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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些事] 第(11)章
这个世界所有的建议都不如自己感同身受来的深刻。
田子玲建议我跑也建议我敢想敢干,但是我完全没有听进去,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直至后来我才明白真正让我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除了没有听她的建议还有我暂时还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
田子玲这几天没有回来,我完全忘记他被孙二皮拽走时候对我说的话,让我走的越远越好,有一天我在家正在做饭的时候,孙二皮让几个国军进我们家将我抓走,把我像王毕德那样绑在树上。
此时的王毕德已经奄奄一息,只有我们村的杨大爷时不时的给他喂水维持他的生命,把我绑在他旁边的时候,他已经没力气去跟我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痛苦的呻吟,胸口的起伏证明他在呼吸,人还在活着。
被绑在树上我才知道,原来孙二皮把我也定为何王毕德一样的罪,孙二皮说我是“匪”,我是没法反驳的,我毕竟不像田子玲那般八面玲珑,况且还有口莫辩。有一点逊于王毕德的是我没有他那样的狠心。所以每天遭受的毒打是理所当然的。
我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母亲和王毕德的不光彩、父亲的懦弱、妻子被别人抢走......这些让越来越无地自容,如果还能活着,我要报仇吗?是的,我要不择手段的报仇,我在心里暗暗地发了毒誓。
我想不通的是孙二皮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后来才大概明白,我是田子玲名义上的丈夫,如果我不死,他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孙二皮是很愿意和田子玲在一起的,因为田子玲曾经对孙二皮的那番话改变了孙二皮对田子玲的看法,他觉得田子玲会是他得力的帮手,而他又不想背着抢我媳妇的名声,所以他只能除掉我。
孙二皮除掉我的套路很简单,先做个样子给他的领导看,大概就是像折磨王毕德一样折磨我,屈打成招,然后名正言顺的将我枪毙。第一天我被毒打的时候,没有承认我是他们眼中的“匪”,因为我确实不是,我知道如果承认我将必死无疑。
他们打了一上午就不打了,孙二皮过来跟我说没有打我的必要了,因为我马上就会被枪毙。
“为什么枪毙我?我没犯任何罪。”
“罪?这是你说的算吗?你承认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有人替你承认了。”
“谁?”
“你的媳妇,应该说是前妻,因为她马上就不是啦,哈哈哈!”孙二皮一脸得意。
“胡说,我不信!”说实话,我不相信田子玲会害我。
“这是真的,你不用怀疑!”不知道什么时候田子玲走了过来,冷冰冰的跟我说这是事实,让我一时无法接受。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不解的盯着田子玲问。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承认一个事实而已。”
“可是之前很多事都是你的主意,还有你指使我做的!”
“听到没?”田子玲转身大声说:“他已经间接的承认他犯罪事实和身份,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我没有承认啊!”
“你刚才已经承认说是我的主意,这里包含的内容恐怕只有我们知道吧,我将所有事情已经坦白了,我的错误获得了谅解,你的是死罪,这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我们不需要再做讨论。”
“可是,我们讨论的不是身份问题吗?我没有任何身份,这样怎么就定死罪?”
“你已经承认了,其他的再讨论就没有必要了。”田子玲说完又把脸凑到我跟前,愤怒的说:“我们是讨论身份问题,我也没想让你死,可是开始你刚开始说的那句话,说所有的坏主意都是我出的,所以我必须得害死你,这是你要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的代价。”
我沉默了,我知道我无法反驳,尤其是面对田子玲,她逐步引导将我不知不觉的带进她的陷阱里面。我的胸前被挂一个“投敌叛国”的牌子,一位官兵用绳子拉着我在村里游行,偶尔还会有几个乡亲指着我痛骂。
“我真的有那么罪不可赦吗?”我心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些痛骂我的人良心在哪里?我做了那么多好事,难道他们一点都不记得吗?我又开始恨我自己。
或许在这样愚昧的社会,只有田子玲、王毕德和孙二皮这样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死,这一点已是路人皆知且毫无疑问。
晚上还有人给我端来了饭,米饭、青菜、鸡蛋和几片肉,这应该是我临死的时候吃的最后一顿饭。此时的我没有任何心情吃饭,我在想的是如果我还活着,我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可是这一切都是假设,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田子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跟我说:“快吃吧,吃完好上路。”我转身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孙二皮想害死你,可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是放你走。”
“我不会相信你的,我也承认我永远都斗不过你。虽然是夫妻一场,可是在生命与利益的抉择面前这些都变得毫无价值。”
“不相信?这么跟你说,我确实让你背了黑锅,但是我没有办法选择,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孙二皮上司的信任,对我自己更有利。”
“是的,所以你才是杀了我的罪魁祸首。”
“我不这样,你还是难逃一死,知道原因吗?”
“孙二皮杀了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了,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你不曾想到的,我曾告诉孙二皮,王毕德有个小舅子投靠国军,这事其实半真半假,真的是王毕德确实有个小舅子去前线了,但是至于投靠谁我并不知道。如果王毕德小舅子真的成了军官,孙二皮要杀王毕德就要承担责任,他为了规避风险就要推卸责任,到时候面对问责也有个交代,而你就是替死鬼,他想将你杀掉,然后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
田子玲这么一解释,我也一时找不到什么漏洞,孙二皮可能考虑到假如有人问责,他会说杀王毕德这事纯属误会,然后将责任推给我,将我杀了一方面消除他们的怒气,另外一方面也死无对证,他们随意给我定各种罪名。
可是我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在他们面前像一个垂死的鸟儿,任何的反抗都无济于事。
“吃饭吧,吃了好上路!”
“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过来难道就只为看我死亡的样子?”我好奇的问。
“我这次来并不想杀你,所以我给守卫吃了安眠药,一时半会他们醒不了,放心吧。”田子玲说完,指了一下门口的官兵,我才注意到他们都在沉睡。
“你不想杀我?可是恐怕我还是难逃一死吧。”我虽然希望事情出现转机,可是心里也明白我活着的可能性很小。
“你死不死对我无所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性格与这个社会是格格不入的。”
“如果还有来世,我宁愿做一只狗。”我以前听过不少关于来世的说法,似乎觉得死亡也没有那么恐怖。
“如果没有来世,就过好这辈子吧,我将你放了吧。”田子玲拿出一把匕首,割开我身后的绳子说道:“骑着门口的马,能跑多远跑多远,以后不要回来了,贫穷和愚昧的社会是毫无正义可言的。”
我突然觉得田子玲也并非六亲不认的人,于是上前拉住田子玲说:“你跟我一起走吧,不然你放了我回去没法交代。”
“你不用担心我,如果实在走投无路,我还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孙二皮。他现在不敢杀我的,我现在不能跟你走,你向北一直走,我引导孙二皮往南追,这样我们都安全。”
[那年那些事] 第(12)章
不同的处境,我们对人的判断有不同的结果,大多数时候我们凭直觉判断都是错的。
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我对田子玲由爱转恨,最后发现她仍旧是值得我爱的人,最后会是什么结果?我心里并不清楚。
田子玲执意不肯走,我也并没有和她说太多,这次逃出去不一定是死是活,让她跟我一起走我并不放心。瞅一下周围无人,我悄悄地走出了关我的房间。此时田子玲凶残的割断一个正在熟睡的官兵脖子,顿时鲜血直流,在梦中他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田子玲在另外一个士兵面前驻足停顿了几秒,然后决定留他一命。最后我和田子玲合力将这个熟睡的士兵心惊胆战的一起抬到马上,短短的几分钟已吓得全身是汗,再将他用绳子捆在马身上。我带走一个士兵的目的是造成我和他商量好共同逃跑的假象。
我带着熟睡的士兵骑一匹马准备逃跑的时候,田子玲特意吩咐我再牵着一匹马,这样更显得两个人更合理一些。
临走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以孙二皮生性多疑的性格为什么没有对我加强防范?心里迟疑的我生怕出门遇到危险,迟迟不敢动身。
田子玲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说道:“你放心的走吧,我将他们都支开了,现在他们都在王毕德的家里。时间有限,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半信半疑的骑马走出院子,小心的向四周观望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田子玲跑过来悄悄地给我一把匕首跟我交代一下跑出村子的路线,让我出了村子之后一直向北跑不要停,如果实在没钱了就把这个官兵杀了,特意交代如果我杀了这个士兵一定要掩埋好尸首,不能露出马脚。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杀不了他,那只可智取。
我点头同意,刚打算要骑马动身离开,她又不放心的交代我:我们骑的这两匹马可以杀了吃肉或者卖了换钱,如果遇到了山可以到山里找个地方躲几天。假如以后我大难不死,就等社会安定再回来。走远的时候她小声喊了一句:“慈不带兵、义不行贾,以后混社会记住这句话。”我点点头,就一手拽住缰绳,另外一手牵着另一匹马向北跑去。
我心惊胆战的跑出了几个钟头没敢有丝毫的放松,转身看看身后并没有人追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在逃跑的过程中,我很长时间都在思考,田子玲会如何为自己开脱,孙二皮怎么会轻易相信手下会背叛他呢?但是我对于已经发生的一切已经无能为力。我相信田子玲一定会找一个充分而又令他信服的理由的。
田子玲让我一直向北走,我并没有完全遵从她的意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虽然对她足够信任,但她处理事情的方式还是让人摸不透目的。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吃过一次亏便对任何人都加倍的防范。
我骑着马沿着西北方向走了到了凌晨时分,心里盘算着如何处置这个昏睡的士兵。
“杀了他!”我心里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想法。可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天还没有亮,这荒山野岭的环境实在让我下不去手,心里也有点发怵。走走看吧,此时此刻仿佛觉得田子玲在我耳边骂我窝囊,我下定决心,等天亮一定杀了他,不然留着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我们马不停蹄地走到天亮之后,看他还没有醒,我下定决心,打算拿起匕首准备把他头割下来,然后装进袋子塞进几个石头扔在水库。
当我走到他跟前,吓了我一哆嗦,他居然睁着眼睛,吓得我拿着匕首一动不敢动。
他睁开眼睛,挣扎了一下发现全身都被绑的不能动弹,有气无力的说:“你是要杀了我吗?杀吧,我现在只能任人宰割了。”
“我...我...我没有,我是救你的!”由于惊吓,谎话随口而出。
“救我?”他惊愕的看着我和我手里的匕首。
“对对对!”我赶紧用匕首割断他身上的绳子。
此时的我心有余悸,如果我放了他,他杀掉我怎么办?我一面心里快速的编造救他的谎言,另外一方面紧紧地攥住匕首,万一他想杀我,我就跟他拼命。
“她不是让你烧死我们?”
他这么一说,我立即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可以断定田子玲在迷倒他之前故意说要烧死他们,嫁祸到孙二皮头上,如果我杀不掉他,就让我当个好人,这样他一定不会杀我,反而会感激我。
田子玲的想法如此缜密,让我大吃一惊。我试探性的问道:“是的,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她要烧死你们,还说啥了?”
“她先给我们喝了茶水和酒,说这是长官的命令必须要喝,我们喝了之后觉得浑身没力气,想睡觉,她说我们必须要死。还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点牺牲不算什么,我至今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他仍旧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很显然,田子玲没有跟他们说太多烧死他们的原因,以便于我撒谎来获取他的信任。
“是的,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孙二皮必须要杀了你,因为他这次来村里根本就是公报私仇而已。他生性多疑又担心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败露,他要处死我,但是又担心我在临死之前说了对他很多不利的话,如果我死了就只有你知道了,所以你必须要被处死。”
“啊?”他瘫坐在那里愣住了,半响不说一句话,只是直直盯着我,问:“那...那我们是如何出来的,你为何救我?”
“我救你的原因很简单,我们不是敌人,只是出于道义,你的同伴并没完全被迷住,他得知真相之后拼命的自救,先用刀子割开了绳子救了我,然后我们合力将你抬了出来,不过......”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
“不过什么?他人呢?”
“他被那贱女人刺中了腹部,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抱着那女人投入火海,生死不明啊。”我故意装作痛苦的样子,悄悄地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
他痛哭流涕、泪流满面的说:“我对不起他,平时我们关系虽然不好,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关键时刻他能这么对我。”
“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现在他们差不多知道我们跑了,接下来我们还得继续赶路省的被他们追上来。”
他擦一下鼻涕眼泪骑上马对我说:“我们不能沿着路走,不然很容易被他们追上。”
“跟我想的一样!”说完,我和他便骑着马在偏僻的地方继续向西北方向走。
交谈中,我得知他的名字叫元胡,二十一岁,河北人。没有什么文化,心思比较简单,我心想必须得让他忠心耿耿的为我所用,否则我没法斗得过孙二皮,甚至连活下去都是问题。
“想报仇吗?”我问元胡。
“怎么报仇?我去就是找死啊。”元胡虽然人比较简单,但是对于目前的处境有清醒的认识,简单的人并不等同于没脑子的人。
“杀掉他其实不难,我们目前不能着急,首先要考虑的是找准机会,杀他的手段很多。”
“我现在一切都听你的,我的命都是你给的,但是对于除掉他们的事,我觉得要缓一缓比较好。”
“你是害怕吗?”
“害怕?我都说了,我的命是你给的,要不要报仇都听你的,况且我还没有什么主见,只是我有家仇没报,如果急着去报仇万一不太顺利一命呜呼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家仇?说来听听!”
“我父母是残疾人,被我的邻居欺负的抬不不起头,他们仗着人多,我父母动不动就被邻居打,我参军的目的就是把他们给我们的都还回去。”
“小事一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决不能等,我现在就要报仇,现在向北一直走,走到河北我老家,我现在就要杀光我的邻居。”
“有点操之过急并不一定是好事。”
“任何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感情是,仇恨同样如此。忘掉仇恨对于我自己和家庭都是不负责的表现,所以仇恨这东西能报就要趁早报。”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但心里却非常同意他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