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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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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28 11:03

你最讨厌的声音是什么？

给你几个选项，想象一下：

电钻钻墙的声音

吃饭吧唧嘴的声音

泡沫块摩擦玻璃的声音

叉子划杯子的声音

指甲黑板的声音

没有实感？给你两张图感受一下：

叉子还好吗？

别划了，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如果你看到这里还不怕，那我邀请你来听一听指甲刮黑板的声音……算了，自己想象一下吧。

我不信有人可以逃得过它！

今天我们邀请了牛津大学神经科学博士后赵思家，和大家聊聊这些这人讨厌的声音。

1

什么样的声音让人讨厌？

如果你讨厌上面那些声音，并不是你矫情，反而有一个专门的名词形容这种症状——“恐音症”（misophonia），有时候也被称为选择性声音敏感综合征。

“恐音” 的字面意思，就是 “厌恶（特定的）声音”。除了上面那些大家都讨厌的声音外，恐音症人可能还会对一些你听起来很普通的声音感到烦恼。

有人讨厌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吗？

就拿吃饭吧唧嘴来举例子，令人厌恶的声音不仅仅是咀嚼带来的，而可能是任何别人发出的声音，包括且不限于吃饭时的吧唧声、吃薯片的声音、吞咽声、在耳边低语声、吹口哨的声音、喝水的声音，甚至粗重的呼吸声……

有些人还会对机械的声音非常敏感，比如钟表的嘀嗒声。

虽然吃薯片是我认为最快乐的动作之一

听到这些声音时，有些人会感觉非常烦躁、暴躁，甚至焦虑。大多数人会选择尽快远离声源，如果不能离开会非常难受。

我也非常讨厌一种声音，就是说话时因为嘴巴里口水很多偶尔发出微弱的 “bia” 声，一旦出现这种声音，我完全无法将注意力放在说话者的内容上，根本听不下去。

其实以前我完全不知道恐音症的存在，直到读博士时研究人对各种声音的反应，一位有恐音症的学生来找我讨论，我才知道了这种症状。

据我们对英国恐音症群体的了解，每个人厌恶

的声音都有些不同，但绝大多数有恐音症的人都会讨厌一种典型的声音：嚼口香糖的声音。

你讨厌这种声音吗？

图片来源见水印

2

恐音症是不是病？

恐音症最先由美国神经科学家帕维尔 · 贾斯特

波夫（Pawel Jastreboff）和玛格丽特 · 贾斯特波夫（Margaret Jastreboff）在 2000 年提出。虽然在临床上，恐音症还不被认为是疾病，既不算听觉疾病，也不算精神疾病。但随着相关研究越来越多，也有研究发现有恐音症的人的大脑和没有恐音症的人的大脑明显不同。

最经典的一个研究成果发表于 2017 年，该研

究恰好是我的同事蒂姆 · 格里菲思（Tim Griffiths）和他的团队的工作 。他们发现，有恐音症的人的大脑对声音的显著性（saliency）的处理和常人不同。

讨厌的声音会使恐音症患者心率加快，手心冒汗，这些能通过皮肤电反应来检测。往往越激动，这两个指标就变化越大。图片来源：Kumar et al. 2017

那什么是显著性呢？

我们先拿视觉上的显著性来解释。比如你面前有一张白纸，白纸上只有一个黑点，一眼看过去，你肯定下意识地将第一眼定在那个黑点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可以说黑点在这张图片中显著性最高。

黑点在这张白纸中的显著性最高

图片来源网络

换个例子，如果 “黄配黑” 比 “浅蓝配浅绿” 更吸引注意力，就可以说 “黄配黑” 有更高的显著性。换言之，图像显著性就是一张图片中最显眼的地方。

而听觉中也有类似的概念。比如，对于常人来说，呼吸声和火警铃响声相比，火警铃肯定更加吸引注意或 “有更高的显著性”。这是完全自动的，你无法控制，因为大脑和听觉系统天生就对火警铃这样的声音异常敏感。

火警铃

图片来源：surreyfire.co.uk

火警铃听起来感觉非常粗糙，这个粗糙性在声学上也是可以量化的。我发现，声音的粗糙性越高，就越会更早地引起人们的注意力 。

火警铃是人们故意将其设计得很粗糙的，那自然界中最粗糙的声音是什么呢？

答案是动物的尖叫声。这很有趣，人们天生就对尖叫声非常敏感，这是有进化优势的，因为尖叫声往往说明遇到了危险。对尖叫声保持高度敏感，能给我们自己争取到更多生存的机会。

这事土拨鼠最有发言权（bushi）

3

当你恐音时，大脑发生了什么？

研究发现，在听到火警铃这样高显著性的声音的那一刻，大脑里专门处理显著性的脑区岛叶（insular cortex）会被激活。

大脑的结构

图片来源网络

岛叶会向身体发送信号，加速心率，使皮肤冒汗，同时还会向调节情绪的脑区发送信号，让你感到烦躁、紧张，甚至恐惧。这套系统叫作声音显著性和情绪调节网络。

蒂姆 · 格里菲思和他的研究团队进一步通过功能性磁共振成像发现，恐音症患者的大脑的情绪调节网络的连接不同寻常。

具体来讲，在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他们的负责监控感知信号并调节吸引注意力程度高低的岛叶和一系列分析与调节情绪的大脑区域，包括后内侧皮层（与意识调节相关，位于额叶）、腹内侧前额皮层（控制冲动行为，位于额叶）、海马（控制记忆，位于边缘叶）和杏仁核（amygdala，产生负面情绪，位于边缘叶）之间的连接更强。

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差异，使得他们对特定的声音异常敏感，并产生难以控制的情绪。

没想到恐音症的大脑是这样的吧？

希望大家能够意识到恐音症的存在，相互理解。如果你觉得自己可能有恐音症，也不要太担心，可以随身带消音耳机，当听到令你非常难受的声音时，戴上耳机屏蔽它。

本文节选自作者赵思家的新书

《我的大脑好厉害》

请大家积极评论你讨厌的声音

参考文献：

[1] Kumar S ,  Tansley-Hancock O ,  Sedley W , et al. The Brain Basis for Misophonia[J]. Current Biology, 2017, 27(4):527-533.

[1] Zhao S ,  Yum N W ,  Benjamin L , et al. Rapid Ocular Responses Are Modulated by Bottom-up-Driven Auditory Salience[J]. The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2019, 39(39):776-719.

撰文 | 赵思家

微信编辑 | 阿什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