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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光亮微弱,只有头顶一长串的LED灯亮着刺眼的白光,我扶着左侧的铁门慢慢站起身,一点一点地抬腿往前走去。
这些门上除了钥匙孔其他什么都没有,我每一个门都暗中使劲往里推了推,纹丝不动,我侧着耳朵紧贴在门上,也听不到一丁点声音,我没有办法知道里面关着些什么,等我慢慢往前摸索才发现这十六号车厢是真的长,且头顶的灯光越来越暗,像是电力不足般,我停下脚步有些发怵,不太敢往黑暗的深处再走去,就在我不知道是进是退时,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咚……咚……咚……”这声像是人的手指骨节在有意识地敲击,难道说,这里还关着有生命的东西?
人对恐惧的反应只有三种,战或是逃,当然还有最蠢的一种,站在原地不动。
我心一横,心想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啥蜘蛛女,在陆岭南的地盘上你还能把我杀了不成?想到陆岭南,我尽量使自己不要想起把我拽走的列车员在对讲机里和他说的话,他说了我该相信他的,想到这,我心里竟生出了些勇气。
我缓慢地继续往前探去,心跳声剧烈。
这敲击声还未停,一直在带着节奏呼唤着我,在我前脚刚落到前方那扇门边时,这敲击声陡然间停了,就像是它知道我已经抵达。
这扇门是半掩着的,且里面有丝丝暗光,细细听还有那水滴砸落在地的声音。我左手贴着门,敛气屏息地慢慢推开了它。刹那间,我视线所到之处全是血液干涸变得黑红的血块,落了满地的残肢已然腐败生出了绿斑,在我面前分不清是几具尸体,那些像是被锋利绞肉机刀片胡乱切割的面颊此时已成一团糨糊,扭曲至极,毛发黏糊着血浆,团成一团。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忍住弯下腰就干呕了起来,就在这个刹那,我突然感知到身后像是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我整个后脊背在此刻都僵住了,我瞥了眼水泥地,因为头顶灯光照射的原因,我看到了身后这个不明物体的影子,他明明是人身,头上却有两个长而尖刺的角……我心中大骇,脑中一直给自己发警报,别做最蠢地站在原地不动的人!
可是眼下我的四肢百骸都像是灌了铅般,我甚至是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不行。’即使额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这汗水腌入我的眼睫,不适感让我清醒了几分,我强制性地让自己听从内心的声音,‘3……’我在心里倒计时,‘2……’
‘1!’心里的声音刚落,我用力抬起右脚便踹开了面前的门,一秒未迟疑,反身便又将门死死顶上,这不知是什么生物的东西像是料到了我会这么做似的,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走到了被我关上的门前,接着它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门徐缓地推开,我的劲根本不敌它一根手指头,在这力量悬殊之中,我认命地败下阵,我咬紧后槽牙,死死盯着这个即将出现在我眼前的怪物。
它起码得有常人的两倍之高,半裸着身子,强壮非常,让我想起古希腊中的弥诺陶洛斯,不同的是,他的上半身是仅剩白花花骨骼的鹿头,鹿角长而尖锐,嘴里满是突出的长牙,这不像是他本身长有的,而是像个护甲般被卡在了他的上半身外。
它鼻息沉重,重重吐息,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与他相比,我真的像是只随时随地能被碾死的蚂蚁。
他往前一步逼近我,我畏缩在角落,此时满地的血块和肉糜已经不足以让我在意了,我原本以为在桥棺镇看到活着的纸扎人已经是这游戏的恐怖极限,没想到还有更让人头皮发麻的,这鹿头人抬起手,指甲长又硬,抚上了我的脖子,指尖准确无误地刮擦着我搏动的动脉,像是下一秒就要给我开喉,它掐着我脖颈的手劲越来越大,我茫然地看着头顶的灯光,只觉得这灯开始变得扭曲,化成了漩涡,鼻息里已然有甜腥味上涌,我发出近乎使了所有力气的惨嚎呻吟。
“呃——啊————陆凌……陆岭南……”我哑着声带着哭腔呻吟着,我紧紧闭上了双眼,眼泪早已滑落到颏下。
这鹿头人听到我惨叫像是更兴奋了,鼻息次次扑在我的面颊上,一阵腐臭味袭来。
就在我觉得自己马上这么被割喉放血要么就被活活掐死的时候,这空旷的十六号车厢中响起了一人的脚步声,这步履虽沉稳,但细听又有些急切,我内心哀嚎,不会再来一个怪物吧,你们两位就吃我一个人吃得饱吗……
“温迪戈,停下。”陆岭南出现在门外,随即大跨步走到我的身边,他大概是快速打量了我一番,又再次开口对着鹿头人说,语气克制又隐隐充满着怒意,“温迪戈,松手,听话。”
这鹿头人闻言松开了掐着我脖颈的手,我一瞬间失去平衡差点就摔了下去,被陆岭南倾身扶住,我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胳膊,鼻尖蹭到他的西装上,是一股淡淡的岩兰草与薄荷的香气,凉意沁人心脾。这熟悉的气息安稳了我杂乱的心跳,但眼泪还是止不住,我闷头把鼻涕全部用力擦在了他的西装上。
“温迪戈,出去。”陆岭南揽着我的腰,我半个身子都倾在了他的身上,这鹿头人听了命令,喉咙里传来一阵浓浊的承应声,像是不太高兴。
陆岭南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见我没什么意识,身体又在发着抖,不太放心地唤了我一声,“三三?”
他低垂下脑袋,用鼻子顶了顶我的额前,蹭着,“别怕,我来了,别害怕。”
我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你再迟来一秒,我他妈就要被这个什么温迪鬼的东西掐死了。”
“不知道是谁把温迪戈私自放出来的,三三,这把游戏,可能不只是要找出你们玩家中的鬼那么简单了……”陆岭南说,他揽着我的手掌收紧,“这青荣湾号列车上,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在观察着我们。”
我被陆岭南搀扶着离开了十六号车厢,我本以为往前继续走会是第十五号车厢,他却在十六号车厢的尽头处按了一个发着青色的按钮,接着,一部电梯在我面前敞开。
“电梯?”我大惊失色,说话的分贝都扬了几分,“这不是动车吗?动车不是横着的吗?这哪里来的电梯啊?”
陆岭南白色的瞳仁瞧着我,嘴角的梨涡渐显,“厉害吧。”
“厉害个屁……谁要夸它了!”我要是没力气,保不准得锤他两拳。
“游戏世界只会让玩家看到他们想让玩家看到的。”陆岭南失笑,好生给我解释着,按下楼层按钮后,他借着电梯的灯光抬头将我的下巴抬起,凑近了些看了看我的脖子,“这温迪戈真的是,下手没个轻重。”他看着我脖颈间被勒出的道道手指印,从他的话中我又听出了一丝怒意。
“温迪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我仰着头任他看着我的脖颈,自顾自地问。
“最后一天玩家会看见他的。”陆岭南话音刚落,往我身边半倾了倾,接着吻上了我脖子上的伤口,冰凉的嘴唇突然贴近,我一时间愣在原地,“你你你,你干嘛呢,电梯有监控的吧!”
下一秒,电梯门打开,一间满屋子全是监控的房间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拼拼凑凑的有三十个屏幕,第一号车厢、第二号车厢、第三号车厢……甚至是画面里有王南迪和柯铭的第六号车厢都在,我一时间被震惊到,都忘了推开越亲越上头,落下的吻马上要爬到我嘴角的陆岭南。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时候。”我推开他,拉着他从电梯里走出来,此时监控屏幕的画面中,王南迪和柯铭正并排坐在六号车厢的座位上,他们俩面色苍白,似乎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要听听吗?”陆岭南问我,随即他按下了一个按钮,接着第六号车厢所有的声音都徘徊在耳边。
王南迪说,“我们得去救张羡琢!”
柯铭摇头,皱着眉看着她,“救什么救,大概率已经死了。”
王南迪沉默着,接着开始小声哭泣,柯铭不耐烦地大声吼她,“能不能别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这才第二天,人都死三个了,这和以前的游戏不一样!”
王南迪擦了擦眼泪,“如果说死了的人也有是鬼的可能,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判断,他们三个人都已经没了,我们去哪里找线索,难道就真的在第六号车厢和第七号车厢待着吗?”
柯铭思索了一会儿,像是找不到答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抱着脑袋,开始撞击一侧的窗户,已然是快精神崩溃。
王南迪拦住他,“别他妈自残了,我觉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说,张羡琢会不会没有死?他不是被列车员拖进了第八号车厢吗?他会不会被关了起来?关在车厢的某个角落?”
柯铭听她这么一说,也流露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你说的也有可能!你说会不会等第三天第四天,这其他车厢就会亮灯,我们就可以去……按照这破游戏的尿性,只会越来越难,这动车上还有什么难的,不就是那些没有开灯的车厢吗?”
王南迪点头如捣蒜,“我们再等等吧,希望张羡琢能撑过去。”
接着,王南迪和柯铭离开了第六号车厢,在七号车厢王南迪一号房的门口,两个人像是在商量着什么,点头示意后,柯铭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被子枕头都拿着去了王南迪的房间,看样子两个人今晚要在同一个房间睡觉了。
【咔嗒】,陆岭南关上了声音按钮,“欣慰吗?他们竟然想来救你。”陆岭南偏过头看着我。
“等一下……”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刚刚在第十六号车厢,我往前走是因为听到了一阵敲击门的声音,后来我到那扇门门口时,声音就消失了,可是我推开门发现,里面全是血块,根本就没有活的生物,那么是谁在敲门,是谁想让我往里走?”我一连串问题问出口,陆岭南也垂眸陷入了沉思。
“有意思。”他呢喃道,“有什么意思?”我问。
“这把游戏,我怕是不能仅仅当个NPC隔岸观火了。”陆岭南说,他神色严肃。
“不管是谁,这个人想要你的命。”说罢,他牵起我的手捏了捏,“他这是在赤裸裸地挑战我,你说,有没有意思?”我看着陆岭南的侧脸,在监控屏幕灯光的映射下,我竟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他真的只是游戏世界里普普通通的任务派发员吗?一时间,我脑内的疑惑越来越多,对于陆岭南,我了解的他,似乎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看着面前呈现着整列青荣湾号列车车厢动静的监控屏幕,我的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中,除了我所熟悉的第六号车厢、第七号车厢以及我刚刚所处的第十六号车厢,其他车厢都如被布满捕猎陷阱的黑夜般令我心生恐惧。
“我能看看其他车厢吗?”我抬起右手发着颤地指了指处于关闭状态的第八号车厢的监控屏幕说,那个管理秩序的列车员就是拽着被衣领勒到失去意识的我,把我从第八号车厢一路拖到第十六号车厢的,在我昏迷的期间,我到底是经过了什么样的地方,我对此一无所知。
已经坐在操作台前的
陆岭南
闻声点头,正扬起右手食指准备按下按钮,却又像想到了什么般,手指在半空中悬了半秒,他看向我,接着无声地拍了拍自己的左侧大腿,示意让我坐下。
我:“……”
我走到他身边,把他往座位的另一侧挤了过去,陆岭南这把游戏在我眼里就是个细长条的白蜡烛,我拍了拍的他左腿,脸上半堆着笑说,“列车长这小胳膊小腿的,我再坐可不就得坐折了。”
他倒是笑意爬上嘴角,顺着我的话,对着我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地提议,“那要不,我坐你腿上吧?”
我:“我要是打了这青荣湾号列车的列车长,那个列车员会不会又来把我抓走?”
陆岭南装模作样地想了半秒,“不至于,但这名玩家大概率是逃不过列车长晚上的惩罚了。”
我扶额,“别贫了,快给我看。”
陆岭南笑眯眯地转过头去,开口道,“做好心理准备,它们不是你在现实世界中能看到的东西。”
话音刚落,手指已落下,刹那间,近乎三十面监控屏幕画面倏然亮起,在整列列车的夜视功能下,每一节车厢都展露在我的眼前。
前五节车厢空无一人,连驾驶室都没有,第六节车厢此刻也静谧如常,第七节车厢也如是,而这第八节车厢,等我看清了坐在座位上的人都是谁后,整个后脊背都渗入了凉气。
——全是林听予与顾明池!
不对,更像是他们被切成块状的血肉堆砌起的人体,而这人体像是黏土般被杂糅半复制成了人的模样,此时他们俩的分身坐了满满一车厢。每一位‘林听予’沾着血浆的短发都贴在头皮上,她们空洞洞的眼眶望过去,像是能吸人魂魄,令我心悸。而‘顾明池’……们也是,各个身体器官都被疯狂地捏成了四肢骨干,他们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眼珠的眼眶就这么直挺挺地看着前方,我不明白这玩的是哪一出。
如果王南迪和柯铭知道自己的身后是这么些已经算不上是人的东西在盯着他们,怕是连安稳的觉都没法睡了。
所以柯铭早上和我说他看到林听予走进了第八号车厢是真事,他并没有撒谎。
“这是……”我一时间连该怎么问问题都哑然在了嘴边,在这一片黑暗中,已经死去的人就像是玩偶般被肢解重制,这场景阴沉萧索,太过于骇人。
“
血包
。”陆岭南说。
“血包?什么意思?什么血包?”我蹙着眉问。
此刻悬挂在房间右侧墙壁上的时钟快要接近整点,陆岭南一脸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的样子看着我,他小声提醒着,“一会儿要进入隧道了,会有些别的东西出现,对了三三,你怕蜘蛛吗……”
他问题堪堪问出口,屏幕里便传来电流女声,是熟悉的提醒玩家即将进入隧道,时长三十秒的声音。
此时屏幕一闪,我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蜘蛛出现在监控画面里,虽说我没有什么密集恐惧症,但也被这一幕应激到手臂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这些密匝匝的小蜘蛛慢慢聚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个成形的
蜘蛛女
模样,她半挂在车厢顶部,脑袋咔咔像是内部齿轮卡壳在缓慢对型般转着,她的脚步声‘哒哒哒’,贪婪地在王南迪房间门外驻足流连了几秒,四个眼珠子快速地在黑暗中切换方向,但其中两个眼珠子像是已经腐烂了……这蜘蛛女发现没有可以攻击的目标,又快步瞬移到了第八号车厢,接着,她开始旁若无人地吮吸‘林听予’和‘顾明池’……一个接一个,‘林听予’和‘顾明池’就像是能供给能量的血包般,被这个蜘蛛女吸得一滴不剩。
我心里一阵犯恶心,“她的眼珠子不会就是……”我看向一边的陆岭南问。
“嗯,她有收集眼珠子的癖好。”陆岭南说,他瞥了眼时间,“你饿了吧?我去叫点吃的来。”
我:“我感觉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了.......”
陆岭南抬手在众多按钮中按了最大的那个,女列车员带着谄媚笑意的声音扬起,“列车长,请问是要送餐吗?”
“嗯,都来一份。”他和列车员说话时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冷漠得很。
隧道过去,蜘蛛女消失不见。我喉咙动了一下,紧张的空咽让我缓了缓神。我看向第九号车厢,空的……第十号车厢也是,接连到第十五号车厢,我又看到了那个鹿头人
温迪戈
,他此刻步履缓慢,在后面几节车厢和巡逻似的在转悠着,与此同时,第十五号车厢还有两个透明的睡眠舱,其中一个是空着的,应该就是温迪戈的,而另一个,我看不太清,我站起身来,想要贴近点屏幕仔细看看,陆岭南见到后,抬手对着屏幕一点,触屏突然将第十五号车厢放大,我一时间被透明睡眠舱中的东西吓了一跳,弹回到了座位上。
这里面睡着的是猪头人身……此时的它闭着眼睛,像是在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