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倔蚁》012

8 风恋紫蝶〃 1个月前 67次点击

(十二)翻身

茅千樟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被打。他只想着讨好权贵,殊不知身份悬殊的情况下,讨好是毫无意义的。就像是一头肥猪,再怎么温顺、讨好主人都避免不了被宰杀的命运。

许管家打的茅千樟昏头昏脑,他赶紧解释这些话全是从张八荒那里听来的,可许管家压根没听过张八荒的名字,也没有耐心听一个两面三刀的人解释什么,茅千樟除了抱头求饶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义满叫停了许管家,许管家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爷,这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那日打我、抢马之人必定是他,他打我、骂我、侮辱我倒也罢了,他还完全不将您放在眼中啊。咱们赶紧追,不能轻易放过他!”

金义满看得出茅千樟被人戏耍了,可明眼人也都能看出茅千樟会撒谎,他说的话并不可信。既然如此,金义满也不想找茅千樟刨根问底。朱千牛惹了大祸,骑着白马仓皇而逃,这里的原因只有朱千牛当面跟他解释才行。想到这里,金义满低声说道:“我都听到了,他们愿逃便逃!此事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仍不能妄下结论,我只想听他亲自跟我解释,到时一切谜团都会水落石出。”

许管家心里纳闷,他不解的看着金义满心想:不能妄下结论?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还有什么要问的?难道我白挨打了?即便是我挨打这个事情就这样算了,你的面子往哪放?这口气你咽的下吗?

金义满走进马车,他并不愿在此多停留。许管家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揣测不出金义满的目的。这时金义满探出头来不慌不忙道:“追是追不上的,我也不屑追赶穷寇!既是仓促而逃,那这么做的话和顾头不顾腚有何区别?他能将妻儿一同带走?”

许管家顿时明白了金义满的用意,他连声大呼道:“妙极!将他妻儿带走不愁他不现身!”

金义满摆摆手,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并不想留下骂名。金义满将茅千樟叫到跟前面带笑意问他道:“朱千牛以什么为生?”

茅千樟一瘸一拐的走到金义满跟前,迟疑一阵说道:“他家养了不少牛羊还有猪,富得很!”

金义满拍拍茅千樟的肩膀说道:“辛苦你帮许管家带路。我先回府,这事情交给你办,猪留给他,牛羊全都赶到我的马厩里,暂时替他保管!若他想要回去,还须找我解释清楚才行。”

许管家拍拍胸脯说包在自己身上,金义满带几个人先回去,他始终面带微笑,并不像众人口口相传的那样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许管家来到朱千牛家里,他想起自己被揍、被侮辱一事余怒未消。他赶走了朱千牛家中的全部牛羊,并对朱千牛妻子说道:“朱千牛就该千刀万剐!三天之内你让朱千牛到我们老爷跟前亲自解释,即便是老爷原谅你了还不算完,老子也要个说法!”

朱千牛妻子呆若木鸡,待许管家走后她才敢放声大哭。

张八荒躲在玉米地里,见金义满手下所有人全都走后,就又大摇大摆的回到村里,逢人就满脸愁容地说:“你说说这事,我弟弟去追朱千牛去了,也忘记接待金太爷,这事办的不周全!”众人半信半疑,有人问道:“金义满来了,我们也没看到张巳合啊!你都放走了朱千牛,又要追朱千牛,到底是追还是放?”

张八荒眉头一皱,煞有介事说道:“我怒气消了,可我弟弟可没有!他要看到房子被烧了,还不得大发雷霆啊,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见血事情可不好。这事得等他消气了慢慢跟他说!”

众人心里虽有疑惑,可谁也不知真相是什么。再加上此时的张八荒会自圆其说,众人一头雾水也找不出什么漏洞,他们对张巳合发迹一事深信不疑,面对张八荒说话时全都低声下气客套起来,有些人将鸡鸭肉蛋送到了张八荒跟前。张八荒也不客气,由于他没有地方住,就拎着邻里街坊送的鸡鱼肉蛋来到村头的古庙之中打算暂住几日。

刚来到破庙,马上有人帮忙打扫房间、铺床,还有人煞有介事的对张八荒说道:“你知道嘛?当初您娘和爹的感情好着呢,就是姜三婶整天作梗,你娘才到城里跟有钱人跑掉了......”

张八荒表情无比愤怒,可愤怒归愤怒,他没时间去在意这些过去的小事。至于姜三婶,他一定会找时间将新仇旧恨一起跟她算清楚的。

今天是张八荒最得意的一天,朱千牛兄弟俩的处境和他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他们逃了一段路之后见到没人追上来,心里稍稍平静一点,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兄弟俩都被吓得魂不附体。

朱万羊满头大汗,他忍不住对朱千牛说道:“大哥,咱们不能一直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以后还要在这地儿混呢。咱们跟张八荒好好说说,不能跟他搞僵!”

朱千牛心有余悸道:“那也得先确保金义满离开了才行。现在不是回去的好机会,待半夜时分,你去村口打探一下情况,若是金义满他们走了,咱们去找张八荒说说好话。”

兄弟俩在荒山野岭之中躲到深夜才敢偷偷地来到村口,犹豫一阵后两人左右为难,生怕村里有埋伏。这时候他们看到在瓜棚看瓜的茅千樟夜里起来撒尿,顿时有了主意赶忙钻到瓜棚之中,将茅千樟吓得大叫一声,尿了一鞋。

“别怕!”朱万羊赶紧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声张,小声问道:“金义满人走了没?”

茅千樟听到是朱千牛兄弟俩的声音,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地,他揉揉眼睛点燃油灯后唉声叹气对兄弟俩说道:“哎哟喂,你们可来了,他们人早就走了,全都走了!”

朱千牛和朱万羊这才有了底气,声音也大了许多,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茅千樟一拍大腿说道:“这群天杀的东西,你说说,他们走就走呗,还将你们养的牛羊全都赶走了,让你三天之内给他解释。不然全都烤了,我当你们是亲兄弟,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可好说歹说他们也不听,还打了我一顿。你看我的脸被打的,这条好腿也被打瘸了,我出来撒个尿两腿疼的要了血命......”说完茅千樟用那湿乎乎的手指着自己的脸。

朱千牛一听心里就像是被大石头撞击一下,有些惊慌却又不知所措。他盯着朱万羊问道:“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朱万羊无奈的摊开双手道:“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找张八荒,也许他带着我们去跟金义满说说情能消除误会!”

茅千樟立即附和道:“对!这个张八荒,他跟我说要去包抄你们,又说不忍见血要放了你,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还是去当面问个清楚吧,他没地方住,去古庙里暂时住下了。”

恐惧会让人失去理智,朱千牛和朱万羊都被吓破了胆,他们没有心情去仔细琢磨张八荒的问题。

朱千牛拉着朱万羊在破庙门口等到天亮,听到庙里有些声响,二人慌忙的来到张八荒跟前。这一举动吓了张八荒一跳,他原本以为二人是报复自己,不成想二人面带笑意,看样子有求于自己。

朱千牛上前握住张八荒的手说道:“兄弟,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老朋友了。我比您大两岁,以前确实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也别往心里去,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直说,哥哥我绝对二话不说!”

张八荒冷笑两声,他不相信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差。穷困潦倒之时,人不如牲畜,飞黄腾达之时,人又常常会把不如自己的人当牲畜。朱千牛兄弟俩都被张八荒营造的假象困住了,什么时候会真相大白,张八荒也不清楚。总之,张八荒是不可能告知他们真相。他希望越久越好,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活着的乐趣。

张八荒头也不抬的坐在凳子上,他原本打算找点木柴煮点肉吃。朱千牛兄弟俩来到他跟前打断了他的计划,于是他拍了拍肚子示意自己有些饥饿,朱千牛赶紧对朱万羊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回去准备饭菜。张八荒咧嘴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朱千牛低声下气说道:“您应该知道,我养的那些牛羊都让金义满给我赶走了,您说这事闹的,桥归桥路归路,一码归一码......”

张八荒故意拉长音调说道:“你该庆幸,要不是我跟弟弟说让他手下留情,你们的小命都没了,这点牛羊算什么?你就庆幸吧!”

朱千牛急的抓耳挠腮,张八荒继续说道:“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你想想看,我家房子怎么回事?我弟弟都不忍心过来看到这片灰烬,他怕忍不住怒气当着乡亲们面打死你们,我好说歹说他才留你们一命。你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我弟弟什么也不做,那他面子往哪放?邻里街坊怎么看我们?”

朱千牛心急如焚,却又觉得张八荒说的话滴水不漏。他不停地扇自己耳光,希望张八荒能消消气。张八荒却冷冷说道:“你就是将自己头给打掉,我家房子也不能恢复如初!刚才你还说,桥归桥路归路,我这么说的没错吧?”

朱千牛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只要您能帮我将牛羊要回来,我绝对能将房子恢复如初,给您建的漂漂亮亮,有门有院,再给您砌个石磨配个牲口。”

张八荒听到这话,气的攥紧拳头狠狠地的砸了一下面前的供桌,他大吼道:“你是根本就不是来求我办事的,事到如今都不知错在哪里。我房子不要了,你牛羊也别要了,咱们走着瞧!”

朱千牛被吼得晕头转向,张八荒继续怒吼道:“找茬的是你,烧了我家房子的还是你。如今又让我先帮你办事,这个如意算盘打的精妙绝伦,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干脆你自己去找张巳合求情吧,看他怎么说!”

朱千牛横行霸道习惯了,好久没有遇见有人这样当面训过他了。可笑的是他竟然没有半点怒气,恨不得给张八荒跪下,可张八荒不吃他这一套,他就是要朱千牛狼狈不堪的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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