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李穆瑶 1天前 85次点击
(七)
这个念想在我心中存了好久好久,久到我忘记了时间,久到我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见到她了,直到大一的暑假。
广播里通知列车晚点了,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候车室里,耳机里随机播放着不知名的英文歌,嘴里不自觉地跟着旋律哼哼。
一双着粉色细高跟的脚在跟前驻足,我摆摆手:“我不需要充电宝,谢谢。”
那双脚纹丝未动,我有些不耐,蹙着眉头说道:“我不需要.....”
后半句话在看清来人后突然哽在喉间,我感觉身体似被电击一般,动弹不得。
“沈慕,好久不见!”
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却觉得心间的千头万绪瞬间涌动。
四年了,眼前的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间想要诉说的话,却在这一刻都失了效。
我努力维持的冷静,自持和骄傲,却在开口的瞬间都化作了委屈,“林枣枣,你去了哪里?”
她低着头,嗫嚅着吐出一句话:“对不起,沈慕,我食言了。”
列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碗里的牛肉面泡得发胀,我的视线粘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面馆的服务员再次过来催促,我牵起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车站。
A市的夜间恢复了宁静,偶有零星的车辆穿过,我张开双臂,作废的车票从指尖滑落,路灯下,我们恣意奔跑,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我们一起追逐着疾驰而过的火车。
直到筋疲力尽,我两瘫坐在地上,望着漫天的星星,耳边传来林枣枣没来由的一句话:“沈慕,你爱我吗?”
未及出口的话被贴上来的唇封印在喉间,我只觉得嘴唇上似被羽毛拂过,轻飘飘的,一瞬间心如擂鼓,我本能地加深这个吻,紧紧地拥住让我魂牵梦萦的身影,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
四年,漫长的等待,煎熬,无措,愤懑和深深的思念,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出口。
我突然觉得,所有的话都没有了说出口的必要,我思念的人也在思念着我。
我只想轻轻地问一句:“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八)
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林枣枣没有提,我也没有再问。
我带着她去了我的大学,偌大的校园里,我们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闲逛。
“你还记得吗?那年我们在一中校园里,就像现在这样,还淋了雨......”林枣枣说着说着,就不说话了。
我当然记得,那天的暴雨和指尖的触感,还有对未来的憧憬,只是那天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一别四年。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加重了指尖的力道,这一次,我要握得更紧一些。
她似乎感应到我的内心,紧紧地回握着我的手。
我们在A市逗留了一个月,林枣枣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们会在任意的公交站,随意地选择一辆公交车,乘坐到不知名的终点。
我们会收集一百片树叶,每一片都写上不同的爱情寄语,埋在树根下,让它们在来年化作春泥,以爱之名滋养大树。
我们在闹市区放烟花,被城管追得满街跑。
没钱的时候,我两喝酒壮胆,在公园里唱歌赚钱,或者在街边摆摊。
我愿意陪着她做每一件或疯狂,或浪漫,或天真,或不可思议的事,跟她在一起,每一天都是鲜活的,充满未知的。
A市的爱情山是顶顶有名的。据说,山顶有一块巨石,上面长着两颗松树,一生一死,一枯一荣,可还是厮守在一起,这种跨越生死的爱吸引了无数的年轻男女。
我早有耳闻,可是当我们爬到山顶,真切地看着眼前的两株松树,一株郁郁葱葱,生意盎然,另一株败落干枯,毫无生机,这一刻,内心感到深深的震撼。
我和她站在山巅,十指紧扣,许下诺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太阳慢慢遁入了山后,夜幕降临。漫天星空下,我说出了内心盘桓许久的话:“林枣枣,跟我回家吧。”
(九)
我和母亲大吵一架,原因是母亲反对我们的交往,这次的见面不欢而散。
当晚,我和林枣枣,坐上了返程的列车。
车厢里本就闷热,吵吵嚷嚷的声音更是让人烦躁,我盯着窗外,脑海中回荡的是母亲的话——“妈是为你好,你们不是一路人。”
我知道母亲介意的是什么,林枣枣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论学历,论家境,林枣枣都不是母亲中意的对象。
可是,我不在乎,我爱她,我们已经错过了四年,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之后,林枣枣在A市找了份工作,我在课业之余也会来陪她。
母亲断了我的生活费,我找了份兼职,执拗地用我自己的方式捍卫着我的爱情。
我们度过了一段惬意的时光,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再也不分开。
直到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
林枣枣出事了。
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我作为林枣枣手机列表里唯一且最后一次通话者,被带去问话。
周围围满了人,很快又散开了。
林枣枣是割腕自杀的,警察在出租屋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封医疗诊断书——抑郁症。诊断时间是四年前,旁边还有很多药物和瓶瓶罐罐。
抑郁症?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察觉呢?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悔恨,自责,遗憾,心痛充斥着我的内心。
和林枣枣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凌晨三点的,我在学校。
林枣枣说:“沈慕,我想你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做事向来是不按常理的,我没有觉得一丝异样,为了不打扰室友,我裹着被子跑到楼道里,我们聊了一整夜。
挂电话前,林枣枣说:“沈慕,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
我实在无法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在通电话,怎么就突然没了。
警察拨通了她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漠:“我没有这个女儿,她是判给她父亲的,并且四年前就跟我断了联系了。”
一瞬间我感觉心痛不已,为自己,也为林枣枣。
(十)
林枣枣的遗物中,有一个日记本和一个档案袋,袋子里是一封录取通知书,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我翻开了她的日记本。
原来,林枣枣被她母亲接走后,过得并不开心,她的母亲把她当成免费的保姆,照顾年幼的弟弟,承包所有的家务,让本就紧张的初三生活更加压抑,她时常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决定考一中,可是她的母亲却觉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迟早是要嫁人的,于是经常指责她不干活,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
可是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我记得每次见到林枣枣,她都是幸福的,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我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殊不知,在我面前,她藏起了自己所有的不开心,她一直用她的方式爱着我。
抑郁症是在中考后确诊的,就在她收到一中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她母亲有了合理的理由,继父更是不同意出钱供她上学,林枣枣说,那天,他们吵得很凶,她挨了打,被赶出了家门。
之后的她,就开始到处找工作赚钱。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我可以想象得到其中的艰辛,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小毛孩,先不说没有工作经验,单是年龄问题就会被很多单位拒之门外。
林枣枣在工作一年后,攒了点钱,在别人的建议下去了A市。她说,临走前,她去了一中,她看见了我,她躲在角落里。
在车站相遇的时候,林枣枣已经在A市待了三年,抑郁症也伴随了她四年。
我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我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看到她,如果我看到她,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了。恨自己冲昏了头脑,那么着急带她回家。
母亲的反对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导火索,黑夜里,她内心一次次的挣扎,她说,她累了,她扛不住了。
日记的末尾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小字——“沈慕,对不起,我又食言了。”
我触摸着她的笔迹,想象着她当时挣扎着写这几个字的情形,我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蹲在地上悲恸大哭,为她,为我,也为我们的爱。
我不怪她,如果离开是一种解脱,我愿意放开。
那年秋天,我将林枣枣的骨灰带回家乡,撒在了银杏树下。
一阵风起,沙沙的落叶随风飘起,好似少女在翩跹起舞。
是你吗?林枣枣。
后记
写完这个故事后,作者问过我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故事中的女主指的是我,那男主是谁?我写这个故事是为了谁。或者说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要靠自己的努力坚持做好故事,是为了等谁吗
我回答。我谁也不喂。只是传递一种情绪,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然后通过你这个媒介串联成了故事
如果有读者看到这个故事能因为结尾获得一点点希望和力量,那我想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至于做好故事,为了等谁。我只能说。我谁也没等,谁也不会回来。只是怕我走的太快,偶尔回头,发现连回忆也不见了
前两个故事的男主都是有具体的人的,唯独这个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一个人物
因为我认为能靠自己治愈自己,本身也是一种成长,希望看到这篇故事的你也是。感谢你读到这里。如果觉得我的故事有价值,那就让他在回忆里停留一段时间,然后为了我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的名义,继续往前走吧,
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小说,一切关于情情爱爱的我都读不太进去,但在保持着看到原创就要保持尊重的态度点进去看一下的想法下,我觉得我还真学到了一些东西,在以前的时候,我写作特别注重大环境,在我看来所有的感情都是最终由大环境而塑造出来的,整篇文章或小说的感情基调有可能会跌宕起伏而不相同,但最终还是要以整篇文章或小说为框架而展开思考,最后得到最真实的感情,我觉得这里用感情的话会有点不太好应该用感觉或感受更加贴切一些,但不管是什么吧,通过你写的这篇短篇小说来看,我改变了我以往在教科书以及自己写作时的想法,就像你这里可能不会因为通篇的一个大环境而触动某位读者的心,但每个细节都会带给人不同的感受,我很欣赏你的创作,并且非常感谢你让我获得了这样的启发,在以前其实我们老师或协作的笔友也跟我说过细节的问题,因为我爱好写的都是偏军事或校园亦或是对某一个观点进行论述的文章,情节或许会跌宕起伏,但叹每一次感情基调的转折中都是很明显的,就是不会太在这个上面进行过多的思考,所以对于他们的建议我并没有感应到,也就并没有采纳,或许是我不知道如何采纳的原因吧,但在看完你的文章之后,你的细节处理相对于我的写作就细腻了不少,因此间接的让我懂得了我那些朋友及老师的言中之意,所以我对你写的这个类型的小说并不喜欢,但是也同时对你表示感谢,如果你哪天写了我喜欢的类型,我一定去看。
楼主真有才。这个短篇小说写的好啊。只不过有时候让人接受不了的事,连爱情也拯救不了抑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