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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上宋教谕倒没有反驳妻子的话,想了想,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一袋银钱,交给妻子后交代道:“省着点儿花销,林溯不出考卷,收到江城县学的定钱,有些不好交代。”
“也就只好先推一推,等林溯成了婚,再催着他多出些考卷弥补吧。”
朱氏得了银钱,心头欢喜,可惜少了些,也就两百两银子吧。
可她不曾想,曾经的宋教谕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几十两银子。
现在拿着两百两银钱还嫌少了,可见人的欲望是会涨的。
得了钱,母女二人先回去,宋教谕在身后交代女儿:“灵姐儿,我门下弟子众多,你若是看中了谁,尽管开口。”
宋鸢灵不接话,面露羞涩,反而让宋教谕误会了,宋母却拉着女儿赶紧走。
宋教谕还在书房里忙活,身边的训导便过来传话,林溯又早早出县学回去了,也不知这甄氏是使了什么手段,好学的一个好苗子,硬是放弃学业只为回家见那妇人。
宋教谕听了,越发气愤,正为这考卷的事忧心呢,于是看向一旁的训导问道:“你说林溯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多的考题来的?”
这么多年了,宋教谕一直教导县学学生,没有林溯前,他一年难得出几份考卷,却也不是每份考卷都能有林溯那样的水平,这让宋教谕心头郁闷不已。
怎么说自己还是举人,林溯不过是个童生,他到底是以何种思维下做出来的考题。
同样的问题,他能用很多种方式出题,真是出乎意料,而且写下的答题,他看着也没有半点问题。
训导自是无法接话,话说他还出不了考题,最多课堂上抓抓重点。
宋教谕也没想着他会回答自己,自言自语说道:“这是将知识揉碎了再反复拼凑出来,投喂给大众?若是这样,他还真是可怕,岂不是乡试也不难了?”
训导在一旁终于能接个话,说道:“有些人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不代表有考试的运气,以及也看命数。”
这话倒也不错,宋教谕叹了口气,但凡他能像林溯那样不停的出考卷,那他收下别家县学的定钱,也不必担心交不出考卷。
想到这儿,宋教谕忽然心思一动,立即叫训导将最近收到的京城邸报送了来。
很快训导将邸报拿来,宋教谕再次他细看了看,随即笑了说道:“不愿意出考卷对吧,那就出几张算术题好了。”
这一下林溯无法再推辞了吧。
等过两日林溯回县学时,便被宋教谕叫了去,宋教谕语重心长的交代道:“林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拿到邸报的拓印本,我手头也没有,便没有给你看了。”
“眼下我昨个儿才收到的最新消息,你仔细看看。”
林溯自然也对这些京城邸报好奇的,这的确关系着他们这些读书郎以后时政的考量,能不能答出策论题,这个是关键。
只是这一段时间宋教谕有没有得到过邸报,他也不难猜,无非是不想给他呗,只是宋教谕不知道的是,每次策论题他亲自出,林溯只要看上一眼,就大概猜测朝中动态。
这一次本与宋墨私下相交时提及过,再看到邸报,也不觉得意外了,江陵之地,为防涝灾,决定修建一座桥,但一直不得结果。
上一次他将南桥的构造图给了宋墨,他便匆匆回去了,眼下宋教谕给他看这个是何意思?
宋教谕见他已经将邸报看完,顺势说道:“林溯,这样好了,你在婚前再出一卷,就出算术题,正是你上次关于天池盆测雨法的方法,来拟一座桥的修建构造,这个不必动脑,你现在就可以写出来,对吧。”
宋教谕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喝彩,收了其他几个县学的定钱,他拿出一张考卷应付,虽说是算术,但符合这一次的京城邸报消息,想来他们也无话可说。
再说这天池盆测雨之法,世间人不曾见过,煞是新颖,他们更不能说什么了。
就在宋教谕以为计谋得逞之时,哪知林溯不紧不慢的拒绝,他答应过自家媳妇的,暂时不再出考卷,所以就算是信手拈来的考卷,他也不写。
宋教谕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愤怒,只感觉自己必定幻听了,林溯有什么理由拒绝?
“不是,你为何不出?你这个相当简单,现在,就坐在我的书桌前,我给你磨墨,你就能写出来了。”
宋教谕放下教谕身份,竟然给一个弟子磨墨,可见他的急迫,然而林溯却是抱歉拱手说道:“真的做不到,暂时没有打算出考卷。”
宋教谕压下心头的怒火,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袋子,肉痛的交给林溯,说道:“这是这一次考卷的钱,你看你多出一份考卷,就能多赚一些,这儿大约有二十来两银子了。”
“你现在再出一道考卷,你成婚处处要花销的,你年轻,没有长辈依赖,处处都得你操心,别意气用事,快,拿着。”
的确,林溯很需要钱,他也不再拒绝,上前收了钱,但一码归一码,他暂时不出考卷。
宋教谕的脸色终于破了功,黑沉得可怕,给了钱还不办事?
可是这钱并不是下一张考卷的预支,而说的是之前的考卷赚的钱,眼下想要将钱收回都不成,真后悔说出那样的话来,转眼二十两银子又没了。
宋教谕咬着牙看向林溯,朝他抬了抬手,林溯便退下了。
人一走,宋教谕一拳砸在桌上,痛得直冒眼泪,多少是位儒生,这暴力的样子还是第一次,桌子震撼不了半分,手倒是打痛了。
林溯回到寝房,训导就跟来了,见房里只有林溯一人,立即摆上板凳坐了过来,只是在对上林溯的眼神时,他的动作略迟疑了一下,多少有些惧怕林溯。
这人吧不过是个童生,可比秀才还要拽,那模样真不将他这位训导放在眼中。
训导今个儿是来劝说的,自然不敢得罪林溯,反而讨好的说道:“林溯,我瞧着吧,你这一份考卷还是出了吧,左右也是算术题,再说这一次可是宋教谕大人亲自开口。”
“你可是教谕大人的核心弟子,他相当看得你的,不要为了这些小事儿坏了师徒情意,你说是么?”
这话说的真费心思,可惜林溯并不动摇,甚至还面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拿起课本起了身,说道:“此事已经跟教谕说清楚了,训导就别再劝,我眼下没有心思出考卷。”
随后林溯走了,他不是走去学堂,而是直接出县学回家去,与其在这儿听这些人说话,不如早早回去陪自家媳妇去。
眼下还能天天去看看老宅的进度,看着两人的小窝马上就能住了。
一想到丫头,林溯便扬起唇角,不过在经过街头的书铺时,原本只是想打探一下自己抄的书本好不好卖一事,没想看到不少人买考卷,而书铺里却没有考卷卖了。
那掌柜和伙计说旧考卷倒是有,但已经出了答题,不介意的话,一两银子五份也卖。
林溯听后皱眉,记得宋教谕已经说了,之前的旧考卷银钱已经结完,怎么可能还有他亲笔写的考卷。
于是进铺一看,就看到这些人手中拿着的考卷哪是他的字迹,这明明就是别人的抄录,只是在那考卷上却赫然出现道城县学印件。
林溯心头一沉,有些事他是有察觉的,只是以前不计较,但这几次三番的催促他出考卷,再加上丫头的要求,他早就该想到才是。
丫头只叫他不要再出考卷,原来她早已经发现,却并没有点破,她是担心这事儿得罪了宋教谕么,怕他在县学留不下去么?
不然依着丫头的性子,不会这么软和,早已经找到县学去了,这一点上,丫头还挺护短的,林溯心头感动。
只是道城县学要这么做么?
到底是为了县学的收入,还是宋教谕的私心呢?
其实也不难查的,至于宋教谕的弟子,其实也没有什么稀罕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并没有教过他多少,反而考卷出了不少。
林溯从书铺出来暗下决心,以后不打算再出考卷了,不管是谁的私心,至少县学,他怕是只做一个挂名的生员。
林溯走在街头,正要往城门口去,谁知有两人将他拦下,细问下,才知这两人竟然是宁城的秀才公,他们试探的问林溯可是本人。
林溯倒也行不改姓,坐不更名,面色坦荡的看向两人,却把这两人给激动坏了,连忙拉着他去了酒楼。
这两位秀才,正是宁城县学里的秀才,这一次来道城,是奉县学教谕的意思过来打探的,他们已经在怀疑这些考卷的由来。
毕竟林公子的笔记,也曾有读书郎带着真迹去过宁城,与宋教谕给的考卷笔记不同,宁城县学的教谕是担心那些考卷不是林溯所做。
而这两人在道城街头走一圈,倒是发觉这考卷不是假的,只是里头有人做假,同为读书郎,最是愤恨此事,宁城县学不怕给银钱,但要有读书郎的风骨。
这两人见到了本人,那叫一个高兴,并将街头卖考卷的事说了出来,见林溯面色平静,还有些疑惑不解,此二人是替他打抱不平的。
为此两人直接做下了决定,以后宁城县学的考卷,直接从林溯手中买走,问他可否愿意?
林溯上一次学识交流,不曾去过其他县学,但没想到自己因为出了考卷而在其他县学有了名头,真是始料未及,同时也证明,道城县学背地里不知道卖了他多少考卷了。
宋教谕竟然瞒着他,难怪这一次要求他赶紧出考卷,他若不出,岂不挡了人家的财路。
不知是这钱财诱人还是这人心可畏,好好的一处县学,育人子弟之处,却行商贾之道,林溯今个儿心情实在差。
这两人来约考卷时,他仍旧是一口回绝,他暂且封笔,并告知对方,他是林溯本人,而且他打算封笔不出考卷,所以之后道城县学所卖之考卷,他概不负责。
这两人煞是惋惜,但又在情理之中,都是读书郎,自是惺惺相惜,于是与林溯告辞,还说以后若有想法,尽管往宁城县学去信一封,他们只认林溯的笔迹。
从酒楼出来,林溯便快步出了城门,往太傅村去了。
甄家大房老宅,甄小玉指挥着村里人将宅院正门重新上了朱漆,又在宅院门前立下两根顶梁柱,决定之后便让林溯题笔,写下一副对联。
小门户,不兴做石狮,但做为书香门第,却还是要有点儿学识的,以后这儿也是林溯的家,她一定会陪伴着林溯一步步高中。
当村里人一切办妥当了,天还没有黑,所有的工也都做完了,里头的院子,全部崭新,连着格局都变了。
里正伍全喜带着人都甄小玉道贺,问要不要办新屋酒,甄小玉摆手说道:“就当新婚酒一起办了,便不再另置酒宴。”
重点是结了一百八十多两银钱的工钱与材料钱,她手中只余下林溯给的钱了,一直没舍得花。
伍全喜临走时再一次朝老宅上的匾额看了一眼,叹道:“这字还是当年甄太傅亲笔所题,甄府二字,世间再无。”
甄小玉本是穿越人士,原本也没有多大的感触,可听了伍全喜这话后,不免也有些心酸,前身一家本是富贵权势之家,最后落魄到只剩下自己,的确令人唏嘘。
与村里人告了别,甄小玉又抬头看匾额,正好此时林溯从城里归来,走到甄家院前的康庄大道上,远远地就看到宅门前站着的那个娇小身影。
林溯脚步一顿,落日的余晖照耀在甄小玉的身影上,他竟是眼眶一热,丫头有家了,不会再寄居在甄家三房院里,以后他要好生护着她。
“丫头。”
林溯清朗的声音响起,甄小玉立即高兴的回头,看到一身天蓝色长衫的林溯身姿挺括的站在眼前。
她想也没想的快步跑过去,随后扑入他的怀中,抱住他的腰身,又是猛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这个举动,总是让林溯心头一软,有些惯着她,温柔的环抱着她。
“林溯,我们的家建好了,我明天就去城里置办东西,还有…”
甄小玉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含笑说道:“你的书房我已经做好,要不要去看看。”
林溯立即想到了那些地下的藏书,倒也好奇她会在书房里怎么构建。
于是,两人开心的入了老宅,只是老宅的门一关,宅外头便出现一个人影,正是久居甄家三房客院的京城贵公子吴域。
刚才小夫妻说的话,他全部听到了,此时盯着这一处老宅,眼神里意味不明,面上却是黑沉得可怕。
甄小玉和林溯直奔新屋书房,书房很敞亮,做了几排书架,可惜上头一本书都没有。
林溯看到后便说道:“这些书架,我会一本一本的添上去。”
甄小玉听着却是笑了。
先前枯井下的机关门,让她看到了这个时代机关的简单,她将枯井填了后,便将藏书阁的入口改在了这书房之中。
而入口的机关,却是她独自想出来的,好在前一世看的电视小说多,改造这个倒也不费力气,为了不让人摸清,她是分成半成品让几位木匠帮着做的。
之后她自己拼接上。
只见那空了的书架上,有三处是摆了书的,这三本书,也是甄小玉临时从地下藏书阁里拿出放上,眼下她只要拔动书本,就会听到三处咔嚓声,这是机关相接才能开锁。
这个的确挺简单的,何况还有书架做掩护,可落在林溯的眼中,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惊讶的盯着这些书架,这一刻甄小玉算是开拓了他的思维。
以至于多年以后,当林溯借用奇门遁甲术以及算术之天赋造出的机关术堪称启国一绝,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一次甄小玉的提点。
此时的甄小玉自是不知道自己会对林溯有这么大的影响,她一心只想保护住这地下藏书阁,于是等入口露出后,便拉着林溯往下走。
那延升的上下楼梯,但凡甄小玉前一世学一点儿建筑之类的,也不至于只能做一个固定的楼梯,没办法了,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只是这固定的楼梯也有好处,用木料所做,非常坚固。
下来后,点亮壁上油灯,藏书阁里明亮一片,而甄小玉却在固定的楼梯下有一处突起机关按下,刚才入口的门关上了。
也就是说,上头书房里恢复原位,就算有人此时闯入书房,也不会被发现。
为了能使藏书阁待着的人能通气,在原先构造的几处通气小孔外,额外在书桌前后留有几处通气眼。
但这些通气眼是能堵住的,也就是说有人在底下看书的时候,就将通气眼打开,坐着便比较舒服了。
林溯看到她的细心之处,感觉到不可思议,但他却喜欢上了这间藏书阁。
甄小玉看着那一脸渴望转眼沉入书海中的林溯,心头欣慰,到底是将甄家的藏书交到了有用之人的手中了。
此时甄家三房客院的书房里,吴域刚写下最后一个字,护卫匆匆进来,见屋里有下人,于是候于一旁。
吴域抬头朝左右看了一眼,下人纷纷退下,护卫这才开口禀报道:“公子,查过了,甄二爷将宝书藏于正院之后的小瓦房里,不曾在学院里的藏书阁。”
吴域听到后脸色微变,甄太傅当年的藏书是何等的珍贵,重见天日,竟然藏于小瓦房,而不是那刚建成宽敞明亮的学院藏书阁?
吴域双眸微微一眯,沉思了一番,随即脑中想起甄大姑娘与林溯匆匆入老宅书房的事。
大房宅院才修建成,两人皆很贫穷,那么建造书房,里头又是什么都没有能有什么好看的,除非甄太傅的书还有大半藏于大房宅内。
可喜宴过后这么多日,却不见甄家三房着急着去大房将藏书弄出来,也不急着将藏书展示,这中间到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呢?
要是能把甄大姑娘弄到自己手上,那么一切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只是眼看婚期在即,都已经月底,就要成婚了。
吴域冷笑一声,眼珠子一转,便朝护卫交代了几声,护卫匆匆的出去了。
甄小玉建成了宅子,并没有急着去找甄家三房,而是在第二日入城置办家中用品。
甄小玉坐在杨兴的牛车上,交代杨兴先送她去找城东莫家书铺,她手头银钱紧张,没有办法了,只能靠着自己的一张嘴,先预支些银钱。
到了城东莫家书铺门外刚要进去,就看到隔壁不远处的甄家书铺里走出来两人,正是甄薇和钟伟,这两人转眼坐了马车离开,甄家书铺的掌柜和伙计还弯着腰相送。
不知为何,甄小玉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来,钟伟不在县学读书,却与甄薇来巡视铺子?
这婚还没有成,甄薇就想将生意怎么着?
甄小玉交代杨兴帮着跟去看看,且看两人去往何处。
杨兴听令跟了去,甄小玉这才入了书铺,莫东家不在铺里,掌柜和伙计却是认得她的,她一进来,掌柜和伙计就迎了上来。
书铺掌柜脸色有些不好看,一脸无奈说道:“甄姑娘的纸张只卖了一回,便卖完了,这铺子积攒下来的客人都不来了。”
“不知道甄姑娘什么时候可以再送来,姑娘所造宣纸,道城只此一家,用过的读书郎都会来问什么时候上货呢,说是耐用呢。”
那自然是耐用的,就说这造纸工艺吧,她先前不觉得,自打看到地下藏书阁里的纸张笔墨,十年了还能用,可见甄母传下来的手艺是多好。
而前身得到了真传,小小年纪就懂得在那山中寻找水竹林,弄出这么一处造纸之地。
甄小玉没好意思的与之寒暄,她眼下没法做,但宅子已经建好,等成了婚后,马上就做,趁着天气也好呢。
掌柜和伙计也不好真的催促,人家马上要成婚,成婚是大事儿,何况以后还是铺里的摇钱树,岂能不好生招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