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墨纸一笔画惆怅 5小时前 35次点击
大明万历年间,江南有个清水县,新上任了一位县太爷,姓贾名仁义,字德高。这贾县官生得肥头大耳,一双小眼睛总是眯缝着,看似精明实则糊涂。他本是当地一个富商之子,靠着家里捐了几千两银子,才得了这个七品芝麻官。
上任那天,贾县官穿着崭新的官服,头戴乌纱帽,腰系玉带,威风凛凛地走进县衙。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迈着八字步,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衙役们列队迎接,齐声高喊:"恭迎县尊老爷!"
贾县官满意地点点头,忽然看见公堂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转头问身旁的师爷张明德:"张师爷,这匾上写的什么?"
张明德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瘦高个子,留着山羊胡,眼睛炯炯有神。他在县衙当了十几年师爷,精通律法,文笔了得,是县衙里真正的"智囊"。听到县太爷这么问,他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位新老爷莫非不识字?"
"回老爷的话,匾上写的是'明镜高悬',意思是希望老爷审案如明镜般公正清明。"张明德恭敬地回答。
贾县官"哦"了一声,故作高深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本官自然明白,只是考考你罢了。"
张明德低下头,嘴角微微抽动,强忍住笑意。
第二天一早,贾县官刚用过早饭,就听外面鼓声大作。张明德匆匆进来禀报:"老爷,有人击鼓鸣冤,请老爷升堂问案。"
贾县官一听要审案,顿时来了精神。他整了整衣冠,昂首挺胸地走向公堂。衙役们高喊:"升——堂——"两排差役手持水火棍,齐声喝道:"威——武——"
贾县官往太师椅上一坐,惊堂木一拍:"带原告被告!"
张明德赶紧递上一张状纸,小声道:"老爷,这是案情概要,原告叫郁工来,被告叫齐卞丢,证人是新釜。"
贾县官接过状纸,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都上来!"
堂下站着的三个人——原告、被告和证人,听到县太爷喊"都上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原告先反应过来,三人一起走上前去,跪在堂下。
"草民郁工来拜见青天大老爷!"
"小人齐卞丢叩见县尊老爷!"
"新釜见过老爷!"
贾县官见三人一起上来,顿时火冒三丈,惊堂木拍得震天响:"混账!本官喊的是原告,谁让你们一齐上来的?"
三人吓得直哆嗦,原告郁工来战战兢兢地说:"回老爷的话,您刚才喊'都上来',小的们以为..."
"放屁!"贾县官气得满脸通红,"本官喊的是原告的名字,郁...郁..."他又低头看了看状纸,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明德见状,连忙凑上前小声提醒:"老爷,原告叫郁工来,'郁'是郁郁葱葱的郁,'工'是工匠的工,'来'是来往的来。"
贾县官不耐烦地挥挥手:"本官当然知道!"然后又对着堂下三人吼道:"都给我退下!"
三人如蒙大赦,赶紧退到一旁。贾县官这才重新看向状纸,目光落在被告的名字上。他眯着眼睛,嘴唇蠕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突然,他又高声喊道:"齐下去!"
刚刚退到一旁的三人听到这声喊,又是一愣。被告齐卞丢最先反应过来,以为县太爷要赶他们走,连忙拉着其他两人往堂外退去。
贾县官见状,气得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反了反了!本官喊的是被告,你们怎么又一起下去了?"
齐卞丢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爷息怒!您喊'齐下去',小人以为..."
张明德眼看事情要闹大,赶紧上前打圆场:"老爷容禀,这原告的名字'郁工来',确实容易误读为'都上来';被告'齐卞丢'也容易看成'齐下去'。这都是字形相近所致,怪不得他们。"
堂外围观的百姓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贾县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强作镇定,指着证人问道:"那这个证人的名字呢?怎么念?"
张明德恭敬地回答:"回老爷,证人叫新釜,'新'是新旧的新,'釜'是釜底抽薪的釜。"
贾县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官就猜到他也有另一种念法,不然本官差点要喊他'亲爹'了!"
此言一出,整个公堂顿时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张明德脸色煞白,连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堂下的证人新釜更是吓得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老爷折煞小人了!小人万万不敢啊!"
贾县官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恼羞成怒地一拍惊堂木:"肃静!本官...本官这是在考验你们的反应!现在言归正传,原告郁工来,你状告何事?"
郁工来这才有机会陈述案情。原来他是城东一家绸缎庄的掌柜,状告邻居齐卞丢偷了他家三匹上好的苏州绸缎。而证人新釜则是当晚打更的更夫,声称看见齐卞丢鬼鬼祟祟地从郁家后院翻墙出来。
贾县官听完陈述,装模作样地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眼睛却一直往张明德那边瞟,显然是在等师爷提示该如何判案。
张明德会意,凑上前小声说了几句。贾县官点点头,然后正色道:"本案证据确凿,被告齐卞丢偷盗罪名成立!按
《大明律》
,盗窃财物价值五两以上者,杖八十,徒二年。念在初犯,从轻发落,杖四十,赔偿原告损失,当堂释放!"
齐卞丢哭喊着求饶,但衙役们已经将他按倒在地,开始行刑。板子"啪啪"地落在齐卞丢的屁股上,他疼得嗷嗷直叫。贾县官却看得津津有味,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打完板子,贾县官满意地点点头:"退堂!"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张明德急忙拦住:"老爷,还有几个案子等着审理..."
贾县官摆摆手:"今日就审这一个,本官累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后堂走去,留下满堂衙役和百姓面面相觑。
退堂后,县衙内外议论纷纷。有百姓小声嘀咕:"这县太爷怕是不识字吧?连人名都念不对。"
"嘘,小声点!不过刚才那句'亲爹'可真是笑死人了!"另一个百姓捂着嘴偷笑。
"我看这案子判得倒还公道,就是不知道是县太爷自己的主意,还是师爷在背后指点..."
后堂里,贾县官正喝着茶,张明德恭敬地站在一旁。
"张师爷啊,"贾县官慢悠悠地说,"今天这事,你不许对外人提起,明白吗?"
张明德连忙躬身:"老爷放心,下官明白。"
"嗯,你是个聪明人。"贾县官眯着眼睛,"以后每次升堂前,你都把状纸上的名字给本官念一遍,省得...咳咳,省得那些刁民取些古怪名字为难本官。"
"是,老爷英明。"张明德低头应道,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就这样,清水县在这位不识字却爱装模作样的县太爷治理下,开始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官场闹剧。而"亲爹"这个梗,也在县城里悄悄流传开来,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