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ねこcat_māo 3周前 198次点击
搬进红宝石大厦那天,李扬伟在电梯里闻到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他看向按键面板,12和14楼之间嵌着一块过度打磨的金属板,像个表面愈合的伤疤。此刻面板正映出他那扭曲变形的脸。
“那层封死了。”中介转动着钥匙圈,“三年前的事,您知道的。” 他随即按下14楼的按钮,“您的房子在顶楼,视野最好,绝对安静。”
凌晨两点,李扬伟加完班回家。电梯在12楼毫无预兆地停住。门缓缓开启,外面是浓稠的黑暗,仿佛能吸收光线。他用力按压关门键,指尖发酸。黑暗中传来塑料玩具车被碾碎的脆响,一声,又一声……
次日物业调取监控。记录显示,电梯在12楼确实停稳并开启了。然而,在所有角度的摄像头画面中,轿厢内部竟是空的——仿佛李扬伟这个人从未踏入过那部电梯。而指向走廊的摄像头里,也只有一片绝对静止的、毫无异状的黑暗。
“机械故障。”物业主管用袖口擦拭额头,回避着李扬伟惊疑的目光,“已经联系维保公司。”
保安老张在值班表对应时段画下第五个三角形。笔尖穿透纸背。这个月来,他画下的三角形已经组成一个不规则的星座图。
1404室的孕妇贾静开始失眠。每天凌晨一点后,天花板上方准时传来家具拖拽的闷响。可她是住在顶楼啊。丈夫第二天掀开检修口看,上面啥都没有,只有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
“产前焦虑。”医生写下处方,“睡前避免情绪波动。”
药片却让梦境变得异常清晰。她又梦见自己被困在电梯里,所有楼层按键都融化重组,最终凝固成同一个数字:13。
老张决定夜巡。手电光束在十三楼消防门前颤抖。三道浸过什么血的铁链缠绕门把;锁上隐约还残留着写有咒语的黄符,锁芯布满深褐色锈迹。
他俯身贴近门缝,一股带着古老霉味的凉风钻出,拂过他汗湿的后颈。风中夹杂着极细微的呜咽,像是穿过厚厚的墙壁传来的。
交接班时,新来的保安小赵发现老张的登记本上13:00-14:00的空白处写着:“需要新锁!!!!”。墨迹深深凹陷,四个感叹号一个比一个用力。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小赵想做点什么,至少,他得知道自己正在为什么守夜。
1401室的小女孩朵朵又开始创作同一幅画:黑色背景前站立五个歪斜人形,每张脸上都用红色蜡笔打着巨大的叉。
“宝宝在画谁?”
“楼下那家人。”朵朵用蜡笔指向地板,“他们说冷。”
起初,父母以为是幼儿园的恐怖故事。他们扔掉了那盒蜡笔,严令禁止她再画。但第二天,朵朵用彩笔完成了同样构图的作品。他们带她去看儿童心理医生,得到的评估结果是“想象力丰富,需引导”。
然而,真正的恐惧在夜晚降临。家庭监控显示,每天凌晨1:13,朵朵会像被设定好的闹钟一样突然坐起,泪流满面地指向空墙角:“穿红裙子的阿姨在哭。”
他们试过了所有方法:换房间、开灯睡觉、播放安眠曲。甚至请懂风水的朋友来做了法事。但一切依旧。
母亲的失眠比朵朵更甚,在又一个凌晨,她抱着瑟瑟发抖的女儿。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这个小身体里承载着她无法理解的恐惧!
接下来的三天,大厦异常平静。电梯运行顺畅,住户们开始谈论即将到来的小区艺术节。有人在业主群分享阳台新种的花,有人约牌局。这种刻意的正常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每个人心头。
贾静的产前抑郁诊断书增加了剂量。她固执地认为电梯按键的金属板边缘渗出的暗红色,是里面在生锈。维保人员拆开面板,所有线路包裹着细密的暗红色粉末。
“普通氧化。”工程师掸了掸手套。
当晚贾静梦见分娩,接生医生戴着正在融化的红色橡胶手套。
老张请了病假。带着那份不安,小赵在监控系统深处发现加密文件夹,命名为“13F”。密码提示问题:“几家欢乐几家愁”。他想起朵朵的画,想起那五个红色的大叉。一个冰冷的数字在他脑海中浮现。他颤抖着输入了“五”。
文件夹里只有一段三年前的监控录像:灭门案当晚,多个楼层的摄像头短暂失灵。而十二楼的一户业主正在匆忙擦拭门把手上的红色痕迹;那不是旁观者的恐惧,而是共犯的清洗。
小赵感到一阵寒意。他终于明白了密码“五”之外的真相:惨案发生时,沉默的并不止一家。这栋楼的根基,早已被知情者的默契与鲜血共同腐蚀。
业主群开始流传模糊的照片:十三楼有窗户在深夜泛起幽红微光,尽管供电总闸早已关闭。有人翻出三年前的旧报道截图,《都市晚报》的标题依稀可辨:“红宝石大厦灭门案悬而未决,邻居称曾听闻激烈争吵”。
在业主群的舆论压力和一份联名递交的市政投诉函后, 物业宣布彻底检查十三楼。开启消防门当日,八名工作人员严阵以待。锁匠剪断铁链时,锈红色碎屑如雪纷落。
门开了。
走廊积尘没过鞋面,所有房门被十字形木板封死。唯有1304室的门虚掩着——灭门案发生地。
刑警队王队率先踏入。客厅地板上五道人形白线边缘已模糊,仿佛被频繁擦拭。他蹲下身,发现白线正在地毯纤维上微微起伏,像有什么在下方呼吸。
“可能是气流。”他喃喃自语。
检查持续二十多分钟。所有房间空荡得异常,直到他们在主卧衣柜深处发现一本儿童画册。王队翻开硬质封面,每一页都被浓稠的红色颜料彻底覆盖。最后一页,颜料层剥落处,隐约露出一行稚嫩的字迹:“他们都看着,没一个人帮忙”。
重新封锁的十三楼更换了不锈钢新锁。七十二小时后,锁芯表面居然爬满蛛网状锈痕。
平静只维持了一周。然后,902室的老太太在业主群说,她养的猫再也不愿靠近电梯门。1102的钢琴老师注意到,学生们总是弹错同一个音符,就像有人在旁干扰。
贾静的羊水在电梯里破裂。显示屏正从12跳向14,她却听见清晰的电子提示音。
“13楼到了。”
丈夫疯狂捶打关门键,但门已开启。门外是1304室客厅,地板上五道白线人形正缓缓隆起。贾静的惨叫与电梯紧急呼叫按钮的蜂鸣同时响起。
她在医院醒来。医生恭喜她母子平安。
“幸好及时按了呼叫按钮。”
贾静凝视自己完好无损的指甲,记忆里那个发光的红色按钮,是在他们触碰之前自行亮起的。出院时,她无意中听到护士低语:“这是本周第三个从红宝石大厦送来的产妇了......”
儿科主任的解释专业而冷静,但他自始至终都避开与贾静对视。
朵朵一家仓促搬离。搬家工人说,小女孩最后对着空电梯挥手说:“我和新朋友说再见。”
新住户入住1204当晚投诉楼上传来儿童跑动声,尽管楼上是空置的1304室。
老张回来了,沉默如影。他的值班本布满用红色墨水反复描摹的三角形。有人在垃圾间看见他烧东西,灰烬中残留半张三年前的巡逻记录。上面模糊地写着:“22:30,1304有异响,未处理”。
接下来的一周,大厦陷入诡异的宁静。电梯不再无故停靠,夜半的怪声也消失了。住户们开始在群里分享装修方案,讨论是否该重新开放13楼。这种宁静比之前的异常更让人不安。
一个月后,贾静抱着婴儿回家,电梯经过12楼时轻微顿挫。
“妈妈。”
一个清晰的、绝不属于婴儿的嗓音,从怀中响起。
贾静浑身一僵,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把孩子丢出去,又用尽全部理智将他箍在怀里。她颤抖地低下头。
怀中的婴儿睁着眼,那双深红色的瞳孔没有丝毫反光,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红衣服阿姨想抱我。”
那声音再次响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好奇;却让贾静的血液几乎冻结。
她再次咨询专家,得到的白色诊断书上,印着与之前别无二致的科学名词。但恐惧已经生根。每当她看着儿子的眼睛,那红色便仿佛在流动,在变化;像一扇正在缓缓开启的、通往深渊的门。
此后,更多住户反映电梯总在13楼停靠。有人瞥见门开启时站着五道灰影,不多不少,正好是五道。业主群里开始讨论一桩被遗忘的旧闻:灭门案发生前,1304的男主人曾多次投诉大楼墙体开裂,物业记录显示“已处理”。
物业最终禁用13楼停靠功能。然而,按键面板后的线路异常很快引来了检修。维修工撬开面板,发现每根线路都被人为地用保鲜膜包裹着,里面封存着干涸的黑色血块。
“这可是当年现场缺失的物证。”退休老刑警确认,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但怎么会在这里...”
整栋楼居民联名要求永久封楼。请愿书递交当天,有人在电梯里贴了传单,标题是“我们都知道真相”;下面列着三年来从大厦搬离的住户名单,足足有四十多家。
市政勘察当日,清晨五点整,所有住户门铃同时响起。中央监控显示,十三楼消防门无声开启,五双仿佛由半凝固血蜡构成的脚印沿消防楼梯盘旋而上。
脚印终止于顶楼贾静家门口。监控镜头突然拉近,对准她怀中的婴儿。那双深红色的眼睛直视摄像头,嘴唇微动。
“都回家了。”
第二天,物业公司宣布全体辞职。
现在,你刚读完最后一行字。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小区物业的推送:“您好,您所在单元电梯即将进行年度检修,届时可能会有临时停靠...”
窗外的天色渐暗,你想起楼上新搬来的邻居,他们家的孩子好像特别喜欢在深夜玩玩具车。
楼道里传来电梯运行的机械声。
叮!
13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