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墨纸一笔画惆怅 2年前 333次点击
清嘉庆年间,福建省漳州府有一个名叫汪泽的人,娶妻谢氏,生有一子汪宏。汪泽好逸恶劳,在外结交一群狐朋狗友以盗窃为生。妻子谢氏对丈夫不走正道很是痛心,多次劝说丈夫“宁可清贫挨饿,不能肮脏吃饱”。汪泽非但没有弃恶从善,反而跑到外地继续行窃,最后被人乱刀砍死,暴尸街头。
汪泽死后,妻子谢氏见丈夫久久不归,日夜忧愁郁闷。料想丈夫已经在外身亡,于是郁闷成疾,就上吊自杀了。汪泽夫妇死后,只留下儿子汪宏一人。汪宏与其父一样贪图安逸,不顾廉耻,最终沦为男宠,被一个官宦子弟包在花园玩耍。汪宏善于阿谀奉承,富家子弟见他乖巧,于是便给他完婚,娶了一个叫玉娥的女子为妻。
玉娥生的俊雅,有闭月羞花之貌,不到一年时间生下一个女儿,起名叫桂馨。过了两年又生下次女,起名叫桂姬。两个女儿长大之后,都出落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但由于汪宏出身不好,因此正经人家都不愿意上门提亲。
女儿长大之后,汪宏家中日益贫困,其妻让汪宏出门谋生,找点挣钱的门路养活一家子。汪宏见女儿嫁不出去,家中实在很是困难,于是便让妻子照顾家里,出门谋生去了。
汪宏一走之后就音信全无,再也没有回来。玉娥母女三人在家,日子过得相当艰苦,日子难以过活,就时常向邻居光棍黄三借点柴米油盐。黄三是个光棍,但其父临死前留下了一点产业给他,他喜欢自由自在挥霍家产,就是不肯成家立业。
玉娥经常向黄三借柴米油盐,黄三从来都不推辞,欣然借给她们母女。黄三告诉玉娥:“你丈夫出门,将你母女三人丢在家中,这么些年竟不管不顾,真是畜生一样的东西。如果不是我借柴米油盐给你们,你们岂不是要被饿死吗?”
玉娥见黄三说到伤心处,又忍不住落下眼泪来。她告诉黄三等丈夫回来将加倍奉还黄三借给她们的所有东西。黄三告诉玉娥,他借出去的东西不用归还,他只想与玉娥结为兄妹。玉娥知道黄三的意思,于是便微微一笑说她不敢高攀。黄三认为玉娥守了多年活寡,她嘴上虽然强硬,一个人肯定孤单难忍,不甘心的黄三继续接近玉娥一家,相当殷勤。
元宵节那天夜里,大街小巷灯光辉煌,人群混杂之际,黄三悄悄潜入了玉娥家中。此时玉娥正在家中缝制衣被,黄三进门之后对玉娥嘘寒问暖,玉娥端茶给黄三饮用。二人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个女儿出门观灯之后,二人便同衾共枕,肆意取乐。从此以后,二人如胶似漆,每天夜里都同杯共饮,如同夫妻一般。
三个月后的一天,玉娥早早起床煎了饼又倒了一碗酒放在桌上,玉娥让黄三去镇上买点布回来做衣服。黄三二话没错就吃了饼喝了酒,玉娥又催促黄三快些上路,再晚就耽误回来的时辰了。黄三觉得玉娥的话有道理,于是便急急忙忙起身出门了。
黄三去镇上买布要经过三个村子,在经过第二个村子时,黄三突然觉得早餐没有吃饱,于是便到王球开的饭馆中吃点东西。黄三端起一碗粥喝了大半碗,顿时觉得心如刀绞,肠胃一时疼痛难忍,手中的碗掉落地上打碎,七窍流血而死。
黄三死在了王球的店里,而且是喝了大半碗粥之后,当地甲长立刻派人将黄三的弟弟黄品找来。黄品见哥哥死在饭店之中,身边又有半碗打翻在地的粥,于是便怀疑是王球下毒谋害了哥哥。黄品当即把王球告上县衙,请求县太爷严惩王球为黄三偿命。
县太爷很快就拘捕了王球,在县衙大堂之上,王球不承认自己杀了黄三。仵作验了黄三的尸体后,发现黄三胃里有毒药。县太爷又将王球进行严刑拷问,王球被打得皮开肉绽,双手十指被夹得稀烂,最后实在无法忍受便承认毒杀了黄三。县太爷于是将王球打入死牢,等候处决。
王球被定为斩首,王家人愤恨不已,王球之父王荣于是到巡抚衙门告状,请求巡抚大人重新审理,还王球一个清白。巡抚吴阳山接到王荣状纸,觉得此案有颇多疑点:王球开门做生意,怎么会在自己粥里下毒呢?如果是别人下毒害死黄三,那这个人又是谁?吴巡抚于是来到县衙亲自提审王球。王球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吴巡抚一时难以分辨,只好将他继续收押。
一天夜里,吴巡抚伏案思考案情,不知不觉间昏沉沉睡去。恍惚之中,吴巡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吴巡抚梦见一条黄狗,头上有三根很长的黄毛,黄狗不知从何处叼来一只鹅来到自己跟前,黄狗吃了鹅后就当场死在自己面前。吴巡抚从梦中惊醒,暗暗觉得此梦颇为奇异,黄三又名黄狗儿,黄狗吃了鹅而死,这似乎是一种暗示。他于是找来里正,询问当地是否有与鹅相关的人。
经过排查,里正回来禀告说黄三的邻居有一妇人叫玉娥,玉娥之夫多年前出门没有回来,黄三与玉娥交往甚密。吴巡抚心中一惊,当即让人捉拿玉娥到案审问。在公堂之上,吴巡抚问玉娥为何毒杀黄三,玉娥说黄三对自己有情有义,且多次帮助她们孤儿寡母,怎么会毒杀黄三呢?于是大呼自己是冤枉的,吴巡抚于是便告诉了玉娥他昨晚做的那个梦。
吴巡抚还告诉玉娥,黄三昨晚还托梦给他,说杀人凶手就是她。玉娥还是不肯承认,吴巡抚随后又找来玉娥邻居作证,邻居都说玉娥与黄三长年私通,那天上午玉娥催促黄三出门,邻居们都可以作证。玉娥还是不肯承认,此时大堂外走来一个女子,正是玉娥的大女儿桂馨,桂馨来到大堂后指认其母玉娥曾经与黄三争吵,玉娥说要杀了黄三,结果黄三就死了。
桂馨的作证让玉娥无话可说,在吴巡抚的追问之下,玉娥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黄三与玉娥厮混了两年之后,渐渐对玉娥产生了厌弃,黄三本是痴迷声色的光棍,他接近玉娥家就是贪图玉娥母子的美貌。玉娥的大女儿桂馨也是水性杨花之人,私底下背着玉娥与黄三勾搭厮混。黄三与桂馨感情渐渐升温,将玉娥冷落在了一边。玉娥见黄三变心,竟然产生了嫉妒和怨恨之心来。玉娥心中实在不甘,于是想到了一条毒计出来。
玉娥的毒计就是杀了黄三,但是在家中杀了黄三,必然会连累她们一家。在外杀掉黄三自己又没有这个能力,于是她便想了这个主意:在家中让黄三喝下毒药又催促他赶紧上路,玉娥算好了时间,按照黄三的速度,他走到第二个村子时就会毒发身亡,到时黄三死在外面没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本来倒霉的饭店老板王球已经被顶了罪,但吴巡抚重新审案发现了端倪,吴巡抚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自己的女儿又指认自己的罪行,这似乎是冥冥中的天意,玉娥于是便承认了杀人罪行。
此案真相大白,玉娥本是汪宏之妻,汪家从其祖汪泽开始就家风不正,汪泽因盗而亡,汪宏出门后生死下落不明,玉娥在家与黄三私通,其女又私通黄三,黄三为私通玉娥母女假献殷勤,罪该处死。桂馨与黄三私通,悖乱人伦该处以绞刑,但由于揭发有功,判处杖责50并进行训诫。玉娥不守妇道,忌恨女儿桂馨,用毒杀死黄三,杀人就该偿命,因此处以斩首。
此案其实并不复杂,复杂的是汪家乱如麻的关系,汪家家风不正,导致整个家庭悖逆人伦,毫无廉耻之心,最后演变成这一桩惨案。一颗嫉妒之心,害了二条人命,真是令人感叹。
吴巡抚真的做了一个奇异的怪梦吗?那是吴巡抚自己说的,也许这个梦真的存在,也许这个梦是他破案揭开谜底的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