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Princessr 2个月前 98次点击
只是等甄薇一走,甄小玉原本淡定的神情没了,反而是脚步匆匆的下了山,直接往伍家院去。
一定要赶在甄薇之前,真的将东边山头先弄到手上,不然等会儿她缓过神来,知道这山头还没有在她手上,还不得跟她抢。
她虽然没有看到山间的水竹林,但一定猜测到她造纸的原料是这山上所取,要找也不难。
甄小玉很快下了山,到了伍家院外,刚要敲门,正好赵氏出门来,她就要去找甄小玉商量这三百两银子的事,见她竟然赶了来,连忙拉着她进来。
甄小玉也没有想到,就一座无人问津的山头便要三百两银子,瞧着这县衙也不是什么好人,要增加税目,便拿她开第一刀。
伍全喜也知道三百两银子可是天大的数目,庄户几十年都赚不上,甄家大姑娘要怎么买走?
甄小玉却在此时开口:“三百两银子也是要买的,我眼下手头没有这么多,我卖地可行?”
伍全喜一听,疑惑的问她哪来的地,甄小玉自然没有地的,但甄二爷给她的嫁礼上是有的。
她先将地卖出去,得了银钱先买下山头再说。
于是将地契拿出来,几人看了看,伍全喜惊呼道:“大姑娘,你当真要卖地?你可知你的地都在河边附近,那可是上等好地。”
“一年四季不必担心会不会遇涝灾还是旱灾,是村里最好的地段了。”
她以为甄二爷给的嫁妆礼只是意思一下,没想给的却是这么好的田地。
十亩良田,全部靠近水源,一年四季田地里不缺水,种什么都有好丰收,是村里人抢着要的好地。
现在甄小玉要卖了,伍全喜听着就劝道:“千万别为了一座山头就毁了祖传的好田地,要不实在筹不到钱,不如别买山头了。”
甄小玉却是不同意的,她要买下这座山头,而且越快越好。
既然田地是难得的好田,那就卖五亩,这种靠水源边的田,卖二十两一亩,比别的田地贵了何止一倍。
伍全喜一听,还是为她惋惜,这对新婚小夫妻,以后指不定靠这薄田养活了,如今却这么轻松的卖了出去,多划不来。
但甄小玉还是没有犹豫,不仅卖五亩地,还将林溯给的钱都算在内,少了二十两银钱,甄小玉正想着要不要再去一趟城里跟莫东家商量。
只是自己欠了人家二百两银钱,货还没有送,就又去借钱了,有些说不过去。
这时林溯开了口,这二十两银子,由他想办法,他让甄小玉别忧心,先与里正将良田的事办了,等他拿回银钱,就马上去县衙办地契。
甄小玉哪还不知道他能想到的办法,她立即拉住林溯,说道:“不准出考卷,你答应我的。”
林溯知道她的意思,握紧她的小手,说道:“不会出考卷的,怎么说我在县学里读了这么久的书,总还能想到办法,你先与里正办事。”
“我马上就回来,叫杨兴送我一趟就可以了。”
杨兴早已经等在甄家老宅外了,这就叫了来,送林溯入城。
只是牛车才出太傅村,甄薇便在村头看到了,她脸色微变,立即叫人去村里头打听情况。
正好此时甄小玉要卖五亩良田的事,伍全喜又是个向着村里人的,这么好的田地,但凡自个村里人买得起的,肥水也不能流外人田。
挨家挨户问过后,结果太傅村的村民太穷,买一亩田就要二十两银子,谁能买得起。
伍全喜家里也没有余钱,没有办法,便去了隔壁村问,这良田是难逢的好机会,平素是买不到的。
隔壁村有位杀猪的屠夫,在城西有两处肉摊,平素赶生猪,手头还是有现钱周转的。
这会儿听说太傅村靠近河道的好田地要卖,便将这周转的银钱拿来买地了。
五亩良田费了一百两银子,钱给得很干脆。
伍全喜看着却是心疼,还朝甄小玉再看来一眼。
买下那座山头,她赚下的银钱何止这一点儿,以后再也不必担心会不会遭人惦记。
不到两个时辰,林溯就从城里回来了,手里拿出一个银袋,二十两银钱递给了甄小玉。
甄小玉看着林溯,到嘴的话没有问出口,便跟着一起去衙里办契纸。
才到手的田契,转眼五亩良田落到了伍家村的莫屠夫手中去了。
山林地契与田契一起办的,买下一座山是三百两银钱,那莫屠夫看着甄小玉和林溯,都像在看傻子似的,山头有什么好买的,良田才值钱。
契纸到了手,天已经黑了,甄小玉和林溯手头连吃个面的钱都没了,然而甄小玉却是捧着契纸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伍全喜还在车上叹道:“今个儿可是办了大事儿,你们以后打算在那山头上做什么?”
林溯还没有仔细的与甄小玉问过,他便全权听她的了,这会儿也有些好奇。
甄小玉却是笑看着杨兴,说道:“明个儿,你们都来,我的小作坊要开张了。”
杨兴很是干脆的应下,终于作坊要开张了,不枉甄姑娘忙活的这些日子。
牛车一路回到太傅村,伍全喜也没有问出甄小玉到底要在山头做什么,只听她说要种竹子,以后山头是她的,她要将树木砍了种竹子。
伍全喜感觉这孩子是在说笑话,便是一旁的林溯也惯着她,怎么不劝劝。
在伍家院外停了车,林溯下车时,还有些不舍的朝甄小玉看来,他的确舍不得与他家丫头分开。
甄小玉掰了掰手指,对林溯说道:“溯,还有六天,你就要来娶我了,你要好好吃好好睡,养足了精神。”
哪有新娘子这么说话的,开门的赵氏听了,都笑出了声。
伍全喜也在一旁笑了,只说这年轻人真不害臊。
林溯却是面色认真的应下,似乎六天时光也能捱过去。
这六日,他不打算去县学了,今个儿入城向宋教谕要了二十两银子,便一并告了假。
至于这银钱怎么要的,那自然就是直接要的,林溯说起外头书铺里卖道城县学的考卷,却并不是他亲笔所写。
宋教谕原本还义正言辞,有人抄录这也正常,各卖各的就好。
但林溯三言两语却说得宋教谕没话说,这银钱落何人之手,林溯只差没点破,宋教谕恼羞成怒的同时,还是将二十两银钱给了林溯。
甄小玉与林溯告别后,她便回甄家去,只是牛车才到三房院外,胡四海早已经等在那儿,看到她时神色不明,似乎有些苦恼。
甄小玉让杨兴先回去,明个儿将家人都带来,正好她也要准备搬到老宅去住,到时候一起帮着整理。
支走杨兴,胡四海就上前问道:“大姑娘,听说你将二爷给的随嫁良田给卖了?”
这消息传得这么快么?
是谁传到二爷耳中去的,莫不是不甘心的甄薇,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甄小玉一脸认真的看着胡四海,问道:“胡总管,二爷给我的随嫁田产,算不算是我的了?”
胡四海点头。
于是甄小玉接着说道:“那我处置这些田产可有错?”
胡四海竟说不出话来,两人一同往正院走,胡四海还是忍不住道:“话是没错,就是伤了二爷的心。”
“大姑娘是不知道,为何二爷手中会有这私田,这可是甄家祖宗传承下来的私田,也是甄家发家的老本。”
“当年这些良田养出了一位读书郎,而后读书郎中了举,生下的三个儿子都相继入学。”
“是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了甄家如今的地位和名声,这些田地虽说不多,却是意义不同的,你这么卖了,会伤了二爷的心。”
甄小玉的确不知道这些田地的意义,如此说来,的确有些伤人心了。
甄小玉没有急着去正院,而是转身往三房后院闺房走,让胡四海在这儿等她一会儿。
胡四海焦急的等着,见甄小玉的身影再次出现,也松了口气,还以为她不打算去见二爷了呢。
两人来到正院前堂,就见这儿还有三房的一家人。
甄文正夫妻在,甄薇竟然也在,甄小玉进来时,甄薇已经朝她看了过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下午派人去村里头打听,得知甄小玉卖田买山头的事,她就知道,果然秘密藏在东边山头,恨只恨自己以前没有将东边山头放在心上,一直被底下的家丁忽悠。
更是被陆九娘还讹了一笔,心头难受,又岂能让甄小玉好受了。
随嫁的田产可不是这么好卖的,看她今天怎么圆场。
甄小玉一来,她立即上前行了一礼,就将木匣呈上了。
“二爷爷,我想了想,还是将随嫁的田产和银钱还回来,至于卖出去的五亩良田,过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再赎买回来的,不管费多少银钱,也不会让甄家的田产流落在外。”
甄小玉一脸诚恳,手中的木匣却引起了三房一家人的注意。
甄文正忙问道:“随嫁还有银钱?哪来的?是多少?”
贺氏听了也是心头不快了,她家女儿随嫁只有五亩良田,听女儿说这玉姐儿已经卖了五亩良田,怎么手里头还有田产,难不成公公偏了心。
竟然不对自己的孙女好,却向着大房的侄孙了。
甄薇也是一脸惊讶,随嫁不是五亩良田么?
要不是她今天打听到她在村里卖五亩良田的事,她还以为爷爷不会给她随嫁田产,尤其还有随嫁银子。
甄薇的手不知不觉握紧,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自己能得掌家权,也是爷爷看重她。
可眼前这样,反而让甄薇想起上一次偷偷听到让甄小玉掌家的事,她忽然意识到,或许爷爷根本就没有宠着她,也不向着她。
原来爷爷喜欢的是这个傻子,可是凭什么?
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孤女,何德何能?
甄薇一双美眸立即看向主座上的二爷,胡四海默然立在一旁,对玉姐儿也颇有抱怨,想不到才到手的随嫁田产就败掉了,现在退回来,也已经少了五亩地,卖出去容易,赎买回来可就难了。
只有主座上的甄二爷,却是一脸恼怒的开了口:“谁让你退回来了?随嫁之物,本就是长辈对你的祝福。”
“二爷爷盼着你婚姻美满,也盼着你成婚后还有一些私田养活,才有了这随嫁之物,既已经交给了你,你是卖了还是给别人了,或者给丈夫了,那都是你能做的决定。”
“所以,孩子,你赶紧拿回去,不准再说这话。”
甄二爷的怒意不是指责甄小玉不该卖田,而是她不该退长辈随嫁礼,这让在场的众人都懵了。
这可是甄家的发家好田,甄家世代守着这根本,二爷自己一生手头再紧张,也没有打算卖了这田地,怎么现在这么卖出去,二爷竟然不生气?
便是甄薇也没有想到爷爷不但没生气,还要将田产银钱往外推的,果然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爷爷喜欢甄小玉,而非她甄薇。
甄薇抿紧了嘴唇,心头的失落感比甄小玉抢买了东边山头还要难受。
甄文正和贺氏再也忍不住,纷纷起身就要夺走甄小玉手中的匣子,没想甄二爷生气开了口:“胡四海,拉住这个不孝子。”
“先前玉姐儿出嫁,你们昧下了五亩良田的事,我尚且未追究,怎么,现在玉姐儿手中的嫁妆,你还要抢走不成?”
甄文正气得直跳脚,看向自家父亲,说道:“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她可是大房家的孤女,再说她凭什么收到的随嫁田产比薇姐儿的还多。”
“爹,薇姐儿才是你的亲孙女啊,她算哪根葱,要是没有咱们甄家二房一脉的名声,她也不过是村里的普通孤女罢了。”
“她能沾着甄家的名声地位,能嫁个读书郎为夫她该知足,要我看,就该有自知之明将东西还回来,那五亩良田也赶紧想办法赎买回来。
“否则,莫怪三叔我手下不留情。”
甄文正露出凶相,明明是读书人,穿的是儒衫,可这模样,却如同那街头的痞子混混,哪有半点甄家人的风骨。
甄小玉淡漠的看了甄文正和贺氏一眼,她再要将匣子往胡四海那边一送,胡四海没接,甄二爷却是一掌拍在桌案上。
“孽子,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当年咱们二房一脉沾着大房家太傅的名声,在道城受人尊重的生存,你可曾有半丝感激?”
“甄家本是一体,做为读书人,十年寒窗,你连这个也不懂么? 我生你这么一个孽子,当真是家中不幸,胡四海,将他们赶出去。”
胡四海上前劝道:“三公子,莫伤了二爷的心,还是先回去吧。”
甄文正心有不甘,他真是想不清,大房都没了,当年的情份还管着做甚,眼下的事才是正事,怎么可以给这么多的田产给这孤女,还给银钱,帐上都没钱了,他还在东奔西走的想方设法弄钱。
合着他家爹这么偏心的。
胡四海上前拉人了,甄文正和贺氏不得不走,眼看着主座上的甄二爷已经气得不轻,两人也会看苗头。
人一走,只留下甄薇,她还有些神情恍惚,显然今天受的打击不小。
甄二爷看向这个孙女,这才说道:“薇姐儿,你也是要出嫁的年纪,该懂些事的,今天你将这些消息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
“只是你们姐妹二人一起长大,总归有些感情,你首先想到的不是替她掩瞒,却是向我来告状,作为甄家生意的掌家人,就这一点儿心胸,你要如何掌管大局?”
“你不需要像你哥哥那样寒窗苦读,总该从小也耳濡目染,读了知识,懂了道理,讲人情世故。”
“便说玉姐儿,这些年在三房受的委屈,却不曾在我面前提过半句,你竟连她一半都不如。”
甄薇听到这话,甄二爷以为这个孙女能反思一下,谁知甄薇含泪从交椅中起身,终归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家,委屈的控诉道:“对,我没有玉姐儿有能耐。”
“我没有她的心胸,她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我不及她,爷爷这么喜欢她,她以后就是你的亲孙女了,我就是个外人。”
“我哪样都没有她做的好,你们个个都说我,我就是甄家多余的人。”说完这话,甄薇转身就跑了出去。
胡四海追了几步,又回头看向甄二爷。
甄二爷气得面色铁青,为何三房如此上不得台面,这一点儿心胸都没有,再看眼前的侄孙,令甄二爷想起当年看到甄小玉父亲甄长荣之时。
不管什么情况下,面色坦荡,身姿挺直,明明衣着朴素又简单,却有着甄家别样的风骨,为何二房一脉传承,却始终不如大房一脉传承。
甄二爷似老了十岁坐在交椅中,慈祥的看着甄小玉:“他们是他们,你是你,随嫁的便是你的,不破则不立,虽说这良田是甄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但总归一日会有改变的。”
“死守老规矩,何不适应新境况,玉姐儿不必自责,你先回去休息吧,至于搬老宅住的事,我瞧着还是成婚之时,玉姐儿觉得如何?”
“老宅做为你们的新房,你还是从三房宅院里出嫁,我亲自主婚,看着你出门,这一次莫再回头,与林溯好好在一起,白头偕老。”
甄小玉被甄二爷感动,也为前身感激他。
总归前身是甄家二房一脉养大的,若无甄二爷的过问,前身恐怕连平安长大都是难事。
于是,甄小玉答应了。
从正院出来,甄小玉一脸轻松,可甄家三房却是难过了,这一夜三房的人睡不着了。
甄小玉隔壁的房间一直不曾打开,但她知道,甄薇是在里头的。
难怪前身出嫁的时候,甄薇会想办法骗走前身的造纸工具,三房又将良田昧下,皆是因为甄二爷照顾着前身,才导致三房一家变本加厉的对付她。
甚至,甄薇从小到大的对付也是因为对前身的嫉妒。
一夜好眠的甄小玉,第二日便忙活起来,买下的山头,足够她造纸送去莫家书铺,而杨兴一家也在这个时候来了太傅村。
老宅新院,西墙角处的作坊挺大的,里头显得宽敞空阔,在作坊后头是他们住的地方,也是为杨兴一家做的准备。
杨兴的妻子钱氏,是一个干活麻利又勤快的妇人,儿子杨明弱冠之年,力气大,以前在城里做苦力活或者帮人做铁匠时,赚些现钱,却是极其辛苦的。
女儿杨美,今年十七岁,长相虽平庸,但眉眸舒服,是个温顺的性子。
一家人见到甄小玉很是恭敬,想必也从杨兴嘴中听到了甄小玉的情况,对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活计很是珍惜。
不必再像以前那般劳累了,由杨兴赶着牛车,与儿子杨明上东边山头运纸浆,杨兴的妻子钱氏与女儿却在作坊里帮着做出纸张晾晒即可。
份量其实不必太多,眼下只做了莫家书铺一家,一切看重的是质量。
而甄小玉却是一个喜欢劳逸结合的人,她要求杨兴一家,每日辰时开工,午时歇晌一个时辰,戌时下工,一个月休息四日,一家人轮流着来,也可以在同一日休息,但是得将出货量安排妥当即可。
杨兴一家听了有些不敢置信,还能如此休息的,在这儿又供吃住,还提供一年四季的工作衣裳,他们什么也不必花销,就能每人以二两银钱的工钱计算。
但甄小玉不是与他们开玩笑,而是直接与四人签下文书,文书中提及的造纸工艺不可外传,这是她唯一的要求,除此外,对他们的管束很松散。
钱氏一来到老宅,便不管甄小玉的要求,直接忙活上了。
甄小玉跟杨兴父子去东边山头拉纸浆的时候,钱氏带着女儿已经将院里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通,还将院后头空置的准备种花的小花园给翻了一遍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