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小农妻,第18章,上

4 Princessr 2个月前 101次点击

胡四海的担忧不无道理,但甄二爷却不是服输的人,心头虽不快,面上却是不显,一脸平静的说道:“甄家经得起风浪,人都会有趋利避害的心理。”

“吴域那番话自是吓住了不少人,但也让甄家人看清楚了,谁才是真心值得结交的,若不值得结交者,又何须花费时间和银钱在中间周旋。”

话是这么说,但以后甄家在道城的地位可想而知了,以后道城的宴席不再有甄家出席,家中女眷也没法有露脸的机会。

甄二爷主仆二人来到前堂,看到堂前坐着的向位富绅,送来了厚礼,对他甄二爷也是极为恭敬。

甄二爷见了,没有了先前的开心,反而叫胡四海屏退下人,他独自见了这几位宾客,同时还说了眼下道城传的消息,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甄二爷话落,这些人原本巴结讨好的表情立即没了,有着的反而是担忧。

甄二爷内心一叹,容许他们自己做决定,送来的学生若想带回去的,甄家学院也愿意退剩下的束脩。

这些富绅倒不是在乎钱的主,纷纷说愿意带走孩子,束脩不必退了。

甄二爷见他们如此决绝,也不好再挽留,将贺礼退给他们,也让他们带走了学院里的孩子,转眼间,堂前再无客人。

甄文正听到这个消息,脚步匆忙的跑来正堂,正好遇上客人要走,他就要上前挽留。

甄二爷却是将其叫住,等人一走,甄二爷向儿子交代道:“自今往后,我甄家大小事务不再置办酒席,同时也不必再参加任何人的酒宴。”

“以后甄家,关起门来过日子,清心寡欲,直到甄家再出人才为止。”

甄二爷是族长,也是掌家人,他说的话就命令。

甄文正夫妻不甘心,往日前拥后簇的日子过惯了,忽然让他们不再留恋,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以前还能东挪西借买最贵重的礼物去城中参加权贵宴席,而今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甄家是彻底落魄了么?

三房办喜宴,置办的二十桌酒席,结果一桌客人都没有。

而隔壁院里却是人声鼎沸,当真是两种境况。

甄文正听到隔壁院的声音,便气得面色铁青,语气冷淡的说道:“甄家就是有这样不思进取的人才落得如此境地。”

“如今我甄家大门竟让这太傅村的村民随意进出了,当年可是非富即贵,这大姑娘太不懂人情世故,只知道与庄户为伍。”

然而甄二爷听了儿子这话,脸色很是难看,沉声道:“往祖辈上数,谁不是庄户出身,甄文正,你可莫忘了本。”

说完这话,甄二爷起身,便往隔壁院去。

甄文正见状,忙问道:“爹,你去隔壁院主持婚礼,我家薇姐儿怎么办?”

甄二爷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做为三叔你也不知礼节么?玉姐儿与薇姐儿在同一天出嫁,玉姐儿为长,自是嫁在前头,薇姐儿的婚礼且等一等吧。”

甄文正一听可不行了,忙说道:“爹,我可是找算命先生看了吉时的,薇姐儿的婚事不得错过了吉时才好。”

甄二爷冷了脸:“你身为读书人,竟不知长幼之尊,你选吉时,可曾想过替玉姐儿选个好时辰,你做为三叔如此偏心糊涂,我还没有老的不讲道理。”

随即,甄二爷主仆出了三房的院门,去了隔壁老宅。

这一番话很快有打听的下人传到了甄薇的耳中,正在房中一脸欣喜等着的甄薇听到后,脸色大变,气得想打翻妆奁。

她想不到爷爷如此偏心那个傻子,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二房孙女,她现在又是甄家生意的掌事人。

甄薇心有不甘,又得知三房院里这么多的酒席,却是一个客人也没有,想到隔壁院里的宴席,她便心思一动。

什么长幼有分,在她眼里,只有亲疏之分。

于是,甄薇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叫身边丫鬟给东院客房的丈夫通个话,他们的婚礼就在隔壁院里举行,再嫁到她新置好的院里。

这风头,她今个儿抢定了,她一定要抢到爷爷主持的婚典。

而她是头婚,自是压那傻子二婚一筹。

老宅院里,甄小玉身边的杨美,去厨房里看宴席的情况,没想一到外头,就遇上了前来主持婚礼的甄二爷。

没多会儿,又有三房的新娘子也赶到了。

当时场面很是尴尬,甄二爷看到孙女跟过来,当真不尊重他这个爷爷。

胡四海要上前去劝,被甄二爷叫住,见院中太傅村的村民这么多,甄家不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

甄二爷说道:“既然姐妹二人一同长大,又是嫁在同村,那就都在大院里举行婚典吧。”

胡四海上前交代甄二姑娘,甄薇倒是自来熟的,直接往甄小玉的厢房走。

可惜,杨美眼明手快,二话不说挡在了门口。

甄薇要进去,杨美面色冷淡地说道:“我家姑娘的闺房,正在里头准备,二姑娘就在堂前随便找张板凳坐着等吧。”

这话没把甄薇给气死,她一个嫁的姑娘,拿张板凳等堂前是不够丢脸么,这么多村里人还看着呢。

甄薇想强闯,没想杨美干惯了粗活的,岂是养尊处优的甄薇能斗得过的,进是进不去的,甄薇不想引人注目,于是转身来到甄二爷身边坐着。

甄二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胡四海带到旁侧的小屋里等着,成何体统,盖头都没带就到处跑动,没有半丝规矩。

眼看着吉时到了,甄薇有些焦急,这吉时是她父亲花了高价请来算命先生给的,可不能错过。

从小侧屋里往外看,见自家父母也都来了,她松了口气。

甄文正夫妻倒是觉得女儿的这方法不错,着实是三房的宴席没法看,一个人都没有,得多尴尬。

甄小玉坐在屋里吃着点心,一脸悠闲,杨美在一旁告状,说起刚才甄薇铁青着脸去正堂的模样。

甄小玉哈哈大笑,见过不要脸的,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婚礼还得凑合,想想隔壁院的惨状,倒也没有当着甄二爷和甄家族人的面落三房面子。

多少在外头她还是三房养大的,这会儿就算占着理儿将他们赶走,想必也在甄家的族人面前落下话柄。

有了林溯,她就要顾及的地方多一些。

不过,听说了甄薇办喜酒的吉时,既然如此,那就拖她一下,左右她是不相信吉不吉时的,不过裁缝铺的东家娘子早早的帮她算了算,他们成婚的吉时是在黄昏之时。

与甄薇的晌午时分明显不同,那就等吧,想凑合婚典,就得按她的规矩来,还得她说了算。

甄小玉久久不出屋,甄薇看着自己的吉时马上就要到,心头焦急得不行,再派丫鬟去催自己的父母,不曾想这会儿甄二爷却将林溯和钟伟两位新郎都叫了去。

甄家老宅书房里,空荡的书架上慢慢地添了林溯抄的书本。

这会儿甄二爷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两位新郎,甄二爷今日重新审视两人,不知不觉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两人身上。

他查过县学里的情况,在道城,这两人算是骄子,便是甄家族人孙辈中,考中秀才后都平庸无奇,难出成绩。

甄二爷向两人询问同一个问题,便是问两人对启国的未来有何想法。

这是在考验两人对时政的看法,读书郎不仅要会读书,也要懂得看清时政和眼下的境况。

若无远虑必有近忧,没有这点儿眼力见,那即使能高中当了官,也只会惹下祸事,连累族人。

甄二爷看似问得平奇,与平素宋教谕与他们讨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眼下甄二爷的专注模样,还是让钟伟心思一动,便先林溯一步开了口......

“爷爷,我在县学之时,曾看到宋教谕给的京中邸报,也曾见过古知县,得知了一些情况。”

“眼下朝中侧重于工部建造,对南边不少地方都有改建的旨意,工部官员也因此受看重。”

“所以我认为,眼下局势中,算术会在科举中慢慢地变得重要,指不定两年后的乡试,以及之后的会试,皆有可能加上算术题目。”

“除此外,策论题中也多半会提及,而学好算术,便能先众读书郎一步,反而容易高中,再有就是朝中有税改之政。”

“税赋是增还是减,眼下虽无定论,但我猜测着,多半是要增赋的,我曾在上一份邸报中看到燕北战事吃紧。”

“这几年,启国周边关外之国对中原虎视眈眈,我担心中原的富饶会助长关外恶匪之野心。”

钟伟一口气说完重点,却本以为是自己的结论已经说得点子上,先前宋教谕还很赞成,也是古知县的一些见解。

何况一方知县,又已经是进士出身,这风向难道还有假不成。

只是甄二爷听完,面上却没有半丝动容,一脸平静严肃的样子,令钟伟看不出喜怒,竟有些担忧起来,难不成,自己说错了?

甄二爷见他说完,于是看向林溯。

林溯想了想,开了口:“二爷爷,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工部即使再看重,也要考虑到户部的安排。”

“我曾在邸报中看到这么一则消息,年底户部尚书查各州郡收支,竟发现多处年年亏空,为此引起朝中官员争议。”

“而后的邸报却不曾再提及此事,我当时便想,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既以每年税赋交付国库,为何连年亏空,是何道理。”

“所以工部明面被看重,实则还是掌管在各部手中,且看各部可愿意给工部开支了。除此外,关外之国窥视中原不是一朝一夕。”

“边关战事,也不可能不平息,国库上的安排也必定以边关为重,虽然我最近甚少看到邸报内容,但我从这些年的旧邸报中发觉一事。”

“皇上重文,好文采,文人好嘴,好清高,好高谈阔论,当然有志者不少,有才者亦不少,可人心隔肚皮。”

“朝中纷争不少,乡试或者会试,会出什么题,真难预料,且看当时朝中纷争,是以战事为重,还是以国人为重,两者之间谁能争个高下,那么当年之题必以其中一方出。”

“至于算术,皇上向来看重,只是出题者为国子监,国子监重文采,就眼下来看,这几年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而税改一说,我看皇上更重民心,体恤百姓,不会增加税赋,反而是减少税赋呢。”

这两人的观念完全的不同,可林溯说完后,甄二爷的表情却有了变化,他面上动容顺势问道:“林溯,你为何觉得税赋不增反降呢?”

林溯接了话:“既然皇上也看重算术,想来皇上就看重国民的经济,与其增加税赋,不如增加各城商贸的流转。”

“依我猜,过不了多久,皇上必颁布政令,鼓励行商走卒,在各城之间往来的治安与通行,都优先执行。”

这种猜测就有些具体了,其实要证实也不难,最多等上半年到一年,即可见分晓,若真如林溯所预料,那林溯这是猜对了。

接下来,猜测乡试考试或是会试考题,都有一定的把握,不然为何大家视京城邸报与各州郡之间的往来和改动做为风向标。

读书郎若不懂时政,策论题便答不上来,书本上是没有答案的,这种凭经验作题,也意味着读书郎之间的差距。

钟伟有些不服气,连古知县和宋教谕的猜测,难不成都不及林溯不成?

然而,甄二爷显然对林溯的回答很满意,而此时林溯也说起一桩事儿来。

“二爷爷,其实这一次甄家办喜宴,道城各权贵富绅不曾送来贺礼,便意味着以后甄家也不必与他们再走动,我倒是觉得这样一来,反而对甄家更好。”

钟伟听林溯这么说,脸色便不好看,直接插话:“林溯,你太高看自己了吧,你怎么说就对甄家好了,以后甄家要开学院招募学生的。”

“就算甄家不与他们往来,可以后还得有走动,难不成甄家要孤立于世不成?人生在世,总有高低起伏,甄家子孙,也得为后世人铺路。”

钟伟这段时间可谓是相当了解甄二爷的生平事,他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正是甄二爷这一生所做的事,自是不会有差错了。

奈何甄二爷却在听到这话后不为所动,反而问林溯为何这么说。

林溯也没有理会钟伟的不满,接着说道:“前不久,玉儿将五亩良田卖了,买下东边山头,原本我们手头也有些银钱的,可这一次县衙却多收了一项山林税。”

“还说从明年开始,还会增加一项田亩税,可见古知县是以猜测圣意,私下里增加了地方税收。”

“甄家此时与他撇清关系,反而是个好事,等朝令下来,古知县这做法必被人弹劾,官途难保。”

林溯的话真是骇人,钟伟却是被他的话给逗笑了,看向林溯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话说的跟真的似的,增加地方小税目,这是地方知县知州的权力。”

“多以用来地方修建或者其他开支做准备,即使政令有不同,这也不会影响古知县的前程。”

林溯掀眸朝他看去一眼,一脸看傻子的样子,倒是惹怒了钟伟。

上头坐着的甄二爷却是看不下去了,打断了钟伟的嚣张,提点道:“亏得你是秀才出身,林溯的意思你可听懂?”

“古知县妄自猜测圣意,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朝中有人,自是小事一桩,若往日有得罪之人,可就大祸临头了。”

“官场之上,岂非你读书之时,一步做错便是万劫不复,重者诛九族之罪,轻者贬为平民,收走功名。”

甄二爷的语气很严厉,倒是将钟伟点醒,刚才还笑话林溯,现在才知他话里的意思,被甄二爷一提点,额头冒出冷汗来。

谁没有几个得罪的人,读书郎之间尚有争强好胜,官场上自是不能有半点把柄,看来古知县是真的要遭殃了。

钟伟不敢说话了,面色也严肃起来。

甄二爷却从这个问题上明显看出了两人的胜负,对钟伟显得有些失望,他真是不懂,亲孙女怎么千挑万选,捡了大姑娘的前夫不说,还就这点儿墨水。

这样的人即使侥幸高中,在官场上也难冒出头来,真要强行发达了,也必定惹来祸事。

反而林溯此人虽是童生出身,将来能不能高中暂且不说,但此人做事稳当,想事情很周全,即使没有大成就,也能威望的过上一生。

甄二爷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也不必多问了,孙女婿之才,能过乡试却止于会试,你做好心理准备,先退下吧,林溯留下。”

钟伟疑惑的看向甄二爷,到底没能将心里的不满掩饰住,显然对这番评价自是不服,但见甄二爷催他出去,他只好气愤的退下。

人走了,屋里只剩下林溯和甄二爷,没想甄二爷从怀里拿出一物,是用牛皮纸书写而成,他显然极为看重,很是宝贝的交到林溯手中去了。

林溯上前接下,正疑惑是什么,甄二爷便开了口交代道:“林溯,好生收着,这是当年玉姐儿的父亲归乡之时,派人快马加鞭送我手上的。”

“此书上记载了京城世族之间的关联,还有甄太傅当年教导皇上以及各皇族之时,对皇室的隐私与学生的性格特征。”

“此书本不可留于世,一旦被人发现,甄家必将灭门,你可要切记收好了,就今天我所问之事,实则是考验你们的应对能力。”

“显然林溯你很聪明,会审时度势,将来不管有无高中,也必不会给我甄家带来祸事,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你好生收着,或许对你猜题,以及以后若真的高中,在京城立足之时有帮助。”

林溯听着这话,一脸的不可思议,甄家当年可是直接接近皇室的人,这样的隐私和对皇室性情的揣摩,当真就像眉心上悬着一把刀,是福气也是祸水。

只是甄二爷这么一说,难不成当年甄太傅要告老归乡之时,就已经知道自己回不了家乡了么??不然为何要快马加鞭秘密送回。

林溯将自己的疑虑问出了口。

甄二爷叹了口气,一脸的沧桑看着他说道:“事后多年,我也在想这事儿,甄太傅为何会这么匆忙的将东西先一步送回来,是他发觉了什么,知道自己回不了家乡了么?”

“此事我无法去查明,但这些年我仔细研究这书中京城各族之间的关系,以及皇室中人的性格与特点,恐怕这事儿不简单,只是无从考证,此事不要再揣摩。”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心里知道就好,也不必向玉姐儿提及,她以后是你的媳妇,你可得好好护着她。”

林溯面色认真的应下,他将牛皮纸纳入怀中,准备好生研究一番,或许凭借着自己的头脑,能看出些什么。

若真的当年的甄太傅之死是个意外,他一定会为玉姐儿报了父仇,一想到这个可能,林溯就恨不得时间过得更快些,他要参加科举考试,一步步高中。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护着身边的人。

甄二爷接着又道:“林溯,以后你可以私下里来问我学问,我自是知无不言,至于县学,你与钟伟都不必再去,就留在甄家学院。”

“我甄二爷内门弟子虽不多,但个个都有个好前程,里头高中的弟子便有三人,以后在朝中或许你们还得相见。”

“京城邸报,各州郡情况,我自能有办法弄到手,你们不必依赖着县学。”

林溯正考虑成婚后,就不打算入县学一事,正想着自己独自在书阁里好学习,没想甄二爷竟倾尽全力教导他,那自是好的。

林溯连忙朝甄二爷跪下行师礼,虽为侄孙婿,可教导学识便是对他的恩情,是师徒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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