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显庆年间，济南有一个名叫孟平的读书人，为了考取功名，借宿到蓬莱阁中的弥陀寺中读书。孟平本是个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书生，但他却不贪图功名，只是因家父生前所望，才来弥陀寺静心读书，以考取功名，了却父亲在世时的一个心愿。

话说孟平借宿的弥陀寺中，有一棵千年的耐冬树和几株上百年的牡丹花。这些花树开花的时候，灿烂艳丽，花香四溢，令独居在此的孟平心神荡漾，流连忘返。文采斐然的孟平就写下了许多赞美的诗文，来赞叹这些花的美艳和神奇。

在这些树和花中，有一棵一人多高的白牡丹孟平尤其喜爱。这棵白牡丹开的花大如圆盘，花朵高洁清芳，美丽无比。孟平时常凝望白牡丹流连忘返，神情如痴如醉，还如同爱人一般对其诉说衷肠，更时不时地对其吟诗歌咏。

这棵白牡丹也许是受了蓬莱的清幽灵气的滋养，或许是得到了孟平的至爱和倾注了真情的赞美，竟然变成了自称名叫白灵的一个白衣花仙，来与孟平相会。白灵长得美貌，更是多才多艺。自从与孟平相见之后，白灵便会避开陌生人，每日与孟平相会相爱，二人吟诗唱曲，抚琴作画，情意绵绵。

一天，孟生独自在一旁的凉中用功读书时，忽然闻到阵阵清香。孟平放下书，抬头望去，只见白灵正与一个红衣女子在花丝中嬉戏。白灵素衣掩映花间，那女子红装飘拂叶中，红绿白相交相映，一时艳丽绝伦。

孟平在一旁看得痴了，心中的疑惑感也增强了，就放下书，走了过去。不过，未等孟平靠近，那红衣女子听到动静，就飘过矮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孟平诧异地凝望着刚刚站在的地方，白灵解释说：“这是我的一个姐姐，名叫绛雪。”孟生还想问什么，白灵却转过脸去，不再吭声了。

几天后，白灵与孟平相见时，突然抹起了眼泪，还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孟平不知何故，吃惊地问白灵缘故。白灵说：“我们要分别了。”孟平迷惑不解，以为是自己打问绛雪而惹到白灵生气而离开，就想要进一步解释。可白灵却说不是因为这事，而是另有他因。孟平再问时，白灵就不吭气了。二人和往日一样，抚琴吟诗之后，就惜别了。

第二天一早，孟平外出与文友聚会，到下午时才回到寺中。孟平因午间和文友聚会时喝了点酒，一想起昨日白灵的情绪，就来到常与白灵相会的地方，想一诉衷肠。然而，令孟平没有想到的是，白牡丹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花坑在原地。

孟平大吃一惊，想到昨日白灵所说的“我们要分别了”之语，一时心痛不已。原来，就在孟平去与文友聚会之时，寺中来了一位姓吕的潍坊人，此人进完香后，看见了这棵白牡丹花，非常喜爱，就给了寺中住持许多银两，将白牡丹买下，挖出来带走了。

孟平甚是吃惊，打听到姓吕的住址，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但孟平到了姓吕的家中，看到的是白牡丹已经枯萎。孟平难过至极，回到寺中，跪在挖出白牡丹留下的花坑前痛哭不已，恨自己不解风情，不但不及时解救白灵，还误会了她对自己临别时的衷情告白。

孟平伤心难过，夜里也是难眠，就临窗而坐，面对着花坑连连作了二十首吟花哭花诗。此后，孟平因思念白灵而寝食俱废，日益消瘦，但他仍是昼夜吟唱哭花诗。

一日，孟平又在吟唱哭花诗时，一个红衣女子飘然而至，轻声劝孟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命不久矣。原来，孟平对白灵的真情感动了耐冬花神绛雪。此后，她就常来与孟平作伴，抚慰孟平。

孟生虽有绛雪陪伴，但他还是经常感叹说：“白灵是我的爱妻，您绛雪是我的良友，我一定好好珍惜。”孟平怕再失去绛雪，就问她是院中哪朵红牡丹，他好提早防备，免得再被那个人给夺去，但绛雪却是笑而不答。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到了腊月末，孟平就回到济南的家中过年了。一天夜里，孟平忽然梦见了绛雪。梦中，绛雪倚在半空中，伤心地对孟平哭诉：“小女子有大难了，请君前去相救。”说完，绛雪就不见了。

孟平一下子就惊醒了。天还未亮，他就急急地飞马向蓬莱的弥陀寺奔去。孟平来到弥陀寺，得知寺中正在规划扩建偏殿事宜，准备先移走那棵耐冬树。弄明白事由的孟平，赶紧阻止了要来移树的人。

孟平守在这里，没有离开。夜里，绛雪飘然来谢，孟平这才知道绛雪就是那棵耐冬花树。和绛雪说着话，孟平更加思念白灵，就邀请绛雪一同到白牡丹花的花坑前哭念白灵。此后，只要绛雪来与孟平相会，孟平就邀请绛雪一同到白牡丹花的花坑处哭念白灵。

这样过了许多天后的一个夜间，孟生又在灯下一边读书，一边吟诵哭花诗纪念白灵，绛雪忽然笑吟吟地走进来，道：“看，谁来了！”孟平抬眼望去，见白灵跟在其后，款款而来。

孟生见到了白灵，又惊又喜，二人相对哭成一双泪人。孟平触景生情，温情地握住白灵的玉手，感觉却是若是若无，心中大吃一惊。白灵流着泪说：“昔日我是花仙，如今我已经是花鬼了，故而是虚无若幻……”

当日临别时，白灵对孟平嘱托说：“请君用白蔹屑，再加少许硫磺，每日浇一杯在花坑内，白灵或许能有重生之日。”孟平听了大喜，此后每日就遵照白灵的嘱咐，精心浇培白牡丹花坑。

冬去春来，孟平坚持不懈地浇培，白牡丹的花坑内生出了嫩芽。此后，孟平更加精心浇护，花芽日渐肥壮。到了春末夏初时，白牡丹花株长成，株头长也一个花骨朵，有含苞待放之势了。一日清晨，孟平刚刚睡醒，忽然感到芳香沁脾，急急起来跑去一看，白牡丹花更盛开着，花蕊中忽现一个小美人儿，不多时，白灵就飘然站在了孟平眼前。

孟平惊喜交加，又担心起白牡丹会再次被人挖走，就想把牡丹花移回到济南的家中。可白灵却说：“小女子体质很弱，承受不了移植之苦。况且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所在之处，白灵只能生在蓬莱。”

孟平听了，就赶回济南，将自己的家产全部变卖后，移居到蓬莱，以山海为家，与牡丹为伴，终其一生。孟平死后，弥陀寺的住持遵照他的遗嘱，把他埋葬在了白牡丹下。

来年，白牡丹花旁有棵肥芽长出。住持每日精心浇培，肥芽日渐长大，但却从来没有开花。住持圆寂后，新住持见其不开花，还嫌要费工夫浇培，就将其砍了。而白牡丹也随之立刻枯萎而死，耐冬花树也是日益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