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社区大喷子 2年前 135次点击
我的手电筒晃了一下,光束停在房间里的衣柜上,柜子是半打开的状态,锁头已经不知所踪了。在我的记忆里,唐二爷房间里的衣柜是锁着的,至少在我第二次去彝山水库前,它还没有被打开,正是那时候,我看见了那对奇怪的脚印。
我停住了脚步,夜里打着手电筒再看了一眼,想要百分百确认。事实上,柜子的确是打开的,不知道是不是警察把尸体抬走时,搜过房间,顺便把柜子打开了?可我听金乐乐说,警察都认为渡场闹出了人命,故布迷阵想摆脱干系,他们既然都那么认为了,还会把柜子打开吗?
唐二爷的衣柜里是否有什么秘密?这就是他被害,以及尸体消失又出现的原
因?
我头疼欲裂,搞不懂尸体消失又出现的必要,这样画蛇添足,反而容易被人捉个正着。洪克的尸体隔了20年才出现,如今消失了,他不会又在渡场溜出来吧?我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那种被水泡肿的浮尸,老子今生都不想再见到了。
逗留片刻,我就握着电筒,一路小跑到灯光昏暗的办公楼,这时江上的风大了,灌进了大门敞开的渡场里。过堂风接连穿过两栋小楼,背阴的小楼窗户都碎了,风一过,哭声就冒出来。我毛骨悚然地走进厕所,里面漆黑一片,灯坏很久了,本来应该由身为渡场勤务的金乐乐来安排维修,可她得过且过,男厕的问题就一直拖着了。再说了,男子汉谁好意思说自己半夜害怕上厕所,自然也没人去催过金乐乐。
提心吊胆地尿了一阵,我就赶紧走出来,这时安静的渡场里就咿呀地响了一声。这边的房子都是舟桥部队留下来的,可以说是彝山镇上的古董了,有些门上的合叶生锈了,开门偶尔会响得老大声。我以为,谁要起来上厕所,想要捉弄人,却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大步流星地走过渡场前面的草地,径直地跨出了大门。
“谁啊?大半夜的,要去哪里?”我关了手电筒,忍不住地踮起脚尖,鬼鬼祟祟地追去。
那个人影溜得很快,一出门就不见了。渡场外有两条路,一条是从樟树林过去,绕到彝山师院的后门,然后穿过师院就是镇上的市集了,每次我们去市集买东西都走那条路;另一条就是通向水库和下游的鱼塘,还有几座靠江的村子,两边的路都不是大街,夜里没啥好逛的。江风混着春雨猛地打到我脸上,顿时睡意散去,我好不容易又听到一些动静,似乎那个人在朝水库那边走去。
我来不及喊其它人了,也怕惊动那个人,想都没想就悄悄跟上了。说实话,我挺希望那个人是唐二爷,因为到现在我都没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多少留有一点儿希望,尽管警察都把尸体抬走了。不一会儿,我走过了一道河崖,穿过了一片林子。一路上,浪声好大,似乎每一脚都会踩落到江里,可我没敢开手电筒,就怕让前面的人发现。
默默地跟了近半小时,我离渡场越来越远,浪声也渐渐平息,水流缓了许多,这说明已经到水库区域了。我念大学时听人讲过,彝江上游的村子被日军屠杀过,尸体顺着江水流下来,下游乃至水库这边都有许多尸体。为了镇住阴气,镇上的人才把彝山师院盖在江边,因为风水先生认为江水能蓄积阴气,这样夜里就会有各种怪事发生,比如不该下水的人会去游泳,然后淹死。
彝山镇地处广西北部,是一个县级市的政府驻地,这里在古代是驿站,而二战时则是广西部队的军火重地。除了二战的屠杀,还有日本军机轰炸过彝山镇,炸死了好多人。近几年淹死人的事越来越多,为了汇集年轻人的阳气,市里的教育部门听了风水先生的话,他们开始着手申请让彝山师院扩招,因此从2005年开始,彝山师院就开始陆续到全国各地招生,在此之前都是只招本地学生。
奇怪的是,即使学生越来越多,江边还是会淹死人!真不知道是人们的安全意识不够,还是真有水鬼作怪。
想着想着,我已经走到了水库边上,这一带水边没有树丛可遮挡,为了不惊扰那个人,我就按捺下来,躲在了远处窥视着。这时,月光爬空了夜空中央,虽然长毛了,但勉强能让我看见黑影的轮廓。只见,那个人影钻进了水库边上的一栋房子里,然后又很快地跑了出来,钻进了十多米外的树林里。
这时的我虽然害怕,但又觉得世界上没有鬼,思想挣扎了一会儿,前面也没动静了,我就悄悄地猫着身子摸过去。水库管理处的房子烂成一滩泥了,不知道那个人进去干什么了,现在人不见了,是不是回去了?我一咬牙,胆子壮了起来,便直起了身子,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房子里的门窗都坏了,半吊在一边,风一过就晃一晃。我踏在碎裂的砖块上,打亮了手电筒,迅速地望瞭望。这里面没什么特别的,惟独一张积尘又发霉的桌子上摆了一尊小小的女人塑像,只有那玩意没有积尘,光束扫过还会反光。
“这是什么?难道是刚才那个人放在桌上的?”我心中生疑,拿起了那尊塑像,凑近端详,搞不懂那个人把塑像放在这里做什么。
塑像只有巴掌那么大,不知是依哪个中国女人为原型,可女人塑像没有手臂,像是故意那么做的。我知道国外有座雕像叫维纳斯,她是断臂的,可人家那是有来由的,不知道这个中国女人有什么来头?我渐渐地入神了,忘了身处的环境,翻了底座一看,那上面竟有一行刻字——“李小爱”。
谁是李小爱?我纳闷地转了转眼珠子,沉住气回想了一番,不记得渡场有过这
么一个人。正当我放松了警惕,这时房子外就射进来一道光,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心想,妈的,那个人没回去,又跑回来了,该不会以为我想偷这破烂玩意吧?等我用手挡住对面射来的光束,眯着眼睛望去,这时就呆住了。
“怎么是你?”我诧异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那纸条是你留给我的?”
我一肚子窝火,本想爆发,却一头雾水地讲不出话来。堵住我去路的人是岳鸣飞,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前游泳冠军。从昨天到今天,岳鸣飞一直跟我在一起,看起来行为正常,怎么半夜却跑来放一尊断臂女像到水库管理处的老房里,莫非他脑子有问题?还是鬼上身了?
岳鸣飞见我答不上来,便气冲冲地道:“原来是你!操!居然在背后玩阴的!”
“什么阴的阳的?你(敏感词)嘴巴放干净点!”我看对方来者不善,也跟着骂起来。
“你还想否认,这些是不是你塞进我房间的!”岳鸣飞懒得解释,丢过来几张纸,他就把鼻子翘到天上去了。
我被搞胡涂了,捡起了那些纸,认真地看了看,忍不住地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装?你明知道我不敢跟其它人说,也不会报警,所以想玩我?”岳鸣飞提高了声调,水库边上隐约地回声,让气氛阴森起来。
那些纸一起有三张,全是打印的,每张都有一句话——“4月29号0点前把断臂水神放到水库管理处老房子,不然你私下打捞尸体的秘密就要曝光了。我醒悟地哦了一声,原来那尊女人叫断臂水神,可从来没听过这名号,不会是什么民间的破神仙吧?我看雕像做工一般,材料只是普通的石膏,不过是几斤白菜钱,有必要那么逼人吗?”
岳鸣飞脸色难看,我瞄了一眼,又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句。一下子,我全明白了,岳鸣飞竟背着渡场去外面捞尸,这事非同小可,要是让胡嘉桁知道,那就得卷包袱走人了。别看渡场每月的工资只有几百,可只要你熬过五年、八年,将来会有好去处的。现在捞尸的价格都是一万块以上,多的还有五、六万,要是捞尸人主动要求,他们的身份就能保密,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彼此闹心,难怪岳鸣飞敢放手一博。
可人算不如天算,秘密就是用来曝光的。每个人总有不可告人的隐私,要是让其它人知道,下场就是身败名裂!
这时,岳鸣飞看我一脸呆相,怒气减了不少,并问:“这不是你给我的?那你为什么跟来?”
“我出来小便,看到有人溜出渡场,以为是谁呢,于是就跟来了……”我跟踪人不算光彩,回答得也没底气。
“如果不是你……”岳鸣飞语塞,“那会是谁?谁知道我从唐二爷那里偷了这尊雕像?当时应该没人看见才对。”
“这是你偷的?”我寒毛直起,如果这是从唐二爷那儿偷来的,会不会是唐二爷变鬼了,回来索要“断臂水神”?可岳鸣飞摇头否认,他说这三张纸连塞了三天,那时唐二爷还没出事。岳鸣飞横心一想,反正雕像不值钱,干脆就按照纸上的要求,把雕像放过来。这是第三天收到纸条了,岳鸣飞怕对方没耐心,而时间就要到了,睡不安稳的他索性晚上就跑出来,顺便看看能不能逮到背后搞鬼的人。
“今天是4月29号,这么说你是27号收到的纸条,28号唐二爷出事了……”我思索道,“这些事不会有什么联系吧?你偷了这雕像,有没有问过唐二爷,什么是断臂水神?不会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吧?你看,手都断了,多瘆人!”
“我只是觉得好看,顺手一拿,谁想到……”岳鸣飞自认晦气,猛地叹着。
“对了,这雕像下面有一个名字——李小爱,你来得比我早,以前渡场有这么一号人物吗?”我认真地问。
岳鸣飞不像我,没有探案追底的念头,只想把事情结束,好好地回去睡大觉。他看我已经知道了秘密,也了解我的为人,于是央求我不要告密,将来要是有机会,他可以介绍我去当游泳教练,那种工作总比去江里打捞要强得多。至于断臂水神,岳鸣飞想丢在房子里,不带走了,他才不管有没有人来取。可我总觉得这雕像有问题,于是拿起来准备带回去,岳鸣飞不肯,最后我只好在墙上用石头刻了一句话“断臂水神在黄丁意手里,有种就来拿。”
岳鸣飞撇清了干系,他还是不放心,可能被纸条闹得有些敏感了。我左说右道,连“三个脚印”的怪事都讲出来做为交换了,岳鸣飞才同意让我把断臂水神拾回去。
这一趟,岳鸣飞没逮住捉弄他的人,却转移了包袱,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我问心无愧,什么都不怕,可刚一出门就看见不远处的水库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我和岳鸣飞紧张地向前迈了几步,屏住呼吸望瞭望,心里就说:这水库底下究竟有
什么秘密,夜里居然会有这般奇景?
不错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