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石洞残僧

石洞阴暗悠长，行了一阵后却别有洞天：四周到处是奇石林立，脚下水流潺潺。不冷不热，很是舒适。

梁一梦心里暗想：那独眼僧人没有骗我！这里的确是藏身、修炼的好地方！

正当梁一梦继续想往里走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些异响。梁一梦心里一惊，回头看去原来是吴万秋跟了上来，他吊了一根绳子来到这里，拦在梁一梦面前说道：“梁兄你在这里等一下，还是让我先去一探究竟再说！”

梁一梦说道：“前面情况不明，我怎能让吴兄冒险？您还是在此等候吧。”

吴万秋先他一步道：“您剑法武功虽在我之上，可身处洞中剑法施展不开。我有毒镖护身，把握更大一下。此外，由于我是苍狼帮的舵主，谁敢不给面子？”

吴万秋说完未等梁一梦开口便大步走了进去。梁一梦没有跟他再争夺，只好坐在原地等候。片刻之后，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尖叫，这尖叫正是吴万秋发出。梁一梦赶紧上前几步，只见一阵急风袭来，吴万秋从石洞里飞出来，幸好梁一梦接住了他才没有受更严重的伤……

梁一梦扶住吴万秋，问道：“吴兄，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万秋面色凝重，望着梁一梦一语不发，暗里却在运功调息，汗流涔涔。梁一梦见受伤似乎不轻，心里焦急万分，黯然说道：“吴兄独自一人替我闯入洞中，还受了伤，这份深情厚谊，让我梁一梦如何报答？”

吴万秋嘴角间浮现出一丝安慰的苦笑，擦了擦嘴上的血迹道：“这里面果然有个老和尚！不如咱们抱点柴火来，将他烧死在里面！”

梁一梦道：“这里面老僧应该就是净休禅师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就让我进去一探究竟吧。”

吴万秋调息了一阵，脸上痛苦神情减去不少，缓缓站起身子说道：“梁兄你可要小心！那老和尚身怀绝技。我进入洞中之后，看到一个衣衫褴褛，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和尚，他武功极高。我本想询问他神农海在哪里，没想到他二话不说，举手就给了我两掌。”

梁一梦想了一会说道：“他将你打了出来可并未要你性命，说明他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吴兄有没有对他出言不逊？”

吴万秋冷哼一声：“就凭他？我吴万秋根本就懒得出演侮辱他。我现在就想堵住洞口将他熏出来！”

梁一梦略一迟疑，说道：“吴兄稍等片刻！我现在就进去，也许好言相求能得到一些消息。”

吴万秋皱皱眉头答道：“梁兄既然执意一试，唯望小心，我守在洞外等你！”

梁一梦淡然一笑，将长剑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探入洞中。刚走没几步，转了个弯就看到一个老僧坐在青石之上。梁一梦心里琢磨，此人应该就是净休禅师，他刚要问话，却陡觉一股劲道，迎面袭来，梁一梦双掌平胸推出，硬接一记掌风，攻来掌风虽被自己接住，但已感到天旋地转，胸闷气短。还未回过神来，那老僧又打出一掌。梁一梦无处可躲，被震退一丈远，气浮血涌，鲜血顺着口鼻留下，赶忙敛气凝神，刚稳住摇摇身子，老和尚再次发难，对着梁一梦再袭一掌。

这一掌的力道更是奇大，若是硬接非死即伤。情急之下，梁一梦身子半弯，施展朱娴云所授的轻功步法。虽在这狭窄的石洞里虽没有绝佳躲避地方，可这一急闪，巧妙地避开正面掌风。那掌风所到之处，碎石纷纷掉落。梁一梦还未开口，就听到老僧说道：“阿弥陀佛，如此绝妙轻功步法，真是让老衲大开眼界！”

梁一梦也双手合十，躬身闻到：“晚辈贤聚观弟子梁一梦，贸然闯入还望大师恕罪。”说完话，跪拜下去。

老僧说道：“老衲法号净休，不知施主找老衲所为何事？”

梁一梦道：“我想打听一个地方，这地方名叫神农海，是个寺庙。不知净休禅师能否告诉在下？”

“这...”净休禅师欲言又止，“我双腿残废，几十年都未曾走出这个山洞，如何解你疑惑？”

梁一梦有些惆怅，净休禅师道：“你来到我跟前说吧。”

梁一梦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四五步，只见一个须发虬结，面色苍白如纸的老僧眯着眼盯着自己。梁一梦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些胆寒，赶紧后退几步。净休禅师道：“你莫要害怕，老衲想问你，刚刚你硬接我几招，宁愿受伤也不出手还击，这时为何？”

“我有事相求，不能如此无礼！”梁一梦见净休禅师语重心长似乎并无恶意，便接着说道：“您刚刚掌风虽强，可晚辈能感觉您只是想将我逼退，并没夹带杀心。所以也不应对您动手！”

净休禅师点点头：“在你之前的年轻人可不这么想，他面带杀意。刚来到我跟前，在不足五尺的地方突放毒镖，我用掌力将他打退。此人心怀鬼胎，不可深交。”

梁一梦说道：“我那朋友脾气急躁了些，可却也帮了我不少忙。晚辈替他给您道歉！”

净休禅师笑了两声说道：“你从山崖下来，他随后跟到。你要冒险进入石洞，生死未卜，他却抢在你前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梁一梦惊讶不已，忙问道：“老禅师真是神机妙算，您并未走出石洞，为何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净休禅师道：“从你们下来的山崖上到我脚底这一段路程埋了个铁藤，是我年轻时担心有人来到这里害我性命埋下的。有了这个铁藤，我便能听到外面的动静。长年累月几十年，如今风烛残年了，这个铁藤还在土里，可老衲我早已不在乎有没有人害我了！”

梁一梦恍然大悟，净休禅师继续说道：“也许你那朋友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你。他只是想得到某样东西而已。一旦确定前面暂时没有危险，他便要想法设法的走在你前面。”

“可...这里能有什么东西呢？”梁一梦不解问道。

净休禅师道：“江湖上流传龙凤金棺数百年了，很多人传言在神农山之中，但在绵延千里的神农山找到此物如大海捞针。而这里就是最为神秘的地方，也许他得到过某些消息。在老衲看来，他野心极大，若是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据为己有！”

“何以见得？”梁一梦问道。

“他是苍狼帮舵主，手下人不在少数。若不是他想独吞，又怎独来独往？”净休禅师长笑几声，“大千世界，利来利往，勾心斗角，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而他的这个心思伎俩又岂能骗过所有人？”

在这整天不见天日的石洞中，藏着这样一对江湖琐事了如指掌的怪人，梁一梦瞠目结舌许久后突然跪在地上，说道：“前辈是世外高人，这个忙您一定能帮我！”

“你先起来再说！”净休禅师道：“你想问的事情老衲不能告诉你，也并不知晓。”

“您一定知晓！”梁一梦又鞠躬求道：“这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师妹被神农海的和尚劫持，若我不去救她，恐怕就会招致不测。”

净休禅师长叹道：“老衲是为了你好！神农海是个凶险之地，我的两条腿就是被他们所伤。”

净休禅师话未完，梁一梦已接口道：“但请老禅师指示一条明路，晚辈就感激不尽，涉险历难，绝不敢有所怨言。”

净休禅师闭上眼，不再答梁一梦问话，他嘴唇颤抖着，嘴唇微微蠕动说道：“阿弥陀佛！这群为非作歹的弟子，真是有辱佛门、愧对佛祖！老衲若不说，你师妹必遭不测。可若老衲如实相告，又会招致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说完话，他盯着梁一梦欲言又止。

梁一梦道：“您若是不说，这群恶僧就会继续作恶，两手血腥。无数人都不知道这群衣冠楚楚的僧人是歹毒恶盗......”

第五十四章：悲惨过往

净休禅师坐在青石之上，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既然你能找到我，也是个缘分。今日老衲也不能隐瞒，至于能不能救你师妹，要看天意了。”说完，净休禅师便递给他一件僧袍，僧袍的背后是神农海地图。

梁一梦跪谢道：“多谢您能告知我神农海位置。倘若晚辈能侥幸救回师妹，一定会回来看您！”

“不必了！”净休禅师道，“你也不要急着去救你师妹，古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老衲将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你，三日之后是月末，到时候可能是你救师妹最好的时机。”

梁一梦不解，净休禅师解释道：“神农海那几个武功最高的老僧在常在月末闭关修炼，那时候是神农海势力最薄弱之时。”

“多谢前辈！”梁一梦见净休禅师实言相告，着实有些感动。便问：“前辈对神农海了如指掌，应是同宗同源！斗胆问您一句，您与神农海究竟什么关系？”

净休禅师听后嘴唇抖动了几下，似乎心里很是波折。不过很快平静下来叹道：“施主所探询的神农海，正是此前老衲剃度出家的地方。几百年来，那地方都是幽静孤独，没有世俗纷扰的世外桃源。我们的师父圆寂后，大师兄净真做了神农海的方丈。可净真师兄做了不足五年，就被其他几个师兄联合起来暗算。这几个师兄心狠手辣，他们分别是净缘、净空、净妙。大师兄被他们推下深井不知下落，即便是侥幸存活，也和我一样的下场！”

梁一梦问道：“不知他们为何要害您大师兄？”

“哎！”净休禅师幽幽叹道：“人呐，无论是僧是道，都免不了红尘俗事的纷扰。老衲本以为神农海是摆脱了江湖纷争的世外桃源，可谁知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的江湖纷争。同患难可以安稳，可一旦有人看到了名利，就有了厮杀。若大师兄没有发现绝世神功，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梁一梦听得更糊涂了，皱眉问：“还请前辈明示！”

“老衲听传闻道，神农海是赵龙和朱氏的修炼之地。既是如此，每个人都想寻得龙凤金棺。大师兄净真是个武痴，每日都派人苦苦追寻。虽未寻得龙凤金棺，可他也不算一无所获。他在一处山崖的石壁上发现了绝世神功心法，修炼一段时间后，武功大有长进。生性单纯的大师兄将此事说了出来，后来其他几个师兄一起练习那石壁上的武功，待他们武功大成后，就合力将大师兄残害扔进枯井之中，生死未卜。我生性怯懦没敢与他们一起残害大师兄，本以为置身事外他们可能放过我，没想到他们担心事情败露，又残害了我。现如今，我和大师兄下场一样......”

梁一梦义愤填膺道：“就因为前辈您未和他们沆瀣一气，他们就想杀人灭口？”

“这不怪他们，要怪就怪我！”净休禅师摇摇头，苦笑说：“这是对怯懦的惩罚，若是不公、恶毒之事发生在你跟前，你视而不见、想要置身之外之时，这种恶毒的报应也会落到你的身上。其实大师兄对我非常好，在这件事情上，别说大师兄不能原谅我，就是我自己也没法原谅自己。一辈子胆小如鼠，即便武功盖世又能如何？”

“那您没想过报仇雪恨吗？”梁一梦问道。

“报仇雪恨？”净休禅师仰头大笑许久，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看的人很是心痛。就见他低下头诉说：“自逃到这个石洞以来，我这几十年都担心他们追杀我。胆战心惊的做了一个铁藤只是为了知道上面人的言语和举动。只有一个弟子追随我，就是你们见到的那个独眼弟子，我想要报仇雪恨无异于痴人说梦。”

梁一梦听后心里忿忿不平，对净休禅师承诺：“晚辈谨记前辈大恩大德，若是弟子救回师妹，一定帮前辈报仇雪恨！”

“不必了！”净休禅师双手合十，满是自责道：“如今到了风烛残年，老衲终于参透生死。若是你晚来些时日，也许我早已圆寂。实际上这几十年提心吊胆的日子毫无意义，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梁一梦呆呆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知该不该离开。沉默许久，净休禅师又问道：“是谁告诉你来彩云岭找我的？”

梁一梦将雁夜幽歌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净休禅师。净休禅师感叹道：“世间之事尽是尔虞我诈！我虽然没见过那女子，可听闻过关于她的传言，她不过是想借苍狼帮之手，先除掉我罢了。老衲即使不告诉你们神农海的位置，她也会将你们引入神农海，利用苍狼帮势力重创神农海。就像是先你之前来的那个年轻人，每个人心里都暗藏心机，你以后也要处处小心谨慎才是。”

正在这时，吴万秋闯入这里。实际上他早就来到附近，偷听两人对话。此前净休禅师让梁一梦小心提防自己时，他就想站出来偷袭净休禅师。可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一方面是自己武功不济，怕出丑。另一方面是想等净休禅师将神农海所有一切事情来龙去脉说完再站出来也不迟。

吴万秋冷笑道：“好你个歹心十足的贼和尚，为何要挑拨我和梁兄的关系？我和梁兄一见如故，出于义气帮他寻找师妹，你却凭空诬陷我暗藏心机，又说我用心险恶，你究竟是和居心？”

“老衲并没有什么险恶用心！”净休禅师双手合十，“施主是什么心思不用老衲多言，你自己心如明镜！”

“我是心如明镜！可我吴万秋做了哪些坏事了？你们这些贼僧满嘴仁义道德，可修桥铺路，普度众生的事情，你们做过多少？”说完，便手握蛇形长刀对净休禅师砍过去。净休禅师这一次没有出手，他心里愧疚不已，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独眼僧人在他身后大喊一声：“休得猖狂！”言毕，纵身向吴万秋袭来。

梁一梦见双方剑拔弩张，赶紧拉住吴万秋道：“各位稍安勿躁，听在下说句话再打不迟。”

独眼僧人收不住手，见梁一梦大义凛然的挡在吴万秋面前，不忍伤害梁一梦，情急之下赶紧将双掌打在石壁上，就听轰隆一声，巨石崩裂碎石四溅。他怒斥：“你们两人赶紧离开，否则不再手下留情！”

梁一梦面带歉意：“我们不过是想找寻神农海，如今承蒙前辈净休禅师关照，已知道神农海具体方位，也不宜再打搅两位前辈，更不应动手得罪，我带吴兄跟两位道歉。”

“道歉？”吴万秋怒火未消，他说道：“我苍狼帮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即使有错，也是对方的错！今天这两个贼和尚一个都跑不掉。你们自己说，要我送你们上西天，还是你们自己了结。”

独眼僧人怒视吴万秋，想要再动手。梁一梦在一旁好言相劝：“吴兄，莫要记恨老前辈。我们历经千辛来到这里，想要找的东西找到了。你若是恩将仇报，是想置我于何地？”

吴万秋见梁一梦有些愠怒，也不宜再动手。可他想到净休禅师说的话，心里怒意难消，便说道：“我可以不动手，那可以说几句话吗？”

梁一梦摇摇头，独眼僧人也出言不逊道：“要说话就出去说，这里由不得你放肆。”

净休禅师却道：“老衲行将就木，哪里还怕什么言语想讥？这几十年活的窝囊，若是施主心里有怨直说就是，这样老衲心里也能舒服一点。”

梁一梦和独眼僧人都无话可说，站在那里。不知吴万秋究竟想说什么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