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起床续的

六个火花断了四个，此时此刻我想杀人

再说一个消息，兽耳助手v4.3.6我下载之后没有语音。我又把旧版本安装了回来

小学二年级，家里丢了十块钱。我爸妈认定是我投的，拼命打我耳光。逼我承认说姐姐哥哥都有钱，不会投，你没钱才有投钱的可能。我根本没投，脾气又倔，边哭边喊我没投，最后嗓子喊哑了，一丁点声音都说不出来，身上皮带抽的全是血痕，我爸妈还是不放过我，掐我耳朵，把我耳朵都掐出了血。最后他们突然把我衣服脱光了，把我扔在马路边上，说你不承认你就这样，让人都知道你投钱。

最后匆匆赶回家的大伯拦下他们，说钱是他拿去买烟了，怎么对我下这么狠的手，他们没跟我说一句对不起，反而抱怨我说既然没投，为什么不说清楚。过了几天家里丢了一百，我投的到手以后直接撕碎，这次他们找到我，我爽快承认了，就是我投的。问钱呢，我说撕了，把撕碎的钱给他们看，不出意料，又是一顿暴打。

我大伯又过来拦着，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我说我不能白挨打，这顿也是。打完了我还投。我爸妈大喊，我爸死命一脚踢中我肚子。我大伯也拦不住，我记得当时我被拎起来，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边打边问我还投不投，我一直说就投就投。后面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也忘了是谁拦的，我真是说到做到。过了段时间又成功投了五十，又撕碎了。那一次我被打得几乎快残了，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是我奶奶哭着喊着把我送到医院的。医院里，我爸问我还投不投，我说我还投，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医生过来骂人了说你神经病是吧？我大伯来医院说你都投了两次了，怎么还要投？我说还差一次。我大伯说你再投你还要挨打，我说我挨打我还要投。我大伯都生气了，说你这死沁（死样子）咋这么倔，我不理他，也不说话。

出院后我又想办法在夜里投了两百并拿打火机烧了。这次没人问我有没有投钱，他们也没来打我，仿佛没丢钱。但那段时间他们一丁点好脸色没给我。19年毕业后留在苏州，除了过年绝不回去。21年奶奶离世后，过年也不回去了。这些年他们给我发了很多消息，说想来苏州看我，小心翼翼问我方不方便，我说不方便。我妈说已经几年没看到我了。想当初我爸打电话给我，俨然慈父模样，问我缺不缺钱花，想给我买辆车。我说我用不起你的钱。挂了电话，我妈半夜打电话过来哭，说百善孝为先，就想来看看我，她年纪大了。我没有多xx一句，直接挂了电话拉黑。过了两天，大伯打电话过来，说不要这么狠心，再怎么样也是你爹妈。我说你记得小时候他们怎么打我的吗？

大伯叹了口气说那能咋弄，要不让你打回去还是我说不咋弄，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大伯生气了，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太过分了，我说没事我就挂了。之后哥哥姐姐也陆续打过电话，哪怕呆一两天也行，让我回家看看。我只说我不回去。

上个月他们还是通过我哥给的地址找到了我租的房子。我下班的时候他们两个在楼下等我，提着大包小包，满脸堆笑。我说你们来干嘛，唯唯诺诺说就是想来看看我。

我说那看完了就走吧。我爸欲言又止，我妈赶紧说把东西先给你搬上去，都是你喜欢吃的。我说我不爱吃。我妈说都是你喜欢吃的，无花果牛肉干还有家里的腊肉。我说我不爱吃拿回去。

我妈说就送上去，不爱吃你送人也行。我突然爆发了，大吼滚滚滚。

吼完，我就上楼了。我妈蹲在那儿哭，回到房间后，我上床蜷缩在被子里默默哭了半天，我永远忘不了那个被他们冤枉殴打、脱光衣服扔在马路上，被来来往往的人指指点点的小孩，死都忘不了，死都不会原谅。我是独生女，哥哥姐姐都是大伯的孩子。大伯跟爸没有分家，起房子的时候，两家是一起的，连排起。起房子的时候家里就欠了很多很多钱，爸妈都是在厂里做衣服的，赚的钱大多拿去还债了。大伯家的经济情况比我家好很多。我爸妈人穷志短，相对的脾气也不好，在外面对外人好言好语，自然对我不会有多少耐心跟好脾气。长大了以后这些事情都能想通了，总得有个发泄脾气的人吧。刚上小学的时候，在家里数奶奶给我的硬币，那种一分五分的小钱，数着数着他们回来了，脸色铁青，我害怕，就偷偷跑到奶奶房里继续数，把小钱摞成十个十个一堆的。数完了以后把钱收起来给奶奶，奶奶把钱塞给我说给我去买泡泡糖。吃饭的时候，他们说一天到晚在家耍子一点不学习。我跟献宝似的把钱掏出来说我没玩，我帮奶奶数钱的，不等我把话说完，他一巴掌把碗掀到我脸上，骂骂咧咧数钱数钱，我哪不让你数钱。一旁的妈妈一甩筷子说怪不到数钱，有个愣痴子，然后把我手里的钱给抢走了，一看说就这点，在我们老家，打牌的时候不能数钱，因为数钱输（谐音），我还在想我哪里做错了，抱着碗不敢动，直到他继续对我吼说还不吃饭（方言，意思是猪狗吃饭的样子）。我抱着碗，低着头，不敢夹炒蛋，只敢吃眼前的青菜。我想赶紧把这碗饭吃了就走，一口菜三口饭。然而他又发脾气，把我碗扇走了说：你望你个死样子，不会吃过饭啊饿死你啊。我还在想我哪里做错了。晚上大伯家杀了鸡，喊我家去吃，吃的时候他们跟大伯说起了输钱的事儿。大伯说你俩没脑子，人家做局的，专门骗你们钱的。我在旁边傻乎乎地认为真相大白了，这事不怪我了，不是我的错，赶紧问我妈那钱是不是能还我了。

大伯刚问一句什么钱，我妈一巴掌就甩我嘴上了。奶奶急了说你弄啥滴，你打孩子弄啥滴。我妈恶狠狠说该打，眼睛长天上了。我挨了这一巴掌后觉得委屈又难过，心想我又没错，立马顶嘴说奶奶给我的钱，然后又挨了一巴掌。这回是我爸打的，我眼泪出来了，边哭边说奶奶给我的钱。这钱到底也没还我，只有奶奶后来给了我钱哄我让我去买泡泡糖。从小到大，他们几乎没有给我买过新衣服，都是哥哥姐姐穿不下的衣服拿回来给我穿。偶尔的几件新衣服，都是奶奶省吃俭用或者大伯看我可怜给我买的。我甚至都还记得我第一次穿的新衣服是一件HelloKitty的棉袄，每天晚上都得仔细看看有没有哪里脏了。学校让买的课外读本是绝对不会买的，只能捡哥哥姐姐不要的。我比较喜欢哥哥的书，干干净净的跟没看过一样，连折痕都没有。

第一本书是《青铜葵花》，定价十二块钱。这本书我看了几十遍，后来是姐姐不要的《草房子》，每一本都很喜欢，但后来我不在家的时候都被卖废品卖掉了。有一次我在背单词，“strong”这个单词我刚刚读完，一旁缝裤子的妈妈突然说我读错了，我说没错啊，就是这样读的。我妈很肯定地说不是，说我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她说她以前上学就是读的师范，知道怎么读。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不想搭理她，继续背我的。她见我没反应，突然发狠把针往我嘴上戳，说我再犟，就戳死我。她一把抓过我的手继续往手指头上戳，我赶紧哭着去找奶奶。奶奶听见我在哭，看到我嘴上是血，拿拐杖指着我妈大骂：你算哪个人啊。

家长会在教室外面等，我赶紧拉着她来找英语老师，让英语老师证明我没读错。英语老师说我没读错，是标准的发音。我妈在那尴尬笑着，一边笑一边死命掐我腰，说让我别犟嘴。回去的路上，她开车，我坐在后面，她下车就照着我的脸扇，从记事起，这是家常便饭。往往是上一顿打没过三天，她从旁边走过我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们常说花钱给我上学，我也不知道好好学习。数学一百五的满分，我考了一百三十八，哪怕我哭着解释我已经是全班最高的了，但他们总有理由，说看看别人考多少。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中，不是说高中不打了，而是上高中后我住校了。高中的时候，生活费是一周十块，他们说我没有地方花钱，钱给多了学坏。奶奶每个月都来看我，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找给我塞零钱，她没有退休金，就是一个在地里忙活了一辈子的农村老太太，能给我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偶尔会有一些喜糖、红蛋，每次看到她我都忍着眼泪，骗她说钱够花，让她把钱拿回去。她说哪里不知道我，我只记得她的手摸我的脸，跟外孙子一样亲。

每两个星期才放一天假，我只记得所有同学都兴奋地等着假期，男生们约好打穿越火线、QQ飞车，女生们追着《来自星星的你》。而我那时候甚至连QQ号都没有。高考结束，我考上了一个普通的一本，不是985，也不是211。他们总算高兴了，开始向外面传授教孩子的经验，大伯比他们都高兴，因为哥哥姐姐都没考上大学，姐姐上了中专，哥哥上了技校，全家就我一个有出息的。大伯看别人家办升学宴，也要给我办升学宴，在镇上的酒店定了五桌，亲朋好友都来了。

升学宴上，我看着他们俩在那儿高谈阔论，一脸得意说我从小就听话，懂事，能学这么好啊，都是打出来的，转头就没事了，怎么打都不气，我在旁边冷不丁说：怎么打都不气的那不是狗就是死/人，这路给他们惊住了。如果是以前，巴掌已经到我脸上了，我当时甚至巴不得他们动手打我，不过他们没动手。大伯眼看气氛不对，赶紧说吃菜吃菜，说乖乖，别听你姐的，她不懂事。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是让我别说话。

填志愿的时候，我爸皱着眉头说太贵了，有没有便宜的，选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城市。结账的时候，我爸一边付钱一边语重心长说：你看看，都是为了你，要好好学习，不然哪对得起我。一个月生活费是八百，出发前一天晚上，我妈跟我说一天二十块钱够我吃了，多的是零花钱，让我省着点花，买卫生巾、洗护用品什么的，别问他们要。我说嗯。然后第二个月开始就在校兼职，发传单、火锅店上菜、做家教，什么都干。火锅店上菜就别提了，那个时候太累了，寒假回家，我妈做了一桌子菜，说乖乖，好了，多吃点，看你瘦的，一根都是骨头。我爸立马说那是肯定的，一个月八百呢，够吃的。我说够的。哥哥说八百怕是不够啊，我爸说你不上大学你懂什么，大学生哪要花钱。哥哥说他问过别人，一个月开销起码得一千二。我爸说那都是瞎花钱。大伯又问我够不够，我爸不知道哪里来的神气劲儿，说我姑娘不像那些人，晓得父母不容易，也不想理他。我爸跟大伯洋洋得意聊天，吹嘘说给我铺好路了，等毕业后就找人把我弄进高中当老师，当老师赚钱，还能在家里办补习班。

大四的时候，我在苏州找了份工作，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们想让我回老家考公务员，20年过年，我提前买了票，早早回家。结果他们又跟我炫耀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公务员，谁家的孩子当上了老师。我妈生气了，给我一巴掌说我现在长本事了，敢跟她顶嘴了。我抄起桌子上的水杯对准她砸过去，大喊着你没轻没重你没轻没重啊，想拿皮带抽我，我不甘示弱拿杯子继续往他们身上砸，边砸边吼你打我试试。大伯在旁边大喊说你算什么，一边喊一边把我爸拦下来。然后大吼着让我哥我姐把我拉出去，我哥我姐赶紧拉人，两个人拽我一个，他们俩开车带我去镇上，我姐一直在旁边说我哪能这样，说我父母对我再不好也是我父母，说我太冲动了。

等奶奶回家后，我让他们帮我转交给奶奶，我直接从镇上打车去车站回苏州了。过了两天奶奶打电话给我，带着哭腔说：乖乖啊，你回来过年吧。我抹着眼泪说不回去了。奶奶在电话那边哭，我最终还是赶在年前回去了。回去以后我没跟他们说几句话，睡也跟奶奶睡在一块儿。他们也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打骂的小孩了。

21年奶奶离世后就再也没回去过，每年给大伯打回去两万块钱就当给他们的赡养费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谁都没提过去了的事。这就是我过去二十八年的人生，真的很感谢这些天来很多陌生人对我的关心跟鼓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