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些事]  第(15)章

有些事情是要慢慢习惯的，那些看似大义与高尚表面往往都隐藏着难以龌龊的秘密。高尚之心大于龌龊便可称之为君子，反之则是小人。

我左思右想很久，最终决定不能杀掉他，还要跟他一起去找刘黑七借用点势力。像刘桂泉这种万恶不赦之人虽然歹毒，但哪怕有一点大义、高尚和感恩之心便不至于眼看我被刘黑七杀掉而无动于衷。

我认为跟他去找刘黑七没有什么危险，况且我还自认为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刘黑七。刘黑七安排刘桂泉深入国军内部便于他第一时间掌握国军的动向，当然他的高明之处还有很多。

我曾想过如果之当人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刘桂泉，很有可能引火上身，如果元胡不能一直保密，守口如瓶那我将没有任何的补救措施。也有可能因此连累了我的家人和亲戚。对我来说唯有拉拢刘桂泉说服刘黑七才是明智之举。

元胡看我左思右想一直沉默，他在我耳边轻轻的问我说：“杀还是不杀？”

我虽然决定不杀他，但不能让刘桂泉看出我的想法，故意提高声音说：“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杀了他对我们来说哪里还会有什么威胁？再说了，我怎么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刘桂泉马上跪着爬到我跟前说：“我衣服帽子的都写了我自己的名字，这里离铜石镇也不远，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个真的假不了，如果不还不信那您打听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说完他便把衣服和帽子的标签拿过来给我看。

“打听？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缓兵之计，我杀了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坏处，反而少了一个威胁，如果放了你倒是放虎归山啊。”

刘桂泉抱着我的腿苦苦哀求道：“我身上没有枪，我愿意跟着你们走，这样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我会找人给我堂哥带信，让他替你杀了追杀你的人，并保你平安三年，你看怎么样？”

“留你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能跟刘军长说说，借我们几个兄弟和几杆枪、几匹马，助我们北上报个仇就行！”我说完便偷偷地观察刘桂泉，看到他略有迟疑面露难色。

“这个倒也简单，可是如果我不亲自去跟他说，就怕别人说话不好使。如果我亲自跟他说就怕你们不相信我，现在恐怕无论怎么说，你们都担心我会逃跑，所以这么来看你们是不打算放了我。”

“没啥好担心的，我不但相信你，还将与你一同前去见刘军长，就我一个人。”

元胡脸上神情大变，慌忙的把我拉到一边说：“你疯了？ 你居然要见刘黑七，你知道他是谁吗？”

“逃亡是终究干不成大事的，别说报仇了，连活着都是难事。我们如果缺乏有力的靠山，只能到处流亡，头系在裤腰上难免会不小心掉下来。”

“可是去了就任人宰割了。”

“是的，他要杀我们比捏死蚊子容易，我们与其想法躲着他，不如搏一把。借他之力帮你报仇，这样最好的办法和机会。”

“那你怎么办？你不想报仇？万一把命丢了你如何报仇？”

“想！我会尽力说服他，但是我的主要目标就是先把你的心事解决了，我的仇恨没有你的大，我会尽力先帮你报仇。”

我虽然表面这么和元胡说，但是内心并不这么想，我这样做无非是让元胡更加感激、信任我。

元胡心里也明白，我们目前几个人及杆枪和几匹马是无法回去跟目前的孙二皮抗衡的，在见到刘黑七之前，我必须要让元胡足够信任我。

“你自己去？”元胡反复确认，从他的表情中我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恐惧。

“是的，如果我明天还回不来，那你就不用等我了，从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如果刘黑七要杀你，这里山势很容易躲，跑出去更容易被抓住。我临走的时候会故意说你往北逃走，误导一下他。”

“好，如果你死了，我会替你报仇的。”说完便向我口袋塞一个手榴弹，我苦笑一下接受了。

刚走几米远又被元胡拉住了，他跟我说：“手榴弹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如果这人真的是刘黑七的眼线，你跟他进去，应该不会被搜身的，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点点头，看到他的眼里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我走到刘桂泉面前，示意他跟我一起走，故意又提高声音说：“兄弟，你继续北上吧，我回来北上找你。”

元胡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我是故意这么说，来误导刘桂泉的。不论刘桂泉怎么想，这都是我留给元胡的最后一点帮助，如果我一去不回，刘桂泉应不会再回到这里杀掉元胡。

回去的路上，刘桂泉问我：“看你年纪不大。”这句话他只说了一半，后面没有说下去，我低头沉默不语。

他接着又问：“刚才你们说了什么？”

“我跟他说了，如果我回不来，让他不要给我报仇了，可是他并不同意。”我说完看看刘桂泉的表情，满是疑惑不解。

“为什么？你不希望他给你报仇是啥意思？”

“我不但不希望他报仇，我还跟他说，如果我死了，让他不要揭露你的身份，他没有回答我。”我心里又在琢磨着如果从感情上攻破刘桂泉的心理防线。

“你意思是？”

“你知道的，把你抓来不是我的意思，我本来是想杀你的，后来想想还是不能杀，你存在的价值比我存在的价值更高。”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杀我难道不只是利用我？”刘桂泉一头雾水。

“你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价值，或许我死了，元胡会举报你的身份，但是我尽量让他不要举报你，你知道孙二皮吗？”我问他。

“知道，放心吧，抓我的不是你，最终觉得放了我的是你，我很感激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掉，再说了如果你死了，你同伴举报我，那我可能身份真的就暴露了，这个对我来说并不是好消息，堂哥那边肯定要怪我办事不利。”刘桂泉这一番话正是我乐意听的。

“这么跟你说吧，孙二皮姓什么，你知道吗？”我问刘桂泉。

“不太清楚，我本不属于他的管辖，我本属蒋佩如、胡竞先管辖，直接领导叫白芨。临时被你的仇家派去追杀你们，我并不清楚他的名字。”

“这个人对于刘军长很重要，如果你能替我引荐，定是大功一件！”

“说来看看！”

“徐水仙知道吗？”我问他。

“没听过这个名字。”

“嗯！”我回应一声没有说下去，实际上徐水仙我并不熟，但是刘黑七和韩复榘关系势同水火的事情人人皆知，而韩复榘最宠爱的夫人就是徐水仙。

我知道孙二皮祖籍是河南人，姓徐，如果我将他和徐水仙扯上关系这事情就好办了。于是编造这样一个借口故意往这上面联系，想借刘黑七的手杀掉孙二皮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你怎么沉默了？”刘桂泉问我。

“事关重大，我掌握的信息非常重要，我目前不想让别人知道，如果这事办的顺利，从此你的势力定迅速扩张，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真的？”他怀疑的看着我。

“我怎么敢欺骗刘军长？”说完便和刘桂泉一路狂奔，天亮到了山东平邑县。

刘黑七修建的府邸是我见过最富丽堂皇的府邸，刘桂泉让我在一个客房等着，我紧张地摸了一下身上的手榴弹，深呼吸几次让自己镇定一下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那年那些事]  第(16)章

气场是个神奇的东西，缺乏有力的支撑始终都避免不了言行举止的空洞感。无论如何我如何平复心情让自己镇定，都掩盖不了自己的惊惶失措与无助感。

刘桂泉出去不久带来一个人，皮肤黝黑、微胖、小眼睛的男人，虽然我没有见过刘黑七。但从强大的气场、孤傲感和杀气来说，这定是刘黑七无疑。

刘桂泉见我紧张，放慢语气给我介绍说：“这就是我堂哥，你有什么需求但说无妨。”

我打量一下刘黑七和他身后的几个人，心里虽然紧张，但看到刘桂泉的表情又想了一下田子玲说的话，心里才稍放松一点。

于是努力镇定一下七上八下的心情说：“刘军长在上，今日能目睹刘军长的风采实属三生有幸，我想求刘军长帮我一个忙！”

“这小子！刚他妈的来就敢提出要求要老子帮忙，你身上带了什么家伙？”刘黑七果然是江湖老手，一眼看出我身上带了东西。

事已至此，我必须得承认身上带的东西，就故作坦荡的将手榴弹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顿时他身后几个人拔枪指着我。我放慢语气淡定的说：“刘军长请放心，这只是我报仇防身的东西而已，仅此一颗，长期带在身上忘记拿下来。”

刘桂泉也插话帮我打圆场说道：“就是就是，如果要有心害你，哪里还用得着拿出来。”

刘黑七并不慌张，示意身边人收枪，用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对我说：“看你年纪轻轻的，竟敢让老子帮你报仇，老子凭什么帮你？”

我不敢直面看他，因为这样我没让自己平静。只敢用眼睛余光小心翼翼的观察他并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说：“当前中国四分五裂，像刘军长这样的枭雄少之又少，国民党、共产党和日本人是几股主要的势力，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谁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不知道刘军长怎么认为？”

“继续说下去，老子不想听废话！”

“如果有一个机会能迅速扩大势力，又能报仇，想必刘军长一定会抓住！”

刘黑七冷笑两声说：“不要跟老子提这些，你想报仇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一个还未成年的的娃娃就想借刀杀人，你还太嫩了。”

这几句让我无地自容，但是若我不能打动他，那今天恐怕凶多吉少，我必须要豁出去，壮着胆子说：“我觉得以刘军长的雄才韬略，听完我讲的话再下结论也无妨，我既然敢来找你，怎么会只说这些？”

刘黑七转身背对我用浑厚而又不耐烦的声音说：“你继续说！”

“徐水仙这个名字刘军长可能听过吧！”我说完看了一眼刘黑七，他皱着眉头思索一下恍然大悟，对我说：“到房间里面说！”

我和他单独来到房间，他问我：“你说的可是徐水仙可是叫纪甘青？”

“正是，我要报的仇并不只是我的仇，我村里有个人是徐水仙的表弟，此人利用徐水仙的关系拉拢国军，杀害亲戚乡邻，所以跟我结下仇怨，活捉他易如反掌，从他嘴里套出韩复榘的动向就很容易了。而目前是刘军长扩大势力的最好时机，蒋介石11旅中央陆军骑兵分为两路对付李桂五这已经不是秘密，何不趁机收个渔翁之利呢？”

刘黑七沉思一下说：“你个小娃娃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想忽悠我还是嫩了点，据我所知，蒋介石11旅中央陆军骑兵应该是蒋佩如掌管，跟韩复榘有什么关系？”

我直视他的眼睛，不慌不忙的说：“刘军长耳目众多，获得的情报也足够及时和准确，要说11旅中央陆军骑兵和韩复榘没关系想必是说笑，蒋介石派15000余人灭李桂五，这重视程度非同小可。苏鲁交界算一家，还不是蒋介石一个人说的算？韩复榘被称为山东皇帝，靠江苏那么近，孙二皮能从江苏调兵遣将，这还说明不了他们的关系？再说了，蒋介石的目的很明显，如果在江苏盱眙吃了败仗，那极有可能让韩复榘调兵过去，所以这已经很明显了。”

刘黑七拍拍手，大笑说：“你这娃娃果然有两把刷子！那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想了一会说：“我可以活捉孙二皮，软禁之后，可以让他通过徐水仙间接控制韩复榘，为刘军长提供韩复榘更多的情报，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逐步摸清国军的实力，及时反馈给刘军长，要不要趁机采取行动刘军长说的算。但前提需要帮手和枪支。”

刘黑七想了一会说：“把你的要求说来听听。”

刘黑七生性多疑，此时若我狮子大开口肯定让刘黑七大为恼火，所以只能试探性的少说一点，但若说的太少又怕他觉得我势单力薄成不了大事。我想了半天，犹豫一下。

“怎么？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犹豫不决的人，有什么就赶紧给老子说！”

“十个兄弟就够了，若刘军长能借我这几个人，我定能将事情办妥，二十天时间就可以，刘军长您看怎么样？”

“什么？就十个人，二十天？你当你是神仙吗？这是他娘的瞎扯。”

“刘军长，您要杀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所以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可以让桂泉长官监督我，若做不成这事，随您处置！”为了说服刘黑七，我提最少的要求，作了最坏的打算。

刘黑七从口袋拿出一个烟斗，猛抽了几口说：“若是个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若是你耍我，我定将你放天花。”

刘黑七说的放天花，我早有耳闻。是将人埋在土里，敲碎头骨让人脑浆迸裂而死，是极其残忍的杀人手段，我压抑心里的恐惧点点头。

刘黑七出去跟刘桂泉谈了一会话，就转身跟我说：“娃娃不大，野心不小，老子曾听过一句话叫人有四两，胆有半斤。这他妈说的就是你啊。老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办好了跟老子混，办不好......”他停顿一下继续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小子知道后果的。”

他安排了十个人，配上马匹并带足了弹药。临行前，他们都穿上国军的衣服，这样方便我们潜入孙二皮那里的敌方内部。让刘桂泉跟我一同前往。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到元胡那里跟元胡汇合，开始刘桂泉还奇怪元胡为什么没有按照我说的北上，我打个马虎眼说元胡太固执，他也没有多问。见到元胡和几个帮手，元胡开始胆战心惊，随即兴奋起来。

“走！现在报仇去，先杀回去，然后再去河北给你报仇，到时候我们人会更多风光一点好不好？”我问元胡。

元胡刚开始有点失望，但是马上兴奋起来说：“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刘桂泉走到我面前说：“先别说报仇的事了，我们干粮都不够，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总不能干饿着吧。”

“我们去地里挖点红薯充饥吧。”

“不行，我们最好一边走一边抢，红薯哪里是人吃的。”刘桂泉暴露出土匪的本性，做惯了土匪的人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平时他们烧杀抢掠习惯了，哪里愿意吃这等食物。

“不可以，这样太招摇。”我对刘桂泉说。

此时的刘桂泉像变了一个人，全然没有向我求饶时候的状态。但好在他虽然对我不服，但并不敢跟我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