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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岭南
见我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另一只手抬起就对着我的脑门一拍,“打起精神来。”他嘴角带笑,在我耳边絮叨着,“不要因为我在你身边,就放松警惕。”
我知道他在提刚刚我忘了游戏规则的事,这真是犯了大忌,想想也是后怕,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人,想来现在已经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知道了。”我点头如捣米地答应着。
话音刚落,任务屏幕便出现在眼前,今天的不同往常,这任务上的信息竟是语音播报来的。
——【第三天提示:“少爷,务必要听老爷的话,不要走火入魔、误入歧途!”
——“我已与它融为一体,人呐,身在福中要知福。”
——“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要小心,一旦被抓到,惩罚可不止弹脑门!】
第一句话听起来是年轻男子的声腔,且这第二句声调嘶哑而苍凉,不难听出是一位年纪偏大的中年男人,可这最后一句有些奇怪,是上了年纪的震怒,似是动了肝火,怒气溢满颤悠悠的尾音,在寒星冷月、万籁俱寂的此刻,听得人心惊胆战。
在我还在思索这三句线索时,
许月
所在的乙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赶忙一脚踏进陆岭南的房间,反身慢慢地关上了门。等了一会儿,传来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许月并没有从陆岭南的丙间房门口经过,而是左转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许月今个是任务结束后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她足足消失了大半天。”陆岭南说。
“没错,并且她还答对了今天的题,你说会不会是这样的?”我皱着眉想了一会儿。
“我们俩看到的殷少爷和秀姑在婚房,这是第一幕,而郭正所说的殷少爷在地下室做
纸扎人
是第二幕……”我在脑中盘算着,“许月应该是看到了第三幕……第三幕会是什么?”
我回忆着,昨天吃饭前许月就消失了一会儿,后来出现后她的额头上还破了个口子,今天走到正厅再看到她时,她光脚踩在地面上,眼角还挂着泪痕,问她去了哪里她也只是摇头回应着我。
“可真是比郑昭昭还守得住秘密。”陆岭南那神情,大抵和我想的一样。
能在五场游戏中活下来的人,必定没有她表面表现出的那么纯良。
“跟着她。”我轻悄悄地推开门,回头指了指桌子,他了然于心,把房间的油灯打开后营造出人并没有离开的假象,接着便跟在我身后走了出来。
此时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悬着的那轮皎月散着点微弱的光,我尽量悄声地迈大步子,企图跟上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的许月脚步。
陆岭南在黑暗中摸索着我的手,触碰到后在下一秒紧紧握住了我的右手指尖,他的手很温热,倒是在这充满凉意的黑夜,给我增添了一份胆量。
看到许月了,她手里竟然有手电筒,这手电发出的光亮和平时手电的光不一样,有些暗淡且光束短促,但在这样的可视范围内已经绰绰有余。
我屏住呼吸,用能活动的右手大拇指捏了捏陆岭南的手指,示意让他不要发出声响。
许月穿过偏门去了主人房所在的后厅,她动作小心却迅速,全然没发现后面跟着鬼鬼祟祟的俩人。
她上了二楼,我困惑着,二楼是有三间房没错,郭正当时说前两间房有门锁,怎么都打不开,最后一间是殷小少爷的房间。可是,二楼的房间不是都变成水泥墙消失不见了吗?
许月爬上二楼后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和陆岭南跟着上去,这木质楼梯在我们小心万小心的踩踏下,才没有发出声响。
当我们到了二楼后,整条走道一片漆黑,就连许月的手电光亮都不见了。
“难道被发现了?”我第一反应是这个,喉咙发紧,许月又不是鬼,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怕。
而黑暗中陆岭南走到了我前面,现在倒是变成了他拉着我。
我们俩一步一步地移动着,我手往两边探着触碰着,那消失的两间房此刻完好无缺地出现在本是水泥墙的地方,第一间房依旧被紧锁,而第二间房门半敞开,手电的光束在里面又出现了。
等视线习惯此刻的晦暗,我看到许月在内屋半掩着的木门后,打着手电在那满墙堆满书的书架上在找着什么。
陆岭南捏了捏我的手,我抬头看着暗处的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卒然,是一响沉重的书本落地声,在这静寂空旷的房间内,突然的声响能把人心脏病吓出来,我被吓噤住,许月看样子也被吓得不轻,她下意识地举起手电照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谁……”她压着声音问着,意识到没人后,才弯腰把掉落在地上的书本杂页捡了起来,她看样子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把书籍都物归原处,又在内屋绕了一圈才走了出来。
此刻我和陆岭南缩在被桌椅挡住的墙角处,看着许月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
她应该是不死心,又回头走到了第一间房门口,拽了拽被锁上的门,无果,接着传来了下楼梯的声音。
我和陆岭南这才缓过劲来,房间四角处应该是有油灯的,陆岭南摸到后拧开了开关,昏黄的亮光立刻盈满了内屋。
这是一间三面都是架子的房间,最大的一面墙上摆满了厚重成册的书籍,另两面墙上是个个挂着铁环的抽屉格子,我拉开看,里面全是发了霉的中草药,“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看到满墙的中草药吗?就是这里。”陆岭南把油灯放在长木桌上,翻了翻刚刚许月翻找过的地方。
“她在找什么呢……”他自问。
“第一句提示是让殷少爷不要走火入魔,误入歧途,会不会是什么邪书?”我脑中灵光一闪。
“不是农村老有那种编辑成册,连作者都不知道是谁的
野籍子
吗?”我继续说着,陆岭南想了一会儿,“三三,变聪明了。”
他看着一层层书籍的名,目光扫射着,“都是很正常的医学病理一类的书,看样子许月也想到了,在这里没有找到她想找的。”
“难道今天的任务是找到这个邪书还给殷少爷?可是融为一体又是什么意思?”我此刻脑内正在风暴。
“该不会是字面意思吧,他把这书吃了?”我话一说出口,自己都惊到了,“不会吧不会这么变态吧……”
“刚还夸你聪明呢。”陆岭南拿起油灯,瞥见我努力在思考的表情,“下一句是身在福中要知福,什么地方是身在福中?”
我不解。
“棺材。”
棺材板上贴了福字的棺材。
离开二楼前,我和陆岭南又去了第三间房——殷小少爷的房间查看了一番,没有什么异样。桌上全是孩子喜欢的玩具,墙上还挂着纸鸢,纸鸢上是春色盎然的一派景象,角落是纸糊的元宵花灯,眼珠翠红的兔子、呆头呆脑的虎头,栩栩如生的喜鹊,无不显现出这是深受家人喜爱的孩子的房间。
“小少爷怎么就不小心淹死了,真可怜。”
我叹了口气,随着陆岭南身后下了楼。
许月已经不在后院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回了房间。
突然间,原先一片漆黑的后院阒然亮起光亮,灵牌前的长桌上蜡烛不知怎的被点燃,此刻闪着血红的烛光,在无风的黑夜竟摇摇曳曳。
陆岭南手心霎然间出了汗,他拉着我便往正厅跑,奔跑间我回头望向那一排灵位,灵牌上刻着的那些
殷宅
逝去的历来主人名字,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正在这烛光中像是嘶吼着想要脱离灵牌。
我心中大骇。
“咳……咳咳”
跑回丙间房的我气喘吁吁,许是刚刚受到了惊吓,胸腔的难受导致呼吸起伏,我不受控制地发出咳嗽声。陆岭南拍了拍我的后背,帮我顺气,嘴里却说,“不对劲,三三。”
“肯定不对劲啊,这蜡烛怎么就突然亮了?”。
我平稳住气息,“许月好像还没有回房间,我们再出去看看?”陆岭南提议
正合我意,已经第三天了,得主动出击了,不管你是什么牛鬼神蛇,来吧。
“你刚刚说棺材,殷宅哪里有棺材?”
“我们还有哪里没有去?”陆岭南在前我在后,两人又闷头走进了黑夜中。
“嗯……”想了想,殷宅除了地下室,还有后厅二楼的第一间房,以及我第一天发现的那条走廊被锁着的其他三间房,其他地方都去过了。
“棺材应该就在这几处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地下室。”陆岭南话里竟然还有点兴奋的意味。
“但哪里能通到地下……”我张望着,确实没有再看到许月。
“许月应该知道。”陆岭南拉着我,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殷小少爷遗像所在的半露天。
“就是这。”那原先角落口应该被焊死的井,此刻已经被打开,陆岭南跪在地上,把头探进井内,看到最底下真的有亮光,深深浅浅的。
“下去看看。”
透过井底的光亮,虽杂草丛生,但陆岭南还是依稀看到井壁的一侧有铁环嵌在缝隙中,也就是说,这确实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井口狭窄偏小,如果是郭正的体格还真是够呛。
“我先下去,等我到底下的时候会敲击三下井壁,你听到声响再下来。”说着,陆岭南便抬脚往井里踏,他在黑暗中无法看到铁环的准确位置,只能靠着直觉、盲着用脚尖在石壁上触探,终于,在踩到铁环后,他一步一步开始往下挪动。
陆岭南下井后,我独自一人站在井边,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太清。料峭寒风刮过,撩起头皮一阵发麻,尤其还想到这井对面还是殷小少爷的灵牌,我趴在地上微微发抖,侧耳听着,生怕错过那三声响。
“——咚——咚——咚——!”井底响声传来,我立刻得到指令,也学着陆岭南的姿势开始往井下移动,这铁环像是近几年被翻新过,在这阴水之地竟然没有过大的铁锈气味,周围石壁虽然湿滑,但没有凸起的地方,似是被人打磨过,最后一道铁环距离井底还是有些距离的,陆岭南站在那光亮前看着我。
“跳下来,我接着你。”他向我点头,示意可以放心跳。
我眼睛一闭便松开了抓着铁环的手,结果人没控制好方向便摔在了陆岭南的怀里,没站稳后又踉跄地往前倾了两步,才堪堪站住脚。
井底汪着水潭,溅起的脏水浸湿了我的袜口。
“嘘。”等我眼睛适应这处的光亮后,和陆岭南噤声地一前一后开始往里走。
井下是一条狭长的走道,对于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陆岭南来说得弯着腰才能通过,走道每隔十几米的墙根处有一柱蜡烛在燃烧着,走了估摸着有三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处铁门前,这门半掩着,长锁耷拉在一侧。
推开门后,等我意识到眼前出现的是何等景象时,陆岭南已经往前走了有些距离了,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一时间哑了喉咙失了神。
在这殷宅的地下,竟然存在着一个……镇子。
四野是一片白色水雾,陆岭南等我跟上他后顺势牵住了我,“别走散了。”
这地下空间大到出奇,我甚至听见前方不远处有凄厉的鸟叫,接着我们走到了一座桥上,桥是木质的,桥面像是被清水洗刷过,一片锃亮。
等我们过了桥后,淡淡的雾气开始消散,我这才看清桥的底下是什么,原本这桥下流淌着的应该是溪水,在这里竟然是座座小土丘,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再细细看了眼,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土堆,那明明是座座插了无名氏牌的孤坟。
阴风阵阵,这是井底为何有风?
怪枭鸣叫,这是地下为何有灵?
这怕不就是另一个世界,“我们是不是已经不在原先的世界了?”我嘴里小声嘀咕着,陆岭南抓着我的手紧了紧。
“见我们第一面时,老管家不是说村子曾经发生过一场瘟病,村民死的死搬的搬……”
枯树枝丫上的夜枭突然振翅疾飞打断了我的回忆,接着,前方在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
是许月。
她手里拎着个纸质的白色灯笼,站在一座破败的房舍前,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成了件素色旗袍。
她似乎神志不清,在我和陆岭南脚步碎碎渐近时,竟然都没有发现我们。
“许月……”我站在她的身后一侧,唤了她一声,面前的女人闻声缓慢地扭动头颅,接着脑袋像是卡了壳发出‘咔嚓’声,此时我心里警铃大作,可已经来不及了,许月整个头颅在脖颈上180°彻彻底底地转了过来。
眼眶里空洞洞的,继而有血水从泪腺流出,她嘴角缓慢上扬,说出了那晚我在走廊时听到的那句话,“哈……找到……你了……”,接着另一只手猛地向我袭来。
在我身边的陆岭南抬手就对她的脑袋捶了一拳,把她锤得半个身子折了过去,又迅速弹了回来,“操……”我俩大惊,接着便撒开欢地往镇子深处跑。
许月在我身后追着,她的脚踝像是断了,跑起来磕磕绊绊,手里白色灯笼晃动的频率吓人,“哈……哈……”她嘴里一直在笑,这个声音在这空荡的镇子中扬了分贝,我突然觉得耳鸣阵阵,果然,任务屏幕遽然亮起。
——【第三天提示:“少爷,务必要听老爷的话,不要走火入魔、误入歧途!”
——“我已与它融为一体,人呐,身在福中要知福。”
——“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要小心,一旦被抓住,惩罚可不止弹脑门!】
——【倒计时,59分59秒】
——【59分58秒……】
“少爷,务必要听老爷的话,不要走火入魔、误入歧途!”
傅仲闻声音颤抖。
“我已与它融为一体,人呐,身在福中要知福。”
殷少爷大笑着。
“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老管家愤恨地怒吼着。
这三句对话的分贝也只增不减,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空间里更是让人心生恐惧。
“妈的。”我咬着牙,“到底发生了什么?许月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条路弯弯曲曲,仿佛没有尽头,四周漫地所望之处尽是棺材,有的半边嵌入土壤中,有的棺材板断裂另一半不知去了哪,有的甚至就这么敞着,里面黑漆漆一片,我看不清内里。
许月没有追上来。
这镇子小道繁多,她大概是追到了另一条道上,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我和陆岭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俩人找了棵大树,后背贴着树干稍微找回了点意识后,才得空缓缓喘口气。
但几秒后,陆岭南抓着我的手突然用了力,“三三……你抬头看……”
我闻声便仰起了头,这树上悬挂着上十个纸扎人,他们瞳仁发亮,黑眼珠滴溜溜地在转,而在我抬头后的那个刹那,所有纸扎人的眼睛都不动了,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树底下的两个人。
“真不让人休息的。”陆岭南和我对视一眼,“快走!”
我俩又跑了起来,前方有一座宅子突然出现在拐弯处,宅子大门上方悬挂着【殷宅】二字。
“我说嘛,我们果然不在原先的世界了。”这座殷宅外面的门板上油漆斑驳,与上面的那座殷宅相比破旧得非常。
陆岭南推开沉重的大门,宅子里的大致构造与摆设还是原先的模样,但前院杂草疯长,屋檐处垂着几只硕大的蜘蛛正在结网。
身后,大门无声地关上。
“如果说邪书已经和殷少爷融为一体,那势必是死了也要带着。”陆岭南说,“可殷少爷的棺材到底在哪里?”宅子外遍地是棺材,可都是普通的松木材质,殷家这富贵,想来该是楠木吧。
“搜一搜。”我俩穿过前院的纷杂,往甲乙丙丁戊房那跑去,结果这五间房全被上了锁,根本就打不开。不能浪费时间,我领着陆岭南来到了我当初第一天晚上去的走廊,奇怪的是,在上面的殷宅,前三间房是锁起来的,而在这里的殷宅,前三间房反倒是开着门,而那第四间房是锁着的。
“这里和上面是反着来的。”我推开第一间的门,屋内是各种柴火堆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推开第二间的门,门内是各种被扎了口的麻袋,一一靠墙摆放,我走上前去解开袋口,里面也只是普通的农作物种子;推开第三间门,屋内是三架木质橱子,橱子的顶端全是蜘蛛网,密密麻麻的长腿蜘蛛在我开门后全往门口亮处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