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禅师之死

吴万秋沉默一会说道：“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大师兄练功，你也跟着练，你大师兄被害，你视而不见，这既是贪婪、不仁也是不义。当你被残害砍去双腿后，终日畏畏缩缩，胆小懦弱，无血气也无志，空有一副皮囊。连兽、禽、虫都不如，还敢妄称高僧！”

净休禅师面色平静，想了半天说道：“施主说的句句实言！老衲并非高僧。”

“都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你就是活上千年又有什么用？活在屈辱之中，笑料罢了！”吴万秋说完大笑几声。

独眼僧人气急败坏刚要动手，净休禅师厉声喝道：“让他说吧！几十年来，我终日愧疚。只有被如此痛骂才能解我愁闷和屈辱。”

梁一梦对吴万秋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跟吴兄无关，何必出此恶言不留情面？”

吴万秋冷笑一声：“可是他们出家为僧，口口声声说普度众生，他们普度哪门子终生？这天下寺庙千千万，烧香拜佛的香客络绎不绝，香火钱多不胜数，他们修桥了还是铺路了？可怜过哪些天下苍生？整天阿弥陀佛啥事情不想干就是为了骗吃骗喝？烧不起香火的人，佛祖、菩萨就不保佑他们？还普度，普个屁的度！”

独眼僧人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净休禅师劝阻，飞身上前对吴万秋打去。净休禅师汇集全身内力将独眼僧人逼退，他说道：“这位施主心存戾气，可这番话对于神农海而言却句句属实。”

说到这里，净休禅师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神情上痛苦万分，但他仍断断续续的说道：“老衲时日无多……不如尽早解脱。最后...还有一句话：我几位师兄武功登峰造极......他们的绝招是百毒掌…歹毒无比，只有阴风掌……可……破……”

“阴风掌？”吴万秋心里琢磨：这老贼是想让段帮主出手？

梁一梦和独眼僧人见净休禅师痛苦至极，赶紧走到跟前扶他。净休禅师虽言犹未尽但心愿已了，他用最后一点真气打在自己的百会穴，梁一梦和独眼僧人都来不及阻止，只见他两眼一翻，口鼻中鲜血泉水般涌出，全身抽动一阵，痛苦逝去。

独眼僧人急火攻心，拼命地摇动净休禅师的尸体，可得不到半点回应。他心灰意冷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已圆寂，我又为何要苟活于世？今日之事也算天意如此，我不想与两位为敌，希望两位能除去那神农海的恶僧，为我们师徒报仇雪恨！”说完，他猛地撞上石壁，只听“咚”的一声，独眼僧人脑浆迸裂，死状奇惨。

梁一梦见状，心里愧疚不已，如果自己不来这里，两人也不会寻短见。想着想着，他凄然泪下。吴万秋笑道：“梁兄你莫要怨我，我只是心直口快，说了自己想说的而已。是不是心里话，你也心知肚明。这两个和尚自己想要寻死，谁也阻止不了！”

梁一梦黯然叹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事情哪能怪得了别人？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多了一样，除了找回我师妹以外，还要帮净休禅师报仇雪恨。”

“报什么仇？雪什么恨？那都是他们的事情，这个老和尚今日惨死是他的报应，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咱们能做的就是替天行道。”吴万秋说完便收起蛇形长刀，拉着梁一梦走出石洞。

梁一梦执意要将两人埋葬，吴万秋不耐烦地说道：“没有比这石洞更好的地方了，还埋葬啥？你埋得再好也是一具枯骨而已。”

梁一梦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洞口后搬来巨石将石洞封住。一切做好后，他跪拜下去，低声祷告：“梁一梦如能救助师妹无恙脱险后，定当来此奠祭两位大师父的亡魂英灵。”

祷毕起身，吴万秋原本不想动手帮他。可他觉得洞里有些血腥味看了心烦，便帮梁一梦砍了些枯藤堵住洞口。封好石洞之后，两人依长绳登上悬崖。梁一梦从怀里掏出净休禅师送的地图仔细看了半天。

正在这时，远处又响起了一阵低沉悠长的琴声，吴万秋大惊说道：“不好！雁夜幽歌又来了，这个毒妇真是阴魂不散！”

雁夜幽歌没有现身，但她隔空传音道：“哈哈——我阴魂不散又如何？你们也奈何不了我，想找神农海，又何必要看那模糊不清的烂图？我给你指引即可！”

梁一梦怒道：“你们不过是利用我们，先除掉净休禅师，再挑拨神农海与苍狼帮的关系，这点心机瞒不了别人。”

“并非如此！”雁夜幽歌的声音里略带失望，“我不过是想让你们知道神农海和残僧的恩怨罢了。实不相瞒，那石洞里的残僧奈何不了我。”

吴万秋冷言道：“残僧奈何不了你，那苍狼帮和神农海呢？归根结底，你还是想利用苍狼帮除掉神农海，倒不如如实说来，我还能高看你几眼。”

雁夜幽歌大笑几声反驳道：“若是我不出现，难道你们就没有深仇大恨了？这一切皆因神农海抢了你们的人而起，若是你们苍狼帮能咽下这口气，就当我雁夜幽歌没出现过。”

口齿伶俐的吴万秋被反驳的哑口无言，雁夜幽歌又说道：“既然你们不要我引路，我可以就此离去。几日之后，咱们神农海见！”

“且慢！”梁一梦说道，“既然您对神农海了如指掌，晚辈想问您几个问题！”

“你问吧！”雁夜幽歌声音变的缓和许多，“我知道的事情都会告诉你，不过我向来有个规矩，你要答应我，我才会告诉你。”

“什么规矩？”梁一梦不解。

雁夜幽歌沉默片刻：“你先问！”

梁一梦问道：“我师妹现在还在不在神农海？她现在怎么样？”

雁夜幽歌冷笑道：“神农海原本就是藏污纳垢之地，寺庙之中佳丽如云。我怎么知道你师妹是谁？不过，现在神农海那几个老僧正在修炼，你答应我的规矩并告诉我你师妹叫什么名字，我可潜入其中给你打探打探。”

 “我师妹叫......”梁一梦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罢了，不管我师妹是生是死，也不再劳烦您了。是生，我豁出性命也要救她；是死，我不顾一切为她报仇雪恨。”

雁夜幽歌有些不甘心道：“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也不再勉强，此前我见过一个名叫辛淑兰的女子被神农海的僧人掳了去，你若是不想知道就算了。”

梁一梦心急如焚赶紧说道：“我师妹的确叫辛淑兰，请问她现在怎么样？求您赶紧告诉我吧！”

雁夜金琴发出一阵长笑，说道：“你跪下喊声亲娘，我若是开心便可能告诉你。”

梁一梦听后有些愤怒和为难，这雁夜幽歌究竟是何须人？此前初来神农山，这女子曾出言不逊这般侮辱过自己，如今为何又要这般戏弄我？他越想越生气，怒回：“我梁一梦也算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受此奇耻大辱？你走吧，我不问便是！”

吴万秋有些不解，故意戏弄雁夜幽歌道：“跪下喊亲娘？这个容易啊，你先站出来让我看看，若是你长得够美、够魅，我堂堂的苍狼帮舵主可以屈尊下跪喊你一声亲娘。”

“你还不够资格！”雁夜幽歌勃然大怒，“不喊便罢，待我闯入神农海见到那个姑娘，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即便神农海那帮僧人不杀她，我雁夜幽歌也不会手下留情。”

梁一梦吓得冷汗直冒，赶紧哀求道：“您莫要这样，我答应您便是。”说完，他跪在地上，喊了句：“娘！”

“果然，男人都是没骨头的东西。膝盖不肯弯下只是因为他还不够恐慌！”雁夜幽歌大笑几声，随后只听到一阵悠长的琴声慢慢消去，想必是她满意而回了。

第五十六章：一记狠招

雁夜幽歌离开后，吴万秋笑道：“梁兄也是性情中人，真想看一眼你的师妹是怎样的人！”

“我师妹...”梁一梦见吴万秋的笑容中有一丝奸诈，便岔开话题道：“我师妹心思单纯，我不想她遇到任何危险。另外，我师父也去了神农海，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

“你师父？贤聚双雄？”吴万秋言语间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贤聚双雄的其中之一石方英是我师父！他去神农海给师父寻找还阳草了。只有去了才知道原来神农海这么难寻，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到达那里。如果到了，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我师妹。”梁一梦回答。

“想必不会那么巧！”吴万秋道：“石方英武功虽高，可那群和尚武功也不低。即便是我们帮主来了也要费些功夫才拿得下神农海。当然，帮主志不在此，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吴万秋似乎预感到梁一梦下一步要说什么，提前说了段寿天不想趟这趟浑水的话。梁一梦也不好再问，只能低头叹息道：“吴兄说的也对！这事情难以如愿，所以我要加快脚步赶往神农海。”

“是啊！”吴万秋忍不住说了句：“被毁了清白倒是小事，若是那群老和尚奸杀完了该怎么办？”

梁一梦听到这话有心中微感不悦，继而又想到他生性怪异冷癖，也就没有发作，点点头尴尬说道：“他们毕竟是和尚，早已断了七情六欲......”

吴万秋翻个白眼撇嘴道：“断了七情六欲？懒得出奇、吃得却比谁都好！若断了七情六欲，他们还掳走你师妹干什么？千万别被肥头大耳的和尚骗了。”

梁一梦不说话只想继续赶路，吴万秋却不慌不忙道：“咱们找个酒馆，吃顿好的，再喝个酩酊大醉吧。”

“日夜奔波的确劳累！”梁一梦迟疑片刻道：“飓风神龙驹也累了，不如梁兄您先休息一晚，我先去神农海找我师妹。”

“咱们就一个地图，你走了，我还去哪里找你？”吴万秋说完又指着远处说道：“这飓风神龙驹能撑住，我们也撑不住啊！净休禅师也说了，过两天老和尚在修炼，那才是闯入神农海最好时机。”

“可是我师妹...”梁一梦不知如何开口。

“别可是了，磨刀不误砍柴工。若是一刻都不停息，只怕是到了那里就成了两句枯骨，哪里还有力气跟那群野和尚过招？”

梁一梦看了一眼吴万秋没有多说什么。吴万秋快马加鞭，带着梁一梦进了一家客栈。两人下马之后，吴万秋抚摸着马鬃说道：“老朋友，你去外面逍遥自在吧。明日午后再过来，到时候我以吼声为号，你听到后立即赶来！”

飓风神龙驹听后站起身来嘶鸣几声，吴万秋说了句“走吧”，它便撒欢离去。梁一梦忍不住称赞道：“这飓风神龙驹当真是通晓人性，日夜奔波竟不知疲倦，真是世间无二。”

“呵呵！梁兄说世间无二当真是言重了，说明你见得太少。不过是一匹好马而已，日夜奔波算得上什么苦，牲畜罢了。”吴万秋言语间满是不在乎，对这匹绝世好马没有丝毫怜惜。

梁一梦进了客栈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出净休禅师送的地图仔细端详，吴万秋却笑道：“在悬崖上我们也看过，现在为何还要再看？”

梁一梦回答：“我在看从哪里进去最好，我是要救师妹而不是去送命。”

“武功若是不济，从天而降也是和送命无异。若真是命该丧那里也是天意，不如吃顿好的，这辈子不算白活。”吴万秋说完咧嘴一笑，“小二，将你们最好的美酒、饭菜都拿过来。”

梁一梦没有反驳他，待饭菜上来之后，他只顾着低头吃饭。而吴万秋却饶有兴致的品味美酒，梁一梦无心陪他，他便自己一人喝的津津有味。

梁一梦吃饱后，一个人回了房间，擦拭好长剑后闭着眼进思索着救回辛淑兰的办法。这时候，吴万秋拎着一个瓷坛进了房间。梁一梦问道：“吴兄这时何意？”

吴万秋咧嘴一笑：“若是我们时运不济，被他们活捉或者当场丧命，也不能让这群秃驴贼和尚好过。要将他们全部杀死才行！”

“这么说来，吴兄这里是毒药？”梁一梦皱眉询问。

吴万秋点头：“是的，一部分用来熬制毒药抹在咱们的刀剑上，碰到野和尚，碰一个死一个。另外一部分，就洒在寺庙周围的水里。让这群和尚活不成！”

梁一梦感叹：“这样一来，不知有多少无辜生命因此丧命。山林里鸟兽禽虫不在少数......”

吴万秋冷哼道：“鸟兽禽虫？谁关心这些！我就怕这些贼僧不死。和尚没有好东西，除了用毒之外，我还打算放火烧山。总之，毒不死就烧死他们，烧不死就毒死他们，斩草要除根，怕就怕他们不死......”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慎重一些！毕竟我师妹还在那里。”

吴万秋没有说什么，而是取出一点黑褐色的剧毒药粉倒在盆里，小心翼翼的将蛇形长刀浸入其中。梁一梦在一旁看了半天，吴万秋忙了一阵后咬牙切齿道：“刚刚我说的话，你觉得对吗？和尚都没有什么好东西，好东西绝不会当和尚，刁吃懒坐还蛊惑人心，你说呢？”

“吴兄是见多识广之人，说的话有些道理。但不能以偏概全！”梁一梦道，“慧尘大师与我师父是生死之交，他也是个出家人，却是个得道高僧。”

“凤毛麟角，九牛一毛！”吴万秋说完又补充，“也许他隐藏得够深呢？事情没到那一步，谁也不能下结论。总之，神农海的这群和尚全都是鸡鸣狗盗之徒，梁兄认为呢？”

“也许吧！”梁一梦有些愤怒，“就像是吴兄所说，若六根清净也不会掳走一个姑娘。”

“对付恶人，你若是手下留情就是助纣为虐。记住，要比他们更毒、更凶狠才行，这是我爹教我的道理。”

梁一梦心里一惊，赶紧问道：“请问令尊是？”

“哼哼...”吴万秋打住话题道：“无名无姓，就此作罢，还请梁兄不要多问，我也不想再提。”

梁一梦仔细打量着吴万秋的面相，越想越忐忑。吴万秋挥了挥手说道：“时间不早了，梁兄早点休息吧。”

梁一梦点点头到了床上倒头便睡。次日起身后，吴万秋叫醒梁一梦，将长剑递给他时说道：“梁兄这长剑小心点使用！”

梁一梦心知肚明的接过长剑。吴万秋担心他对神农海的和尚手下留情，对他说道：“梁兄你记住，这世上的和尚有两种，一种是该死的，另一种是罪该万死的。说到底就不要心存怜惜。”说完，他高声吼叫一声，不多时飓风神龙驹便如一阵飓风疾奔而来。

两人上了马，飓风神龙驹在这险峻的地势中纵横跳跃，翻山越岭，从早晨走到傍晚便来到一片奇峰下面。梁一梦拿出地图，仔细看了半天说道：“净休禅师说的神农海应该就是这里，可四处一片荒芜，这里不像是有寺庙的地方。”

“那个秃驴是不是骗了你？”吴万秋说完又挠挠头：“就连我都觉得不可能，那秃驴没有理由骗咱们。”

“地方咱们是到了。依我看，神农海就藏在附近，可入口没有那么好找。待我们下马好好搜寻吧。”梁一梦下了马，仔细观察四周地势。

吴万秋拍拍胸口阴笑一阵：“还找什么找啊？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也许我们的举动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不如按照我说的做，让他们乖乖的出来。”

“如何做能让他们乖乖出来？”梁一梦欣喜若狂。

“纵火，将这个地方全都烧了！烧死一个是一个，烧死两个是一双。即便这群和尚功夫再高，也难以脱身，侥幸存活也精疲力尽，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

“万万使不得！还是先找到师妹再说吧，若纵火烧山极有可能害了我师妹。”梁一梦直冒冷汗，连连摆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