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Princessr 2天前 44次点击
一会儿夕云进来复命,一边服侍旷媛吃茶,一边道:“刚才出去,跟舅老爷打了个照面儿。”旷媛眉头一皱道:“汤问?”夕云道:“可不是?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咱们的私话儿,叫他进来坐,他说是随便转转,还问候你,叫你别太操劳呢。”旷媛哼了一声。夕云道:“他是大太太的亲大哥,要是看见小灵从咱们这儿出门,保不定会告诉大太太。”旷媛想了想道:“随他吧。大太太对四太太早就眼红眼绿的,乐得隔岸观火。”夕云道:“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旷媛瞥了她一眼道:“你这是在教我?”夕云举手在脸上轻轻一打:“人老了,就管不住这张招死的嘴。”旷媛叹道:“咱们这次对四太太出手,也是情非得已。她年纪跟脉脉也差不了几岁,还是个傻丫头呢!”夕云道:“您想大小姐了?她那金陵女子学堂今年也该毕业了,到时候您有的是日子疼她。”旷媛道:“也没几个月了。她可来不及拜见四太太了。”
这边小灵已把衣物、银票打点妥当,扎了个小包,让苗苗揣在怀里。暮色沉沉,苗苗随着小灵出了院子。二门那儿果然无人站班。苗苗心中一阵紧张,想想回上海,回母亲身边,不禁又悲又喜。花园内一人在修剪枯枝。苗苗见有别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小灵却镇定地道:“那是花匠杨幽,‘文武双全’呢,还兼管账房。除了许管家,要数他是个人物。”三人对视一眼,杨幽道:“四太太。”苗苗不自然地一笑。杨幽见苗苗衣服下露出包袱的一角,假作没在意。苗苗顺着他眼光一看,忙将那一片蓝布塞回衣内。小灵笑道:“四太太上街逛逛,才跟老爷和二太太说过。”杨幽望望他们,淡定而恭敬:“是。”看看天空,又道:“今天的风向似乎不好。”小灵笑道:“谁信你的黄道黑道?”使个眼色,与苗苗走出二门。杨幽摇摇头,继续修剪园中花木。
各房渐次亮起了灯,远处有仆人端着饭钵忙忙碌碌地穿梭。乌鸦叫了两声,凄惶惶地飞了。杨幽抚着一株月桂,闻那沁人心脾的甜香,遍体宁静。一片清寂中,忽然传来众声喧哗,杨幽稍作沉思,回到住处,略作准备,走向大门。只见郑乐山和旷媛站在一群人中,小灵不在,苗苗倔强之中又带着慌张。
旷媛道:“天色不早,四妹有要紧事赶着办吗?”郑乐山咳嗽两声道:“四太太,有人报告二太太,说你弃府私逃,大家都在这里,有话你不妨直说。”他声音不高,但辞色严峻,了解他性子的人不由得都捏一把汗。苗苗道:“我……”
忽听一人哈哈笑着接了过去:“四太太,大太太说你贪看晚间街景,一定会偷溜出门,这次可让我逮住了。”他生得矮矮胖胖,笑容可掬,和旷媛打个招呼,又向郑乐山叫声“老爷”,却是碎玉的兄长汤问。旷媛道:“这倒巧了,舅老爷不迟不早,刚好这时赶到。莫非大姐能未卜先知?”汤问笑道:“未卜先知是不会,识人透彻却有几分。”旷媛笑道:“识人透彻虽然未必,运筹帷幄当之无愧。”郑乐山道:“好了!舅老爷,究竟怎么回事?”苗苗心中诧异更甚旁人,当下也侧耳细听。汤问道:“我妹子常说,四太太辈分高,年纪却小,不脱女孩儿家的脾气。来润州一个月还没出过府,一定憋得慌,定会找个空子上街瞧新鲜。她嘱咐我先不要声张,等上几天,捉住了四太太,再向她禀告。出门游玩虽然不是大忌,到底也该说一声,备个轿,带几个随从。平时说了,四太太怕是听不进去,倒是当场拿住,小惩大戒,能让四太太往心上去。”郑乐山眯着眼,望望汤问,又望望旷媛,最后看向苗苗道:“你自己说吧。”苗苗清清嗓子道:“舅老爷都说了,我正愧呢,我还说什么?”停了停,略带撒娇地道,“老爷就知道赏赐绫罗绸缎,就想不到带苗苗到外头转一转,透透气。”旷媛笑道:“怎么四妹在家里很憋闷吗?”苗苗心里恨她,毫不掩饰:“二姐治家太严,苗苗怎不诚惶诚恐,怎么不嫌憋气?”旷媛恼了,刚要发话,“啪”,苗苗衣服内的小包袱掉了下来。夕云一个箭步上前,拾起包袱,交给旷媛。旷媛眼波流转,嘴角上扬,将包袱递给郑乐山。
郑乐山道:“你出去逛逛,还带着包袱?”待要打开,却见杨幽拿着个一模一样的包袱过来跪下:“这个才是四太太的包。刚刚她经过花园,弯腰闻那桂花,不小心滑了。我原受了凉,带了几件换身衣裳,要到外头澡堂子里去闷一身汗,两下里一错手,我的包也掉了,天又黑,就拿错了。”夕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孰真孰假,把两个布包打开来瞧瞧,就见分晓了。”苗苗脸变得煞白。杨幽也是一怔。汤问插话道:“那包里是杨幽的贴身衣裤,这里女眷多,怕不方便吧?”郑乐山掂掂那包袱道:“拿回去吧。”杨幽称谢,起身接过,不动声色。再看另一个包袱,不过两张银票,一件御寒用的披肩。苗苗眼睛并不看杨幽,胸口却是一股热热的感激。旷媛笑笑道:“既然是场误会,那就算了。四太太以后行事,要像个大户人家的内眷,言必有防,行必有检,知道么?”苗苗忙道:“知道了。”
旷媛领着夕云等人回到房中。夕云屏退众人,气哼哼地道:“太便宜了她!”旷媛缓缓地道:“大太太派人干涉,必然留有后手,我没有十足的成算,何必在老爷面前枉做小人?而且老爷真糊涂假糊涂还是未知之数。若他有心偏袒,我要揭穿,只会让他恼羞成怒。”夕云道:“大太太这一招过后,大房四房怕要联手,您说怎么办好?”旷媛出了会儿神道:“你把我新做的两身夹衣,湖蓝的那件留下,玫瑰红的那件送给三太太。”夕云会意:“您是要稳住三房?”旷媛道:“这个人东倒西歪,全无主见,妄想保持中立。可惜在这个家里,想要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也要看看我允不允许。之前她并无作用,我也懒得理她。如今可就由不得她了。这件衣服很可以逼她表态。”夕云笑道:“这倒也好。她胆小怕事,总会掂量掂量到底是谁在当家。那杨幽……”旷媛打断她道:“杨幽本性良善,他是帮四太太,却不是存心得罪我这个二太太。何况他是账房,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夕云你记住,有的人,你下手绝对不能留情;而有的人,就不必太过计较。你把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当成敌人,这些人也只会成为你的敌人。”
三太太曹细细抚着旷媛送的新衣,一面得意于这份难得的荣耀体面,一面也暗叹此后将要受制于人。方才夕云就放了话:“二太太的心意,就看三太太领不领情了。”弦外之音,她自然听得出来。她正低头筹思,下人急步进来,同时外头云板响了三声。
曹细细吃了一惊,道:“是谁殁了?”丫头回道:“是二老爷。”曹细细素知二老爷郑乐淘缺乏理家之才,却精通字画音律,为人和气,上上下下都爱同他结交。有一年说是中风,卧床不起,形同废人。曹细细隐约听到过一些传言,不仅不敢多问,连多想一想也觉危惧。她定了定神道:“走,到老爷房里去。”
郑乐山那里早已挤了黑压压一屋子人。曹细细见众人皆知避忌,穿的都是素装,唯独自己是一身浓蓝浓蓝的裙袄,不禁脸上发热。她给郑乐山道了哀,站在碎、旷二人之后。因她这身打扮有点儿出格儿,要是再回头换呢,又显得太着痕迹,按按鬓角,便掉头跟苗苗搭话。苗苗早就觉着郑府中的女人各怀鬼胎,只有三太太可亲可信,见她局促得手脚无处放,就忙接话给她解围:“二老爷我连一面儿也没见着,没想到就去了。”曹细细道:“从他中风以后,一饮一食都要人家喂的,更别说走动了。近些年家里就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猛地想到这话别给人家抓住了把柄,于是又道,“老爷照顾得也算周到了,延医问药,什么没试过?可怜人强强不过天。”
当下布置了灵堂,郑乐山、碎玉哭了一阵,体力不支,回房休息。夜里由郑亦尘和赵约守灵。阿良给他们斟茶倒水。旷媛让厨房做了夜点送来,又叫来账房杨幽,问他丧事约要多少开销,一项一项过目。两人算了会儿,天近二更,旷媛先行离去。曹细细道:“四妹你不走吗?”苗苗道:“我再拜拜二老爷,三姐你先歇着吧。”
曹细细前脚刚走,苗苗后脚就大马金刀地一坐。郑亦尘吓了一跳,道:“苗苗,那是爹的位子!”苗苗斜了他一眼道:“大少爷打哪儿学来的规矩?长辈面前没上没下,直呼庶母的小名儿!”郑亦尘给她一抢白,忙改口道:“四……四娘,那椅子不是你能坐的。”苗苗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脚尖上下晃动,模样轻佻无礼:“现在这屋里数我最大,我坐一坐打什么紧?你不好好守灵,在这儿挑我的眼!”赵约忙赔笑道:“四娘您别生气,亦尘他也是为了您好……”苗苗向后一仰,双腿远远地叉开:“他真这么关心我,请问那天晚上老爷醉酒,他为什么不破门劝阻?”郑亦尘心中甚是伤痛,脸涨得通红:“起先是捶了门的。”苗苗鼻子里笑了一声:“起先?后来想到了家业,想到了继承,脖子一缩,死活由我?”她这番话早就想要质问,一直不得其便,此时字字句句,犹如刀剑,戳在郑亦尘身上。她也感到了他的痛,可是痛得愉快,痛得解恨。她就那么洋洋地望着他,轻蔑,鄙夷,充满怨恨。
赵约已是怀了身孕,本不宜动怒,却终是颤声说道:“四娘,就算您说我以下犯上,我也要说,您……您太过分了!”苗苗一直问到她脸上:“我过分?进府第一天,你就装腔作势刁难我,我有你过分?领教了你的嘴脸,我就该立刻离开郑家!只恨我眼睛不瞎心却瞎,以为你虽不贤良,大少爷却值得依靠,这一生托付给他,总算有了着落……”她眼中潮湿,目光对着赵约,话却朝着郑亦尘:“我至今不敢跟我妈说出实情,不敢跟娘家的干姐妹沙花说半句真相。她们谁能想得到,那个去上海滩接我、请我看
《乱世佳人》
的郑亦尘,是个连老婆都能奉献的孝子!”
“四太太,”杨幽在火盆里烧黄表纸,头也不抬,“快三更了,您去歇歇吧。”他说了这句话,仰头与苗苗四目相对,眼神清澈平静。苗苗怒气未熄,顺口道:“住嘴!别以为上次捡到我的包袱就能教训我!我和大少爷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阿良嗫嚅道:“杨哥是好意啊!”杨幽一笑:“四太太是主,杨幽是仆,惹主人生气,的确是杨幽的不是。”苗苗反倒羞惭起来,想上次要不是他来圆谎,几乎给人拆穿。她不忍再斥责他,一时又下不了台,掉了头就去骂阿良道:“他是不是好意轮不到你来多嘴!这也难怪,什么主子使什么奴才,大少爷调教出来的下人,多半如此。”
“原来,喧哗吵闹、扰人清梦的人是四太太啊。”随着这一声儿,旷媛、夕云等人跨进门来。郑亦尘、赵约齐叫:“二娘。”苗苗也叫声“二姐。”旷媛“嗯”了一声,道:“亦尘或是下人们错了,四太太只管跟我说,是圆是方,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苗苗站起来道:“他……他们,哼哼,我不稀罕他们交代。”旷媛微笑落座:“哦?四妹宽宏大量,既往不咎,那最好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是居家过日子的道理。再说,即使我没来,这屋子里也未必是四妹你最大。”苗苗道:“是吗?”旷媛正色道:“人死为大!二老爷尸骨未寒,岂容你灵前放肆!”喝命:“亦尘、赵约下去!杨幽、阿良送少爷少奶奶回房!这里留夕云一人行了!”苗苗负气先出,余人也依命退去。夕云愤愤地道:“这四太太太不像话!二老爷泉下有知,保佑她无儿无女,没个好收梢!”
旷媛充耳不闻,兀自走到火盆前,蹲下拨火,拿起两张黄表纸投进去。夕云从旁边拿了几个“金元宝”、“银元宝”来。旷媛接过,也放进盆里烧了。夕云道:“倒也巧了,四太太这么一闹,婆子们吓得来请咱们弹压,咱们倒可以名正言顺守一夜了。”火光在旷媛脸上一跳一跳,她嘴角一动,似乎想笑,却落下泪来。夕云忙去掩上了门。旷媛径直走到灵堂前,一样一样整理好菜肴、果品,对着郑乐淘的遗像低泣垂泪。泪眼迷糊中,照片上的人仿佛活了转来,向着她浅笑,就像她第一次与他相遇。
第三回停尸房二人惊寒体桂花园一语动芳心
那时,旷媛嫁入郑家不久,还不是郑府的当家。闲来无事,到水池子那里垂钓。水静静的,浮着几朵粉色荷花。夕云给她打伞遮阳。她手腕一抖,钓上了一条青鱼。那青鱼个大劲猛,甩来甩去,带得旷媛几乎握不住渔竿儿。旷媛又笑又怕,夕云也丢了伞来帮她。“啪嗒”一声,鱼扑在一人身上,把纺绸裤褂弄得精湿。旷媛道声“哎哟”。那人笑着连称“没事”,右手掸衣,左手不知怎么一伸,就抓住了那条鱼。直到许管家叫他“二少爷”,她才知道他就是她的小叔子,刚从九华山礼佛归来。
当晚郑乐山给二少爷接风,二少爷对日间碰到旷媛一事绝口不提。旷媛也不提起。两人守着个不必要的秘密,兴奋得像小孩子。但是他们都是心无城府的人,有着少年的机智,却没有成年的心机。两人来往得太勤,或借书,或赏画,或抚琴,或对弈。只因一份月白风清的坦然,便忘了要避人耳目。郑乐山本来还说一家子和和睦睦很好,后来便日益介怀。碎玉窥其心意,设了个局,说郑乐淘与旷媛有染。郑乐山大怒欲狂,碍着父亲,又不好怎样。碎玉便献计道:“我大哥汤问曾提过有一种药粉,每日下一点儿,日积月累,就能使人中风偏瘫。只要做得机密,不可能看出破绽。”郑乐山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碎玉又道:“那二太太呢?也是如法炮制?”郑乐山思量半晌,却摇了摇头。碎玉暗暗失望,却毕竟不敢擅作主张。她请汤问买来药粉,买通郑乐淘的近身侍仆,偷偷下毒。
三个月后,郑乐淘病倒,喉中“嗬嗬”发声,双目突出,情状骇人。旷媛心焦如焚,求神许愿,方法想遍,只如泥牛入海。隔了四五年,郑老爷过世,大少爷郑乐山成了“老爷”,碎玉做了掌家大太太。那给郑乐淘下药的仆人禁不起良心煎熬,辞了工。旷媛因他一向伺候郑乐淘,对他另眼相看,从私房钱中筹了好大一笔给他做盘缠。那人泪如雨下,磕头道谢,将实情一一供出。他走了,旷媛却留了下来。她木呆呆地问夕云,她该怎么办?夕云咬着牙道:“这事全因大太太,决不能放过她!”旷媛苦笑道:“可她是正我是副。”夕云阴阴地一笑:“副又如何?你要是有本事跟她争宠,一个人独占老爷,夺得当家人的位置,她就会比死更难受!”旷媛含泪笑道:“不错,本事是练出来的,为了给二爷讨个公道,我愿意变成任何人,愿意去做任何事!”
……旷媛擦净泪水,眼前仍是那张清俊的遗像。夕云在身后道:“夜里寒气重,我去拿件披风。”旷媛眼现杀机,淡淡地道:“我不怕冷,我只怕失去老爷的专宠,失了这个发号施令的位子,失去和大太太抗衡的砝码。”夕云道:“您放心吧,三太太怯懦,又膝下空虚;四太太根基浅,脾气大,长远看也争不过咱们。”旷媛缓缓地道:“由始至终,我最想对付的人都不是那些‘妹妹’。要扳倒‘姐姐’,为二爷讨回公道,就要先拿汤问开刀!”
苗苗一大早就醒了。
小灵笑道:“天才蒙蒙亮呢,您再眯一会儿。”苗苗伸个懒腰道:“罢了,回笼觉有什么睡头。老爷昨晚在哪一房留宿?”小灵道:“在书房里坐了一夜。”苗苗道:“亲弟弟死了,难免伤心。咱们上书房看看去。”小灵笑着套她的话:“四太太往日可没这么关心老爷。”苗苗疲惫地一笑:“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想通了。外面连皇上都变成了大总统,这宅子里可还是天理人情,三纲五常。俗话说的,嫁鸡随鸡,入乡随俗,我再闹下去,苦的不是别人。”小灵服侍她穿衣洗漱,一边笑道:“这倒也好了。上次把您送到二门外,我以为十拿九稳,就回来了,哪儿想到还是被二太太截住了。”苗苗道:“总算有惊无险,大太太、舅老爷是好人哪。那杨幽……也出了点儿力。”小灵扶着她出门,穿过两进屋子,折过一条穿堂,边走边道:“四太太可别小看了他,栽花种草,是我们这儿的一绝。凭你什么难养的奇花,到他手里,没有不服服帖帖的。夏天园子里红的红,黄的黄,蝴蝶蜜蜂,才好看呢!更难得的,他写得一手好字,又会理财,府里的账目,大到摆酒,小到月钱,二太太全交给他。”苗苗用心听着,良久方道:“难怪你上次说他‘文武双全’。”
走过一片竹林,顶头遇见阿良领着一群和尚。苗苗道:“大清早的,请了和尚来做什么?”小灵道:“是给二老爷做法事吧?”苗苗道:“超度亡魂,洋人信基督,我们信佛祖。我常想着,哪一天基督碰上了佛祖,不知该怎么着。”小灵笑了,见阿良走近,便笑着跟他打招呼。阿良却板着脸向苗苗僵僵地道:“四太太。”苗苗“咯咯”笑道:“浑小子,生我的气呢?昨儿晚上我是发作你主子,又不是冲着你的。要不我给你赔个不是吧?”说着就开始鞠躬。阿良还礼不迭:“您别……您别……”小灵忍俊不禁道:“四太太您别折他的寿了。”苗苗眼珠子一转道:“阿良,你的‘杨哥’呢?”阿良笑道:“早起打了半天算盘,这会子在花园里呢。”苗苗道:“我气头上冒犯了他,也给他道个歉去。”拔脚就走。小灵、阿良齐道:“哟,可使不得!”苗苗笑道:“去去去,阿良忙你的去,一排大师等着你。”说着加快脚步,连小灵也被她甩下一程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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