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小说:盼燕归(3)

5 Princessr 1个月前 78次点击

长孙晏这次是真的斩钉截铁:“小皇帝赶尽杀绝,是害人害己。有朝一日他明白过来,输赢才会见分晓。”

长孙晏说罢扭过头看看我,瞳仁里闪过一些不曾见的情愫。

他梗了些话在喉间的样子,却最终又吞了回去。

回到府上,长孙晏褪下斗篷,我才看见他脖颈间的擦痕,破了一层皮,微微见肉。

“我弄的?”我小心翼翼摸了下。

“没事。”他吃痛一缩。

看来就是我弄的,原来我箭法没有自己预料得那么精妙,那支箭从他耳下穿过,到底还是伤了他。

我给长孙晏擦药,发现这哥们身上旧伤还真不少。

就连后脑勺都有一块殷红的印记,藏在青丝之下,不仔细扒拉开还瞅不见。

“啥呀这是?”

完了,嘴坏了五年,收都收不住,我不由自主就揶揄他:“是哪家姑娘抱着你脑袋啃,给你作践成这一片姹紫嫣红?”

长孙晏习惯了,答我道:“我一早同你说过,五年前遇袭,头部受了伤。醒来便躺在永乐王府,很多事都记不起来。”

又是五年前,又是记不起。

“但是我今天……”

旋即他补了一句,惊得我手中帕子飘然落至他脚边。

“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长孙晏说:“燕归,我记得,我们见过。”

他盯着那帕子,迟迟道:“不是在梦里。”

“那是?”

呵呵,白惊悚一场。

小兔崽子记起来的是些什么没用的边角料?

他说五年前他见过我,冬猎场上,我为先皇献了一对鹿角,而且是抢了他先瞄中的猎物。

原来我俩这梁子,是一早就结下的。

今日相仿的场景,一下子唤起了他模糊的记忆。

“然后呢然后呢?”我殷切地直跺脚。

“然后……忘了。”

他敲敲脑袋:“燕归,我头疼。”

长孙晏当然头疼,因为我气得一巴掌扇在他旧伤上。

我不死心,从胸口掏出那枚玉:“那这个呢?这个你记得么?”

长孙晏看了许久,眉头越蹙越紧,他很痛苦,但真的记不起。

气死我了。

“燕归,你告诉我,告诉我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对我的失落,长孙晏拉起我的手。

我苦笑:“其实,我也记不起了。”

一对仇家,双双失忆,还是在同一个时候,酒肆里最烂的评书都不敢这么写。

罢了,我彻底死了心,让长孙晏告诉我五年前的事情,实在是一个很不靠谱的夙愿,比我当细作还不靠谱。

“我累了,休息了。”我怅然地甩甩手,往门外走去。

“去哪?”长孙晏一把抓住我胳膊。

“回房里睡觉呀。”

“不……”

长孙晏艰难地吐出来后面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分床睡。”

“啥?”我难以置信地揉揉耳朵。

“不分床睡,睡怀里。”

他重复一遍:“你睡我怀里。”

活见鬼!

13

睡就睡,谁怕谁。

打从高公子的事儿后,我俩第一次同床共枕,我竟有些羞涩难当。

我平躺在床上,捧着自己一对赧然的红脸蛋,细着嗓子道:“哎呀,真是想不到,一只麋鹿就能买来世子晏春宵一晚,也不算很贵嘛。啧啧啧,可惜我怀有身孕,不能好好享受你这软玉温香,实在是暴殄天物,遗憾啊遗憾!”

说着我奋力锤了锤胸口。

长孙晏淡然地听完这波虎狼之词,一把摁住我的胳膊,欺身而上。

“轻点!”

我造作地摸着肚子,高声喝道:“小心伤到孩子。”

“我与夫人从未行过夫妻之事,夫人哪来的孩子?”

他依旧淡定,淡定得好像我怀了别人的孩子都和他无甚瓜葛。

“这你要去问萧郎周郎还有那个……嗯?唔……”

淡定不过三秒,长孙晏毫无征兆地凑上来,湿热的唇迅雷之速堵上我的嘴,不费吹灰之力攻破牙冠……

“问谁?”

良久后分开,长孙晏一把捏住气喘吁吁的我的下颌,灼灼双目像盯住了自己的猎物:“我用得着问谁,我试试不就知道?”

啊,辣手摧花!

今天的长孙晏,未免太不一样了吧?

半个时辰后,他身上添了不少新伤。

我挠的。

“弄疼你了,燕归。”长孙晏搂着我,愧疚地吻着我的眸子。

我没了脾气地缩在被子里,眼泪汪汪。

他手足无措,想安慰又不知安慰些什么,最后竟然……竟然威胁我?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些喜欢的东西吃。”

多大仇啊,要我身子还要我命!

“求求不要!”

我连忙腾出一双手拉住他的腰:“我不饿,我还行!”

“还行?真的行?”长孙晏笑了,又凑过来。

“额……不行不行!”我被他盯着直往后退,连连摇头。

他宠溺地将我脑袋按进怀里,笑得灿烂又肆意:“杜燕归,你也有今天这下场。”

我从未见他这样的笑,不对,也许见过。

可能,在五年前吧。

14

再浑球,我爹都发了话,我也得回去看看。

何况,我俩如今算是实打实的夫妻,也该回个门。

顺便……顺便把宛宛接回来。

长孙晏自然知道,我是小皇帝和当朝新贵我爹插在他身边的眼线,负责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数汇报。

但也许是我太声名狼藉了,小皇帝和我爹都嫌我不靠谱。

当然,也是我真的不靠谱。

嫁进来一个多月,传出去的信里,除了长孙晏加起来喝过十八壶人参茶和十五顿鹿鞭汤,没一点有用的消息。

之所以这两点有用,是因为我爹后来看都懒得看,揉成废纸给我娘捡起来。

我娘为之忧心忡忡:“这世子晏,这么猛补,是不是不行啊?”

嗯……其实,还行。

之所以写人参茶和鹿鞭汤,只不过因为我在酒肆里边编情报边打盹的时候,说书先生正好说到这两样。

我信手捏来,把信笺当成了点菜单,我实在太不靠谱了,丝毫不负不学无术的京城恶女这个盛名。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于是小皇帝和我爹一合计,决定再塞进来宛宛。

宛宛其实也没多靠谱,长孙晏又不是傻子,能玩不过她一个年方十八的小丫头片子?

启程回门前,长孙晏终于问出了一个憋很久的问题。

我俩亲姐妹,何故我叫燕归,她叫柔宛,两个名字半文钱关系没有?

“我改过名呗。杜家这一辈的女儿通柔字,我以前,叫柔桑。”

这名字真羞耻,我尴尬地笑着:“柔桑,你知道什么意思吧?《诗经》云『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柔桑,就是嫩桑叶。”

我一抬手,掐掉了桌边不知什么花草的嫩芽:“你看我像么?我叫杜辣手,可能更贴切一点。”

他没继续问,燕归燕归,是在盼谁归?

这次回门,我爹难得给了好脸色,还摆了一桌子酒菜。

酒过三巡,他秉退众人,将我单独带到书房。

“桑儿,爹爹知道你委屈。”

他不住叹息:“五年了,这五年你纵情深色,逾规越矩,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爹爹是怨你,但也怨自己。爹爹知道,如果高燕恒没死,如果那个时候你……”

老头子越说越激动,胸脯一起一伏,就差泪洒当场。

“够了够了,爹!打住,您打住,我饭都快吐出来了!”

我丝毫不吃这套:“别演了行不行?我这么浑一人,您跟我演这玩意儿,能有啥用啊?您真想跟我玩煽情,您抱我腿叫我一声爹,我也许一怕折寿就真哭出来了。”

完了完了,老头子脸都气红了。

我摸了摸他皱巴巴的小脸蛋:“行了啊爹,没啥事儿我先撤了,刚才吃得撑,我得出去溜溜弯消消食。”

我撒腿就跑,我爹一口叫住我,一改煽情路线,突然字正腔圆:“桑儿,别的你不听可以,但有一事,为父今儿必须要说。”

我停下。

“新帝不仁不智,但他是先帝亲手交到我手上的。”

我爹义正言辞,像极了在朝堂上的样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哪怕我举家被抄,也断不会悖逆新帝。桑儿,你和世子,要好自为之。”

早说这些不就好了么。

我回过头,看着他情真意切地热泪满眶,我突然想抱抱他,抱抱这位忠肝义胆,却被自己忠于的君主肆意谋算的老臣。

烦,老头子有的时候也没那么讨厌。

我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

哎哟哟,一个不留神,他豆大的眼珠子还往下窜。

“干吗呀这是,哎哟我的爹,你哭啥呀,这么大年纪……别哭了啊我警告你,再哭我和你一块儿哭……好好好我的爹,我听你的,我好自为之还不行么?”

差点忘了,我嫁的,可是我爹宿敌的儿子啊。

15

春天里,小皇帝亲自来了趟世子府。

五成兵马,悉数奉还,这批兵马原本养在长孙晏的封地上,吃长孙晏的,喝长孙晏的。

如今到了小皇帝手里,养在京城附近,不出两月便暴露出军饷不够,粮草短缺的问题。

偏偏在这会儿,原本的储粮大地江南道糟了一把冬雨,稻子谷子烂了不少,没法供应。

再这样下去,要不看他们生生饿死,小皇帝落得个亏待军士的骂名;要不就只能物归原主,还是让长孙晏养着他们。

小皇帝选了后者。

我在意的不是这些,我知道,江南这场雨不过是个由头。

冬猎之前,长孙晏见过江南道的府尹,宛宛用信鸽传出去了一封信,结果被我烤成一道美味佳肴。

上得猎场,下得厨房,不愧是我——京城第一贤妻。

我自豪地摸了摸肚子里的枕头,上次在小皇帝面前谎称有孕,我只能塞个枕头装到底。

“呕。”伙房里,我视察晚膳筹备时,突然扶着柱子一阵干呕。

小厮的询问声引来路过的长孙晏,他扶起我弯成弓的腰:“皇上不在这,你不用演,小心闪到腰。”

“不是啊长孙晏。”

我皱着眉,呕得嗓子都哑了:“真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他木讷地杵在那儿。

“真的想吐!”

我狠狠戳了下他肚子:“你……你憨憨……”

晚宴上,长孙晏嘴咧成了一道弦月。

伙房之中,得知我许久未来月事,更是佐证了他自作多情的想法——他要给人当爹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喜事儿,从伙房出来这一路,我不屑地给不住傻笑的长孙晏泼着凉水:“你乐啥呀乐?哪里值得乐了?生个闺女跟我似的,你不得天天哭成我爹?”

“我愿意,你爹就你爹。”他目光诚挚得像喜堂上的新娘。

小皇帝从未见过自己这位冷峻闻名的兄长笑成傻子的嘴脸,端着酒杯,他也只能一声声无奈地跟着笑:“世子和世子妃感情真好,实乃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我要当爹了。”

长孙晏一把抓住小皇帝的手:“我就要当爹了。”

小皇帝一脸懵:“朕知道啊。”

长孙晏疯了,重掌兵权之后高兴疯了。

小皇帝这样想着,逃似的离开了世子府。

16

这样也好,有孕也好。

大家既然都想不起五年前的事情,就都当没发生过,倒也公平。

冬猎的事情之后,宛宛性子变得怯懦了不少。

朝中时局日趋紧张,长孙晏莫名地忙了起来,心思也愈发深重。

我不想宛宛再蹚这趟浑水,免得先把自己淹掉,于是借口她冲撞了我的身孕,将她送回杜府。

从此京城又多了一道我的罪状——善妒。

杜家的老女儿好不容易嫁出去了都不满意,竟然还眼里不容沙子,要把持整个世子府,连自己的妹妹都要赶回娘家?

大家这样说我。

唾沫星子也害人,大家说着说着,报应居然真的不期而至。

这身孕,折腾起我来比折腾谁都厉害,又是晕又是痛,搞得我一天到晚生不如死。

我孕吐最明显的时候,经常一宿宿地熬着,睁眼到天明。

短暂的喜悦之后,长孙晏也开始忧心忡忡,我不知道他在愁苦什么,也许一半是为我的身子,另一半我也不问。

毕竟,我说到底还是杜家的女儿,站在他不得不承认的敌对面。

有一日,我到卯时才堪堪睡去,没两个时辰就醒过来,不成想看到长孙晏一脸铁青地坐在床边。

“燕哥哥。”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紧跟着逼问道:“你梦里唤的,这是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傻子吧这是?

“晏哥哥,叫你呢!”我翻着眼回应道。

“叫我?你我成亲以来,你唤我全名,叫我世子,唯独没喊过晏哥哥。怎么到了梦里,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长孙晏冷笑着:“还有件事,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多着吧,非搞明白干吗呀?

“你说你也不记得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记得高燕恒是死在我手上?”

他不依不饶:“燕归燕归,你还特意改这个名字。怎么,你就那么放不下他,盼着他归,盼了五年?”

我懵了,演什么?

长孙晏捏住我的脸:“那我呢,我待你不好么?为什么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动的是真心。”

我咳了两声,他也不再怜惜,手下不住用着力。

呵,男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杜燕归,你现在告诉我,你嫁给我,到底是什么心思?”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能有什么心思?要杀你早杀了,等得到今天?何况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高燕恒这个人,今天搁这儿演什么演呢!”

我感觉他疯了,掸开他的手,爬下床就要往外跑。

长孙晏拉住我死死不松手:“但我是第一天知道,你忘不掉他,直到现在,梦里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你还梦你那个像我的姑娘呢!”我怼回去。

不对劲啊,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但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更可怕的是,我总觉得这只是风雨前的微澜,在提示着不可预见的狂狼。

长孙晏的愤怒没头没尾,他把我关在世子府,哪里都不让我去。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妪找上门来,指名要见我。

她说自己是伺候在高燕恒娘亲高夫人身边的嬷嬷,高夫人近日快不行了。

当初高大人抄家被斩,妻眷四处流落,身无分文,首饰衣服陆续都典当干净。

如今高夫人重病不治,实在是没法子,才想到来找我,求我救救他们家夫人。

这也太奇怪了,怎么一环扣一环,严丝合缝的?

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啊,虽然长孙晏扣了我,我还是拿了银子跑了出去。

结果路过京门路的拐角处,突然冲过来一辆马车。

17

醒来,我躺在杜府。

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宛宛在哭,我娘抓着我的手,我爹来回踱步唉声叹气。

我差点以为,时光倒流了。

孩子不会没了吧?

啊,太好了,终于不用受孕吐的折磨了。

等下,不对,这可是我的孩子,我和长孙晏的孩子啊!

宁肯我死了,他也千万不能有事。

天呐,我也哭了,嘴里不住喊着:“孩子,孩子呢...…”

“桑儿,桑儿你醒了?没事,阿娘在这,没事儿的。你只是受了惊昏过去,孩子没事,还在,还在呢。”

我娘见我醒了,一瞬又喜又悲。

哦,原来不是倒流了。

是我被突然冲撞的马车吓晕,然后长孙晏……长孙晏一不做二不休,把我送回了杜府,像我当初送回宛宛那样。

杜家的女儿,他一个都不留。

“永乐王府的子嗣,果然没有好东西!”

我爹气得直骂:“这个世子,始乱终弃,还要倒打一耙,污我们家桑儿的清白名声,非说是桑儿对高家小公子旧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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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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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不太专业的搬运工,故事小说等诡异的东西都是我搬运的内容。偶尔也会灌水扯淡发音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