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小农妻,第7章,上

8 Princessr 3个月前 120次点击

林溯见午休时间过去,想必寝房里的同窗已经上课去了,这才拉着甄小玉回到寝房。

甄小玉从背筐里拿出长衫给他试穿,东家娘子真是手巧,还真做得挺合身的。

林溯看着手中的长衫眼眶有些湿润,从小到大,他都很少有新衣穿,平素穿的也多是表弟穿旧的衣裳。

到了这县学,他又穿了同窗穿剩的,以前不觉得什么,可当看到甄氏送的衣裳后,他才有了感触。

“我帮你将银钱好好存着,你在县学好好学习,以后日常用度,我给你添办,这衣裳只有两身,过些时日天冷了,还要置办冬衣,褥子也得换新的厚的了。”

“夜里凉,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甄小玉碎碎念,磨墨写字的林溯却是露出笑意,也由着她念,以后有人帮着他安排了,那自是好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将诗句写在宣纸上,等五十盏花灯的诗句写完,他才停笔,瞧着都下午了,甄小玉才想起来他怎么没有去上课。

林溯不以为意,说道:“我最近时常帮着宋教谕出考卷,有时候可以不必去上课,其实不要说院试班的学识,便是秀才班的学识,我也已经掌握。”

“上一次院试若不是出了意外,恐怕已经考过去了,所以课业上的事,我自有分寸的,你不必担心就是。”

甄小玉听着这话,却是想起先前他与表弟林杰的对话,忙问道:“上一次院试是因为你表弟林杰?”

林溯的笑容没了,就这一刻的沉默,甄小玉已经知道了,显然是与林杰有关了,林溯不愿意提往事,她也就不问了。

“明年三月时分有院试吧,只有几个月了,你也要努力呢。”

甄小玉又念叨一句,林溯笑而不语,帮着她将晾干了笔墨的纸张放入背筐,问她是不是明个儿入城送货,到时候两人午晌结伴去外头吃饭。

甄小玉点头,不过却说道:“去外头也没有什么吃的,去酒楼吃不合算,我今天就买些菜回去,明天我做好午饭送来,咱们一起吃。”

林溯摸了摸她的额发,显然很开心应道:“别太累了,实在不行,几个馒头也是可以的。”

甄小玉可不这么想,她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前一世只要自己不忙,都是在家做饭,宅家看剧,研究美食。

时间不早了,甄小玉得回去了,林溯送她出的县学。

甄小玉先是去西市吃了一碗面,这才去了肉摊前,买了三斤肥瘦相间的肉,又看到卖野菜的,一并买了些。

接着又去粮铺买了五斗精面,两斗小米,转眼花销了八百文。在街头租了辆牛车回去,倒也轻松。

入村里,有村民朝她的牛车里张望,最近老看到她租牛车进出,村里不少妇人都对她做的生意有些好奇起来,这银钱也不知道怎么赚来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从牛车上下来,车夫帮着她将东西搬入院中,收了五文的车钱就走了。

甄小玉正在整理粮食,陆氏回来看到她筐里的三斤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上一次吃肉正是过年的时候,转眼入了冬,她还没有尝过肉的滋味。

想不到她的花灯这么赚钱,这肉都是论斤买,一买还买这么多,真是好吃。

甄小玉朝陆氏看去一眼,陆氏连忙收回目光,脚步匆匆的入了东屋。

将纸张放好,粮食倒入粮缸,这才净手准备切肉。

她不太喜欢肥肉的,肥肉切下来炸油,油渣加上野菜炒香,能做包子馅,至于瘦肉,她打算做成腌炸肉干,既能配小米粥吃,也能单独当零食吃。

西屋门前传来炸油的香味,陆氏坐在东屋却是捂着咕噜的肚子,伍氏和王氏虽与她做生意,可陆氏在两家吃了几日后,她们就有些小气起来。

陆氏忍饥挨饿,没想甄氏却将这小日子过得这么好。

晚饭甄小玉吃的小米粥配的香炸肉干,这味道香而不腻,是下饭神器,一口气吃了三碗米粥,见锅里还剩下一碗,明个儿清早随意吃点儿,就准备送货去。

挑来井水,烧了热水,甄小玉在西屋里洗澡,换上干净衣裳从屋里出来时,一股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这是入冬的风。

看来她得赶紧赚钱,买冬天的用品了。

一想到银钱,她回屋拿出林溯给的银袋,倒在桌上一数,竟然有二两多的碎银,林溯挺能赚钱的,比她做花灯好赚的多。

将碎银收起,随即回屋,在内室转了一圈,最后将银袋藏于柴草堆中。

一夜好眠,天亮了,甄小玉才起床,这会儿太阳升了尺把高,庄户们早已经下地干活了。

甄小玉从西屋出来,却见院里没有半丝动静,她朝东屋看了一眼,随后揭开锅准备吃完剩下的小米粥,哪知小米粥不见了。

甄小玉脸色微变皱了皱眉头,朝着东屋去,到了东屋敲了几下,里头并无动静。

躲得过去么?

这院里就这两人,小米粥谁吃的,猜都猜得到。

甄小玉回到西屋,接着开始揉面做包子,她倒是不急的,明个儿才是那东家的婚期,今天内能将喜灯送过去挂上就成了。

一番忙活蒸出包子,又煮了小米粥,见天色不早了,她将热乎乎的包子用大碗装上,上头用干净的布盖上,这才放入背筐里。

这会儿约好的牛车也赶来了,正是先前帮着她送货的牛车,车夫实诚,上前就帮她搬灯笼,还一边说道:“今天倒是巧了,我刚才来时的路上,也看到送灯笼的牛车。”

“只是,那牛车上的灯笼却是白纸糊的,我瞧着这是哪家办丧事呢。”

甄小玉听着也没有放在心上,只顺带问那牛车从哪个村出来的,车夫当时也没有看仔细,也说不上来,应该不是太傅村出来的,毕竟太傅村里谁家做灯笼,甄小玉也知道的。

装好车,甄小玉就背上背筐出门了,一路上,还与车夫聊起天,得知他们在城里打临散工的也不容易,每天出几趟车,赚点儿小钱,家里还有妻儿,好在孩子都长大了都能赚钱了。

他家两个儿子在码头做事,妻子在街头做小吃生意,一家人忙活着,也就勉强度日。

到了城东的一处富户门前,只见这富户的小侧门处,都贴上了大红对联,有门防见喜灯来了,脸上没有甄小玉想像中的欢喜,反而一脸愁云的样子。

车夫见状,小声说道:“甄姑娘,要不我等你一下,感觉这事儿不太对劲。”

甄小玉也发觉了,道了谢,从牛车上下来上前与门房说出来由,门房却郁闷的开口:“我瞧着今天府上是不会收这些喜灯了。”

甄小玉皱眉,问道:“为何?这定钱都给了呢。”

正问着,就在街对头的一户开了个小侧门,只见从里头出来几人,手中提着白纸糊的灯笼,就几个下人正要往屋檐下挂。

这灯笼上倒也没有写上“奠”字,但这上头什么也没有的大白灯笼,却太过醒目,很是不吉利。

车夫看到后,惊呼道:“今天我看到的那一车白灯就是这种,莫不是送来这儿的?”

门房这会儿开口:“咱们莫家办喜事,对面黄家却挂白灯,多晦气。”

瞧着这意思是,莫家不打算挂花灯了,所以这定钱不想收回了,灯笼也打算不要了。

这怎么行,甄小玉还想着这一次收了尾款,就去添置些日常用品。

车夫看着这一车好灯笼叹气,这上头的字写得当真是好,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写的。

甄小玉二话不说从银袋里抓了一把银钱往门房手中一塞,便说道:“还请小哥进去传个话,就说黄家挂白灯膈应人,可晦气的该是他们才对。”

“无缘无故挂白灯,那是黄家要遇祸事,若因为这个莫家连喜灯的都不挂了,岂不是中了黄家的计。”

“我瞧着,越是这样,莫家的喜宴越要大办,还要告诉这些来客,红白皆是喜事,这街头那么多户,哪能管别家办白事,只要心诚,万事皆顺。”

门房听了,又看了看手中的银钱,有一两百文了吧,于是动了心,决定帮她去传个话,但此事能不能成,那他不敢保证。

甄小玉也不为难他,只要将话带到就行。

门房一走,甄小玉立即朝对门走去。

那边挂灯笼的两个下人正忙活着,甄小玉便上前开口相问:“不知这家的白事办几日?若要请人哭灵,价格好说,还有劳二位小哥帮着打听打听。”

这黄家的两位家丁一听到这话,脸就绿了,瞪了甄小玉一眼,怎么说也有些心虚。

其实黄家有位老太,七十高龄,最近重病卧床不起,也不知是相术说的提前挂上白灯笼能相冲,老太的病就能治愈。或者不是相术说的,而是主家的意思。

一是打击了对面莫家办喜事,二是这样一闹,指不定老太就真没了,丧事正好冲了对面莫家的喜事,想想两邻之间多年的怨气,也算是消口气。

然而被甄小玉这么一问却是不吉利的,还找人哭灵呢。

这两位家丁立即从梯子上下来,上前就要打甄小玉,哪知甄小玉看似站着,却身形迅速,转眼就避开了两人的攻击,还因用力过猛两人撞墙上去了。

两家丁受了伤,发觉遇上不好惹的人,也就匆匆入了门,将门关上了,连木梯都忘了收走。

甄小玉朝白灯看去一眼,只见上头画了一些花样,却是极为普通的那种,只是这不伦不类的灯笼,是怎么让黄家人买下的,这人的销售能力真是神了。

要是前一世,她必定想找到这位销售特技的人为自己所用,但在这儿,她却是郁闷的。

真是坏她这一行的生意呢,她想出的点子,有人就模仿了不说,还知道了她的意向,率先做起了红白喜事的生意。

甄小玉从对门回来,正好门房出来了,这门房看到甄小玉脸上露出笑来,温言说道:“甄姑娘,我们家主决定看看这一批货。”

甄小玉心头一喜,她知道只要看了货,就会喜欢上,林溯写的字太好了,她看着都舍不得贴灯笼上去。

牛车入了府,就见不远处站着的莫家家主,五十上下,正为儿子办喜事,他看到穿着一身嫩黄襦裙的甄小玉,还有些错愕,毕竟好友告诉他的是位庄户女。

还是个没长开的丫头,现在看着,此女虽稚嫩,却极为出挑,刚才仅凭三言两语就改变了他的想法,可见此女之才气。

花灯放下,莫家家主自是识字的,他一盏一盏的看,只见上头题的诗作,让人不忍移目。

可惜他年轻时入私塾,却没有学个什么名堂出来,现在看到这些诗作只觉得好,却不知好在何处,还有这上头题的字,当真是宝墨。

莫家家主朝甄小玉看来一眼,问道:“这不会是县学里的林公子题的字吧。”

甄小玉没想到这人一眼看出来了,于是点头,她的灯笼都是林溯题字。

莫家家主满意的点头:“是我心胸狭隘了,这一批灯笼贵在学识,挂在府上,不仅添喜,还添墨,想我莫家行商贾之道,也不能太过世俗,要中和一下的。”

“这批灯笼收下了,先前谈的价格,再给甄姑娘三两银子的尾款。”

于是莫家管事送上三两银子,甄小玉收下,道了一声谢,这就要走。

没想,莫家家主叫住她,问道:“你这纸张染色倒是独特,道城唯此一家。”

“我莫家想在城东开间书铺,不知甄姑娘做不做纸张卖呢?便是这带颜色的薄纸也是可以的,马上就要入年关,到时候这纸张的需求量不少,我莫家书铺趁着这个时节开张。”

“要是能有甄姑娘相助,那就太好了。”

甄小玉心思一动,连忙应下:“能做纸呢,便是上等的宣纸也是能做的,不知莫家书铺里要些什么纸张呢?”

那些工具里有做厚纸和薄纸,工序都差不多,正好那溪间纸浆池里出了半成品,若能找到这样的生意,那就更好了。

对方一听,便让甄小玉送样纸来,莫家书铺在下月初开张,若是样纸可行,书铺的纸张就在她手上订货了。

没想到这生意还真是一桩桩做开了。

甄小玉应下,临走时还收到莫家一盒喜饼,在街头买喜饼也得几百文,人家送了她一盒。

坐在牛车上,甄小玉还在抿嘴笑,车夫松了口气说道:“甄姑娘真会做生意,我还以为今个儿这生意成不了。”

没有成不了的生意,只有成不了的销售员。

甄小玉要去县学,正好赶在了午晌时分,送到这儿,甄小玉就叫他先回去吃午饭,约好时间到这儿来接她,她正好回村。

车夫走了,站在县学门前,想着要怎么入县学,一旁收拾摊位准备走的油饼商贩朝她看来一眼,忍不住说道:“你呀,以后甭想入县学了。”

甄小玉疑惑,来到他身边问是怎么回事。

商贩也不瞒她,左右早晚得知道,于是告诉她,原来今个儿县学出了告示,以后县学里不得女子进出,县学里的读书郎也不可随意带亲戚朋友入县学游赏。

读书郎上课必须严格按要求,不得迟到早退,还要求读书郎着装简洁,读圣贤书懂礼节,不可失了县学的颜面。

要求不少,但今天开始县学门前严格起来了,就他今天卖的油饼时间都比平时晚了一些,倒也是卖完了,明个儿还打算少做一些送来,免得卖不出去。

这商贩说完,也就赶着车走了,独留甄小玉一人站在这儿。

算着时间,马上就要上下午的课了,林溯没法从县学出来了吧?

此时县学里东侧小院里,宋教谕拿着考卷细细察看,站在一旁的几位核心弟子都不曾吃午饭,此时也一声不吭的等候在一旁,等着考卷通过方能走。

宋教谕将考卷看了两遍,真挑不出半个错来,见天色不早了,这才松口准他们出去。

几位核心弟子这才出门,等这些弟子一走,门外进来两位训导,其中一人恭敬的说道:“宋大人,何不将林溯劝出县学?”

宋哲却是摆手,他将手中的考卷交给两人,两人看后,面露惊讶之色,先前说话的训导惊呼道:“这是林溯出的考卷?”

宋哲点头。

“林溯此人不简单,虽未中秀才,出的考卷却已经是乡试的内容,这考卷出了,那答卷岂不是他也写好了?”

训导感觉到不可思议,两人觉得已经无法教林溯学识了,也只有宋大人能压制得住他。

若只是出考卷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重点的是他的确在出考卷的同时又出了答卷,就里头的一道策论题,林溯的观点让宋哲眼前一亮,一但乡试出这道题,林溯的答题一定能中。

所以他实则已经有秀才以上的水平,甚至假以时日,他怕是有举人的学识。

“宋溯此人,以前我便看中,只可惜他不愿意做我的女婿,即使不是上门婿,没想到他喜欢那个和离的小妇人。”

“这甄氏有些手段,与钟秀才和离后,还能立即勾引上林溯,不容小视,虽说她有些才气,却也懂得人心,林溯此人是块读书的好料,但在感情上却是单纯。”

“尤其从小的经历让他比较冷情,可这甄氏会捂热他的心,但凡我女儿有甄氏一半的能耐,也就与之成亲了。”

两位训导听了,对此事也不好评价,不过林溯这人的能耐,却是让他们心惊的,原本还在两人门下读书的,眼下他们是无法教了。

就这一份考卷,两位训导也未必能做得出来,没想题还是林溯出的,以后县学有林溯在,时常出考卷考核秀才的综合学识,县学的教学就提高了。

做的题多了,乡试通过的机会就高。

于是训导又问道:“那宋大人,京城邸报还让不让林溯看?”

这才是宋教谕考量的,林溯能出题,入了县学后,出的题更是精湛,那是因为宋教谕将自己第一时间收到的邸报与朝政消息都会交给林溯。

他比县学里的秀才都要最先看到朝中意向,做为三年一试的乡试,能不能中举,这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时常关注着朝政与动向,可以在时政策论上有自己独特的观点。

而乡试是这些读书郎踏入仕途时的起点,能中举,便已经是一方能人,若还能中进士,那就是祖上积德,也是他的聪明能耐。

而中状元,那便是万万人选中唯一一人,宋教谕对自己的弟子最大的要求就是能中举即可,如他研读一辈子,又教出这么多的学生,到最后也只是一个举人而已。

两位训导看到宋教谕的犹豫,心头便明白了,说道:“听知县大人说,最近朝中就税法上有所改动,瞧着过不了几个月,这新政就要出了。”

“我见今天的考卷中,林溯并不知道这事儿,并没有将策论题归在这税赋之上,可见他根本不知道。”

宋教谕打断他的话,说道:“京中邸报一事,不必告诉他了,以后策论题由我出。”

两位训导听了,松了口气,到底是将林溯挤出了宋教谕的核心弟子行列。

说完林溯,训导又提起钟秀才,昨个儿甄家二爷派来一位总管事叫胡四海,特意来了县学问钟秀才的情况。

虽说话里话外也没有明着说什么,但两人猜测着,多半是钟秀才与甄氏和离一事来的,甄家书香门第,即使甄氏是孤女,怎么说也是代表着甄家。

两训导的意思是,要不要给钟秀才放个假,可以半年不必入县学,以此为惩诫。

然而,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宋教谕却没有同意,还冷笑一声说道:“那甄氏和离才多久,便纠缠上了林溯,甄家还为她出头,我瞧着甄二爷是老糊涂了。”

“钟秀才在县学算得上骄子,好好培养他,将来中举不难,他虽没有林溯脑子灵活,但他记忆极好,做题很稳重,此等人才,又岂会受甄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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