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蒙古，寒气逼人！这个季节说不上美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愉悦。光秃秃的白桦树、广袤无垠的草原看上去毫无生机，有的只是无比的悲寂和荒凉，深夜里远方偶尔传来的狼嚎声更让人觉得阴冷和惶恐不安。但有一部分人是例外，对于他们来说，秋天独特的肃杀之气搭配起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原风景，呈现在眼前的是雄伟也是自由和野性。

在1989年中国出台了《野生动物保护法》，狼被列入保护范围之前，不少人对于狼都是恨之入骨、赶尽杀绝的。穆力图老人在内蒙草原上生活了大半辈子，他见证了太多人与狼在苍黄大地上争斗的经历，其中最让他难以忘怀的就是一个叫赵老晋的猎人。

赵老晋这个名字很奇怪，在八十年代初，穆力图老人刚认识他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他从认识赵老晋的那天起就问其原因，不明白为什么年纪轻轻的人名字中间非要带个“老”字，赵老晋笑笑并不解释原因。他一向沉默腼腆，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坐在那里凝望远方一言不发。实际上赵老晋只是名字土了点，但他的长相却算得上一表人才，身高中等偏上，皮肤黝黑，身材虽瘦削但精壮又充满野性，两个眼神深邃有神，英俊有型。平日里骑着马扛着猎枪在草原上寻找狼的踪迹，以打猎为生。

赵老晋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在意他。他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靠在穆力图蒙古包附近，看起来很单薄，但赵老晋却毫不在意，因为他并不觉得冷。赵老晋全身穿的都是狼皮的马甲和大衣，帐篷里垫的狼皮褥子，盖着的是厚厚的羊毛毡被子。平日里偶尔会和穆力图打个招呼，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发呆。

但突然有一天当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牧民努尔木召集牧民开会。对大家说这个叫赵老晋的人捕狼经验丰富，最近他捕杀的狼不在少数，狼王很有可能会加大报复力度。若不加以制止，恐怕会在当地造成影响也会伤及无辜。伤及无辜大家都懂，狼王被激怒想要报复人类的话，它们很有可能会拿牧民的羊群出气。至于其他方面影响，他含糊的说了半天并没有充分地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话，对于一个没文化的人来说是很难想出对“生态环境”破坏这些词汇说服大家的。

牧民对努尔木的提议也是十分不满，有人直言不讳的说：“你这么说无非就是嫉妒，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狼更坏的东西了，它们一年要咬死多少牛羊？要伤害多少马匹？这些狼造成的损失是难以计数的，若是能将狼赶尽杀绝，也算是为牧民立了大功了。”

努尔木想了想说：“可是你要知道，这草原上还有很多旱獭、野兔、老鼠，若没有狼，恐怕它们会将草原破坏得一塌糊涂，到时候羊吃什么？还有就是伤及无辜怎么办？”

“用鼠药比狼成本低得多，至于这些野兔、黄羊和旱獭，我们人都很少吃得到，还要狼跟我们分？”房间里吵吵闹闹，乱做一团，大家并未达成一致，最后他们征求穆力图的意见。

穆力图想了半天，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狼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这玩意狡诈无比且心狠手辣，但若是杀绝也不是啥好事，当前我觉得可以让他将独眼狼王杀掉，那个家伙太坏了。”穆力图是个和事佬，两方面都不得罪，实际上他真的也是这么想的。

一些故事为了美化狼的坚毅和勇猛，毫不顾及狼在那个年代的破坏力，对狼大力赞美。实际上不少牧民深受其害，也并不是每个草原上生活的人都崇拜狼，将狼作为图腾的，穆力图既不崇拜狼，也不讨厌狼，他中立的认为凡事都不可过了适宜的那个“度”！最终大家一致决定，待赵老晋杀掉狼王之后再做决定。

可是要杀狼王又谈何容易？这附近草原上有两个狼群，自一直独眼的狼成为狼王之后，这个草原就成了它的主宰，合并了另外一个狼群之后一时间风光无限。不过赵老晋也是足够出色的猎人，他经验丰富、耐力和枪法堪称一绝。经常将马拴在牧民家里之后，独自一人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不吃不喝待一天，然后靠着精准的枪法狙击狼群。独眼狼王经常在不知不觉就损失惨重，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小心、越来越狡诈！

有一段时间，赵老晋经常空手而归，脸上的表情也从无所谓变成沮丧。穆力图看到他就问他说：“是不是觉得狼越来越觉得难捕了？”

赵老晋点点头，犹豫了一阵说道：“是的，所有捕狼到最后都要经历这个过程！”

“若是过一段时间再捕捉不到的话，你会不会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穆力图问他说。

“有人劝我说没有必要跟狼王过不去，可是我觉得一定要亲自杀掉它！”说到这里，他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之情长长的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群狼会在那地方出现的，可是我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躲了两天，都没看到它的踪迹，它的确狡猾。”

“在杀死它之前你不能走！”穆力图直截了当的说，“你知道吗？我们每个人都觉得你捕狼会对这里造成影响，但又非常恨那只狼王。只要你走了，它肯定会猝不及防的疯狂报复这里。”

赵老晋沉默半天说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实际上没有人比我更恨那只狼，我恨一切独眼狼，因为它狡诈、凶残，在我离开之前，我会亲自将它头颅砍下来。”

穆力图觉得赵老晋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想听这个故事，但又不方便直接问，就将赵老晋拉到房间里，递给他一瓶酒，两个人边吃羊肉边喝酒。赵老晋觉得酒味又辣又呛，但还是倒满一大碗，豪放的一饮而尽，接着便感觉有些上头，脸上开始变红，此时话了多了起来。他主动对穆力图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狼吗？凡是独眼狼，我都要杀光。”

穆力图没有说话，示意他说下去，赵老晋说道：“在我的记忆中，发生过很多有趣的事，也有很多让我忘不掉的事情，这件事就像一个痛入骨髓的伤疤，只要揭开，我就心如刀割。”

接着，赵老晋讲述到在他老家夜里经常能听到狼群的呜咽声、撕咬声和嚎叫声，那种声音瘆人、恐怖又神秘。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在孩子三岁那年，他妻子回娘家，结果夜里狼群袭击羊圈，他听到声音之后赶紧出去驱散狼群，结果没想到回到房间之后，一只独眼狼正欲叼走孩子，好在他及时赶到驱散了那只狼。

穆力图被吓得心神难定，听到孩子被救下才放下心来对他说：“既然救下来了，就没有必要这么恨它们了。”

赵老晋盯着他看，他叹息一会说：“你一定想说是我们没看好孩子、是我们大意、是我们小气，可自那之后，孩子眼睛被伤了，一只眼睛失明，脸上也有疤。是不是很惨？更惨的是我妻子与我离婚，并带走了孩子！”

穆力图沉默不语，他终于理解眼前这个男人为何如此执着了，劝他放下很难，但他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这件事你们自己也有责任，你也杀了这么多狼报仇雪恨了，何必再耿耿于怀呢？你若放不下，痛苦的是自己！”

“不！”赵老晋表示，每当他杀一只狼，他就会兴奋、幸福好久。

“可是你要知道，那只独眼狼王无比狡猾，实际上也无辜！”穆力图也告诉它，那只狼的眼睛自幼被人所伤，自此它无比痛恨人类。看到人就跑得无影无踪，且出现之前，会让几只狼围着自己。杀它可能无比艰难！当然，他们所有的对话从来都没有提到这些狼群为什么变得这么残暴、疯狂地报复人类。

在人的观念里，任何一个动物触犯了人类的底线都要付出无数的代价，不论原因是什么。

赵老晋不屑地笑笑，他似乎很有信心。此时，远方传来独眼狼王的怒嚎，大战一触即发，人狼对决似乎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