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墨纸一笔画惆怅 2年前 200次点击
清朝咸丰年间,陕南连接豫西有一处关隘名唤妖王谷。谷中通道上商旅来往频繁,乃晋商和豫商互通往来的必经之地。
妖王谷原名药王谷,不知从何时起,谷中的官道上时常出现妖魔食人的恐怖事件,客商惧怕称之为“妖王谷”,官道称为“妖魔道”。
妖魔道两边的丛林中,野狼与秃鹰时常飞来聚集,啃咬啄食路边丢弃的人骨。官府三番五次派兵追查,却始终查不到作恶的元凶。官府只好在路口张贴告示,劝勉商客绕道远行,避免其害。
短短三年时间,官道渐渐废弛下来,商旅为保命不得不绕远而行,但也有胆大的商客,为求近道而冒险进入山谷,顺利通过者有之,神秘失踪者也有。
消失者大多在天黑后上路,故而商客们即使要过妖魔道,都只敢在白天结伴而行。夜晚谷中狼吠鹰啸,鬼哭之声阵阵,令人闻之骇然。
咸丰十年(1860年)秋,河南西峡县秀才韦毓昌到陕南贩布。韦毓昌文武双全,擅长拳棒功夫。因屡次科考不第,遂弃学经商。
韦毓昌时常单身远走千里,拦路的惯贼不敢与他较量,绿林中的盗魁也不敢与之抗衡。韦毓昌自负不已,宵行夜走,毫无顾忌。
一天傍晚,韦毓昌从陕南贩布归来,囊藏数千,匹马夜行。进抵妖魔道口,周围百姓见他单人独马,连忙劝他不要进入妖魔道,以免被妖魔所害。
韦毓昌执意前行,百姓拉住他的马指着官府的告示给他看。告示上写得分明,妖魔道有妖怪食人,已有多人遇害,如果非要过道,必须白天结伴而行。
韦毓昌暗暗觉得好笑,他自恃勇力,强盗土匪尚畏惧于他,更何况这虚无缥缈的妖魔?妖魔食人不过是胆小怕事之人编造的谎言罢了。
韦毓昌不听劝阻,百姓们越是认为妖魔恐怖,他越想去探探究竟。韦毓昌打马奔入妖魔道,身影瞬间消失在路口。
韦毓昌策马疾驰,借着朦胧月光来到一座小山脚下,马忽惊跃,不肯往前驰骋。韦毓昌察觉有异,下马四顾,忽见路边晃动着一个庞然大物。
韦毓昌定睛一看,那大物非人非兽,头戴二尺余熠熠透亮的高冠,目光闪闪如电。此物一晃,随即跳跃而出。韦毓昌大声喝问是何妖怪,怪物默然不答,耸身猛扑。
韦毓昌策马后退,心中不禁有些触动,莫非这就是食人的妖魔?那妖物扑了一空,又嚎叫着站起扑向韦毓昌。
韦毓昌迅速拔出佩刀猛力一挥,对准妖物的头部狠狠砍去,一刀将妖物砍倒在地。韦毓昌暗中摸了一把妖物的尸体,察觉尸体瘫软如人,由于天晚难辨模样,便丢在一边不管。
韦毓昌放下佩刀,坐在石头上稍稍休息了一下。当时月色渐明,他怕妖怪死而复苏,就起身又连砍数刀。砍毕,他为了夸自己的胆量,就随手用刀尖在路旁大树上划了“西峡韦毓昌杀怪处”八个大字。
第二天清晨,韦毓昌走出妖魔道,来到一家客栈要投宿。店小二和客商听说韦毓昌昨夜通过了妖魔道都纷纷前来围观,有人不信韦毓昌的话,认为他在吹牛。
晚上经过妖魔道的人都死了,他不可能活着回来的。韦毓昌愤怒,拔出佩刀让众人观看,佩刀上的血迹还是新鲜的。
就在此时,有衙役数人骑马飞奔而来,厉声问韦毓昌:“你是西峡韦毓昌的吗?”韦毓昌刚一答声“正是”,衙役就突地抖出巨链将他系住,促他快些跟着去到县衙。
韦毓昌十分诧异,询问何事,衙役说:“我等也不知何事,只知奉本县大老爷之命捉拿杀人凶犯。”韦不得已,只好跟随衙役前往县衙。
到了县衙,县令立即升堂,有一人俯伏案下,哭诉道:“我妻昨夜到亲戚家串门,经过小山脚下时,不知因何被凶徒杀死。天明再仔细察看,才见凶犯在树上留下姓名,恳求大老爷严办。”
韦毓昌听完那人的诉说,当然惊诧,就据昨夜所见答辩,并说:“昨夜所杀的是个妖怪,不是人。如果是人,何必在树上留下姓名?”韦毓昌之言离奇荒诞,且有佩刀和血迹为证,县令将他囚系下狱,待秋后处决。
谁知过了半个月,人们忽然听说那山脚边又出现了一个怪物。怪物的形状与韦毓昌所说的完全相同。县令向韦毓昌说道:“你既有胆量,就为本县一往探视,究竟是人是怪?”韦毓昌当即答应。
等到夜半,韦毓昌扮作客商,挑着箱笼,再经过那座小山脚下时,与前次一模一样的妖怪果然出现了。韦毓昌直冲过去,飞起一脚将它踢倒。
正要拔刀砍它的头颅,那怪忽作女子的声音哀呼饶命,又有一男子从林后刀扑向韦毓昌。此时藏在山石后的衙役闻声奔至,抓住了那个妖怪和行凶的男子。
那妖怪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这妇人的伪装是:用纸糊成怪脸作为面具,用透明的贝壳制成的明瓦作为双目,头上戴的所谓高冠,是一只木桶,桶内点着半支闪闪发光的蜡烛。
再一看那个被抓的男子,正是半月前到衙门状告韦毓昌杀死他妻子的男人,这个男人名叫刘三。这一男一女被押回县衙,县令一番审问之后,妇人讲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来。
原来,这名女子叫沈娘,是半个月前被杀的女子的嫂子,被杀的女子叫秋红。妯娌二人是河南西峡县人,原本是普通人家的妻子。
三年前,妯娌二人到村外五里外的一个寺庙上香,走到半路遇到两个挑着竹笼的和尚。和尚盯着二人看了半天,随后将她们打昏塞入竹笼挑走。
这两个和尚将她们挑到山上一个破庙里,日夜折磨虐待她们。后来银子用光,两个和尚便逼迫二人下山假扮妖魔劫财害命,两个和尚对她们拳打脚踢,又喂她们吃鸦片烟控制她们。
每次作案,由沈娘和秋红扮演妖怪,把客人吓倒后,躲在后面的刘三出来杀人。另外一个和尚负责在山上把风,并在事后把财物挑走,将客人掩埋在路边。
随着杀的人越来越多,野狼将尸骨刨出啃食,秃鹰飞来啄食尸骸,药王谷周围成了一个恐怖所在,妖魔道食人的传说不胫而走。
两个和尚似乎消息很灵通,每次官府要围剿都抓不住他们。随着药王谷变成了妖王谷,过往客商相对减少,但总有那不怕死的要抄近道,因此倒是不愁没有生意做。
那天秋红出门作案,准备吓唬打劫韦毓昌,自称刘三的和尚躲在树林里当帮手。韦毓昌到山谷时已是半夜,刘三在林中喝了酒,躺在树林中等待机会。当秋红不敌韦毓昌时,刘三已经沉醉不醒。
韦毓昌的刀太快,他两刀就砍死了秋红,秋红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秋红被杀之后,头发已经长全的刘三冒充她的丈夫到县衙报案,县令一时不查,将韦毓昌问成死罪下了大狱。
秋红被韦毓昌杀死后,两个和尚沉寂了半个多月没有出动,后来韦毓昌被判了死罪,两个和尚又胆大包天地出来作案了。
他们故技重施,却不料此次韦毓昌早有准备,当即抓获了沈娘和躲在林中的刘三。在山头把风的另一个和尚见势不妙,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真相原来如此,县令将刘三严加杖责,刘三禁不住拷打承认了沈娘所言属实。刘三其实也是假名,他的真名其实叫刘大娃,另一个叫刘小二,二人是堂兄弟。他们在西峡县一家寺庙当和尚,后来耐不住寺庙的清规戒律,就用竹笼走私鸦片烟和私盐。
那天中午,当二人挑着空竹笼来到一个小村外时,迎面撞见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沈娘妯娌,两个花和尚垂涎妇人貌美,眼看四下无人就将二人打昏,将她们塞入竹笼里挑走。他们逃到药王谷附近的一座山上,找了个废弃寺庙栖身。
后来银子用尽,两个和尚便给沈娘妯娌喂食鸦片,控制她们下山扮妖怪吓人,做下那杀人越货的勾当。三年来,他们断断续续害了30来人,劫走货物钱财无数。
不过和尚只管纵情挥霍享乐,钱财花光后又故技重施害人。他们与衙门里的班头沆瀣一气,班头为他们通风报信,所以他们每次都能躲过官府围剿。
案子真相大白,县令将刘大娃杖责四十,判为斩首关入大牢,发布海捕文书缉拿刘小二,刘小二逃到西峡县境内被捕,两个花和尚被斩首示众。沈娘带着秋红的遗骨被送回西峡老家,韦毓昌被无罪释放,衙门班头被严惩。
韦毓昌得知真相,心中颇为难受,若当初能多问一句,也不至于杀死秋红这个可怜人。他深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从此不再凭一腔义愤行事,小心谨慎做人。两个和尚被斩后,妖魔道之谜破解,恐怖传言从此消失,官道又恢复了昔日的繁荣。
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和尚劫掠民女,杀人害命,其行比妖魔更毒辣。所以说,人心才是最大的魔鬼,贪婪永远是最大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