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些事]  第(13)章

我一直认为恨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淡的。仇恨产生的根源不仅仅只有恨，还有怒气，时间久了之后怒气平息，恨也就没那么铭心刻骨了。

我不想让恨意慢慢变淡，我同意元胡的观点，必须要在怒意没消失之前报仇，否则我失去的一切将毫无意义。

一路上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到远方一个村子，元胡转身跟我说：“我们去抢点吃的吧！”

“你们习惯抢东西吗？”

“和习惯没关系，这是我们走投无路的选择。”

我没有动，心里寻思着自身安全问题，孙二皮是多疑的人，我还不能确定孙二皮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在村子安排人手伏击我，置我于死地。

“走啊！你在想什么？”元胡催我。

“我们不可贸然进去，万一他们从大路追上来，在村里等我们怎么办？”

我们虽然马不停蹄的跑路，可是毕竟是跑偏僻的路线，跑的路并不远。他们如果分散几个方向很容易追上我们，在村里等着我们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元胡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说：“手里有枪，怕什么？”

我看一眼他，心想仅凭他手里的一把枪对付一下手无寸铁老百姓差不多，要对付埋伏我们的人，那等同于飞蛾扑火。但若有充分的计划和准备，那将很有可能是壮大我势力的机会。

我想了想问他说：“你枪法怎么样？”

“练过两年，放心！五十米内打一只奔跑的野兔不成问题。”

“这样吧，我先去村里打探一下情况，如果有人，我就把他们引到这里，你瞅准机会开枪，这样可以吧。”

“可是如果他们超过五个人，我没把握瞬间解决他们，你可能面临一定的危险，毕竟开枪中间有时间间隔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尽管开枪就行，他们人数是不是超过五个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肯定不会多的，我猜他们会各个方向都派人追击我们。由于他们兵力有限，并不会派太多搜寻的人，所以这一点我们可以放心。”说完，我便让他守在这里，自己骑马向村里奔去。

走到村口遇到一个老妇人，便问道：“大娘你好，这两天有没有人陌生人进村里？”

老妇人抬起满脸皱纹的脸，用浑浊的眼睛仔细的打量一下我说：“没有，没有，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

我故作愁苦状，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看到他们，一定要跟他们说，现在日本人马上要包围村子，让他们做好撤退准备。我给你一封信，如果他们收到了信，能安全撤退，我们国军会奖励你一年的粮食。”说完我便在身上摸索，装作掏信的样子。

那老妇人疑惑的说：“看你的样子，也就是个孩子，奖励我们粮食？你能做决定？”

“你知道的，我们国军有的就是粮食和钱，凡事给我们立功的，我们都会有奖励，一年的粮食是基本，给你看看信你就知道了。”

我的判断是，如果老妇人两眼放光和满脸期待，在等我从身上拿出信，那么证明他说村里没来过人一定是个谎言。

事实是果真证明了我的猜想和判断，从她等待的样子和期待的眼神，我感觉的到她是在撒谎，村里一定有人来过，不然她不会等待我找那封根本就不存在的信件。

“哎！既然他们都不在，那我给你信也是多余的！”我对着老妇人笑了笑，便迅速抽出匕首，对着她的胳膊就是一刀，这一刀并不致命，只是一点皮外伤，让她出点血而已。

那老妇人没想到我来了这一出，立即往回跑大呼救命。我也迅速上马往回跑，跑到元胡那里对他喊道：“情况危急，快跟我跑！”

元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我一路狂奔，跑了五六十里路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跟元胡说：“这里够隐蔽，我们停下歇歇脚吧。”

“你看到追我们的国军了？”元胡问。

“是的！”虽然我没有看到人追我们，但是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就立即让你撤到这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里满山都是树，他们找到我们并不容易，我们轮流放哨，到了晚上再杀回村里！”

“好！”元胡随口答应了。或许他也认为，如果我们要逃亡，必须要跟他们不断地厮杀，否则威胁在我们身边从来不会减少。惧怕和退步只会让我们更加危险。

到了晚上，我有一个想法，于是找元胡商量。方案是：我们去村里放火，然后躲着暗处借着火光对着追杀我们的国军开枪，我趁着混乱和他们一起救火，然后趁着混乱拿一点武器防身......

元胡对我的提议有一点异议，因为毕竟我白天露过面，很容易被他们认出来，但是我铁了心的要去，第一是拿一点武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元胡，其次是我必须要练练胆，否则我一辈子摆脱不了在田子玲眼里窝囊的形象。

何况元胡在被田子玲用酒水迷住之后，腿被打伤，平时骑马看不出来，让他贸然混进人群很容易出现危险，他的枪法很好，可以给我掩护，我以这个理由否定了他混进人群的想法。

太阳落山之后，我们虽然饥肠辘辘的从田地里掰了几个玉米棒子生吃了，赶到村里已经天色漆黑。我们将马栓在离村里很远的地方，走近村里，偶尔听几声狗吠心里忐忑不安。

我想了想田子玲对我说的话瞬间又特兴奋。用元胡给我的火柴悄悄地点燃了几个稻草垛，点了几个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又接连点几个，整个村里被红色的火光照亮了。

村里沸腾了并乱作一团，整个村里都出来救火了，每个人都拎着水桶出来忙碌着，根本没有人在意我是谁，我躲在角落里等着国军的出现。没多久，我看到有几个当兵的也跟着出来救火，我跟着忙里忙外，瞅准一个腰间的枪，趁着他弯腰从井里提水的时候从一个士兵腰间掏出了枪，然后快速跑进夜色里。

待我暗中惊喜观察枪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就猜到你们会玩这招，幸亏我早有预防！”

我暗自叫苦，一时不所错。这时候元胡又用枪指着他的头跟他说：“放下枪！”

“哼哼，我当是谁，相处那么久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了。放下枪可以，只可惜你们现在死罪难逃，不论跑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乖乖投降，这是你们生还的唯一可能。”说完他果真放下枪。

我拿着枪跟元胡使个眼色，让他向后撤退，元胡开始佯装撤退的样子，趁着对方不注意对着他腿部就是一枪，并说道：“我这贱命不值钱，与其被你们追杀，不如现在就杀回去，杀一个赚一个！”说完又迅速的抢了他腰间的手枪。

我和他在夜色里跑到马跟前，骑着马一路狂奔两个钟头，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开枪？”

“很简单啊，我开枪为了抢他的武器啊，说完便把手枪扔给我。”

“可是你为啥又告诉他杀回去呢？这是你误导他们的吗？”

“嗯！我只是想迷惑一下他们，让他们找不到我们逃跑路线而已。”元胡的这一番话，让我觉得他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并非我开始想的这么简单。

元胡的行为让我没有安全感，我想起了田子玲说的话，此时此刻又担心一不小心成了元胡的利用的棋子，只顾着提防元胡并不行，我必须要有自己的想法来主导我的逃跑和复仇计划。

[那年那些事]  第(14)章

每一个千篇一律的皮囊下面都藏着复杂的人格。

复杂的人格下面是更为复杂的套路，一时不小心都有可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必须要小心提防每一个人。

我和元胡两个人长时间沉默，最终我打破了两个人之间沉闷的气氛，将心里琢磨一些想法说出来试探性的与元胡交谈。

“我们目标是哪里？”我问他。

“不知道，随你走吧，如果你没有特别的想法，就跟我回老家砍人去！”

我装作无心的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觉得贸然过去有点冒险，我有个想法，你不妨考虑一下！”

“说来听听！”

“你刚才打伤他的腿，跟他说了要回去报仇，不管他是否相信，想必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是有可能的，我们不妨躲在暗处歼灭他们，这样我们路上就少了点危险才能更安心一点。”

元胡对我提出的想法并不认同，他惊讶的说：“歼灭他们就凭我们这几把枪支？你的枪法我还不放心，这样太冒险了，况且他们但凡有点脑子都猜到我可能是故意说这话扰乱他们围追堵截路线的。”

“这个一点都不用担心，首先他们追我们的人数有限，我们之前判断，他们不会为了两个逃兵动用大量兵力，孙二皮一共带了一个连进村，他最多让1/3的兵力追捕我们，这是他们的极限，也就是一个排的兵力，这些人分八个方向，每个方向五个人不到，对于躲在暗处的我们来说，击毙他们也就是几个子弹的事。”

元胡听我这么一说，点头表示认同说：“这样也对，与其坐以待毙的当羔羊，不如反客为主，杀了他们咱们也安心。”

我心里其实本质目的并不是想杀了他们，心里琢磨如果能让他们这几个人为我所用，我们就不用天天心惊胆战的当逃兵，杀了他们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从防范的角度来说，我必须要及时的扩大自己的势力，两个人并不熟悉的亡命徒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为一点小事争得你死我活。

当然，此时我并不想在元胡的面前表露出太多的野心，因为我并不是十分的了解他，虽然他在我身边表面像是一个护身符，但说不准也可能是一个炸弹。就目前来看，我所做的一切决定，他都没有太多的异议，让我暂时放下心来。

我们将想法付诸于行动，哪成想反客为主的围追堵截并不容易，我们返回村子，躲在暗处两天都没有发现追兵的一点动静。最终我忍不住的跟元胡说：“咱们夜里偷偷地杀进村子里，你敢跟我去吗？”

“杀进去？你疯了？这样不是白去送死吗？”

“他们就这几个人，还有一个受伤的，还可能有一个到两个送信的，对我们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再说了敌明我暗，咱们现在拼的就是勇气了。”

“你说的我同意，但是你说敌明我暗这一点我不敢苟同，他们说不定等我们去送死呢！不如这样，我去抓几个人严刑拷打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我想了一下说：“这样没有不妥，我有一个办法，若是能抓到一个孩子，会更好！”

元胡看了我一眼，并不知道我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点点头就在夜色里混进了村子。一支烟的功夫不到，就抓来了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大人紧紧地抱着孩子，他用枪抵着大人的头。

看着那人瑟瑟发抖的样子，我示意他放下孩子，对抓来的大人说：“想活命吗？”

“想...想...”他和孩子都在瑟瑟发抖。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不知道你是否能珍惜。”

那人跪在我面前说：“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去做，如果我和孩子只能活一个，我请求你放了我的孩子。”

“我们并不想杀了你们，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可以把你们父子俩都放了。”

“真...真的？”

我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情绪，对他说：“你放下你的孩子，只需要在村子里大喊：鬼子马上进村杀人了，快向山上跑！就能活命，你看可以吗？

他不确定事情这么简单，向我确认了一遍说：“就...这么简单？这样...你们...就能放了我？”

“是的，声音越大越好，如果你玩什么花样...你的孩子！哈哈哈哈....”我用枪指了一下他的孩子。

他脸色慌张的说：“别开枪，我喊，我这就喊！”说完他就在我们的默允下，扯着嗓子一边跑一边大喊：“鬼子马上进村杀人了，快跑山里躲起来！”

这么一喊，整个村子沸腾起来，全村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很多衣不蔽体的男女老少全部向后山跑去，元胡拍拍我的后背说：“这一招不错。”

“咱们向天上放两枪，让他们继续紧张下。”

元胡和我对着村里放了两枪，整个村里乱成一团，哭喊声弥漫夜空。村民刚开始逃生的时候还有人拿了一些逃生用品，可是这两枪一放，他们放下手里的东西只顾着逃跑。

我言而有信的放了孩子，示意他随着人群逃到山里去。

元胡突然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看！是他！截住他。”

我心里又惊又喜，对元胡说：“就他一个人，会不会有诈？”

“要一枪打死他吗？”元胡问我。

“先别开枪，我去抓来问一下，你在这里掩护我。”说完，我骑着马就冲了出去。

我知道追我的国军即使有诈，也不会在我背后放冷枪的，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捉了一个活的更好交差。而元胡呢？更不会放冷枪，虽然我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但一旦他放了冷枪将失去一个可靠的合作者。

骑马跑到追捕我们的国军面前，我快速下马，他惊魂还未定就被我用绳子拴住了腰带，对着元胡大喊：“老地方！”然后一路狂奔，拖行他七八公里。不一会元胡就骑着马追了上来。

停下之后，我才看到他的身体伤痕累累。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伤痕比我想象中轻的多。毕竟这一路都是在草地上拖行，虽然衣服被磨破，由于穿的较厚，只是皮外伤，况且他一路都用手护住头，并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疼的忍不住的哼哼。

“追我的感觉很好玩吗？可惜的是你今天再也没有机会了。”

“放了我吧，我们人马就要到了，到时候我可以饶你一命。”

“到时候饶我？我马上枪毙你。”说完我左手拉住他的衣领，右手持枪指着他的脑门。

“别杀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他此时立即变换态度明显服软。

“剩下的人呢？怎么就剩你一个？”

“追击你们的人一共有四十人，分八个方向追击，每个方向安排了五个人。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你们，于是派了两个人回去调集人马了，还有两个往前走追击你们了。没想到你们没有走远还来这么一出。”

“拿只能说明你非常不幸，来不及跟他们道别就要被枪毙。”

“求你不要杀我，杀了我你逃不出去的，而且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杀掉。”

“他们就这么器重你？”我问他。

“不是他们，是我堂哥刘桂堂会将这里杀的一个不留，我是费县铜石镇南锅泉村的刘桂泉，想必你们不会不知道刘桂堂这个名字吧，他就是大家都熟悉的刘黑七。”

刘黑七是当时让人闻之色变的匪首，1930年投靠阎锡山，任16军军长，1931年又投靠东北军。他前不久被煽动政府整编为警备军，下辖4个旅，掌管5000余人，势力众大。我自然是得罪不起，但心里有个想法，如果能借他的势力一用，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在这之前我听闻一些传言，刘黑七和他的上司韩复榘关系已经差的难以修复，所以安排一些眼线在国军内部。现在看来传言都是真的，看来刘桂泉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