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风斩冰华_古月娜 3小时前 25次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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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的梦境里又出现了新的情景。那是一些透过大号圆形窗户,以及在旷阔的平坦屋顶上,望见的风景。其中有稀奇古怪的花园,宽广贫瘠的土地,以及矗立在斜坡尽头最高处的扇形石头女墙。魁伟的建筑绵延一直绵延到了无数里格[注]外。这些建筑分立在精心铺设、足足两百英尺宽的道路两侧,每一座都有属于自己的花园。虽然外观各异,但是很少有面积小于五百平方英尺,或者高度低于一千英尺高的情况。许多建筑看起来似乎无边无际,因此它们的正面肯定有数千英尺宽;而另一些则如同山脉一般,耸入水雾缭绕的灰色天空。它们看上去像是由岩石或者混泥土修建起来,而且其中的大多数都表现出一种古怪的曲线风格——囚禁我的那座建筑里也能看到类似的设计。屋顶大多都很平坦,上面修建着奇异的花园,往往饰有扇形的女墙。偶尔,我能看到一些梯台与更高的平台,还有一些在花园中清理出的宽敞空地。旷阔的大道上似乎有一些东西在移动,但在最早出现的那些梦境里,我没法更加清晰地分辨它们。
在某些地方,我还瞧见过雄伟的暗色圆柱形高塔。这些巨塔高度远远地超越了其他建筑。它们似乎属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且显露出极度古老与衰败的迹象。它们由一些切割成方形、样式非常怪诞的玄武岩修建而成,圆形的顶端会比底端稍稍收窄一点儿。那上面没有任何窗户,或者其他的孔洞,只有一些巨型的大门。我还注意到一些在基础风格上与黑色圆柱形高塔有些类似的建筑。但它们要低矮一些——而且似乎历经了数亿年的风化,全都显得摇摇欲坠、行将倾塌。这些由方切岩石堆建起来的建筑群周围环绕着一种无法解释的氛围,让人觉得危险与强烈的恐惧,那些被金属条加固密封的活板门也层带给我类似的感觉。
随处可见的花园古怪得几乎让人觉得有些害怕。在那些花园里绵延着宽敞的道路,两侧排列着雕刻有奇怪图案的巨石。无数奇异而陌生的植物遮罩在道路的上方。在花园中,最常见的是异常宽大的蕨类植被;有些是绿色的,还有一些则是阴森的、如同蕈菌一般的苍白色。一些类似芦木[注]、如同鬼怪般的植物矗立在那些蕨类植物间,它们如同竹子一样的枝干向上耸立到了难以置信的高度。此外,我还看到了一簇簇丛生的植物,像是大得惊人的苏铁,还有模样怪诞的暗绿色灌木,以及针叶类的树木。能看到的花朵都很小,而且黯淡无色,难以辨认,有些盛开在设计成几何形状的苗圃里,有些则恣意地铺展在绿地上。在一些梯台与屋顶花园里有更大更鲜艳的花,但大多都显出令人不快的轮廓,而且像是有意栽培的结果。一些尺寸、轮廓与颜色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蕈菌生长在一起,构建出一些图案,似乎展现了某些不为人知但却高度发展的园艺风格。地面上的大花园似乎尽力保持了自然的原始风貌,而屋顶上的花园则显现出了更多人为选择的迹象,而且明显具有园艺的特征。
天空几乎总是潮湿多云,有几次我似乎还目睹了几场倾盆大雨。偶尔,我会瞥见太阳——但看起来大得有点儿异样——有时,也能看见月亮。月亮上的斑点似乎和平常看到的有些不同,但我一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区别。在非常罕见的情况下,我能看到纯净晴朗的夜空与许多星座,但我几乎无法辨认那些星座。偶尔,我能看到与实际星座类似的轮廓,但从来不会完全相同。根据一小撮勉强认出来星座判断,我猜自己大概在南半球,靠近南回归线附近的某个地方。远方的地平线总是朦胧不清、难以辨认,但是我能看见城市外面绵延着旷阔的丛林,那里面有大树一般的不知名蕨类植物、还有芦木、鳞木[注1]与封印木[注2]。它们奇妙的枝叶在变幻的雾气中摇曳着,仿佛像是在嘲笑我。偶尔,天空中会有某些东西运动的迹象,但在最早出现的梦境里我一直没办法分辨清楚。
到了1914年的秋天,我偶尔会梦见自己古怪地漂浮在城市的上方,或者飞越城市周围的区域。我看见无穷无尽的长路穿越过丛林,丛林里遍布着带有斑点、凹槽与条纹的树木;我还看见了其他的城市,它们就和始终困扰着我的那座城市一样奇怪。我看见那些永远昏暗无光的丛林间空地上耸立着用黑色,或者棱彩色,石头修建起来的巍峨建筑。我走过修建在沼泽上漫长的堤道,那里是如此的黑暗以至于我只能辨认出一点点耸立着的潮湿植物。有一次,我看见一片绵延无数的土地,那上面散落着饱受时间侵蚀的玄武岩废墟。那些废墟的建筑风格与我在之前城市里看到的那几座圆顶无窗高塔非常相似。还有一次,我看到海洋——那是一片被蒸汽萦绕着的无垠水域,它绵延在一座林立着拱门和圆顶的雄伟城市外。城市的边缘还修建着巨大的石头突堤。奇形怪状的巨大阴影在水域上方移动,异样的喷泉从水域表面的各个地方喷涌而出。
我之前也说过,这些疯狂的幻觉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展现出它们令人恐惧的一面。当然,从本质上来说,人都会梦到奇怪的事物——日常生活中毫无关联的琐碎片段、图画以及阅读过的文字会杂糅在一起,通过反复无常的梦境以一种极端奇妙的方式重新表现出来。刚开始,我试着顺其自然,并且将那些梦境看作非常自然和正常的大脑活动,即便我以前很少梦见特别离奇的情景。我觉得,梦境里出现的许多模糊异象肯定都源于一些非常普通和琐碎的事情,只不过那些事情实在多如牛毛,因此我没办法得知它们的准确来源;而另一些景象则源自普通课本上对于两亿五千万年前后[1]——二叠纪或者三叠纪时期——原始地球的植被特征及其他情况的描述。但是,在几个月内,令我恐惧的事情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梦境逐渐有了清晰稳定的景象,愈发像是真实的记忆;而我也逐渐将这些梦境与那些越来越令我焦虑的抽象感觉联系在了一起——包括那种回忆遇到阻碍的感觉;那些对于时间概念的奇怪认识;那些认为我在1908年到1913年间曾与第二人格进行了可憎交换的怪诞念头,还有后来产生的、对于自己身体无法解释的憎恶。
后来,我的梦境里出现了一些明确的细节,而它们带来的恐惧也因此放大了一千倍——到了1915年10月,我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应对这些可怕的噩梦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开始详细地研究起了其他涉及失忆症与幻视的病例,希望能借此确定问题的根源,并摆脱它带来的情绪影响。可是,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最初的研究结果与我的预期目标几乎完全相反。发现自己的梦境曾如此准确地重现在其他人身上让我感到极度焦虑;然而最让我不安的还是那些年代非常久远的记录,因为那些时代里的患者不可能具备任何形式的地质学知识——因而也完全不知道原始地球会是什么样子——但他们依旧谈到了类似梦境。更严重的是,许多文件在记录梦境内容时提供了非常恐怖的细节与说明——像是巨大的建筑物和丛林般的花园——还有其他东西。实在的情景与模糊的感觉已经够糟了,但其他病人暗示或宣称的东西更透着一股疯颠狂乱、亵渎神明的味道。最糟糕的是,我的那些“伪记忆”[注]唤起了更加疯狂的梦境,暗示着某些揭示即将降临。然而,总的来说,大多数医生都认为我的举动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我系统地学习了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且在耳濡目染之下,我的儿子,温盖特,也学习了相关的内容——也正是这些学习使得他最终成为了一名心理学教授。1917年到1918年间,我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参加了一些特殊课程[注]。与此同时,我开始不知疲倦地调查起了医疗、历史与人类学方面的记录;并且旅行到其他城市的图书馆查阅资料。再后来,我甚至开始阅读那些讲述禁忌古老传说的可怖书籍——因为我的第二人格曾对它们表现出一种令人的痴迷。甚至,我看到的有些典籍正是我的第二人格曾翻阅过的同一本书,而我也在那些典籍里看到了某些针对可怕文字内容做出的边角标记与似是而非的修订。这些标记与修订让我感到极度不安,因为它们的笔记与用词习惯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像人类所为的古怪感觉。
这些留在书籍上的注备大多都是用与书籍相同的语言写下来的,书写者似乎能够同等自如地使用每一种语言,虽然他明显只是为了学术方面的便利才这样做的。不过,在冯•云兹特所著的《无名祭祀书》上有一条注备却显现出了值得警惕的差异。虽然这条注备与其他德文注备使用的是同样的墨水,但使用的文字确是一种曲线象形符号,与人类使用的文字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而且,这些象形文字,与经常出现在我梦中的符号有着毋庸置疑的密切关联——面对这些奇怪符号的时候,我有时会恍惚间觉得自己能够读懂它,或者觉得自己就要回忆起它们的真实意思了。为了解释自己的不祥困惑,我咨询了图书馆的管理员们。在参考过书籍的查阅记录与以往的检查情况后,他们向我保证所有这些注备都是由那个第二人格写下来的。然而,不论是在当时,还是现在,这些注备所使用的语言里有三种语言对我言是完全陌生的。
第1章(5)
拼接起古往今来从人类学到医疗领域的零散记录,我得到了一个前后一致的理论。这个理论糅合了许多神话与幻想,涉及的领域和疯狂的程度让我觉得头晕目眩。只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有些宽慰,即,那些神话全都非常古老的故事。我无法想象那些创作此类远古传说的古人究竟掌握了怎样的失落知识,居然能够描绘出古生代或中生代时期的风景,然而那些描述的确存在于神话之中。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为我这类幻想症提供了一个实际存在的基础。那些患上失忆症的病人无疑在脑海里构建了一个大致的神话模板——随后,那些远古神话里充满想象的部分肯定反过来影响了失忆症患者,着色渲染了他们脑海里的虚假记忆。在失忆症发作期间,我的确读过、听过所有这些早期神话——我的调查工作完全能够证实这一点。这样一来,那个时候习得的记忆会不会悄悄地存留了下来,并且塑造和渲染出了后来的梦境以及那些引起情绪波动的感觉呢?此外,各文明创造的神话里有一小部分与另一些讲述人类出现之前远古世界的晦涩传说有着明显的联系,尤其是那些印度传说还谈到了令人茫然无措的时间深渊,而那些传说也成了现代神智学者[注]必须知晓的学识。
远古的神话和现代的妄想在有件事上达成了统一。它们认为,在我们这颗行星漫长而且大部分都完全空白的历史里有过许多高度进化并且占据星球统治地位的生物,而人类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员——也许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员。它们说,三亿年前,早在第一批两栖动物祖先爬出温暖海洋的时候,许多匪夷所思的东西就已经就已经建立起了无数的通天高塔,钻研了自然界里的每一处秘密。在这些远古居民中,有些来自群星之间;还有一小部分甚至和宇宙一样古老;另一些则由陆生微生物飞速演化而成,这些陆生微生物与我们这个生物体系里的第一批微生物之间相隔着漫长的时间跨度——几乎就和微生物进化到我们所花费的时间一样长[注]。那些神话所讲述的内容天马行空地跨越了数百万个千年,并且牵涉到了其他的星系与宇宙。事实上,那一切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所能接受的时间概念了。
但是,大多数传说里都提到了一个相对较晚出现的种族。它们有着复杂而又奇异的外形,与现今科学所知道的生命形式完全不同,而且一直生活在地球上,直到距离人类出现还有五千万年的时候才突然消失。神话说,它们是所有远古居民中最为伟大的一员;因为只有它们征服了时间的秘密。它们种群里那些心智较为敏锐的成员能够将自己的精神透射向过去与未来,甚至穿越数百万年的鸿沟,学习每个时代的信息,因此,它们学习了地球上所有已经知晓与将会被知晓的知识。这个种族的技艺衍生出了所有关于先知的传说,包括那些出现在人类神话体系里的先知故事。
它们修建的雄伟图书馆里藏着浩如烟海的书卷与图画,上面记录了完整的地球编年史——其中描述了曾经存在,或者将会出现,的每一个物种,同时也叙述了这些物种的历史,并且完整记录了它们的艺术、成就、语言与心理特点。掌握了包含无穷岁月的知识后,伟大种族会从每一个纪元与每一种生命形式中挑选出那些思想、艺术及进程[注1]与自己的秉性和情况最为相宜的研究对象。在获取过去知识的时候,它们需要使用某种不同于已知感官的精神投射方法,这比收集未来知识要困难得多。
探索未来的方法则更容易些,也具体得多。配合以适当的机械辅助,它们能够将自己的精神投射进时间之河,循着普通感官无法察觉的模糊通道,前往想去的时代。当一个精神抵达预定的时代后,它会进行几次初步的试探,从能够发现的所有最高级生命形式里挑选出最好的目标,然后进入那个生物的大脑,在其中建立起自己的脑波频率[注];与此同时,那个被取代的精神则被送回了侵入者所属的时代,并且停留在后者的身体里,直到反转过程开始。投射去未来的精神会停留在未来生物的身体里,伪装成所属种族里的一员,尽可能快速地了解自己所选择的时代,并且学习这个时代里的信息与科技。
与此同时,伟大种族的其他个体则会细心看管好那个被遣送过来,并困在交换者身体里的精神,确保这个被遣送过来的精神不会对自己正使用着的身体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此外,一些训练有素、负责问讯的个体会榨取那个精神所掌握的一切知识。如果伟大种族中的其他个体曾经探索过受讯对象所属的未来,并且带回了相应的语言记录,那么这类这类问讯通常以受讯对象所使用的母语进行。如果伟大种族无法用身体器官模仿受讯对象所使用的语言,那么它们会制造出一些巧妙的机器,然后像人类使用乐器一样,用机器发出需要的声音。伟大种族的个体像是一个满是褶皱的巨大圆锥,大约有十英尺高。在这个圆锥的顶端生长着四条一英尺厚、可以伸缩的触肢,而这些触肢的顶端则生长着头部与其他的器官。在其中两只触肢末端生长着巨大的钩爪或者钳螯,它们通过刮擦和敲合这些螯状物来发声交流。而它们十英尺宽的锥体底部则生有一层粘性层,凭借粘性层的收缩和伸张,伟大种族就能自如地蠕动行进。
待到囚徒渐渐平息了内心的惊异与愤恨,适应了这个陌生的临时形象 (假设它原来的身体与伟大种族有巨大差异的话) 并且不再感到恐惧后,伟大种族会允许它研究自己所处的新环境,并且体验身体原主人拥有过的生活——学习类似的知识,体验类似的奇迹。如果囚徒提供了恰当的协助,作为交换,在做好适当的预防措施后,它也会得到一些奖励——例如在雄伟飞行器中所有适宜生活的区域里闲逛;或者坐着像是船一样的巨型原子能[注]交通工具沿着旷阔的大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