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Princessr 2个月前 112次点击
这陆氏是妾室的事一定是传到甄薇耳中了,再这么下去,又不看大夫,怕是要死在那东屋里呢。
甄小玉看着手中的面碗,有些食不下咽,而屋外,陆氏看向锅里剩下的面汤,她咽了咽口水,朝西屋看去一眼,随即顾不上脏乱的手,伸手就朝锅里抓来吃。
转眼面和汤都一口气喝完,嘴里烫出几个泡来,然而她太饿了,又被打了一顿,再这么下去活不长了。
陆氏吃了锅里的面,随即又跑到粮缸前,将裙子提起,快速的偷着面粉。
直到裙子包不住了,她才松手,转眼就冲出院门,跑了。
甄小玉端着碗从屋里出来,看到灶前的一地狼藉,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她叹了口气,将锅碗收拾了。
茅屋小院,算是彻底清静,这左邻右舍的两家最近也不再见到伍氏和王氏,在院里做纸张,无人打扰,上山取浆水,也不见人跟踪了。
甄家院里,甄二爷看着请帖名单,正是这一次学院建成吃喜宴要请的人,里头便有他最得意的弟子要来。
甄二爷朝胡四海看去一眼,说道:“大房姑娘玉姐儿,还是要找回来的,这喜宴得参加,学院建成,这些学子有了安置之所,大房的宅子要还给她。”
胡四海应下,但心头却有些担忧,只好提点道:“我瞧着三公子最近对那处老宅似乎还有些安排。”
甄二爷一听,脸上便怒了,一掌拍在桌上骂道:“怎么?他还想占着大房的宅子不成,他可是玉姐儿的三叔。”
胡四海有些为难,只好解释道:“三公子的意思,左右玉姐儿回了甄家便在喜宴上择门亲事嫁了,到底是要嫁出去的女儿。”
“那宅子放在那儿也是空置,以后玉姐儿回娘家,大可在三叔的院里,三公子都留好了房间,而那老宅,还能多招些学子住进去。”
“胡闹。”
甄二爷气得不轻:“大房的宅子那是根本,即使大房没有留下儿子,也必须将宅子留着,我几时同意了?”
“这一次办学院暂时借着大房宅子,玉姐儿如今和离都还住在那茅屋子里,他做三叔的如此偏颇自私,怎么做人长辈。”
甄二爷的话就是命令,胡四海不敢再多说,只好同意去传话。
甄小玉做了不少纸张出来,这日叫了牛车准备送去莫家,而她也做了不少吃食一同送去县学找林溯。
牛车上还是那个车夫,他是看着甄小玉将生意做起来的,如今更是一趟一趟的往外运,这车夫有心跟着甄小玉,觉得她有前途,于是一路上,车夫都在表衷心。
这人叫杨兴,人倒是可靠,甄小玉想着以后还会运纸张入城,倒不如和他长期合作,这样也好差遣。
于是,甄小玉同意了他的请求,决定录用他为自己的车夫,连人和牛车一起,一个月给他二两银子的工钱。
跟莫家签下的文书,造纸的数目足够她花销,养一个车夫倒也不难。
牛车入了城,先将货送到了莫家,明个儿莫家开张,这纸张送来的很及时,莫家都已经派人催了几趟。
莫家堂屋里,甄小玉一脸淡定的看着莫家管事验货,莫东家坐在主座上,对这一批按时按量交出来的纸张相当的满意。
等货验完,莫家管事记载入库,莫家送来二百两银子。
上等宣纸有十刀,八两银一刀,中等宣纸二十刀,五两银一刀,次等纸五刀,却是二两银一刀,按理只得一百九十两银子,但是莫家家主却多给了十两银子。
“第一次合作,权当我莫家的诚意,开张后,若是这些纸张好卖,还得多做些量出来,纸张是好的,你那些红纸却没有交上数目呢。”
莫家家主是挺满意了,只是甄小玉有自己的原则,再说她一个人着实做不了这么多的纸,就眼下这些纸,她的双手都磨破皮了。
这一个月里头,她很是辛苦,连入城看林溯的时间都没有。
“数目只能这么多了,做为一间书铺,你不能只卖我一家的纸张,毕竟我的纸张比较贵,有好货也得有次货,有了价格上和质量上的对比,这些好货才能卖出去。”
莫家家主也只好作罢,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初签下文书的数目,只是一间普通书铺每月的卖纸量,毕竟大部分有钱人还是去甄家书铺买的。
以至于,甄小玉做的纸张在道城火了后,做了一辈子生意没有翻过船的莫家家主也是后悔不已,此为后话。
且说甄小玉收下银钱后,压住激动的心,一脸镇定的从莫家出来,坐上了牛车,杨兴问去哪儿,问了三遍,甄小玉才说去县学。
想她以前做折纸翻花做花灯,哪及这一次做的纸张赚钱,转眼到手二百两银子,这一个月的辛苦都值了,看着粗糙的手,还有留下的大小伤痕,她都不觉得什么了。
牛车在县学门前停下,算着时间正是午晌,卖油饼的摊又找不到了,甄小玉却是直接来到侧门,看到守门的竟然是上一次的那人。
于是,一边威胁一边塞银钱,到底是将消息传到了里头去了。
林溯匆匆从县学出来,甄小玉看到他慌忙的样子,心头有些歉意,一个月没入城,他会不会以为她携着他给的银钱跑路了。
林溯原本欢喜的脸上忽然又板起了脸,来到甄小玉面前,问道:“这一个月你没有入过城?”
她不是一直在城里做生意么?
甄小玉却是含笑拉着他的袖口,在拐角处的台阶上坐下,随即拿出好吃的给林溯吃,可他却根本吃不下。
她倒是还笑得出来,一个月零两天不曾相见,她到底做什么去了呢?
林溯差一点儿想回太傅村找她,要不是不想见到姨父姨母,恐怕就真的去了。
看着林溯生气的样子,甄小玉赶忙解释,她给莫家造纸去了,因为月初要开张,所以她一直在家中忙着,今天终于交上了货,并不影响明个儿开张。
林溯的眼神立即看向她的双手,果见那双原本白嫩的小手如今上头伤痕累累,他眼神微沉,随即伸手抓起她的手细看。
“受了这么多的伤,你怎么这么愚蠢,为何要这么劳累,可是我赚的钱不够花销?”
说完这话,林溯从怀里拿出银袋,这银袋的重量还真是不轻,怕是有二十来两银子了。
甄小玉心头感动,原来他一直记挂着自己的,是她疏忽了,以后就算再忙,都要来县学里见他的。
“没事儿的,这一次赚了不少钱,到时候我再找个老实靠谱的帮工,就不这么辛苦了。”
甄小玉的话到底安抚了一些,林溯怒气消了,随后说道:“等会儿去药铺买点药膏敷手,莫再这般辛苦。”
看着林溯温声命令,甄小玉却忍不住笑了,“真的不痛,我从小到大,又不是没有干过粗活,这一点儿伤都是小伤。”
林溯听后却是皱眉,莫不是甄家人还虐待了她。
“马上甄家学院的喜宴就要举行,再等几日,我名正言顺的娶你过门,以后不会让你做任何事情,你就好好的陪在我身边,我能养家。”
甄小玉听着这话,心头有些犹豫,以后不做事么?
要不她请些人来开个小作坊,不要亲力亲为,倒也是不错的点子。
于是甄小玉应了一声好,林溯显然心情好了不少,这才吃了起来。
甄小玉将他给的银袋纳入怀中,看着他吃得香喷喷的样子,心头很满足。
等林溯吃饱,她将剩下的香脆肉干以及点心全部装上,又给出厚厚一叠好纸,交代林溯在县学好好读书,接下来就等林溯上门娶她了。
林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她,原本想告诉她县学里准备买她纸张的事,林溯却是瞒了下来,当他看到她受伤的手,就决定这生意不让她做了。
甄小玉看着他离开,心头也是不舍,有一个人牵挂着她,忽然让她在这个时代有了归宿感。
茅屋不能再住了,这一趟回去,她就去见甄二爷,喜宴她愿意参加,她相信林溯,一定会来娶她,至于能不能才识过人压倒众人,她不曾怀疑半分,不管事情最后会怎么样,她都要嫁给林溯。
林溯回到寝房,同寝的同窗看到他拿来的吃食和纸张,便知道林溯这是去见了谁了,以前他不明白,林溯如此有才,长得又如此俊美,他若想在城里择一门亲事,根本不成问题。
而且瞧着宋教谕一直看重他,就算他不愿意成为上门婿,想必娶宋家女也不难。
但现在看到甄氏对林溯的好,同窗似乎也有了感触,感情之事还真是半点不能勉强,林溯对甄氏是真的动了真情了,这不,吃着饼子又笑了。
“正好分到宋教谕手中的纸不多了,要不给宋教谕送些去?”同窗试探的问。
林溯正要跟宋教谕说这事儿,他要回了县学在甄氏手中采购纸张的事,同时他决定接受宋教谕的提议,接下三间私塾的月考卷,无非就辛苦一些,但能赚到银钱。
林溯这就起身拿了纸张往宋教谕的书房去了。
此时太傅村甄家,甄二爷正与管事胡四海商量这一次请的客人怎么安排位置,胡四海便说道:“爷,有一位贵客,咱们得好生招待方成。”
甄二爷立即想到他众多弟子当中的一人宋墨,年纪尚轻,只得三十岁,但他极为有天赋,又加上家势好,眼下已经任知州。
这一次收到请帖,竟赶来了,的确挺意外,只是与他一样贵重的,还有京城回来探亲的工部侍郎之子吴域,举人出身,会试未中,眼下赋闲家中,并无官职。
先前这两人拜师甄二爷门下之时,皆是年幼,家族虽有势,也不及现在这般有势,尤其是吴家,近两年才立功提长入京为官。
这两人的位置若是安排不好,恐怕会无意中得罪了人,胡四海的意思自是安排宋墨坐首席的。
先不说他的官职,他也先吴域几年入的师门,可若说按入门顺序来算,有几位弟子只中了秀才的,不是入师门更早了。
此法不通,甄二爷却偏向吴域,此人今年二十有三,听说尚未婚配,若是坐在首席,甄家两位姑娘中有一人能被他看中,甄家也就朝中有人了。
最后甄二爷决定了下来,随即胡四海问这一次考核的题是什么,他们既要能让吴域答得上的,还要其他弟子答不上的。
甄二爷微微一笑,说道:“最新邸报中提到了税政一事,可以往这方面想想出题。”
这计策好,胡四海应下。
原本在堂屋里忙着擦地的一位婆子立即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转眼脚步匆匆的往甄家三房去了。
三房小院里,甄薇正拿着一些纸张细看,心头郁闷极了,问道:“钟秀才送来这些纸张后,可有说什么?”
身边的车夫来福立即答道:“钟秀才说县学最近要购得一批纸张,原本在大姑娘手中买,但被林溯一口回绝了,钟秀才的意思是,或许这生意二姑娘能接。”
甄薇皱眉,她怎么接,她现在可是甄家生意的掌权人,难不成钟伟想她接私活。
甄薇沉思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喜色来,倒是钟伟提醒了她,狡兔有三窟,她何不借着自己掌管着甄家的生意之便,也给自己谋得一份嫁妆。
将来她还是要嫁出去的,不再是甄家人,而钟伟是她的夫君,以后夫妻二人同一条船上,过得好不好,都得自己去谋划。
于是甄薇同意了,她决定私下里接下这生意,并拿着甄家的纸张将卖价压低,自己敛财。
正好此时有婆子过来报信,那婆子过来将听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甄薇一听,脸色大变,想不到甄家学院喜宴上,会来这么两个大人物。
要是没有钟伟在先,甄薇必定认定吴域为不错人选,只要嫁给他,便能跟着回京城去了,但现在她一心向着钟伟,于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县城,见到钟伟,告诉他喜宴上出题的方向。
来福赶着车载着甄薇从侧门出去的,没有惊动甄家人,就这么匆匆的往城里赶。
道城县学里,钟伟匆忙出门,转眼来到城南的酒楼里,上了楼直奔三楼雅室,入门时,来福就站在旁边,随即将门关上了。
只可惜这间酒楼的雅间是互通的,中间尚有表演的台子,多是一边吃菜喝酒看着戏曲儿。
钟伟才坐下来,隔壁的小雅间里也进来几人,便有道城的古知县和县学教谕宋哲,各自身边带来的下人都守在了外头。
底下的戏台已经有锣鼓声,古知县也开了口:“宋教谕,甄家学院喜宴帖子可曾收到?”
宋哲并没有收到,想来是上一次甄家管事胡四海来县学里见训导,想让县学将钟秀才赶出去,但宋哲没有这么办,甚至还重用了钟伟。
以至于,甄家连请帖都没有给他,这一事上,宋哲很没有面子。
古知县皱眉,说道:“听说甄二爷门下的弟子大部分都来,里头有一位宋墨的还是知州身份,还有从京城赶来的工部侍郎之子吴域,年纪极轻不曾婚配。”
“我瞧着甄家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万一这位吴域真的看中了甄家的姑娘,以后甄家名声大振,朝中有人,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吧,这一次喜宴,你跟我一起去,见到甄二爷,我与你们二位周旋一番,或能冰释前嫌。”
宋哲也没有拒绝,他的确想去,那位宋知州,还与他是本家,也是江华郡人士,若能与此人结交,将来或许对自己有些帮助。
两人正商量着,忽然听到隔壁的声音,声音虽小,却让两人听到了重点。
此时甄薇说的正是这一次喜宴可能出的题,劝钟伟回去与宋教谕商量商量,最好能让宋教谕帮帮他,如此一来,喜宴上他必定能拿头彩。
除此外,甄薇又提到了甄小玉做的宣纸,这些纸张劝他暂时不得宣扬出去,尤其不能传到爷爷耳中。
她会拿甄家的好纸卖入县学,价格上会比甄家书铺的低,这桩生意算是她私下的生意。
甄薇说的话,钟伟并没有反驳,直到甄薇说这一次他若得了头彩,便能想办法拜入她爷爷门下,便能与她爷爷门下的弟子是同门。
将来他一旦入朝为官,这些同门指不定还能帮到他,所以他要做好准备,随时离开县学,而她也会想办法,让他得到爷爷的认可。
钟伟听到这儿,惊讶的抬头看向甄薇,心头有些犹豫难定,要是以前,他是不会犹豫半分的,但现在又有不同了。
林溯马上要被踢出县学,连策论题都不让他出了,京中邸报以及最新的朝政消息,林溯都没了资格参与,反而宋教谕却在这个时候培养他出考卷,教他知识。
就这一点上,这段时间他的学识进步了不少,宋教谕的确很有方法,只要他愿意提拔的弟子,是一定能学到不少的。
就这么离开县学么?
到了甄家,甄二爷会像宋教谕那样仔细教他么?
钟伟试探的问道:“当年甄太傅真的有藏书万卷么?”
这话真是直接,甄薇忽然止了声,一双漆黑的凤眸盯着钟伟,看得钟伟心头发虚。
他连忙圆场:“我也只是问问,有些好奇,毕竟最近甄家开学院了,指不定那些书都能用上呢。”
甄薇也没有再多想,左右不过一个穷秀才就算他有所图,也对付不了甄家,将来还是拿捏在她手中。
这么一想,甄薇也就无所谓了,说道:“藏书自是有的,不过多半在我爷爷手中,这一次开学院自是能用上,只是不是核心弟子,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甄薇的话立即让钟伟做下了决定,说道:“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拜师爷爷门下的,薇儿,你放心就是。”
甄薇满意了。
而隔壁连话都不说了,一直听着的两人却是相视一眼,古知县说道:“宋教谕门下倒还有一个林溯,不比钟伟差,好好培养。”
然而宋教谕却早已经气红了眼,不要再提林溯此人,一个两个的,都觉得他宋哲不行么?
他也是举人,不比甄二爷差,甚至他才到中年,又在县学当职,知道的时政都比甄二爷及时。
古知县见宋教谕不说话,也猜测到一些,劝道:“不过就是个秀才,以后还有乡试还有会试,谁又能说得准,这个不成,再培养一个。”
宋教谕苦笑一声。
“小甄氏私下卖宣纸一事,你可愿意接受?”古知县有些好奇的开口。
宋教谕看向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知道莫家书铺已经开张了,卖的纸张正是大甄氏造的纸,原本我是打算在莫家书铺采购。”
“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决定买甄家的纸张,知县大人不会介意吧?”
古知县摆手,说道:“这个倒没关系,莫家的书铺这几日缺货,你县学想买也未必买得到呢。”
宋教谕一听,一脸的惊愕,忙问道:“竟是如此好卖?”
古知县点头:“我府上送来了一些,用过后感觉比甄家书铺的纸张好,而且价格比甄家书铺的低,你可以自己去比较一下。”
宋教谕却是若有所思的朝隔壁看去一眼。
甄薇从城里回去,心情挺不错的,通过钟伟接到县学的生意,这两日开始给县学供纸张,细算了一笔数目,每单她能赚下百来两银子,而一个月要交货三次以上。
这么一算,她一个月能赚三到五百两银子之间,等过几个月后,她不但能在城里置院子,还能想法子买铺子。
虽说母亲已经许她出嫁后,给她一间城里的铺子开书铺,卖甄家的纸张,也能养活一家人了,但甄薇认为,这些远远不够的。
还是自己置办家业最实在,而且娘家人也不会知道。
当马车到了甄家院外时,从马车上下来的甄薇却看到了隔壁大房的老宅门口站着一个人,不正是那个傻子,她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