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小农妻,第7章,下

6 Princessr 3个月前 133次点击

“甄家没了甄太傅,还想像以前那样耀武扬威不成?甄二爷怕是还没有看清形势呢,此事不必理会。”

两位训导应下,这就拿着考卷下去拓印分发,督促秀才们月考。

这边林溯从宋教谕的书房出来后,也不与同窗去饭堂吃饭了,而是急忙跑出了县学,等到了县学门口,看到那个嫩黄的身影,这才脚步一停,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来。

“林溯。”

甄小玉一眼看到林溯,连忙高兴的跑过来,将背筐放下便说道:“竟然不让女子入县学了,以后我们见面有些难呢。”

甄小玉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背筐里拿出吃食,还有那一盒喜饼也打算留给林溯,怕他赶不上饭堂吃饭的点,饿着自己。

左右她在自个家中,饿了就自己做吃的就是。

林溯却是含笑看着她,看着她为自己焦急的模样,心头一股温暖,娶上媳妇,便有了一个家,而且还是这丫头,叨唠又可爱。

甄小玉像献宝似的,将碗上的布打开,露出里头的肉包子还有肉干,说道:“林溯,这些肉干你也留着,饿也直接拿来充饥,不然也能带去饭堂用来下饭。”

甄小玉见林溯在发怔,忍不住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香脆肉干往他嘴里送。

林溯尝到味道,收回神,入嘴却是肉香,这味道也太好了,在道城街头有钱都未必买得到这么香脆的肉干。

想想三斤肉,最后做出来只剩下一碗。

两人在台阶上坐下,开始一起吃肉包子,这儿不当眼,也在拐角处,倒也安心。

肉包子与街头做的不同,街头的肉包子能包点儿肉已经不错了,哪像甄小玉还会将肉馅炒得这么香的,不仅如此,一个肉包里头包着的全是半炸干的油渣加野菜。

林溯毕竟是个大男人,一个上午不曾吃东西,自是饿了,吃起包子来,两口一个就吃下去了。

不过这肉包子做得多,甄小玉又端出一碗,看着他吃得香,心头很满足,自己倒是吃两三个就饱了。

林溯吃饱喝足,一看时辰不早了,赶紧起身,甄小玉连忙将肉干、喜饼还有剩下的包子全部给了林溯,催着他回县学。

林溯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朝她露出一个笑来,这才快步离去。

人走了,甄小玉莫名有些失落,这匆匆一见,与前两次不同,以后再见林溯也难了。

甄小玉又在石阶上坐了一会儿,等来牛车,她才回了村。

天色还早,甄小玉一入院中,就看到了从东屋出来的陆氏,陆氏正好拿着一斤肉往厨房走,见到甄小玉脚步一停,手中的肉下意识的要藏,但又缓过来,没有动作。

甄小玉想起那小米粥,朝她走过去,将她上下打量一眼问道:“你偷喝了我的小米粥?”

陆氏倒是坦诚,她点头,但很快解释道:“我是饿急了,不过我愿意还你,等会儿我做出小米粥,我还你一碗。”

说话挺阔气,这是做的白灯笼赚钱了,有钱买小米煮粥了,难怪她最近一直与伍氏和王氏走得近,想必是一起在做灯笼了。

“黄家那单白灯笼生意是你做的?”

甄小玉不放过她脸上的表情,陆氏倒是坦诚,点头应道:“的确是我们送的货,想必这生意我们也是能做的吧。”

抄袭人家的如此理直气壮,甄小玉并没有恼怒,只面色平静的说道:“做白灯笼生意想法不错,要是灯笼上画的不是花样,而是题的字就更好了。”

陆氏疑惑的看着她,她不指责么,怎么瞧着还是在提点她,题字自是好的,可她们都不识字。

甄小玉说完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她一眼,说道:“你知白灯的忌讳,灯上作画可是大忌。”

陆氏听着这话反而松了口气,就说了,大娘子会如此好心提点她呢,原来是嫉妒她们在灯上做画的原因。

不题字只做画,如黄家这样的生意反而能做,毕竟黄老太人没有死,题字不合适,不过就是找个相士说上几句,正好合了黄家家主的心意,这生意就做成了。

这世上也不只她甄氏会想办法的,陆氏自认为不输她一筹,如今有这个机会做生意,她更是要抓住机会。

陆氏看着甄小玉入了西屋,她冷哼一声就回厨房做饭去了。

甄小玉在廊下揉面,准备晚饭的时候,村头却来了一伙人。

太傅村的村民都惊住了,纷纷跟着这一伙人往前走,就见他们来到钟秀才的茅屋前停下,只见这些人从牛车上搬下来不少白灯笼,到了院门外,一脚将门踢开。

“谁是陆氏?”这些人声音粗犷,语气中带着恼怒。

陆氏在厨房里做饭,自是没看到,只有甄小玉是在西屋门口的小灶前做饭,这些人就以为是她了,二话不说就朝她冲过来。

这些人指着甄小玉问道:“你是陆氏了。”

用了肯定的语气。

甄小玉这才抬头看向他们,眼角余光也正好看到了厨房门口缩着的陆氏。

不待甄小玉开口,已经有村里人出声,说这人找错了人,并问这些人来做什么。

这几位家丁模样的,却是一脸怒容的说道:“都是那陆氏干的好事,白灯上作画是几个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符文,这是诅咒。”

这话说的,村里人都看到了,这灯笼上的画不过是普通的花草,没这么严重,可人家就是这么说了,弄是无人敢反驳,瞧着一副要干架的样子,谁敢上前搭话了。

“她不是陆氏,那陆氏在何处?”

这些人朝着人群里看去,人群里,闻讯赶来的伍氏和王氏对上这些人的眼神,吓得赶紧悄悄退出人群。

她们一共做了六十盏灯笼,卖了二两银钱,三人平分,六百多文钱,但因陆氏替钟秀才还欠上的一两银子,所以这六百多文也被两人分了,于是一人得一两。

倒也好心的将买的肉分了一块给陆氏吃,并同意以后陆氏在两家接着吃饭,不算伙食,哪知钱还没有捂热,怎么灯笼又退回来了?

伍氏和王氏向来视钱如命,到手的钱绝无可能还回去的,于是,两人退出人群后决定去外头躲上一阵,连自个儿家都不回了,就匆匆出了村。

茅屋院里,躲在厨房里的陆氏还是被揪了出来,那才炒好的肉却被这一群家丁二话不说倒在了地上,裹了一层灰。

几人指着这些灯笼说道:“我家家主说了,送灯就送灯,灯能照明用,你偏要在上头作画,鬼画符呢?想咒我家家主呢?”

“我家老夫人身体好好的,你这咒得她老人家又卧床了,这是怎么回事呢,赶紧将银钱还回来,再补偿老夫人的医药费用。”

这不是讹人么?

村里人听了都知道这是被讹上了,然而无人为陆氏出头。

陆氏也是头一回遇上,吓得全身发抖,话都说不全了,眼神却是求救似的看向甄小玉。

甄小玉没有理她,转身入了西屋。

陆氏见无人能救她,她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下,朝这些恶狠狠的家丁看去,恳求道:“银钱花了,真没得退的,这生意都已经做成了,哪有退的。”

话才出口,一位家丁上前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村里的妇人见了,不免露出怜悯之心,有人低咕道:“她可是秀才公的人,你们这么打人,秀才公不会不管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陆氏,她哆着嘴忍着痛说道:“我夫君是县学的秀才,要钱是没有了,你们若是打死我或者打伤了,我夫君必去报官。”

这些家丁一听,冷笑一声:“你夫君是秀才公?秀才公的女人还得自己出去做生意,真是可笑,当我们这么好骗么。”

于是又甩了陆氏一耳光,见陆氏吃痛倒在地上,上前就踢了一脚,嘴里逼问道:“银钱交出来,再赔偿医药费。”

村里的妇人看不下去了,有人劝陆氏:“要不将银钱还回去,能还多少是多少。”

陆氏一脸无助的含着血水朝人群里看,却怎么也找不到伍氏和王氏的身影,心头那个恨,她知道,伍氏和王氏一定听到风声已经带着钱跑了,怎么可能愿意将银钱还回来。

陆氏吐出一口血水,咬牙道:“你们不信,就去县学打听打听,我夫君是钟伟,他一定会替我出头的。”

“我们做生意讲诚信,这灯上做画,先前黄东家也是知道的,说什么诅咒,给任何人看了也能表清白。”

陆氏死咬着自己是秀才公的小娘子身份说事,毕竟是读书郎,几位家丁皱眉,有些犹豫,难不成这小村子里真的有秀才。

于是这些家丁看向村里人,村里的妇人连忙点头,帮着澄清,只是声音很小,又怕这些人对付自己。

黄家行商,除了有些钱外,在街头并没有什么权势,这一次原本挂着这些白灯并没有什么,只是黄家家主听了相士的意思。

可灯笼挂上了,先前请的相士却又突然上门,说这灯笼本没问题,问题又出在这些画上,说是诅咒,这是要咒老夫人的病。

黄家家主本不信,可黄家不只他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儿子在,早就看不惯老夫人没去世便挂白灯的做法,于是三兄弟吵了起来。

最后为了平息怒火,黄家家主将事怪在这灯笼上的画,也认为是诅咒,这就取下来。

也因为这样,黄家在那条街上闹成了笑话,而办喜宴的莫家反而因为挂上的灯笼题字和诗作不错,得以传开,名声大显。

原本想让莫家办喜宴闹得晦气的黄家,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些家丁愤怒,也多是怪这陆氏这一张嘴会说,才让陆家家主做出这样的决定来,闹得兄弟不和,坏了名声。

眼下得到村里人的证实,这些人倒也没有再打陆氏了,将白灯一股恼的甩在院里,指着陆氏说道:“你最好想办法尽快将银钱还上,否则我黄家打断你的腿。”

“就算你夫君是秀才公,但这生意没有做成,货还给你,钱就得退回,上了公堂,也是这个理,你最好想清楚。”

这些人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上了牛车都走了。

村里人看着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又伤痕累累的陆氏,无不唏嘘,秀才公这个时候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回来护着自己的女人。

村里人也就慢慢地散了。

陆氏坐在地上看着这一院子的白灯笼,眼泪都要流干了,气得面色铁青,伍氏和王氏竟然不曾出面,不然两人拿出银钱,此事也就作罢,她也不至于被打。

半晌后,陆氏又看向西屋紧闭着的门,心头难受,为何她做生意第一单就做成了这样,为何甄氏却能顺风顺水,老天爷对她真是不公平。

西屋里,甄小玉吃着面,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院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在她见到莫家家主的时候就知道莫家不会罢休的。

黄家还没有办丧事呢,就给莫家这晦气,岂能不还手呢?

莫家不过是动动脑子,陆氏就遭了殃,这生意自是有风险的,所以要谨慎。

甄小玉吃完面,从屋里出来,就看到陆氏将厨房门口掉地上的肉捡起来,洗了洗又弄来吃了。

而院里的白灯笼,摔在地上,也无人理会。

甄小玉皱眉,且等她半日处理,若是天黑前不将这灯笼处理好,她自是要管的,大半夜的看着白灯笼多难受。

甄小玉去井边挑水,洗了个澡后,舒服多了,随即又将脏衣裳带去了河边洗干净。

等她回来时,陆氏已经在整理这些白灯笼,她看到甄小玉进来,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你为何不帮我?”

“我为何要帮你?”

甄小玉皱眉,她将衣裳拿到院后去晾晒,再出来,陆氏似乎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却问她借钱,欠着的债,一定会还的,先让她解了燃眉之急。

甄小玉发觉这人脑子不好使,有什么理由寻她借钱,何况她还是钟伟的小妾。

“你怎么不去伍氏和王氏那儿将银钱拿回来?你怎么不去县学找钟伟想办法,凭什么我就得帮你呢?”

甄小玉的话不好听,却是点在陆氏的心坎上,陆氏的眼泪又落下了,她要怎么去找夫君,又从何弄到钱,若没有了伍氏和王氏的支持,她在钟家都要待不下去。

甄小玉转身入了屋,陆氏却在门口整理到半夜,等甄小玉早晨起床时,却见陆氏叫来了一辆牛车,瞧着这是要拉入城里么?

陆氏换上干净衣裳,又将头发梳得齐整了,除了脸上的巴掌印还在,人又恢复过来,显得精神十足,催着车夫就走,六十盏灯笼全部拉走了。

陆氏有些经商头脑,可惜想不周全,想来她当初将白灯笼卖给黄家,就是打听到莫家办喜事,还得知两家不和。

恐怕也打听到她做喜灯送到莫家去,她当初是怎么卖出的白灯,如今莫家就是怎么回报回去的,以至于这事闹到今天的地步。

今天这么走了,想必又想到了主意将灯笼变现了。

甄小玉收回心神,想到莫家书铺要开张,想看她的样纸,她得再入一趟山头才成。

只是当她背着背筐出门时,身后跟踪的两人就显得有些明显了,而且也难以寻到机会。

山里头造纸池子不能让人发现,也不想让甄家人知道水竹造出来的纸不比其他竹类造出的纸张差,而且成本低。

没有寻到机会的甄小玉,只好从山头回来,捡了一筐的柴,能烧上一日了。

她回到家时,天色不早了,陆氏竟然早早回来了,她回来时脸上带着笑容,灯笼却是销售一空。

很快厨房里传来炒菜的油香味,这是卖了钱又买了肉么?

甄小玉在廊下煮小米粥,就见陆氏端着一碗肉丝面从厨房出来,也不入东屋吃饭了,却是搬来一张板凳在廊下坐着吃了起来。

陆氏吃面的时候还朝这边看来一眼,眸里再无昨日的脆弱。

甄小玉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不动声色的朝院外看,发现跟踪她的两人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总该要去吃晚饭吧。

果然院外的坡角处不见身影了,甄小玉脸色微变,小米粥没喝完,她便起了身,随即拿了背筐就匆匆出了门。

甄小玉不动声色的来到坡角处,这儿还有两人蹲过的痕迹,眼下无人,她脚步匆快的入了山林。

入了山后,甄小玉几番确认,背后确定没有跟踪的人了,她才松了口气,这才往水竹池走。

沿着溪水的声音,很快到了水竹池前,几日前砍下的竹子浸刷在水中,竟然已经变了颜色。

她上前翻了一面,接着发现先前看到储水池中的水竹,因为她加入新的而将旧的冲到了下一道工序。

这天然的地势以及前身熟练的计算,使这儿形成了天然的造纸场。

前身当年被甄薇恶意的带入山中,本想她会在山中迷路就再也寻不回了,哪知机缘巧合能得到这么一块宝地。

甄小玉来到纸浆池,取桶装浆,放入背筐中,又捡了柴草盖住,眼看着天黑了,遮天蔽日的树木使月光都透不进来,她开始着急起来。

高一脚低一脚的,到底是走出了山林,上了小道,有星星点点照明,习惯了黑暗,倒是借着这一丝光,她也能快步下山。

回到茅屋时,那两人在坡角一脸惊异的看着她,甄小玉却是回以淡漠的一笑。

入了茅屋,茅屋里没有什么动静,陆氏不知是不是待在东屋没出,院里显得很安静。

甄小玉入了西屋后,立即将背筐放下,将里头的纸浆拿出来,这些量足够她做一批样纸出来的,甄薇知道后,会不会又恼羞成怒?

只是在甄小玉入屋后,没多会儿,院外又进来一人,正是陆氏,她是从山上下来的,经过坡角处时,她故意等了会儿,发觉那两人往村里的甄家大院去了,她才回来。

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星光点点之下,陆氏的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茫,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山里头竟然有一处水竹林,原来甄氏在那儿造纸浆。

虽然陆氏不知道那些冲水磨是做什么用处的,但是那最底下的浆池里,她却是在甄氏的木桶中看到过,而这一次亲眼看到她取的纸浆。

所以一直守在院外的那两人,也是奔着那些水竹来的么?

是甄家的谁派来的呢?

这与那日来院里寻甄氏的人有着明显的不同,难不成是甄二姑娘,想嫁给钟伟的小甄氏?

陆氏这一夜激动的睡不着。

清晨起来,见西屋门外甄氏做早饭,她便整了整补丁衣裳的袖口,径直朝她走过去。

甄小玉正在揉面,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陆氏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她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

“大娘子,我跟你一起做生意吧,我一定会好好学着做生意的,你就是我的师父。”

陆氏一脸诚恳的看着甄小玉,甄小玉以为自己耳朵听错,再次回头看向她,确定她不是疯了,还叫她大娘子。

“请你以后叫我甄姑娘,我不是什么大娘子,还有,你觉得我会带你做生意么?”

甄小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而这一次的陆氏却并没有恼怒,也没有退缩,反而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朝她揉的面团看了一眼,洁白的面粉,比粗面细腻的多。

“想来甄姑娘赚了不少银钱,顿顿吃精面,时常还能闻到荤腥,我若能跟着你做生意,也比与伍氏和王氏为伍强得多。”

“这一次的麻烦我总算解决了,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厨房里连口吃的都没有,甄姑娘不留我下来吃上一顿?”

这陆氏说话越来越奇怪了,她以前可没有这胆量,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甄小玉停下手中动作,打量着她,半晌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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