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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吾楚山人 4天前 51次点击

海月镇魂

十七岁的令狐月第一次看见海时,是在盛夏的东海渔港。他背着磨得发亮的旧相机,跟着摄影社团的队伍来拍日出,却在黎明前的雾色里,撞见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那时他刚爬上一块突出海面的礁石,镜头对准泛着鱼肚白的天际,指尖还没按下快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水响。不是海浪拍礁的闷响,是更清透、更灵动的动静,像碎玉落进水里。他回头的瞬间,雾霭里突然闪过一道银白弧线,比海豚更修长,比月光更莹润,鳞片在晨雾中折射出细碎的光,尾鳍扫过海面时,竟拖出一串淡蓝色的荧光,像把星星揉碎在了浪尖。

“是……龙?”令狐月的相机“哐当”砸在礁石上,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道银白身影已经没入深海,只留下一圈圈泛着荧光的涟漪,在雾色里慢慢消散。

同行的同学赶过来时,只看见他蹲在礁石上发呆,相机镜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海面。“令狐月,发什么愣呢?日出要开始了!”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却指着海水,声音发颤:“我刚才看见龙了,银白色的,有鳞片……”

一阵哄笑炸开。“你是不是没睡醒啊?还龙呢,那是海豚吧!”“就是,科学课白上了?哪有什么龙。”大家笑着拿起相机,没人把他的话当真。可令狐月知道,那不是海豚——他分明看见,那生物脖颈处有淡青色的纹路,不是任何海洋生物该有的模样。

那天的日出很美,橘红色的光把海面染成熔金,可令狐月一张照片都没拍。他攥着相机里那张模糊的、只有一道银白残影的照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一道缝。他从小信课本里的定理,信实验室里的结论,可那道晨光中的银白身影,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对“常识”的所有怀疑。

当晚,他退了社团的返程车票,在渔港租了间每月三百块的小破屋。屋子漏风,夜里能听见海浪拍岸的声音,他却把那张模糊的照片贴在墙上,开始翻找所有关于东海“鳞客”的旧闻——泛黄的渔汛日志、老渔民口耳相传的故事、图书馆角落里落满灰尘的地方志,凡是和“龙”“鳞”“东海”沾边的,他都不放过。

这一找,就是三年。

第一年秋天,他跟着老渔民出海捕鱼,遇上了百年不遇的风暴。黑沉沉的云层压在海面上,巨浪像小山似的砸下来,渔船在浪里像片叶子。就在船桨被浪打断、船身开始倾斜时,他突然看见船舷边闪过一道银白——还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只是这次更近,他能看清她耳后淡青色的鳞片,和那双亮得像浸在海里的星的眼睛。她用尾鳍轻轻推着渔船,避开了最凶的那道浪,等风暴平息时,她又像上次一样,没入深海,只留下一圈荧光涟漪。

令狐月趴在船舷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眼泪混着海水往下掉。他知道,她一直在。

第二年冬天,他在浅滩捡到了一片鳞片。那鳞片比手掌还大,淡青色,边缘泛着玉光,摸上去温温的,不像海水里泡过的东西。他把鳞片小心收进铁盒,每天拿出来擦一遍,铁盒里渐渐攒了三四片这样的鳞片,都是他在不同的海滩捡到的,像是有人故意留在那里,引着他往前走。

第三年春天,他根据老渔民说的“雾岛溶洞有海音”,找到了一座无人岛。岛上长满了齐腰的芦苇,风一吹就沙沙响,溶洞在岛的西侧,洞口被藤蔓遮住,要拨开厚厚的藤叶才能进去。他举着矿灯往里走,越走越能听见水的声音,不是海浪,是更清的、带着哼唱的水流声。

“……月照海,浪打礁,阿妹等哥归……”

歌声很轻,带着海浪的回响,像羽毛似的挠在心上。令狐月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加快脚步,转过一道石缝,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圆形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而水潭中央,一个女孩正浮在水面上,墨色的长发像海藻似的散开,耳后是淡青色的鳞片,尾鳍轻轻拍打着水面,正是他找了三年的银白身影。

听见脚步声,女孩转过头,看见他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笑了。她的笑容很干净,像初春的阳光,能驱散溶洞里的寒气。“你找了我三年。”她开口,声音和刚才的歌声一样,带着海的味道,“我叫幻约,是东海龙王敖广的女儿。”

令狐月愣在原地,手里的矿灯“啪嗒”掉在地上,灯光晃了晃,照亮了她尾鳍上的鳞片——和他铁盒里的一模一样。“是你……那些鳞片,是你故意留给我的?”

幻约点点头,从水里浮起来,慢慢走到岸边。她的尾鳍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竟化作了双腿,只是脚踝处还留着淡淡的青色鳞片。“第一次见你,你蹲在礁石上,相机对着我,眼睛亮得像星星。”她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看他,“我好奇,想知道你会找我多久,没想到,你找了三年。”

那天,他们在溶洞里待了很久。幻约说,她从小就喜欢人间,总偷溜出龙宫看日落、看渔船,那天是她第一次被凡人撞见;令狐月说,他找她的这三年,见过风暴里的荧光,捡过海滩上的鳞片,每一次都觉得,离她更近了一点。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一起度过时光。令狐月会带人间的东西给她——甜滋滋的桂花糕、印着桃花的手帕、能放音乐的小收音机;幻约会带他去看东海的秘密——深夜的海面会发光的海藻群、藏在珊瑚丛里的彩色鱼群、月亮最圆时会出现的“海月桥”(其实是月光照在海面上形成的光带)。

有一次,幻约驮着他在海面上飞。夜里的海风很凉,令狐月抱着她的脖子,能感觉到她鳞片的温度。“你看,那边是渔港的灯,像星星落在人间。”幻约指着远处的城镇,声音里满是向往,“我要是能一直待在人间就好了,能看桃花,看雪,看你说的所有风景。”

令狐月把脸贴在她的鳞片上,轻声说:“会的,以后我们一起看。”

可幸福的日子,总是短得像烟花。

那年深秋,令狐月正带着幻约在集市上逛,给她买糖画。幻约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景,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手里攥着糖画,笑得像个孩子。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海水开始翻涌,几道黑色的影子从海里窜出来——是水晶宫的虾兵,他们穿着玄铁盔甲,手里拿着长矛,眼神凶狠。

“幻约公主,龙王陛下召你回宫!”为首的虾兵声音像打雷,震得周围的人都往后退。幻约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把令狐月护在身后,尾鳍不自觉地露了出来,鳞片泛着寒光:“我不回去!”

“公主,不要反抗,免得我们动手!”虾兵举起长矛,就要朝令狐月刺来。幻约猛地挡在他面前,长矛刺中了她的肩膀,淡青色的血珠瞬间流了出来。“月月,你快走!”她回头,眼里满是焦急。

令狐月怎么可能走?他抓起身边的木凳,朝虾兵砸过去,却被虾兵一脚踹倒。“凡夫俗子,也敢拦龙宫的事!”虾兵的长矛抵住他的喉咙,就在这时,海面突然掀起巨浪,一艘巨大的珊瑚船从浪里冒出来,船头上,敖广的身影格外显眼。

他穿着金色的龙袍,龙角直刺天空,金色的龙瞳扫过令狐月时,带着能冻裂礁石的寒意。“把他们都带回龙宫。”敖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虾兵立刻押着他们,走上了珊瑚船。

水晶宫比令狐月想象的更壮观,到处是发光的珊瑚和珍珠,可空气里却满是压抑的气息。敖广坐在高高的珊瑚宝座上,下方是两排虾兵蟹将,个个面无表情。“幻约,你可知罪?”敖广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震得令狐月的耳朵嗡嗡响。

幻约跪在玉阶上,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倔强地抬起头:“我没错!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想看看人间的风景!”

“没错?”敖广猛地拍了一下宝座的扶手,珊瑚宝座瞬间裂开一道缝,“你是龙族公主,他是凡夫俗子,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跨物种私合,污我龙族血脉,这还不算错?”

令狐月突然跪扑上前,额头磕在玉阶上,“咚”的一声,血珠瞬间渗进白玉缝隙:“龙王陛下,都是我的错,是我缠着幻约,和她没关系!求您放过她,要罚就罚我!”

“罚你?”敖广冷笑一声,指尖凝出一道金光,那光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直抵幻约的胸口,“你以为你承受得起龙族的惩罚?幻约,本王今日便让你知道,违背族规的下场!”

金光落下的瞬间,幻约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令狐月抬头,看见她肩膀上的鳞片开始一片片剥落,每剥下一片,就有一道血痕留下,淡青色的血珠落在玉阶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父王!不要!”幻约的身体剧烈颤抖,却还是死死咬着唇,没再喊一声痛,只是用那双亮得像星的眼睛,牢牢盯着令狐月。

令狐月疯了似的想冲过去,却被虾兵死死按住。“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挣扎着,眼泪混着血往下掉,“龙王陛下,求您别再伤她了!我愿意替她受罚,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

敖广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他活了上万年,见惯了凡人的贪生怕死,却第一次见有人为了一个“异类”,愿意把命送上门。“你愿意替她?”敖广的指尖又凝出一道黑色符咒,符咒上爬满了复杂的龙族秘纹,散着能吞噬生魂的寒气,“本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看着她被镇压在海眼,永世承受水压碾碎神魂的痛苦;要么,用你的肉身祭海眼,消融海眼的戾气,再把你的灵魂拆成七片,六片封进东海海底的镇魂石,镇压海眼百年,剩下一片封进她随身的珍珠里,待百年后镇魂石碎裂,这缕残魂便可转世为人。”

海眼是东海最深的深渊,传说进去的生灵会被无穷水压碾碎神魂;而拆魂封石,更是魂飞魄散的边缘——百年后就算转世,也会失去所有记忆,和幻约再无关系。

令狐月几乎没有犹豫,他抬起头,看着敖广,眼神坚定:“我选第二个。只要能让幻约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

“月月!不要!”幻约挣扎着爬起来,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我不要你为我死!我宁愿被镇压一辈子!”

令狐月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却像刀子似的扎在幻约心上。“傻丫头,”他声音很轻,却盖过了宫殿里的风声,“百年很快的,下辈子我还能找到你。你不是想看看人间的桃花和雪吗?等我转世了,我们再一起看,好不好?”

他伸手,抓起那道黑色符咒,毫不犹豫地按在胸口。符咒瞬间钻进皮肉,令狐月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割他的肉。他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先是手指,再是手臂,消融的地方化作金色光点,飘向宫殿外的海眼——原本翻涌着墨色暗流的海眼,竟真的慢慢平静下来。

“月月!”幻约的哭声撕心裂肺,她撞着无形的屏障,额头都撞出了血,“你回来!我不要你这样!我们不看桃花了,也不看雪了,你回来好不好!”

令狐月的身体只剩下上半身,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能咳出一口血。血落在玉阶上,和幻约的血混在一起,变成了淡粉色。“记得……替我……看桃花……”话音落时,他的肉身彻底化作光点,海眼的戾气消散大半,挡着幻约的屏障也“哗啦”一声碎了。

敖广挥手,一枚莹白的珍珠从令狐月消融的地方飘出,落在幻约掌心。珍珠里,隐约有一缕微弱的金光在跳动,那是令狐月剩下的一缕灵魂。“百年内,你可守着这缕残魂,”敖广的声音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丝复杂,“百年后镇魂石碎,他转世为人,前尘往事皆忘,再与你无关。”

幻约抱着珍珠,跌坐在玉阶上。她的肩膀上,鳞片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光泽;她的尾鳍还在,却再也没力气驮着谁在海面上飞。水晶宫的珊瑚还在发光,珍珠还在闪烁,可她的世界,却空了。

后来,幻约没有回水晶宫。她回到了那个海边小镇,租了间和令狐月当初住过的很像的小破屋,怀里总揣着那枚珍珠。每天清晨,她会去海边,看着日出,像令狐月第一次见她时那样;每天傍晚,她会去集市,买一块桂花糕,放在桌子上,好像令狐月还在她身边。

每年春天,桃花开的时候,她会坐在桃树下,把珍珠放在花瓣上,轻声说:“月月,今年的桃花开得很好,粉粉的,像你第一次给我买的糖画。你看,风一吹,花瓣就落下来,像下雪一样。”

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她会把珍珠揣在怀里,走到雪地里,踩出两个脚印,一个大的,一个小的。“月月,今天下雪了,好冷啊。你以前总说,下雪的时候要吃火锅,我今天煮了,放了你喜欢的白菜和豆腐,你闻到香味了吗?”

海底的镇魂石里,六缕残魂在黑暗中静静躺着。它们不知道百年有多长,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只知道要守住海眼,守住那个“下辈子再见”的约定。偶尔,会有海水渗进镇魂石的缝隙,带着海面上桃花的香气,或是雪的凉意,它们就知道,幻约还在等。

东海龙宫的敖广,偶尔会站在殿顶,望着人间的方向。他的龙角还是那么锋利,金瞳还是那么威严,可指尖却会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阶——那里,还留着令狐月当年磕出的血痕,多少年过去了,那道血痕始终没有消失,像是刻在了水晶宫的骨子里。

有一次,他派去人间的虾兵回来禀报,说幻约坐在桃树下,抱着珍珠,哭了一整个下午。敖广沉默了很久,最后让虾兵带了一罐龙宫的桂花蜜过去——那是幻约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

虾兵问他:“陛下,您是不是……后悔了?”

敖广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进宫殿。龙袍的下摆扫过玉阶,带起一阵风,吹得殿里的珊瑚轻轻晃动,像是在叹息。

他活了上万年,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惯了族规森严,却第一次明白,有些感情,比龙族的威严更重,比万年的寿命更长。

只是,这份明白,来得太晚了。

幻约还在等。她抱着珍珠,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日出日落,看着潮起潮落。她知道,百年很长,长到足够她把人间的桃花看一百遍,把雪看一百遍;可她也知道,百年很短,短到她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令狐月最后那声“记得看桃花”。

她会等。等百年后镇魂石碎,等那缕残魂转世,等那个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她的少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哪怕,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共 10 条评论
还以为你只会唱歌呢,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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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要写美人鱼呢,或者是一条白色的蛇。结果你说他是龙。后面我以为他们是正常的朋友,结果你给我发展爱情。正常情况下应该有卫星这种东西吧。还有买。唐人。谈话。他这身体上的青涩的应该会被人注意到,还有虾兵蟹将都出来了,他这古装装扮没人会怀疑吗。就算没人怀疑,那他手上拿着武器,正常情况下会有人报警的,毕竟人还受了伤。虾兵蟹将不愧是虾兵蟹将,既然出手了,只戳伤了人家的肩膀是什么情况。人家怎么着说也是个公主,你这个样子不怕人家到最后给你穿小鞋

这奥广的出场方式也太没逼格了吧

身为异族公主,桃花和雪应该是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寿命也很长,怎么会那么单纯。高光看起来也是智商下降。 All敖广。这进程太快了。前面刚认识,后面就开始虐心。读者还没有代入感呢,你就开始在这里很无语的演苦情戏。而且非常浮于表面,总感觉像是

居然只需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就可以镇压那所谓很厉害的海眼,这也太降低。格调了吧

买一块桂花糕放在桌子上,我脑海里咋想到的是上供

那道血痕。那个。御街。这龙宫里的人到底是怎么服务的?怎么那么多年了还有痕迹,太差劲了,扣分扣分

这个敖光我有点看不懂了,一开始处罚那么决绝,结果到最后给我演一个后悔或者是愧疚啥的。难道他只是想哄骗那个男的,让他付出点什么。比如现在。要是他是正常龙王的话,估计心可以再坚定一点,更有自己的想法。女儿既然伤心,那就转移他的注意力培养他其他的爱好不会看他这么一直消沉下去。有那么多政治事务学习的地方

人物太少。正常思维的人太少。最后我还想知道一件事,这是现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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