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Princessr 2个月前 94次点击
随即甄二爷将诗词念了出来,瞧着还挺欣赏的,众人也附和的拍了掌,只是都有些瞧不起,底下几人却是都气着了。
贺氏感觉脸都丢尽了,女儿挑选的人竟然连题都不敢答,写两首诗作答,早知道还不如不要来。
甄薇也感觉到面上无光,她强忍着母亲的数落,心头也是难受至极。
甄小玉却是伸手入怀,拿出甄太傅的手稿,准备起身去找胡四海,她的婚事必须自己做主。
只是甄小玉还没有走两步,末端坐着的林溯却在此时起了身,他天蓝色的长衫加身,身姿挺括的站在中央,朝主座上的甄二爷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二爷名声在外,向来公正。”
“但今日我却有些不明白了,我刚才也交上一张考卷,上头对这道题有解答,若说答案,想必二爷也看到,答案是对的。”
“至于解答方式,以及用法技巧,二爷何不拿出来供大家一起查看,我既能答出正确答案,那就证明我的解答过程并无错处,二爷觉得我说得可对?”
然而林溯话说完,主座上的甄二爷却是面色微沉,见林溯都到这般田地了,还能如此坦荡的说出这番话来,真是狂妄至极,于是也不打算掩瞒,说道:“你答案的确是对的。”
“但是你的答案却是抄的宋墨的,你这稀奇的答解过程,无非是做为掩饰而已。”
甄二爷的话令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宋教谕听着这话便皱了眉,一旁的古知县含怒说道:“做为读书郎,竟然投机取巧博得名声,不过就是个童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古知县看向宋教谕,说道:“亏得你还将他带在身边为核心弟子,这一次你去其他县学授课,好在他没有跟着去,不然咱们道城都要丢脸了。”
宋教谕没有出声,面色严肃的看向林溯,眼神里若有所思。
林溯一脸奇怪的看向甄二爷,问道:“我坐于右列末端之席,宋公子坐于左侧次座,我如何抄袭?”
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么?甄二爷语气加重,沉声说道:“你非要我点破么?刚才为宋墨倒茶的下人在给宋墨倒茶之时朝卷上瞥了几眼,之后就去你那儿倒的茶。”
“做法如此卑劣,竟然还敢狡辩,你不配为读书郎。”
甄二爷最是看不起这种人。
右列甄家女眷几人听到这话,甄薇和贺氏两人面色惊愕,万分庆幸,钟伟没有将答案写在纸上,不然眼前的人便是他了。
甄小玉又回到席上,看向场中的林溯,他现在独自一人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他得多难。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甄小玉想了想,起了身,没想旁边的贺氏却一把拉住她,用眼睛制止她的举动。
而此时随着甄二爷的话,场中的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林溯,人群里的钟伟却是捏了一把汗,好在他没有写下答案。
甄小玉挣开贺氏的手,就要出席帮林溯,便听到林溯开口说道:“题中说立夏时分水涨,河道盆地之处,有急口三处,每年立夏前后商船来往,十艘便有八艘遇上急流而遭破损。”
“或是落水者亡命,或是船货皆毁,为此出题,测河道立夏涨水情况,此题不仅考的算术,也考验测算者的智谋。”
“若论题来算,无非测出其水位,并标记警戒,防止祸事发生,但我看来,与其花大量人工去做这种测量工作,得出答案,不如利用天池测雨之方法。”
“我以天池测雨之法测算出的答案,竟与宋公子和吴公子的答案一样,我何错之有。”
林溯一脸坦荡的看向众人,随后看向甄二爷,接着说道:“二爷不知我天池测雨之法,便断言我抄袭他人答案,德高望重如您,总该给后生一个机会做为解释。”
“天池聚雨,可测算平地降雨量,每年立夏前后此地好涝,如此只需摆一盆放置户外,以盆口径、底径、深度、接雨水几寸,得出平地降雨量。”
“然后再派人前去观看河道情况,得出涨水规律,之后只要在涝水之季,超过测雨盆安全雨量,即可在前头制止商船经过此处地段,不仅不费人力物力,还能阻止不少祸事的发生。”
“大家认为我此法可行,我所做之题可有错处?这道题看似是考题,实则是救百姓于水火,真要遇上这样的情况,不是简单的写一抹数字,而是想出更有利的解决方案,方便百姓出行。”
林溯的话虽然不少人听不懂,不知这测雨量是怎么算的,就像天书似的,但他说的话却又令人深思。
他说的对,看似答题,实为解决百姓问题,如河道急弯险流这种事,可是随时可能遇上的,若做官者能有林溯这算术之功底,岂不是天下百姓的福份。
曾经认为算术不及四书五经,不及文采学识,现在看来,算术最能解决实际的问题。
就好比这一次比试之中,不会做题的钟秀才,竟然以题诗两首做为答案,博得好名声,实则毫无用处。
若是如钟秀才这样的人去做官,当地百姓不得多少灾祸,难不成灾祸发生时还用题诗二首做为吊唁不成?
甄二爷听完林溯的解释,面上满是惊讶,他竟也没听懂。
倒是左侧次席的宋墨一脸激动的出列,来到林溯面前,问道:“天池测雨之法,可是你想出来的?还是在何处听来的?”
林溯听后,皱眉,又一次怀疑他抄袭么?林溯面色坦荡,语气宏亮的说道:“皆是我这些年自己把玩时的测算。”
“我从小住在林家小院西屋,西屋尚破旧,每年雨季之时,西屋坏了的墙角根处,多半进雨水。”
“我后来发现一个规律,也不是次次下雨就能进雨水,这跟下雨的大小有关,而且每次在放晴之时,我就能看到墙角浸水后的印记。”
“于是我突发其想,若能有一种方法,根据这现象测出下雨量,便能知道放晴之时,墙角浸水印记的高矮,如此一来,我就知道会在几天内恢复干燥,我便能多久睡一个安稳觉。”
林溯说得轻松,听者却是动容。
宋墨也算是寒门出身,不过家里在地方上是书香门第,不像林溯,这样的生活当真是贫寒的让人心酸。
宋墨听后感叹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想不到这测雨的法子是你无意中想出,如此聪明的人,将来可是我启国之福。”
“我宋墨长这么大,没有真正的服过谁,今日遇上你林溯,倒是服了,这一次考卷,你所说之方法足以超过我们,魁首该是你才是。”
宋墨虽然很想娶大甄氏为妻,但是他不能埋没了这么一位才子,不管他现在是什么功名,但他将来必定惊艳绝绝,不输在场的任何人。
有了宋知州的这话,甄二爷更不敢多说半句,虽然他还没有弄清楚这测雨量的算法,但也由不得他再反驳,等会儿回去一定好好看看那份考卷。
宋墨亲自拉着林溯入席,却是坐在他的席位处,所谓尊卑只是排面功夫,他身为知州,可与百姓同饥,亦可与权贵同肉,只要看透此中法门,方能在官场上不失本心。
一旁的吴域冷眼朝宋墨看来一眼,冷声道:“你倒是做了好人,我辛苦算出的答案,到你嘴中不如乡下一小子。”
宋墨听后,朝他看去,面色严肃的说道:“是你算出的答案还是早有答案自是无法考证,既是文人出身,切莫文人相轻。”
吴域气得面红耳赤,起身即走。
坐在主座上的甄二爷虽没能听清楚两人说的话,但看到两人不欢而散,心头就郁闷,连忙朝胡四海使眼色,胡四海赶紧追了下去。
宋墨与林溯当真是相见恨晚,虽然两人身份悬殊,可宋墨却将他视为知己一般,还问起这天池盆怎么运用,他打算回去后就置办一处。
一是方便测算雨量,找到规律后,好提醒百姓耕田播种,甚至还能防止涝灾与旱灾,早早做准备。
林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宋墨当了真,而且马上就想用到生活中去,他自然高兴,于是说道:“天池聚雨,也有讲究,我这些年颇有心得,宴后,我必如数告知。”
宋墨道谢,两人相继喝下一杯酒水,言谈之间更是投机,如同老友一般。
宴席接近尾声,这边林溯的酒喝得有些醉了,但他一直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得了魁首,是不是就能求娶甄家女为妻了。
眼看着宴席结束,也不见甄二爷开口,林溯忽然站起来。
这一刻,坐在对面看着他的甄小玉,已经激动的有些坐不住了,她的林溯以如此惊艳的方式,要向她提亲了么。
林溯也是温柔的朝甄小玉看来,可场中看到的人,还以为他看的是三房的二姑娘,毕竟两人都坐那个方向。
甄二爷的眼皮跳动,一旁的儿子甄文正更是心都提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林溯,既担心他要求娶自己的女儿,又担心他要求娶大姑娘。
他既不想将女儿嫁给这穷酸小子,又不想将大姑娘嫁给他,因为他就是太傅村人,这算是哪门子的出嫁,这老宅甭想要回来了。
“二爷,眼看着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尚有一事相求,先前来参加之时,听说在此次喜宴之上得魁首者,可求娶甄家小女,不知此话可当真?”
这话哪是传言,这是甄家早已经公布的事,甄二爷哪敢说不是,便是心头提着也得说是了。
林溯见甄二爷承认了,立即出列,他一步步朝对面走去,因喝酒染红的双颊上带着紧张,眼神却紧紧地盯着前方。
众人见状,纷纷站了起来,只想知道他要求娶甄家的哪一位女儿?
一胖一瘦,却个个貌美,美貌上不分上下,倒是那瘦的还要略胜一筹,若是以后吃胖些,必定更好看。
甄文正见了,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林溯,一旦他开口求娶自己的女儿,他大概是要暴跳如雷,就算是失了名声也不准。
此时的贺氏也有些紧张了,倒是甄薇反而冷静下来,忽然发现太傅村里头,不只钟伟是才子,眼前的这一位林溯,竟也有如此奇才。
于是甄薇心头莫名冒出想法,或许嫁给林溯,得甄家的扶持,指不定也能高中,那她的官夫人梦就得以实现了。
再看钟伟却早已经离席,今天的钟伟令甄薇很失望,竟连个童生都斗不过。
林溯忽然停下脚步,他还没有选出合适人选,便又朝甄二爷行礼问道:“想我年纪也不小了,家中正需要一位娘子操持家务,此番求娶,二爷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甄二爷无奈的应下:“你且说。”
“既然,今日当着众人之面在此立下婚约,那我也就当着众人之面公布婚期,婚期定于下月初二,下月初二是个极好的日子,错过那日,只能来年开春之时,二爷可同意?”
甄二爷皱眉,立即叫儿子去拿黄历,结果一翻看,下月初二还真是个好日子,这人是有备而来吧?
先前跟他打赌,又护着大姑娘,莫非他早就是奔着大姑娘来的?
甄二爷郁闷的应下了。
林溯这才开心的朝甄小玉走来,不待众人反应,他一把将甄小玉打横抱起,那模样,哪是位书生,倒像是个土匪来劫亲了。
甄小玉也没有想到这家伙今天胆子这么肥,敢当众抱她。
林溯看着怀中的人儿,嘴角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悄声在甄小玉的耳边低语:“晚上老宅,等我。”
这是要私会呢?
甄小玉已经不受控制的点了头,一向落落大方的她,竟然也脸红了,林溯真会撩,原来这迂腐带酸气的书生,也有这柔情的一面,不知在哪儿学来的。
在场众人都送上贺声,唯左侧席间喝着酒的宋墨却是酒杯落了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溯与他志同道合,结果喜欢的也是同一个女子。
大甄氏如此聪慧,林溯选她是慧眼,只是他这一行仍旧没能娶到媳妇。
甄二爷看着这年轻小两口卿卿我我的样子,咳了一声,麻烦能注意形象么?这里可是喜宴现场,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林溯到底是将甄小玉放下来,他退后一步,朝甄小玉行了一礼,还调侃的说道:“娘子,这厢有礼了。”
那模样,感觉两人现在就穿上了大红喜服,正在拜堂成亲呢。
不过林溯这话却引来众人的笑声,这个时候他不管什么样的举动,最多也只是有些出格,也不会传出不好的名声,可他这么一闹,大家伙也看出来了。
林溯就是奔着这大甄氏来的,瞧他笑得见眉不见眼的,还将好日子都选了,就是没想到这小小童生,便有如此自信,能在宴场上夺得魁首,他是怎么做到的?
如此奇才,不可能连秀才都考不上,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来年开春院试,他便是一枝新秀,两年后的乡试,恐怕他还能高中。
穷童生竟然在甄家喜宴上出了名,底下坐着的古知县看向一旁的宋教谕,有些可惜的说道:“当初差一点儿成了你的女婿呢。”
说起这事儿,还真是宋教谕的痛处,宁娶二婚大甄氏,也不愿意娶他家未出阁的小女,论长相,他家小女长得比大甄氏胖实得多,也好看的多。
这瘦小的小妇人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在才气上,比他女儿厉害些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不过是个孤女罢了,连支持她的父母都没有。
宋教谕语气淡淡地开口:“林溯,以后会后悔的。”
古知县一听就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宋教谕没有说错,男人在各个阶段有不同的需求,眼下林溯没有功名,吃穿住行都是问题。
这个时候眼里自然只有大甄氏,但以后若真的高中,那需求就不一样了,将来若能赴京赶考,见过了京城的繁华,这枕边农妇就更配不上了。
而且一门亲事,对男人是多么的重要,若是娶的好,将来必能得助,少走多少年的弯路,便是京城里的权贵子弟尚要门当户对,都盼着枕边妻有个好的娘家。
这林溯年纪太小啊,不懂得经营。
古知县点了点头,喜宴结束,两人一同来到甄二爷面前准备告辞。
其他的客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此二人却还没有急着走,还想邀宋墨一起回城,宋墨这人虽不是江华郡知州,但人家在外地是一方知州,官阶就比古知县高。
甄二爷见两人邀宋墨入城,心头就不舒服,这一次宋墨没得魁首,但他明显对薇姐儿动了心,自是还要与他商量一下的。
正好宋墨也不急着走,今天遇上的林溯,两人还有不少话题,虽然有大甄氏在,他心头有些难受,但才气上,宋墨是欣赏林溯的。
林溯的测雨方法独特,还想与他更深入的交流一下。
宋墨要留下,甄二爷越发认为他是看上了薇姐儿,心情好了不少,心想着甄家两女,留一女嫁得近了,将来还能帮着甄家生意,也很不错。
郁闷心情转眼舒展开来,甄二爷含笑送走宋教谕和古知县,这才邀宋墨入堂房。
甄薇从宴席上下来后心头难受的很,自己不曾出嫁过,却不及二婚的傻子,小小童生竟能给傻子风光和体面,凭什么?
甄薇在闺房里来回踱步,半晌后,她决定去找爷爷,一定要阻止林溯与甄小玉的婚事,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一定要说服了爷爷。
她得不到的,甄小玉也别想得到。
甄薇快步朝前堂去,一路上也没有遇上什么下人,甄家的下人本来就少,今天又忙着宴席的事去了,眼下游廊处,连个人影都没有。
转眼甄薇走到了堂房门外,刚要进去,忽然听到里头几人声音,她连忙后退几步,停了下来。
堂房里坐着甄二爷与两位得意门生,他认为这两位今天没有拿得魁首,取得头彩,面上无光,但这婚事他还是同意的。
趁着两人还没有离开甄家,且试探的问问,并与之鼓励,他愿意将薇姐儿许配给他们中的一个,当然,甄二爷更希望的是宋墨了。
于是甄二爷故意先问宋墨,问起他续弦的事。
宋墨也没有多想,如实说了:“我宋某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刚好三十,虽说外放为官这几年,一个人也还自在,但还是想娶一房续弦,只可惜……”
宋墨叹了口气。
甄二爷却是心头欢喜,接着问道:“上次你私下里同我说,可愿意娶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不知这话当真?”
宋墨面色严肃的点头,然而面上却是落泊,如今娶不上大甄氏了,又岂能谈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无那个红粉知己,他又何须再续娶。
甄二爷看着宋墨一脸落泊的样子,更是误会,心想着等会儿就将薇姐儿许配给他,成全了他。
他之所以再次问出来,是故意说给吴域听的,吴域此番前来,纳的是妾,他在京城是有亲事的,年底就要成亲了,与宋墨相比,他差远了。
甄二爷也不得罪了吴域这得意门生,于是接着问他对娶妻一事的看法,吴域皱眉,无奈道:“恩师在上,我不及宋兄呢,但我愿意承诺,得一美人,愿将身心都交付给她。”
宋墨听到这话,立即皱眉,不动声色的朝吴域看来一眼,先前相交不深之时,他还觉得这吴域有些才气,如今听到这话,这人的品行与心胸都配不上他的才气。
就刚才在宴席上不告而别,早早离席这一点可见他心胸狭隘,又私下出了自己会做的题想在喜宴上出风头,可见其看重名利。
此等人万不可深交,就眼前称他一声宋兄,就可见他眼高于顶,并无长幼尊卑之分,怎么说宋墨也是一方知州,是高中的新科状元。
而他不过只是一位举人罢了,仅凭家世好,住在京城便如此目中无人,此人将来若做官,那就更不得了。
甄二爷听着也有些不舒服的,但不能得罪,如今的甄家已经不是以前的甄家,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