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Princessr 2个月前 123次点击
至于之后落入水潭的事,那真是一个意外。这山中走路本就要小心,即使摔上一跤,砸在石头上,也有因此落下残疾的,何况在这漆黑的夜里走山道。
三人从山道上回来,林溯也因此知道了全部的过程,甄小玉甚至将甄家造假藏书的过程都说了。
三房西墙角,有一处倒座小屋,里头住着一个书生,专门模仿甄太傅之笔记,写了一批书出来。
当时她就是跟踪钟伟才看到这一切的,就是没想到自己先前吃烤肉时已经中招。
林溯听后对钟伟此人仍旧不屑,身为读书郎,见势起义的心思就可见他本就是这样的一个毫无德行之人。
这一夜自是住在老宅,甄小玉与林溯一个睡东屋,一个睡西屋。
天亮时,甄小玉才起,就见林溯亲自入厨房给她做了肉丝汤面,他还记挂着她的身体,这么一折腾,身体得好几日才能补回来。
杨兴媳妇见了,都忍不住夸赞,当真是一位好夫君。
跟林溯一起吃的早饭,这样的场景,以后会一直延续下去,甄小玉看着眼前的林溯,心头暖暖的。
吃过早饭,甄小玉回了甄家主院,她要将昨日的事告诉二爷,这一次无意中伤了吴域,万一吴家报复,家里人也得想出应对之策。
虽然甄小玉不想与甄家有多大瓜葛,但经此一事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时代就是这样,姓氏便是一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来她家林溯要是有了出息,或者她自己要是赚了多少银钱,仍旧还是与甄家族人无法分割开。
就像当年甄太傅入京,位高权重,甄家族人在道城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是一个道理。
她也明白,甄家大房一脉了,留下前身一个孤女,甄二爷还是会好生将之养大,不是出于私人的同情心,而是同族人的责任。
思前想后一夜,甄小玉也不再纠结这些了,先前说帮甄二爷给甄家生意支招的,她现在更是肯定下来,甄家的生意不可以这么落魄下去。
甄家族人不强大,全族人都得受牵连,何况家中出读书郎,更加得注意族人的影响。
到了主院正堂,胡四海和甄二爷来了,甄小玉上前行了一礼,便面色坦荡的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
站在甄二爷旁边的胡四海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甄小玉,半晌出不得声。
只有甄二爷却是立即反应过来,他没有责备甄小玉,而是叫胡四海去准备文房四宝,他又要写信了。
昨夜急忙写了信将整件事的经过告诉了京城吴家长辈,眼下伤到了吴家儿子,不管伤有多重,甄家都得留些后手。
很快胡四海磨好墨,甄二爷便开始执笔写信。
第一封信写给得意门生宋墨,他在朝中为官,总能想办法帮甄家周旋一下的。
而后又写了一封信,却是给当初甄太傅交好的一位告老大臣,这位大臣与甄太傅同期入朝为官,他告老辞官后,因后辈子孙得力,仍旧留在京城居住,家中尚有势,能帮着在京城周旋一把。
当两封信送出后,甄二爷才松了口气,看着这个孙女,忽然又笑了。
胡四海都不知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为何不生气,大姑娘小小年纪居然敢去打吴公子的耳光,还弄得吴公子摔水潭下晕厥过去。
这仇可大可小,甄家不得势,那就是大仇,甄家能周旋,那么就是小事。
胡四海本想出来说说大姑娘,哪知甄二爷此时开了口:“想我甄家族人众多,便是我身边跟随我这么多年的胡四海,也必定认为这一次我会为了族人,为了家族声望,隐忍下来。”
“而今,我甄家到底出了一位有骨气的,可惜,玉姐儿是有能耐,却是女儿身,家中儿孙,但凡有玉姐儿这般骨气,甄家再现辉煌也指日可待。”
“玉姐儿这一次的事很痛快,昨夜我一夜未睡,想起当年玉姐儿父亲高中入京之时说的一番话。”
“我甄家祖宗靠一亩薄田发的家,而后众多族人当中皆以读书为荣,却无人能有玉姐儿父亲这般天赋。”
“高中状元,入京为官,我身为甄家族长自是要为他掌管好族人,不给他拖后腿,留下后患。”
“所以即使家中出了一位太傅,我甄家在道城也是循规蹈矩,不曾逾越半分,更不能借着太傅之势而得意。”
“但在我这样的管束下,反而教出一群不敢出头,不敢逾规,不敢自立的子孙出来,眼下是时候改变了。”
“我这一生,做什么事皆是以甄家前程为前提,所收学生,非富即贵,也是为了甄家的以后铺路,但经此一事之后,我算明白了,即为师徒,也讲究门户。”
“能教出吴域这样的学生,便是我当初犯下的最大错误,以后我甄家收内门弟子,贵在精而不贵在多,不定要非富即贵,却一定要有天赋。”
“这一次薇姐儿和玉姐儿成婚,皆是嫁给读书郎,我决定最后关门第子便收下这两位孙婿,好生教导,希望甄家还能立足于世,不受小人威胁即可。”
甄二爷这一番话令胡四海无地自容,他的确是劝着隐忍的,但二爷说的对,他不大姑娘想得周全,差一点儿还害了甄家。
甄小玉没想到甄二爷如此明理,不愧是甄家的族长,也明白了他为何这些年只收非富即贵的弟子,原来是在给甄家后辈铺路。
甄小玉感激二爷的理解,她也暗自下定决心,甄家的生意,她打算插手了,先是将甄家的生意做出来,而后才是甄家的读书郎,有了钱财才能提供读书郎更好的资源。
所做这一切,也是不想族人拖累到林溯,一荣俱荣,不仅是看在甄二爷的面子上。
从正堂屋里出来,甄小玉才去三房小院收拾行李,她跟二爷说了,还是回老宅去住,到时候婚礼也在老宅举办。
甄二爷这一次没有反对,只是叹了口气,说到那一日必来老宅为她主持婚礼。
回到闺房,甄小玉就发现不对劲,可仔细一看,里头的东西还是原样,除了她的睡床,不是她折被子的手法,一看就是有人睡过的。
虽然床上的东西还是一样的,但她就是肯定,这儿曾经有人睡过,一想到有人睡过她的床,便连床上的被褥都不想要了,左右老宅也都置办了新的。
从内室出来,就见甄薇站在门外看着她。
今日看到甄薇怎么感觉有些不同了,虽然仍旧是那紫衣长裙,额前刘海也与往日没有两样,可甄小玉还是感觉到不一样。
是神态?又有些说不上来。
“你到底是回来了,你这小闺房遭过贼,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里头的东西就被偷了。”甄薇一脸好心的样子。
甄小玉听到这话却差一点儿笑出声来,遭贼?于是问道:“真是巧了,怎么只偷我这屋里,没有偷你屋里去,至少你屋里还有财宝,我这儿可是家徒四壁。”
说到这儿,甄小玉立即看向摆放着的木桶里留着的一点儿纸浆水少了大半,她算明白了,于是抬头看向甄薇:“不是遭了贼,是你偷偷过来偷走纸浆水?”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原料是什么?先前几次三番派人跟踪,又千方百计的想上东边山头,你当真是费了心思。”
“其实这事儿也没有什么好瞒的,眼下东边山头我已经买下,不是不想你知道我用的什么原料,其实去看一眼就明白了,而我只是不想你抢走我的山头。”
“我那天然的造纸浆水磨,是我自己做的,不能白落到你手中去,现在想必你也查出来了吧,造纸原料,是山间无人采摘的水竹。”
甄小玉如此笃定,果然甄薇也不掩瞒了,一步一步走进屋里,看向水桶里的纸浆,啧啧几声:“真没有想到,山头无人看一眼的水竹,到你手中却成了上等好原料。”
“我甄家世代造纸,先辈为何不用这水竹,我有些没明白,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原料能用的?还有你那天然的水磨池,的确令人惊叹。”
果然,她去了东边山头寻找,那一处造纸场已经发现,不过这是迟早的事,但这手段的确不太光明。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想说明什么呢?是想告诉我你如此的不光明磊落,手段尽出,还敢站在我面前,是认为我不敢打你,还是不敢对你怎么样?”
甄小玉背着双手,朝她走去。
看着面色平静的甄小玉,甄薇竟心底发怵,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怎么回事一向好骗的傻子,怎么有如此气势。
为何她见到这傻子,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轻视感,反是心底里莫名冒出的恐惧感来。
对了,她的眼神变了,竟是如此的凌厉有神,一旦被盯上,似乎真的会出手伤人,可是她们一同长大,她是知道的,这傻子真跟她打架,未必打得过她。
小时候没少欺负她,她怎么敢这么自信的?
甄薇压下心头的恐惧,站稳脚跟,压着语气说道:“你想怎么样?马上要成婚,你这个时候打我,我看爷爷怎么教育你。”
甄小玉来到她面前,看着她明明怕得要死还要倔强的脸,叹了口气,不过是伸出右手朝着甄薇打来,甄薇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她掀翻在地。
毫无防备可言,又没有力气,长得这么胖却不及她只手的力气,对付这样的人,真没有兴致。
摔倒在地上的甄薇还有半刻的迷茫,她盯着居高临下的甄小玉,半晌才惊恐的问道:“你.……你会功夫?”
“不对啊,你以前只会抓我头发,怎么就没有看你出手,竟将我打倒在地上,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真是可怕。”
摔了一跤的甄薇努力的爬起来,这一下退门外去了,吓得不轻,更不敢在甄小玉面前大声指责了。
甄小玉在板凳上坐下,目光淡淡地看着她,问道:“你不但偷了我的纸浆,还在我的房里睡了一觉,你是什么样的癖好?”
真难想象,明明这么对付她,还睡她的床。
甄薇已经将里里外外收拾的跟以前一样,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能看出不同来,尤其一提到床榻,她的脸色更不自然了,眼神微微一闪,莫名不敢与甄小玉直视。
甄小玉向来心细,岂能逃过这眼神,立即想到那夜的事,自己中了药,跟着出了门,那么下药的人必定来这个房里找她,而她不在,床被动过。
“你失身了?”
甄小玉猛然一句话诈她一下,哪知甄薇面色通红,眼眶含恨咬牙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甄小玉,你刚才打了我,别以为我不敢报复你。”
这是猜对了,恼羞成怒?
这可不是小事儿,甄小玉立即起身朝她走去,难怪她今个儿看到甄薇,与以前不同了,却总是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现在她明白了,那日她中了药不在屋里,甄薇乘她出门进来偷看纸浆,然后被吴域误认,强了她,失了身?
这片刻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甄小玉为自己的脑补感觉到不可思议,却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然而她还没有来到甄薇面前,甄薇却转身便跑,这一次不是回闺房,而是直接往三房院外跑。这心虚的一幕,更是让甄小玉有了八成把握,所以甄薇是真的失身了?
这个时代婚前失贞,这事儿可就麻烦了呢,甄小玉在屋里来回踱步,她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但这事儿也不能传出去。
她也是甄家女儿,一但甄薇名声有损,甄家人都会有了污垢,她家林溯还要考功名,更不能娶名声有损的甄家女,就此毁了前程。
甄小玉想了想,决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甄薇已经受到惩罚,之后的事,想来她如此有手段,必也能周全。
像钟伟那样的渣男,到头来也是自食恶果,可是关她何事,一对渣男渣女在一起,绝配,不要碍她和林溯的生活就好。
闺房里的东西,她一样都不想要了,就这么空着手回到了老宅。
老宅里,林溯又做好了饭等她了,这样的日子,还真有点儿小夫妻的生活,原本不安定的甄小玉在这个时代生出归属感来。
终于到了成婚这日,甄家还如上一次学院喜宴般准备妥当,甄家三房甄文正更是将家中压箱底的绸子衣也翻了出来。
夫妻二人今日不仅穿的绸缎,带的还是金饰头面,便是甄文正腰间的佩玉,也是难得一见的羊脂玉。
三房闺房里,甄薇翻开妆奁,看着里头放着的一套银饰头面,崭新的还不曾带过。
这段时间借掌家之便,赚了一些私房钱,方置办了这些首饰,到底能在出嫁这一日,在喜宴上压甄小玉一筹。
甄薇戴上首饰,换上新嫁衣,由着身边丫鬟服侍着起了身。
外头响起锣鼓声,甄薇还有些担心的问丫鬟,姑爷可是准备好了。
丫鬟见主子不放心,但先一步出门探探去。
三房东院客房里,钟伟一身大衣喜服,最好的棉布料子,头顶带着银冠,今日这模样着实与城里的贵公子们没有什么区别。
俊朗的外表,看着如此斯文睿智,不了解他的人多半还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此时身边新收的一个小书童跑进来,小声说道:“公子,我去前堂瞧过了,来的客人不多,十个巴掌数得过来。”
“里头既没有古知县,也无宋教谕,甄家三房也正为此事烦忧,还派人去城里打听了。”
可婚礼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发出去的请帖上面注明得清楚,不可能会忘记来的,除非他们根本没将甄家放在眼中。
钟伟面色微冷,想起西墙角的小屋里抄书的书生,越发有些看不起甄家。
以前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着甄家这些年由二爷经营着,表面上在道城还是挺不错的。
可眼下他身为甄家女婿,再看甄家却不这么认为了,这是烂到了骨子里。
甄家三房烂泥扶不起墙,甄二爷风烛残年,老一辈有声望的都已经立不住了,新一辈却无人能立起来。
甄家三房的那个舅子,钟伟没将他放在眼中,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小秀才,难怪便是甄二爷也没有努力的想去教导出来。
钟伟只对书童交代道:“外头的事不必去理会了,你悄悄去主院那边留意着,今日两位女婿,且看甄二爷是何安排。”
“眼下也可只有甄二爷手中还有一些墨水,今日不知他会挑谁为传承,可别又是我高估了。”
钟伟将最后希望寄托在这儿,书童也就匆匆的去了。
大房老宅里,甄小玉从内室出来,除了那一身新嫁衣,她头上只带着一支木簪,与林溯的相呼应,也是一支木簪冠发。
派杨美去山中采花,到这会儿才匆匆赶回来,哪知这孩子心灵手巧,竟是在山中一边采一边做出了一款花环,这个季节但凡山上有的花都编织进去了。
戴在甄小玉的头上,转眼就变了个大样。
裁缝铺的东家娘子在一旁也是惊呆了,感叹道:“明明是一样不起眼的花环,给甄姑娘戴着就变了个样,要是甄姑娘以后带了首饰,那得多美。”
甄小玉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只是当她看到前头等她的林溯一脸惊艳的看来时,她才知道身边人没有骗自己呢。
甄小玉了想了想,从自己的花环上取下几朵细小红花,随即朝林溯招了招手,林溯垂下头来,甄小玉亲自将花冠在他的发髻里。
男人簪花,头回见,偏生林溯带着不但没有女子有阴柔,反而带着新意的好看。
一旁裁缝铺的东家娘子惊叹道:“我听人说,才子高中,前三甲需要在京城大街上走一趟,头上便有皇上赐下的新鲜簪花。”
“现在才发觉,原来男子簪花是这么个模样,当真是好看极了。”
甄小玉也觉得她家林溯太过俊美,美貌中还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这边杨兴的媳妇钱氏从隔壁打听得到,今日婚宴,只来了寥寥无几的数位宾客,不知是何缘故,钱氏又担心甄二爷不来老宅主持大婚。
甄小玉朝三房看了一眼,随即说道:“别人不来没关系,我们老宅今个儿请村里人过来吃宴,以后甄家的康庄大道,谁都可以在上面行走。”
“村里人虽是庄户,却与我们没有什么不同的,我甄家大房的老宅大门随时为他们敞开着。”
随着甄小玉的话落,老宅外,太傅村里正伍全喜带着村里人过来了,转眼宅院外黑压压一片。
甄小玉准备了十桌喜宴,这一刻都坐满了。
与隔壁院的冷清相比,这边院里却是热闹非凡,先前帮工的村里人,更是上前道贺。
村里人送来的贺礼,没有隔壁院城里人的讲究,村里人却是提的提鸡,提的提鸡蛋,也有送两升粮食或者送上两匹好棉布。
总之五花八门,却是摆满了院子。
送来的鸡生怕甄小玉和林溯不收,当场就送厨房里宰杀,留下母鸡,就几位村里妇人一起送到后院,用竹笼关了起来,说是将来给两人补身体,是下蛋的母鸡。
还说多吃鸡蛋能快快生个大胖小子。
这当真是出乎甄小玉的意料,当她看到林溯难得一见的笑容,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甄家主院里,今日甄二爷穿上了全福绸缎袄衫,从书房里出来时,胡四海已经匆匆赶了过来,面露忧色禀报道:“二爷,城里那几位位高权得的都没有来。”
“刚才三公子派人入城打探了一番,才知城里已经传开了,那日吴公子匆匆逃离道城之时,曾向人放下狠话,以后吴家与甄家势不两立,还叫道城的人小心了。”
“许是这话,眼下古知县和宋教谕都没有来,城里其他的官员富户也不曾来,今个儿来的,只有几位送孩子来甄家学院读书的外地富绅。”
“他们许是还不知道这事情,我担心,这一趟要是在道城听到了什么,会将自家孩子接走,到时候咱们甄家学院就没了学生,倒成了同行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