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古话，叫久走夜路必撞鬼。

包木柱活了大半辈子一次又一次的遭遇印证了这句话。每次杀狼、捕狼之时，他都骑着最威风的种马在草原上风驰电掣，端着枪冲在最前面，那不可一世的身姿高傲的姿态显得异常耀眼。

任何时候在平日的生活里都不缺包木柱这类人，他觉得自己的血统高贵且骁勇善战，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称自身有成吉思汗的血脉，只有在与狼的厮杀中才能找到自我。而实际上呢？只有在手握土炮、身后有帮手之时才会如此自信。

那群被他们猎杀的狼险些被他们剿灭殆尽，正当他们以为仅剩的狼王被吓破胆落荒而逃再也不敢来的时候，狼王带领死里逃生的公狼将牧民们的牛羊咬死、咬伤的不计其数。我们在上一章的故事之中也有说道，人们载歌载舞，以为给狼群重击之后会是结束，实际上是这些杀狼的牧民遭殃的开始。他曾经将这一切损失都怪罪到杨南养的那只公狼小灰身上，现在他也意识到这样有失公允，但他仍旧放不下身段给杨南和小灰道歉。

包木柱追击狼王几次之后意识到仅凭几个人想将剩下两只狼消灭是个很难做到的事情。经过几次战争的洗礼，它们变得无比警觉，在这样崎岖不平、沟壑纵横的地理环境下，人们借助任何工具都难以追得上狼，它们的嗅觉、听觉比人类强百倍，耐力和奔跑速度更是天壤之别。猎人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引以为傲的土炮，可在数公里之外，凭着这支精确度不高、威力不强的土炮击中狼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了对付这两只让牧民头疼不已的狼，所有的牧民都集中在一起开了一个会议，其中杨南也来到了这里。人们先让包木柱发表看法，包木柱咳嗽几声固执地说：“我觉得咱们是人，不能被畜生给欺负了，传出去还不被人给笑话死。”

所有人目光都盯着他，人们并不想听这些，而是想听他提出的解决办法，包木柱沉默一阵说道：“咱们有凶猛的猎犬，有凶猛好斗的种马，只要咱们集中这些优良好斗的种马聚集在一起，那两只狼算得了什么？那玩意并不可怕，我曾亲眼见到过暴烈的儿马子将狼给咬住并甩上了天......”

“我知道你对马有特别的偏爱，但今天咱们并不是给马唱赞歌。我们在讨论办法，不能厚此薄彼，儿马再厉害咱们牧民不还是遭受重大损失？”杨南打断了他，继续说道：“你们所有人都说是我养的公狼小灰将狼群引了过来，又说一切都是我的错。实际上小灰也被那个狼王赶走，一群狼是不肯接纳成年公狼的。若是你们想解决问题，必须要放下对小灰的成见了，将它叫过来没什么问题。”

“你有何高见？”一个老人觉得杨南说得有道理，想听听杨南的看法。

“狼本来就狡猾，有了几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它们更加凶狠狡猾，肯定不会选择和儿马硬刚，而是有计划的将羊群给弄乱然后趁机咬伤无数只羊，这样的做法很高明。所以当下我们先要考虑如何防备，再考虑下一步的事情。”杨南并没有十分明确的捕狼计划，他只是提议要做好防护。

老人点点头说：“此言有理，狼这种家伙被我们想得更精明，它们在袭击牧民的牲畜之时，先让一只狼引开猎狗，然后另外一只狼趁机袭击羊群，这样的家伙真是太难对付了，可是他们神出鬼没如何加强防备？另外，即使夜里派人站岗能防狼的偷袭，可是白天放牧，谁也说不准它们从哪里袭来，两面夹击，我们手里那个土炮连自保都难更别说打狼了。”

最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商定了一个方案，夜里大家派人轮流站岗，并将牧民家里所有的猎犬分成两拨，一拨拴住，即便是有狼来袭击也不放，以防止被狼王调虎离山。白天放牧之时也尽量让几个牧民联合起来以有个照应。当下牧民们最缺的就是看护羊群的猎犬，大家允许杨南将小灰召唤回来，遇到紧急情况时候用来应急，不过包木柱却时时刻刻都在打小灰的主意，想将小灰一起杀掉。

这个方案敲定之后，大家严格照此执行，狼王远远地看到了这个阵势也一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经常独自在几公里的山坡上哀怨的长嚎，它也无比的痛恨杀了它同伴的人类，可狡猾凶狠的狼王很会审时度势，它知道硬刚到底的代价是什么。

当牧民们心无旁骛地固守自己的羊群之时，牧民与狼之间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双方只要哪一方先出手，便很容易让对方抓住其破绽，狼王曾经尝试几次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都没有奏效便也不敢再轻易再打牧民羊群的主意。而包木柱这边却无时无刻不想置狼王于死地，他想要狼王的那身漂亮的毛皮又极度渴望吃上一顿回味无穷的狼肉。

每到了包铁柱站岗之时，他总是骑着马在附近奔跑一圈，然后拿着土炮对着狼王的方向放上一枪，明知道打不到狼王，但只有这么做了他才会觉得开心和满足。打猎的快感是无法用言语可以表达的，尤其是喝了酒之后，他总是拿着枪指着狼王自言自语地说：“你迟早要倒在我的枪口之下，再凶猛，你都拿老子毫无办法！”

人总要为自己的无知和狂妄付出代价的，一次喝酒之后，包木柱拿着自制的土炮追了狼王一段距离，惹怒了狼王，虽然没有直接攻击他，但狼王带领仅存的一只公狼冒险攻击了羊群。一群猎狗见状对此紧追不舍，两只凶悍无比的狼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像是疯了一般孤注一掷，带着亡命的冲动和愤怒对猎犬疯狂的撕咬，这对于狼王来说是一场惨烈的战役，它们咬死、咬伤了大部分猎犬。牧民在几公里之外能清晰地听见狼与犬在战斗中凄绝的哭嚎声。

包木柱觉得事情不妙，若是这些看护羊群的犬只伤亡过半，以后牧民将遇到更多的危险，他也会受到更多的指责。想到这里他来不及多想，立即爬上马奔至狼与犬战斗的地方。

让包木柱想不到的是，他的到来并没有吓退狼王，狼王这次杀红了眼，它豁出命一般疯狂的与面前的猎犬搏斗，不顾一切的撕咬。这些看似身强力壮的猎犬在狼王面前竟然不堪一击，它们的体力、咬合力、战斗经验都无法和经验丰富的狼王相比，谁也不能阻止两只壮硕无比的狼对猎犬的集体屠杀。没用多久就被两只凶猛的狼撕咬得落花流水，猎犬用尽全力还是没能战胜这两只比它们强大的野兽。

猎犬战败了，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那个自认为身上有着成吉思汗血脉的包木柱却尴尬地进退两难，平日里的威风荡然无存，他想跑，可是无处可逃。极度危险之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高估了自己，更可笑的是自己也信以为真。两只狼不给他后悔的时间，疯狂的撕咬他的马，刹那间泥浆四溅，他身下的马绝望嘶吼，拼命挣扎将他甩到地上。

此时他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任凭两只狼的撕咬，这两只狼也没有给他一点怜悯，毫不留情。万分危急之时，一只勇猛的身影飞快地扑过来，护住了他与两只狼撕咬在一起。这只狼就是他做梦都想杀掉的小灰。

在狼的世界里，战斗到瞎一只眼睛，掉一条腿，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它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后退。战斗打了很久，待牧民赶来支援之时，小灰已经肠开肚破，那只狼王也被咬断了喉咙奄奄一息，仅剩的那只公狼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这场战斗结束了，包木柱被咬伤了腿，这辈子都要借着拐杖走路了，脸上也有永远都擦不掉的伤疤，但这个伤疤并不是他的荣耀而是他的耻辱。杨南面对小灰的尸体仰天大哭，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开......在动物的世界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它们用这一生坚守着忠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