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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青峰山下有个樵夫名叫李大潭,生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一双蒲扇般的大手上布满老茧。他每日天不亮就上山砍柴,日头偏西才挑着柴担下山,换些铜板度日。妻子王氏体弱多病,两口子住在山脚下一间茅草屋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年盛夏,连日暴雨冲垮了李大潭常走的山路。这日清晨,他只得绕道从西坡上山。行至半山腰时,忽见密林深处隐约有石阶隐现。李大潭好奇心起,拨开齐腰深的杂草循迹而去,竟在古松掩映中发现一口石井。
那井台由青石砌成,井沿爬满墨绿色的藤蔓,井口约莫三尺见方。最奇的是,井台上刻着些古怪符号,像是蝌蚪又似鸟迹,在晨光中泛着幽幽青光。李大潭凑近细看,忽听井中传来"叮叮当当"之声,似有金玉相击之音。
"怪哉!"李大潭挠着头嘟囔,"这荒山野岭怎会有如此精致的石井?"他俯身拨开井口藤蔓,只见井水清澈见底,水面竟泛着金色波纹。更奇的是,当他影子投在井水上时,井底突然闪过一道金光。
李大潭心头一跳,解下腰间麻绳系住柴刀,缓缓放入井中。约莫放了七八丈,忽然手中一沉。他连忙收绳,竟拉上来个湿漉漉的皮囊。解开一看,里面裹着三块黄澄澄的金元宝,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老天爷!"李大潭手一抖,金锭"当啷"落在地上。他慌忙四顾,见四下无人,才颤抖着拾起金锭咬了一口——货真价实的赤金!这时他才注意到井台内侧刻着四个褪色大字:“取一还三”。
李大潭虽是个粗人,却也知道些江湖规矩。他对着古井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高声道:"井神老爷在上,小人今日只取其中两个金元宝,来日必当三倍奉还您六个!"说罢将剩下一块金元宝放回皮囊,重新系回麻绳沉入井中。
说来也怪,那皮囊入水即沉,绳子却突然轻若无物。李大潭拉上来一看,皮囊空空如也,金元宝已不知所踪。他愣了片刻,转念一想:"这井神果然收回剩下一个,看来我也得说话算话才行。"便将剩下两块金元宝揣入怀中,砍了担柴匆匆下山。
当夜,李大潭将此事说与妻子听。王氏捧着金锭看了又看,忽然脸色煞白:“当家的,我幼时听祖父说过,青峰山上有口’还愿井’,取一物需还三倍,否则必遭横祸。你…你可曾看清井台上可有八卦图案?”
李大潭闻言一惊,仔细回想,那井台边缘确实刻着些模糊纹路。夫妻二人越想越怕,连夜将金锭藏入灶台下的暗格,约定明日一早就去镇上兑换成碎银。
谁知次日鸡鸣时分,村里王财主家的管事突然登门,说老爷梦见神仙指点,要买李大潭家后山那片荒地建祠堂,出价二十两银子。李大潭心中惊疑,那片荒地长满荆棘,平日连放羊都不去,怎会突然值这个价钱?
交易完毕,李大潭攥着银子还在发愣,又见县里布庄掌柜亲自上门,说要买李大潭种的半分荒地建房放布匹,愿出价高出十倍之多。短短三日,李大潭家接连遇到七桩巧事,原本藏在灶台下的两块金锭,竟换来满箱白银。
王氏说道:“自你得到两个金元宝后,还没花出去,就带来这么多好运。按理来说,咱们连本带利将金元宝还给老井吧!”
李大潭皱眉说道:“要是连本带利还了之后,我也没剩几个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凭本事赚的银子凭啥要还?我不仅不还,还要干一把大的!”
“如何干一把大的?”王氏问道。
李大潭嘿嘿一笑不愿多说。他妻子王氏有些担忧,又问道:“这金元宝是井里捞的,万一哪天井神显灵,找你要说话,你怎么办?”
李大潭挠挠头,他将金元宝拿出来在水里洗了半天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我将旧的金元宝洗洗,洗成新的。到时候他找我,我就一口咬定这金元宝不是井里捞的。这种行为虽然厚颜卑鄙、寡廉鲜耻,但不管是古人还是后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干。”
到第四日清晨,李大潭鬼使神差地又摸上山去,这次他做了万全准备,要干一把大的。到了山上后发现那古井水面竟比昨日升高三尺,井底金光更盛。这次他没带麻绳,索性脱了上衣系在腰间,徒手攀着井壁石缝往下爬。
井水冰凉刺骨,李大潭憋着气潜入水下,竟摸到个铁匣子。浮出水面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块金砖,每块都刻着"恒宝"二字。李大潭喜得浑身发抖,早把"取一还三"的警示抛到九霄云外,将金砖尽数裹在衣服里背回家中。
就这样,李大潭富甲一方,家中财宝多不胜数。他购置不少田地,还开了个名叫“恒宝”的当铺,日进斗金。
当夜电闪雷鸣,李大潭梦见井中爬出个白须老者,指着他鼻子骂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既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干脆自己印朝廷的银票得了。你应该改名叫李大印!再请一群歌姬给你唱歌跳舞,简直是神仙日子。"
李大潭面红耳赤,心里有愧,可此时想的却是: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咋没想到呢!
白须老者见他贪得无厌,又骂他一阵,李大潭被吓醒了。这时候他叫醒妻子,忧心忡忡说道:“那井神不是好惹的!要不了多久就可能有祸上身。”
“那怎么办?”王氏说道。
“这样,我写休书将你休了!这样,你就跟我无关了。这金元宝全都归你,债全都归我。我需要的时候就找你拿,日子照过。”
王氏听后点头同意,第二天,李大潭就将王氏休了。这一切都天衣无缝,李大潭的金银三辈子都花不光,他的欠井神的债十辈子都还不清。
一段时间以后,突然有群官兵闯入李大潭家中将他抓了起来。李大潭不服说道:“我又没偷没抢,不知犯了哪条王法?”
为首的官兵说道:“哪条王法?朝廷丢了一大批金元宝,我们查来查去终于找到了眉目,你快说,这金元宝是哪里来的?”
李大潭吓得冷汗直冒,那官兵又说道:“别以为你洗的天衣无缝我们就找不到你!快如实招来。”
李大潭惊慌说道:“不瞒你说,是在井里捡到的。没想到这个老井有些手段深不可测,怪不得舍得拿出金子......”
李大潭话没说完就被抓了去,心里后悔万分,这时候才悟透:世间得失,皆有因果。取一分钱财,当还三分德行;得一分运气,须付三分勤勉。他临被抓走前感叹道:“井水照人心,莫叫贪念遮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