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社区一小人物 1年前 206次点击
那是二十几年前盛夏的一天。天气异常闷热,知了在树上吵成一片,树叶像跟谁赌气似的久滞不动。烈日尽显锋芒,像要刺透每一个角落,把心眼尖尖都扫得贼亮,把那些寒潮都悉数席卷,可惜,携不走一丝冷漠。
中午十二点左右,太阳炙烤着大地让人如临火炉,感觉燥热难耐,异常憋闷,有些喘不过来气,身材瘦小的喜珍从田里用一只手遮住额头小跑着回来,不停地抡起袖子擦额头上、脸上的黑汗。临近小三间平房的家时,隐约听得小女儿嘶哑着声音哭不出来,想来也不是哭了一时半会了,心头一急忙加快脚步冲进了屋里。惯常的情况都是他们出去做事,公公比婆婆做事仔细所以留在家里照看四个小孩。
在进门的一刹那她的余光瞥见岑伯站在对面嫂子的房门口,抱着小侄子在逗弄,大侄子和大女儿在一块玩耍,小女儿歪在门坎旁涕泪俱下,顿时火不打一处来嚷嚷开了。
她迅速抱起小女儿回头便数落起岑伯来。“你个老东西,两样心,天天只晓得抱他们(大哥的两个儿子),姑娘不是人?不是你家的孙子?你也听得过耳,老烂心,布的好死。”说完一双像要燃烧的眼直视着岑伯。她已生了两个女儿了,岑伯很不喜欢她,常常指桑骂槐地说她——地里不肥,肯定长不出好庄稼。这不知是她第几次生他的气了,生了大女儿后还好点,自小女儿落地后他就性情大变,看她横竖不顺眼了。
听得骂声,岑伯的笑容瞬间从脸上撤退,换了张冷若冰霜写满不屑的脸。他抱着孙子凶巴巴地疾步过来,腾出一只手上扬着意图打她的嘴,被喜珍挡住推开了。他怒吼道:“老子就抱他不抱你姑娘,看你把老子哪么搞,赔钱货抱了也白抱。”这句话像一把火,立刻点燃了喜珍心里一地的荒草,她把女儿往地上猛地一放,也顾不得她又哇哇开哭了,像一头发怒的母狮用头抵向了他,岑伯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抱着孩子退撞在了墙上,顿时他怀里的孩子也嚎啕大哭起来,他心疼孙子被吓到跳起脚来了句更狠的,有本事用劲生儿子,不要用劲打人。刚刚还浑身是劲的喜珍如被捅破了的气球,瞬间就泄气软塌了,这句话戳中了她的要害。
自从生了小女儿后,岑伯就时常冷嘲热讽,抱侄子在她面前炫耀,用言语刺激她,次数多了,她受不了了,心想这女儿也不是她带来的,也是他们家的啊,自己也不能再生了,这日子怕是过到头了。想到这,心里像被打了好多洞,稍一呼吸就疼痛难忍。
她凝视岑伯那张杀人不见血的嘴半晌不语,眼前幻画出岑伯哈哈大笑的鬼脸,牙齿后面的舌头象蛇嘴里的信子,吐出来的都是毒液。又想起丈夫在公公面前的唯唯诺诺样,忽然心疼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啊,她感到心灵疲惫之极,愤恨之极,绝望之极。
人在过度愤怒之后会出奇地安静,她艰难地挪动脚走向后门,想去跳河的,可偏偏看见了一瓶农药放在厕所旁的矮墙上,她颤抖着手上前取了农药,又慢慢地折了回来。手一下一下拧着瓶盖,对着岑伯说,你既然这么作贱我们母子,我今天就死给你看!说完把瓶嘴缓缓送到了嘴边,一双眼死盯着他,射出来的都是寒光。岑伯也不甘示弱地说,你死!你死了老子垫棺材底!他以为她只是吓唬吓唬她的,这样吵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见喜珍眼里掠过一丝莹亮的东西,她挪过眼睛看了在一旁抽答得近乎无力的小女儿一眼,又瞄了一眼倚在门旁怯生生、睁大着惊恐的眼的大女儿,又扫了岑伯一眼,再收回眼对准了瓶口,猛地昂起头竖起瓶口一咕噜喝完了,瓶子“咚”地一声从手里滑落,她也沉沉地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开始口吐白沫,脸色橙黄,浑身抽搐,双手抱在胸前,双腿乱蹬一会又蜷曲起来,少顷,不再动弹。
这一幕岑伯看得真切,他不曾上前抢夺农药瓶,他就这样看着她喝,看着她死。
她的两个女儿像是知道什么又像不知道,过去推搡着叫妈妈起来,沒有反应的妈妈让她们害怕不已,边流泪边用小手拍打着。岑伯抱在手上的孙子也开始扭动着身子乱哭,他双手紧箍着孩子坐在椅子上,紧闭着双唇,一脸木然。
隔壁邻居朱婶听到动响,遂感觉异样,进门看到喜珍睡在地上一副死去的惨状,便大呼不好去喊了人,霎时间屋里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片唏嘘之声。
一路狂奔回来的小儿子看见喜珍睡在地上双膝一软扶也扶不起来,心里对岑伯的恨在一点点滋长,膨胀。
斯人已去,生者无力回天,只得开始张罗死者后事了。
小儿子踉踉跄跄着去隔了三百米外的邻村通知娘家人时吱吱唔唔躲闪着不敢说真话,只说起病急来不及抢救。但是娘家近在咫尺,有些事早有耳闻,便逼问一番,他只得说了真话。
因为是惨事,娘家人能来的都来了,浩浩荡荡气势汹汹而来,喜珍大哥一进门便揪起岑伯衣领扇了两个耳光,还准备用脚踹的被人往后拉了拉沒踹着。娘家人怒气冲冲逼着讨要说法,岑伯无奈请了中间人出来翰旋一番,说了一堆软话。他们看看两个可怜的孩子,只得忍痛草草收场让她入土为安。清楚再怎么闹,她也回不来。
喜珍是个异常勤快肯吃苦又好胜的女子,和丈夫一起种了很多田,喂了大几头猪,还在她娘家开了酒厂,原来很爱闹腾的一个男孩被她调教得极为懂事,也勤快了起来,小日子过得一年胜过一年,家底微薄的他们也开始小有积蓄,喜珍的第一个愿望就是盖个大大的房子,不再一家人住那点小三间平房。
喜珍走后村人好长时间都对她念念不忘,只要提到她都赞不绝口,干活了得,待人比她嫂子强多了,碰上谁都叫得慌,一脸笑,末了都不免替她惋惜一番。但是岑伯与她沒结缘,不喜欢她,更重要的是她生了两个姑娘。
喜珍走后,岑伯少有机会抱另两个孙子了,大媳妇也歇在了家。他天天忙于照顾两个孙女的吃喝拉撒,要帮着儿子干活,一不小心就被小儿子骂得团团转,还扬言着要打,更不允许他轻视两个孙女。
没了领头羊,心灰意冷的小儿子后来诸事不顺,干事也沒劲,频生恶念,在多次偷盗后锒铛入狱五年,岑伯因劳累过度,曾瘫痪在床两年,只是可怜了伯母,又要伺候岑伯又要照顾两个孙女,日子过得要多糟有多糟。常常听她咬牙切齿地骂他,当年他怎么不死。通常这个时候他都默不作声。
不知道岑伯在床上躺的两年里有没想过什么,悔过什么,是否为喜珍流过一滴眼泪?
缺失母爱的孩子成长路上荆棘丛生,没有谁会像母亲一样爱她们,风里雨里回家都是一片清冷。无数次想起母亲依稀模糊的身影,重温她怀抱的温暖时刻意抱紧自己,大女儿初潮时吓得不知所以……
两个女孩如今都已大学毕业结婚成家,许是岑伯悔悟了,为了弥补对她们造成的伤害,对孙女疼爱有加,孙女也是很敬重他。
这一路她们有否恨过爷爷,我想应该是恨过的吧。可能她们渐渐长大的那些年,目睹了爷爷劳作的辛苦,在父亲面前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狼狈,他头发白了,身板不再硬朗腰直不起来了,手好似被锯条拉过般的裂了无数道口,老茧堆积还发黄,腿脚因瘫痪过也不灵便,右腿一走一拖,一副沧桑的面容,是不忍恨了吧。
喜珍坟头上的杂草黄了又青,青了又黄,转眼几十载过去了,她走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似乎一切也没变。要是活着,该有人叫外婆了。
爱孩子的最好方式就是爱她的妈妈,不只限于爱人之间,亲人之间同样适用。
“蔑视”是毒药,得扔!我们要让它失去“培养皿”,再也无法遗传!
愿每一个生命都被温柔以待,每一个家庭都和谐美满。
呵呵,服了那时候的人,女儿就不是孩子了吗,唉
男尊女卑重男轻女是万恶的流毒,带来的恶果是家庭相互间的仇视,取结果是害人又害己。陈博恶性难疏,最终瘫痪卧床,也是陈博理所当然的罪在其所,善恶终有报,是看苍天能饶过谁,这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陈博这样的恶人,就应当到最后已瘫痪卧床的形式得到应得的报应,这纯粹是活该,不应该得到原谅,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晨勃那么恶人歹毒,真是不可饶恕,他到老来也受到她小儿子的折骂,也是程博恶性不改他周游自取带来的结果,就应当让他去品尝,去接受这一个应得的下场,以上就是俺对这件事的观点。
哎,现在还有很多人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呢。
我要是那个什么细针,我就直接一刀捅过去了。
够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