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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小玉回到西屋,背着背筐就出了门,她先是去了村里的刘福那儿订做了三十个花灯,按着先前的来做。
刘福夫妻没想到才做好的花灯竟然已经卖了出去,不免对甄小玉另眼相看,刘福的妻子吴氏与甄小玉套近乎,瞧着也想打听她的花灯是怎么卖出去的。
甄小玉笑而不语,做生意各凭本事,将来他们知道了,她也不怕他们学着做。
从刘福那儿出来后,她故意绕着路走,经过伍氏的后屋,停了停,就听到伍氏正跟旁边邻居说话。
说的正是钟秀才纳妾的事,瞧着伍氏这架势,是巴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大清早的到处传话。
村里人听了后,有的说钟秀才这么有能耐,纳门妾室也没什么,伍氏却说担心甄氏这正房闹事儿,她可厉害了。
甄小玉什么也没有做,伍氏倒是将她的骂名给传出去了,果然村里人听了都说甄氏不懂事,将来钟秀才可是要中举的。
做了举人老爷,不要说纳一妾了,就算是纳两三个妾室,也由不得她说话。
说这话的人当中有不少是钟家族人,自是向着钟家这边。
甄小玉听了一耳,她这才上山去,肚子虽饿,可她不想看到茅屋里的人。
在山头转悠一圈后,甄小玉寻了一筐的柴草回来。
谁知,走在村道上就见村里人看她的眼神不对了,真是可笑,钟伟纳妾,她成了焦点,这钟伟还没有将与她和离的事告诉村里人么?
甄小玉故意走得慢些,经过几个长舌妇身边时,故意停了下来,疑惑的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是说我么?”
村里头最长舌的几个妇人聚在一起,都说想看这甄氏会怎么闹,这会儿遇上正主,还能一脸平静的去山上捡柴,莫不是她不知道东屋里多了一个妾?
有妇人不怀好意的,试探的说道:“原来是秀才公家的大娘子,听说秀才公纳了一门妾室,可有此事?”
甄小玉睁大眼睛,众人见状都憋住了呼吸,且看她怎么闹。
没想甄小玉惊讶的说道:“啊,钟秀才没有跟你们说么? 我们早已经和离了,快一个月了呢。”
“什么?”
“什么”
村里人惊呼出声。
甄小玉却仍旧疑惑状,接着说道:“这事儿我曾告诉过钟伟的三婶和六婶,她们就住在旁边,早知道了啊。”
“啊?”
可是这消息不正是伍氏和王氏传出来的么?
怎么回事,甄氏和钟秀才和离了?
“可是你们还住在一起!你骗人的吧?你是看到钟秀才纳了妾,受不住,以和离做威胁吧?”
“对喽,妹子,我同你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秀才公那么有能耐,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过两年乡试中了举,你就是举人夫人。”
“就说啦,妹子,想开一点儿,不就一个妾室,还不得尊称你一声大娘子。”
村里人三个四个的说开,甄小玉没有急着反驳,由着她们纷纷相劝,等她们说得差不多了,甄小玉才开了口:“我真的和离了呀。”
甄小玉从怀里拿出和离书,说道:“你们多半是不识字了,但这就是和离书。”
众人看着这上头写的的确不认识,但是有这么一个东西在眼前,似乎无法反驳。
所以,是真的和离了?
那伍氏和王氏这一次又耍了他们,好戏没看到,自己倒是成了角儿。
立即有妇人倒戈,骂道:“伍氏这婆娘,说的跟真的似的,原来将我们当猴耍呢,什么人呢,骗了我们一个早上。”
几个妇人气愤不已,甄小玉却是抿着嘴,背着背筐从这些人面前走过去,她身姿挺直光明磊落,看着的人都相信了她。
回到茅屋,却没有看那小妇人了,厨房里也静下来,东屋的门还是紧闭着的。
甄小玉决定不要这个厨房了,干脆将吃的用的全部搬西屋来。
西屋有两间,里间是睡房,外间小些能在廊下做个灶,做饭吃不成问题,做完饭,将东西都放在西屋里,也免得闹出今天这样的事。
甄小玉看着自己的柴禾也被烧了一小半,心头郁闷,她快手快脚的将东西搬到西屋后,才开始捡石头码灶台。
那厨房里还有一个小锅,她拿来做饭,大锅就留给他们得了。
以后各弄各的,互不打扰。
终于将灶台弄好,都已经是晌午了,甄小玉在宽板凳上揉面,有些施展不开,倒也能用。
终于做了一碗面条出来,坐在廊下吃着,东屋的门终于打开,就见是那小妇人出来了。
小妇人看到甄小玉后,眼神没有了先前的恭敬,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提着竹篮出门去了。
小妇人一走,钟伟才从屋里出来,对上廊下吃面的甄小玉,他脸色发白,垂下头去。
还真是够渣的,也不知外头的那个小三知不知情,反正跟她什么关系呢?
甄小玉这一天倒是平静的在家里做了一天的活计,可此时的道城县学里,却是闹出大事来。
先是茶楼里有秀才公认出了花灯上的字迹,是林溯的,于是将此事告诉了宋教谕。
诗词全部抄了下来,宋教谕看了惊叹道:“想不到林溯如此有才,先前我看过他出的考卷,就觉得他不简单了,如今更是出现如此惊才绝绝的诗词。”
宋教谕默了一会儿,做下决定,叫身边的秀才去街头寻林溯,他决定重新录用林溯入县学。
如林溯这样由宋教谕亲自录用的读书郎,是不必缴钱入读的,还能在县学里免费居住,跟里头的其他秀才是一样的待遇。
可见宋教谕对他的看重。
几位秀才出门去寻,没想在一处破庙里寻到了林溯,那会儿的他一身邋遢,身上好几日没有洗澡,实在脏乱不堪。
但在这小小破庙里,连乞丐都对他很尊重,还囤出一小块地方来,他能放矮几,还能写字读书,东西放在这儿也无人敢偷。
这些秀才见了,有的人已经捂住了鼻子。
“林溯,天大的喜事啊。”其中一位秀才公忍着这异味,上前道喜套近乎。
于是,他们将宋教谕的话带到,就是来迎接他回县学去的。
林溯有瞬间的恍惚,呆呆地看着这些人,有些不敢相信能入县学么?
这些人满脸欢喜将林溯一顿夸的,于是,林溯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带到了县学里。
宋教谕看着眼前这人这模样吓了一跳,随后又有些内疚,其实招婿的事办不成,那就过去了,大好前程岂能如此浪费。
“留下吧,你的诗作我已经看了,很好,你将来不要说中秀才,便是中举都不成问题。”
宋教谕对他的评价极高,随同的秀才都有些嫉妒起来,却没有办法,谁叫人家厉害呢。
到这会儿林溯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来是他先前帮着甄氏抄的那些诗词,当初他也曾被震撼,没想到传得这么快。
林溯压下心头的激动,如实说道:“那些诗作并非我所作,我只是帮着抄录。”
林溯话落,屋里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看傻子似的看向林溯,这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就算不是也不要说出来。
再说他不说谁知道呢,眼下能入县学,还可以免费吃住,又能得到宋教谕的提点,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竟然亲手掐灭。
宋教谕也是面上一惊,疑惑的问道:“诗作不是你所做,那是出自谁人之手?”
林溯如实说出那天的情况,众人听是甄氏所做,甄氏不正是钟秀才休弃的前妻么?
不是五谷不分,大字不识么?
县学里都是这么传的,怎么到林溯嘴中,甄氏成了学识渊博的女子。
众人疑惑不解。
宋教谕也是一头雾水:“这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甄氏乃甄家之后,她父亲当年可是太傅,难怪了,不愧是太傅之女。”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林溯没有接话,不管这诗作是谁做的,但是甄氏学识不低,那是真的。
他挺欣赏那些诗词,正因为那些诗词,这几日,他对自己的未来想了很久,只有入县学是他唯一的出路。
但现在一切来得太快,他还没有想好应对之策,没想这事儿要成不了是有些可惜,但他做事磊落,就算要入县学也绝不是因为这些诗作。
就在大家都觉得林溯没法再入县学时,宋教谕却是一脸欣慰的看向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很实诚,作为读书人,就该如此。”
“听说你住在庙里,这样好了,从今天开始搬入县学,跟着他们几个一起跟在我身边学习。”
“来年开春,你就参加院试吧。”
宋教谕的话再次点燃了林溯的希望,他惊喜的看着他,连忙上前行师礼应下了。
眼前几位秀才显然要多了一位师弟了,但愿以后这个师弟不要抢了他们的锋芒才好。
林溯就这么留了下来,简单的行李,一下子就搬到了县学里,沐浴更衣,换上了县学读书郎的天蓝长衫,虽然是几位师兄穿旧的,但干净整洁,补丁也少。
做为宋教谕身边的核心弟子,衣裳都是天蓝色的,本是要自己置办的,但林溯这模样显然是没钱了,这些师兄们各自捐他一套旧衣,都够他穿几年的。
焕发一新的林溯像变了一个人,他身姿颀长,清瘦了一些,可那轮廓分明的五官,剑眉星眸的模样,几位师兄见了都纷纷感叹,难怪宋家小女会看中他。
林溯的长相怎么与他表弟完全不一样,除了这眼睛略有相似,这么收拾一下,他家表弟比他那着实是差太远了。
先前都觉得,林家表弟林秀才长得俊郎出色,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放眼整个县学里,还真就只有林溯长得最俊,宋家小女真有眼光。
可惜了一桩好姻缘。
林溯再次入县学还免了一切费用的事,在道城都传开了,林杰带着一口闷气在县学里请了几日的假回了村。
林溯的姨父是村里的屠夫,叫林三刀,平时喜欢在乡间四处走动买生猪卖,在道城城西有一处租用的肉摊,每天起早贪黑的忙活着,林家生活还是过得很不错的。
至少在太傅村里头,他家是第一个有牛车的,整个村子里也只有两三家有牛车,其他人都买不起。
不然,怎么可能同时送林溯和林杰兄弟两人入私塾开蒙。
林溯的姨母小贾氏会刺绣,只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绣品做得少些,但是绣功不错,做出来的绣品在道城能卖出好价钱。
这样的一家,按理再多送一个读书郎林溯出来根本不成问题,但这一次因为林溯不愿意做宋家的上门婿闹翻了,人被赶了出去。
原本以为林溯离开了林家,就没办法再入县学了,也无法再读书,毕竟读书识字要耗费不少银钱。
买书买笔墨,这花销都不是小数目。
这日,儿子林杰从县学匆匆赶回,却带来这么一个消息,夫妻两人都吓了一跳,小贾氏说道:“大用都说这诗作不是自己做的了,为何宋教谕还准他入县学?”
“莫不是,还有意招他做上门婿?”
小贾氏巴不得他做上门婿,在城里巴结一门权贵,这样一来,她家儿子在城里就好过多了,以后宋教谕一定会重点教导她家儿子。
林杰脸色却是不好看,即使林溯真的做了宋家的上门婿,他将来也不会帮助到自己的,指不定还会害自己,可不能让他如愿。
于是,在林杰的一番说辞下,林家父母与儿子同仇敌忾,并决定以后再也不与林溯往来。
只是,林杰从来没有告诉过父母,他的秀才功名是怎么考回来的,这个秘密原本只有他和林溯知道的,现在似乎多了一个钟伟。
不过,才回村的林杰却听到钟伟在村里待了几日不曾回县学,原来是纳妾了,想必他还不知道林溯重回县学的消息吧。
真是会享受,破旧茅屋,娶一妻还要纳一妾,要不是钟伟的成绩好,入县学的费用皆数免去,就他这条件能养活谁?
等等,甄氏与钟秀才和离了?
林杰很快想到了甄氏与林溯在街头的那次,难不成这甄氏心仪之人是林溯?
既然甄氏已经和离,他何不将这两人的事坐实了,这样一来,林溯就娶不成宋家女。
而甄氏一个二婚的小孤女,嫁给林溯半点帮助都没有,指不定名声还不好,如林溯这样的孤儿,也只适合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林杰暗下决心,一时间心情瞬间开朗,在村里待上几日,等林溯的风头过了,他再入县学读书也不迟。
甄小玉在村里头将和离的事说出去后,村里人就问起钟伟这事儿,钟伟不得不承认了,心里却是郁闷极了。
他原本不打算这么快说出来,再说就算要说出来,也该是他先开口,岂时轮到甄氏了。
好不容易摆脱村里人的询问,钟伟匆匆回到茅屋,竹箩里捡了柴,份量却是极少的,恐怕只够烧一餐饭的量。
入了茅屋,看到西屋门口忙着做饭的甄小玉,他脚步一停,想要过来说几句,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而伍氏和王氏却被村里的妇人给说了一顿,两人还是一脸懵然,这甄氏莫不是个傻子,钟秀才家的大娘子不做,要和离?
难怪这甄家女如此嚣张,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亏得她们还千方百计的给侄儿子安排妾室。
但眼下这位陆九娘,还是她们两家集齐的银钱给的聘钱,就为了恶心死甄氏,现在算是被甄氏给恶心死了。
人没有气到,将自己气出病来,她们前后花了二两多的银钱,还做了一顿好酒菜,将侄儿子灌醉了,才将陆九娘塞到东屋去的。
成了事却又是这么一个结果,真是不甘心。
两人才忐忑不安的回到家中,钟秀才就寻上门来了。
伍氏连忙拉上王氏,说起这二两银聘银的事,还说这陆九娘娘家没有什么人的,好拿捏,原本也只是给大侄儿暖暖床的妾室。
钟伟气得面色铁青,睡了一觉起来就纳了个妾,他的计划全部被打破,甄氏还将和离的事宣扬了出去,今天在村里转一圈,脸都丢尽了。
的确,以前的钟秀才在村里地位极高,大家都不敢正眼瞧他,说话都小心翼翼,但今天跟他说话却是毫不客气。
当时要是休了甄氏就好的,这样他还是村里有名的秀才公,而一切问题都是甄氏。
“大侄儿,这人呢你也得了,这聘钱……你看.....”
伍氏伸出手来,钟伟铁青的脸看向伍氏说道:“我几时同意纳妾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的,秀才公纳妾再正常不过,再说人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赖账不成?”
王氏没出一口气,这一口气只能在大侄儿身上讨回来了,至少这二两聘银得要回来。
钟伟被两位婶娘给气急了,瞧着这架势,他若不给这银钱,这两人是打算往村里乱说一通么。
没有办法,钟伟从怀里拿出仅剩下的银钱往桌上一放,说道:“我家底全在这儿了,没有了。”
伍氏和王氏连忙拿起银袋一看,数了数才一两银子,两人气了个半死,就问钟伟要书,书可以抵债。
钟伟心思一动试探的问道:“上一次你们拿走的书,卖给谁了?”
伍氏和王氏两人眼神儿不对,支支吾吾,逼问下,两人倒是说了实情,五百文一本,卖给邻村启蒙的读书郎了。
才卖五百文?
钟伟心痛自己的笔墨,想街头林溯的书供不应求的,他的确如此不值。
“要不秀才公抄书,我们帮着卖,如何?”
两人以为这是绝妙的好点子,正好可以做笔生意,哪知钟伟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两人呸了一口,还欠着一两银钱,过两日再去要,给他买的女人还想她们花销,没门,又不是他的父母,凭什么。
回到茅屋里,陆九娘已经备下了热水蹲在钟伟脚边,帮着他洗脚。
钟伟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女人,许久后开了口:“明个儿你就走吧,许你自由。”
陆九娘一听,吓得跪下了,“夫君,你要赶我走么? 我已经离开陆家了,是个无家可归的女人,夫君,你别赶我走。”
“我吃得很少,我还可以服侍夫君,我不走,我可以在夫君面前做个差使丫鬟都成,求夫君别赶我走。”
陆九娘的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来,钟伟第一次遇上这样难缠的女人,一脸的郁闷,只好默认她留了下来。
但是他是没有钱的,自然怎么养活自己是她的事。
一想到这儿,他就想起甄氏,自己不在茅屋一个月,她偷人家吃的,现在和离了,倒是变聪明了,不仅会做饭还会做生意,这小日子似乎过得很惬意。
陆九娘见不再赶她走了,很是勤快,帮着铺床,帮着洗衣做饭,手脚极为勤快。
甄小玉晾晒了几日的纸张干了,家里的颜料也没了,她打算上山弄些去。
大清早,她背着背筐出了门,前脚才走,后脚陆九娘跟了出来。
事实上,这几日她都注意着西屋,先是对这个和离了,还住在院里的大娘子好奇,后来却发现她在做手工,于是对她做的手工生了兴趣。
上山忙了大半天,将原料摘了回来,正准备制作染料,没想茅屋外来了人。
是张生面孔,甄小玉正要问找谁,对方上前就打听:“这儿可是甄姑娘的家?”
甄小玉一脸意外,问他是谁,对方立即报出出处,原来他是城南茶楼里派来的伙计,是他家掌柜想在甄小玉这儿定做三十盏花灯,有一家酒楼准备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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