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Princessr 2个月前 321次点击
几位同窗说起这话不是觉得可惜,反而觉得可笑:“有天赋又如何,最后抵不过一个情色,沉迷美色的读书郎,十年寒窗白费,还是钟兄这样的最好。”
“便是新婚不久,也甚少与媳妇处在一起,倒与我们这一群爷们在一起。”
几人哈哈大笑,笑不及眼底,还偷偷瞥了钟伟一眼。
新婚不久这么对侍媳妇,要是娶个普通人也就算了,那可是甄家女儿,当真以为甄家已经掉落泥泞了么?
一顿饭,几人吃得高兴,什么好吃的尽贵里点,还一边追棒着钟伟,说他娶上甄家女为妻是福气。
钟伟迟迟不去结账,这几位同窗也看出名堂,在钟伟让几人先走,自己再吃一会儿的提议下,几位同窗立即起身匆匆走了。
钟伟独自坐在桌前,看着隔壁几桌穿着绸子衣裳的富贵子弟,心头冒出愁绪,自己如今过得这般为难,就不能像这些人一样过得逍遥自在。
明年秋试,他一定要中举,有了身份,才有了钱财。
眼看着凤楼要打烊了,可钟伟还是没能想出好办法,便将身上这一身新棉布长衫给抵了,也不及这一顿的饭钱。
这会儿伙计过来催促,言语间虽不明说,却显得有些不耐烦。
此时凤楼里,从厨房端菜的上楼小通道上,陆九娘刚将浆洗好的衣裳送了来,经过三楼食厅,不过是往里头看了一眼,竟一眼看到了墙角独自坐着的钟伟。
伙计从里头出来,还在喃喃自语:“这一脸穷酸样,还敢来凤楼吃酒,这下看他怎么收场,怎么说也是位读书郎,要是真闹出什么,凤楼损失的不过是顿酒钱,他损失的却是前程和功名。”
陆九娘听到这话,定神朝钟伟看去一眼,眼帘微垂。
在凤楼吃上一顿酒,少则二十几两,多则上百两银子,这么高的花销,也真是胆子大。
陆九娘微微扬起唇角,便追上了伙计的脚步,问道:“那一桌花销了多少银钱?”
伙计自是认得陆九娘,凤楼里要浆洗的衣裳都是交到她手中的,于是说道:“六十八两银钱,吃了两坛酒。”
真能吃,想必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吃的,于是问有几人,都是哪些人。
县学里的读书郎还是知道一些的,伙计精略一说,陆九娘便知道是哪些人了。
伙计一走,陆九娘便转身来到食厅,朝钟伟走去。
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男人,陆九娘没有了往日的崇拜与欢喜,反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夫君。”
轻轻一声唤,将钟伟的神思拉回,他疑惑的抬头看去,就见穿着一身桃红长裙的陆九娘步态娴静的走来。
一时半刻,钟伟竟是愣住,有些没认出陆九娘,着实是如今的陆九娘在城里开了浆洗坊,赚了银钱,吃的穿的都好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家可归的落魄黄毛丫头。
这个女人曾与钟伟有过一夜情意,当初钟伟将人家赶走的。
陆九娘走近,从袖里拿出一个银袋往桌上一放,好在刚才收了凤楼浆洗衣裳的工钱,再加上带着的零钱,足够付这一顿饭钱了。
“收下吧,将这饭菜给结了,跟我回家去。”说完这话,陆九娘伸手拉住钟伟。
本来绝望的钟伟忽然有这么一个人来帮衬自己,以他一向的性子,自是不会拒绝,只是跟着她回家?回哪儿去?
结了饭菜,出了凤楼,陆九娘在街头拦了一辆牛车,就这么将钟伟带走,七拐八拐的,从西市巷子进去,好半晌才到了一处小院前。
院子虽小,却还算七成新,里头打理的整洁,却留有一半地方是洗衣坊。
这会儿洗衣坊里还有四位女工探出头来,见是东家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男人,很是意外,毕竟先前东家的来历,几人猜测不出来。
陆九娘将人带回屋里,钟伟看到这一切,心头微惊。
先前看不上的妾室,如今竟然在城里买了院子,开了作坊,日子过得这么好。
陆九娘不紧不慢的在钟伟对面坐下,一脸坦诚的说道:“我这作坊呢,倒也将生意做开了,一个月赚下百把两银钱不在话下。”
“这一次我帮了夫君,夫君可不要忘了咱们当初的情意,以后入城就住在这儿,我这院里头正好缺个男主人。”
钟伟没想到当初这么对待陆氏,陆氏竟然还要与他在一起,只可惜他不重女色,即使现在的陆氏比当初好看了,也并没有多动心。
钟伟起身要走,亦如当初一样,只是现在的陆氏可不是当初的小丫头,见他要走,便说道:“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将那饭菜钱还回来,拿不出来,那就肉偿吧。”
陆九娘说这话半点不害臊,钟伟气得面色铁青,却在陆氏半推半就之下,当天夜里留了下来。
眼看着院试时间到了,甄家三房院里,甄文正收到城里富户的请帖,背着家里人,坐上马车赴约。
宴间,这家人从旁侧击,问来问去,就是想甄文正手中能拿到林溯的考卷。
这个富户倒是听到一个消息,说当初林溯的弟弟林杰,在考前得到兄长一份考卷,竟然猜对了题目,才中了秀才。
这事儿本是隐秘的事,不知为何传了出来。
甄文正听了生了气,问那人,既然林溯能有这能耐,为何自己没有高中。
那位富户一脸遗憾的说道:“甄兄有所不知,这中间有不少事呢,听说林溯那一场院试没能参加,病了,后来又有传是被人下药了。”
“总之,失了这个机会,倒是好了他的弟弟,要是甄兄能帮我拿到林溯的考卷,多少银子都成。”
甄文正很缺钱,但听到这话还是气不过,将一桌酒席给掀了,匆匆离开,从此成了道城富坤最不待见的人。
甄文正走在街头,还在破口大骂林溯,没想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女婿钟伟。
钟伟此时从凤楼出来,还与几位同窗寒暄,转身往西市口走,却并没有打算出城去。
甄文正追了几条街,最后被西市口的巷子给转懵了,失了方向。
这个女婿不在新院里待着好生看书,为何来了这城里还不出城,得回去好生问问女儿。
甄家老宅里,甄小玉拿出书篮,做着考前准备。
他们隔着府城道城近,到了考试那日,直接去即可,不像其他县城的读书郎,还得提前几日赶来道城,租住客栈。
甄小玉正收拾着,杨兴匆匆走进来,说外头来了林溯的三位同窗。
甄小玉下地下藏书阁里将林溯叫了出来,外头三位同窗等久了,正是先前帮着理账的三人。
袁磊看到林溯便上前作揖,几人入了书房说话。
甄小玉将自己做的点心送到了书房,正好听到袁磊向林溯吐苦水,说起县学里的那点儿事。
如今的道城县学没了考卷,宋教谕的名声都不显了,古知县也很少见他。
再加宋教谕先前向几处县学承诺的考卷没能补上,那边的几位教谕都向吕学政告状了。
院试一过,正好就是吕学政举行的赋诗宴,宋教谕竟然没有收到请帖,这事儿在几处县学教谕面前丢了面子。
袁磊说这话时却是一脸得意,可他们身上明明穿的是天蓝色的长衫,可见已经成了宋教谕的核心弟子了。
林溯正好也问出了甄小玉的疑惑,看向他们的长衫。
袁磊无奈道:“现在县学里的秀才都穿这衣裳,没钱的还得捡旧衣也得穿上,没有什么核心弟子了,又没有什么名气,都不如甄二爷有名气。”
说到这儿,袁磊一脸认真的看向林溯问道:“等你院试过了,中了秀才,你打算找人拜师么?”
“当然甄二爷已经很有名气了,你自是不愁的,我是想着,要不咱们几个一起拜师吕学政门下如何?”
一旁的甄小玉还没有走,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作为一方学政,还能私下收学生?”
又不是大儒,也不是像甄二爷这样只管育人子弟,并没有官位在身的学识人,那吕学政借着这地位收弟子,心思不纯呢。
袁磊几人却摆手说道:“这事儿也不是今日才有,吕学政门下已经有内门弟子三人,不过都是有些权势的。”
“我瞧着要是咱们几个去,万一有人进了内门当弟子,我们哪怕是做个外门弟子,也有人互相通气,来年乡试高中也多了些机会。”
话是这么说,然而林溯并不动容,放眼整个江华郡,还有哪一处能及他家地下藏书阁,拜什么师都不及守在书阁里好好学习。
林溯摆手:“我并不想拜师,你们若要拜师吕学政,也得想清楚了,我媳妇说的没错,他是有官位在身的,将来恐怕会遭人诟病。”
“做为一方学政,这中间利害关系不曾想个清楚,还敢招学生,你们觉得吕学政的品行如何?即使拜师,也该寻位德高望重的师父,不仅学知识,也学着怎么做人。”
林溯的提点不无道理,原本欢喜的三人,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不定了,袁磊郁闷的说道:“若不拜师吕学政,咱们江华郡又还有谁德高望重,江华郡太过偏远。”
“最近几州郡也不曾听说有名的大儒。”
袁磊说到这儿,立即认真的看向林溯,试探的说道:“要不,我们拜林兄为师得了,咱们几个在一起,林兄出考卷测验我们,我们都不想留在县学里。”
林溯听着三人这话忍不住笑了,说道:“叫我一个童生教你们,你们高看我了。”
林溯显然不会答应,几人也觉得荒唐,可在他们心头,就是觉得林溯一定能大放光彩,他明明这么聪明有才华。
这事儿不好再纠缠下去,在宅里吃了晚饭,三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林溯这才开口说道:“教他们倒也能教,只是我真没有时间,书阁里的书太多了,我这一年里头也看不完几本,真是焦急。”
甄小玉一听笑道:“书可以用一辈子去读,不急在一时,至于教不教的,也没有这个必要,要不以后他们来了,可以住上几日,与你讨论一下学识不错。”
媳妇这点子不错,林溯松了口气:“就这样吧,这三人呢,努力一把,还是有望乡试的,我也不能掉以轻心。”
林溯接着下书阁读书,甄小玉将书篮整理好,想着后个儿大清早得入城,便交代杨兴好生喂好牛,明个儿一日都不得劳累。
院试前一日,甄小玉入城给莫家送货,晌午那会儿早早回来的,没想一回来就听到杨兴的媳妇钱氏说,林溯出门了。
今个儿早上,县学里的同窗来传话,好像是袁秀才被抓,说什么袁秀才私下里诅咒学政大人之子应试不利之类的话。
而且袁秀才遭祸,是因为林公子教了什么符号给连累的。
甄小玉一听,忽然想到那些数字,莫不是愚昧到认为这个是诅咒的符号了?
不知为何,想起明个儿就要参加院试,今天又莫名出了这么一桩事,甄小玉感觉不妙,随即看向杨兴:“去村头走一趟,打探一下林杰在何处?”
林溯说以前院试被人下药,与这个弟弟林杰有关,这一次会不会也有关系呢?
为何是在院试前一天,但愿只是一场误会,并不是他人的阴谋。
杨兴打探回来,说林家小儿子入县学好几日不曾回村。
甄小玉立即上了牛车,走时又叫钱氏将那书篮带到了牛车上,就算是她多想了吧。
牛车再次入城,甄小玉二话不说去了县学打探,且看袁秀才这事儿到底怎么发生的,学了这么久的数字,要传出点儿什么,早传开了。
等甄小玉到了县学一打听,却根本没有袁磊诅咒人的消息,更是没了林溯的下落,显然这就是一个陷阱。
好在与县学门防有个结交,在几番打探下,花了高价钱得到了一些消息,在一间酒楼里寻到袁磊三人。
三人原本还与友会诗,这会儿见甄小玉匆匆赶来,有些疑惑不解,细问下,才知是来寻林溯的。
明个儿就院试了,想不到今天又有人下手,袁磊很自责,要不是林溯担忧他,也不会上当。
只是他们三人与林溯交好,并学了算术的事,又有谁会知道,能借此机会将林溯骗出来。
此时袁磊想起一人,很快甄小玉换上天蓝色长衫,头发束起,扮成读书郎,跟在袁磊三人的身后入了县学。
县学东院,有一处荒凉的亭子,四面花草也长得杂乱,听说曾经有位读书郎因妥试不中,跳了井,于是这杂草中的井被封了起来。
一身天蓝色长衫加身的林杰背着手进了荒亭,回头见无人跟踪,便顺手将院门关上了。
看着眼前盖上的枯井,林杰扬起唇角,朝着露出一角的地方向里头喊道:“林大用,你可别死了,你还得看我怎么考中乡试,当上官老爷。”
枯井里,好半晌才传出林溯微弱的声音,再一次的他落到了弟弟的手中,真是造孽,他实在想不清,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他都让着这个表弟。
可他却几次三番陷害自己,到底是什么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