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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张冥币
在要记述这件离奇的事的时候,我曾犹豫了很长时间,到不是说记述这件事有多困难、无从下笔,主要的是,这件事的发生极其诡异!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而且与一起瞒天过海的神秘谋杀案有关。我几经犹豫,最终决定还是记述下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信与不信就由着读者朋友们自己吧,我被卷入这件事是从给生产队的马喂夜料的那晚开始的。
在此之前,与这件事相关的背景得先交待一下,要不然阅读起来会觉得摸不着头脑。看过我《死亡的呼唤》和《李降魔历险记》的朋友们都知道,我是一个下乡知青,被十里八村的人称为“李大明白”、“李大胆儿”。我们在瘦狗屯的知青已接到通知可以回城了,其他四人:胡平、孙汉、夏红妹、姜玉珍在我和催老五、精灵莉莉追杀蟒精应答亡时就已经回城了。应答亡在神农架的山上被铲除之后,催老五就留在了神农架的家乡,把他父亲的尸骨重又埋进了坟墓。而我则带着莉莉又回到了瘦狗屯,我的打算是到那里办完手续后回城。而一到了那里,莉莉就不打算走了,说这里山清水秀的多好啊,比乌烟瘴气的城市强多了。我望着郁郁葱葱的凤女山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有心爱的人相伴,生活在哪里都是仙境!
我把要留在这里的想法向队长张四娃说了,张四娃高兴得眉开眼笑,拍着我的肩头一个劲儿地说:“我正愁你走了谁来修车和给人给牲口看病呢!”我把莉莉给他做了介绍,只说她是我回家时父母做主给定的妻子(我追杀应答亡一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耳朵的上半截天生就是猫的耳朵,张四娃信以为真。
由于青年点的房子已住进了新的人家,张四娃就带领乡亲们在村子的南面约六十米远的一块平地上给我盖了一个五十平米的三间草房,在此过程中我给家里去了封信,告诉父母我要留在这里。房子盖好后,我主动要求当村里的饲养员,我是十里八村公认的能人,但我不能拿这个当资本吃闲饭。张四娃满口答应,并善意地提醒我说,喂牲口得经常半夜起来上夜料,这是个苦差事。我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其实半夜起来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练武功,蟒精虽已被铲除,武功我还不想荒废掉。
莉莉与我同居成为正式夫妻,但她经常外出,短则一二十天,长则一两个月,我要陪她一起出去她还不让,在这仅半年多的时间里,她外出的时间几乎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我问她干嘛总出去,她说:“我是精灵,不可能离大森林太久,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在这里不回城市的原因”。我私下猜测,她出去可能是修炼和降妖,因为她是精灵,是妖魔的死对头。
十天前的中午她又要走了,说顶多一个月就回来。我故意绷着脸问她:“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莉莉直视着我道:“那就看你能不能经受得起考验了”。不待她说完我已哈哈大笑起来,莉莉笑着打了我一下,转身走了。
村里的饲养员有两个人,即我和纪老四。看过我《李降魔历险记》的朋友们知道,这个纪老四就是曾误会我与他媳妇有染的那个人。原先与他搭伙的饲养员被张四娃调去看鱼塘去了。我与纪老四交替值夜班,一替一星期,这星期轮到我值夜班。
我像往常一样,夜里十点起来,活动开了身体的各个关节,然后弯腰劈腿翻跟斗,最后再把催老五教给我的武术招式从头到尾地练上几遍,一直练到将近十一点半,才向二百米远的村部走去,要喂养的十三匹马就在村部后院的马棚里面。我到了那里,把院中间的灯打开,将白天铡好的玉米秸添进马槽里面,待它们吃完,我把灯关了,刚锁好院门,这时,远远地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可能是队里的司机韩东给县里送树苗刚回来。我来到村部的前院扫视一圈,拖拉机果然不在。我转身往家走,拖拉机的轰鸣已近了许多,我渐渐觉得声音不对劲,从机器的声音判断,拖拉机是在超负荷运转,机器不是在轰鸣而是在嘶叫!直让人担心会不会爆炸,同时,拖车的颠簸声也很不正常,好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不停地、狠命地砸着车箱板,同时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啊啊”的声音。拐过弯,“啊啊”声又大了许多,中间还夹裹着叽里咕噜的声音。拖拉机的两道灯光刺得我眯上眼睛,从灯光晃动的频律来看,拖拉机此时不是在道上奔驰,而是在疯狂地跳跃!看着让人心疼……照这样开下去车非散架不可,韩东这么开车太不负责任了!应该说他此时不是在开车,而是在破坏车!我见状气得冲他大喊:“韩东——你妈的呀干什么?——”
我原以为喊过之后车的速度会减下来,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喊声刚落,车的方向陡然响起一声怪叫:“啊!——李降魔?!啊!——真是你?!——真是你?!——”同时,拖拉机瞪着一双雪亮的眼睛怒吼着向我猛冲过来!我一惊,忙向后一跃躲开。灯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一个黑影“哇哇”叫着从车上向我猛扑下来:“李哥——我活不了了我活不了了……”这个声音使我瞬间想起了队长临死时的喊叫(《死亡的呼唤》中张队长的死)。
我认出是韩东,而此时拖拉机仍在向前冲着,并没有拐向村部,我抓住他双肩狠掇了一下喝问:“谁在开车?”
“车?啊!车!——”
他转身向车冲去,我也大惊失色,前边不远就是鱼塘,拖拉机正直直地向那猛冲着。我几步超过韩东,推开他,他踉跄着栽倒在地,我顾不上他了,飞快地追上拖拉机一个前空翻跳进拖车,在车即将冲进鱼塘时我跨上驾驶座踩下死刹,车的右前轮悬空着停住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挂上倒档将车退了回来。
韩东“呜呜”哭着跑了过来,我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劈头盖脸地骂道:“你妈的呀怎么回事?拖拉机跟你有仇啊?!”
韩东抓住我仍哭着,说道:“李哥,我活不了了,我遇见鬼了遇见鬼了……”
我对韩东没啥好感,他比我小一岁,按理说,年轻小伙子都比较豪爽,尤其是还没成家的年轻人更是不把钱财看在眼里,而他则不然,奇吝无比,用“舍命不舍财”来形容他毫不过份。有道是“女人小气有人要,男人小气有人笑”,虽然他见到我总是“李哥李哥”地叫,但我总感觉与他之间好像隔着一堵墙。今天如果不是心疼拖拉机,我才懒得与他搭话呢,即使刚才他举止反常,我仍打算骂他几句后就回家,让他自己把车开回村部,可一听他说遇见鬼了,这一下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反抓住他急着问道:“鬼?在哪?在哪?……”
“李哥,”他擦下眼睛道:“我真遇着鬼了,我活不了了,你看。”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钱大小的一张纸递给我,我接过来,借着车的灯光一看,不由倒吸口冷气:是一张冥币!(给死人烧的黄钱纸)
“这——怎么回事?”我问。
我一问,他又抓住了我,我明显感觉到他的双手在发抖,他的上下牙也在“咯咯”直打架,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刚要催他,一只大黄猫“喵”地一声从我们身边窜了过去,他神经质地跟着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把我弄得也紧张不已。
“到底怎回事?!”我不耐烦地厉声喝问。
“李、李哥,”韩东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是不是死亡通知书?”
“不是,就是一张冥币,快说快说!”
“嫂子是不没在家?你、你陪我睡觉吧”。
“哎呀快说吧!”我厌烦地一轮胳膊甩开他的手喊道:“鬼想要你命,我陪着你也是白扯!快说在哪遇着的,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鬼!”
“肯定是鬼……”
“在哪呀?!”
“在寒岭殡仪馆呢……”
“你去那干嘛?”
“你听我说,我……我送完树苗天就黑了,回来路过县医院家属楼时,从里面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的要搭我车去寒岭殡仪馆,我问她去那干啥,她说上那值班,自行车坏了,来不及修了,现借还借不着。本来黑灯瞎火的去殡仪馆就让人害怕,何况我还急着要往回赶就更不想去了,可是那女的一个劲儿地哀求我,还说给钱,没办法我就说到那得绕个远,油钱得两块钱,再说这是公家的车,她还没等我说完就爽快地说给我五块钱,话说到这份上我就只能带上她了,到了殡仪馆门口……她就……她就给了我这……这个十块钱,当时……当时我看是真钱,我还找了她五块钱呢,可是……”
韩东的上下牙又开始“咯咯”响起来,我一再催促,他才强忍着发抖,继续说道:“可是……在半道上我解手时……我想数下钱……我发觉这钱的颜色不对……我解完手用车灯一照……”
韩东又把我抓住了,身子像打冷战似的瑟瑟发抖:“那、那真不是死亡通知书?”
我摇摇手反问道:“你肯定那女的给的是这张钱么?”
“当然肯定!我没事揣这玩意儿干嘛?!再说这玩意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点点头,道:“走,咱俩到寒岭殡仪馆看看去”。
“什么?不!”
“必须得去!要不然没法断定你遇着的是不是鬼”。
“去了怎么断定?”
“看看那里的停尸房中有没有你遇着的那个女子的尸体,如果有的话就说明你遇着的真是鬼,如果没有的话则不一定。”
“我……你自己去不行么?”
“我自己去?”我又气又笑,道:“我上哪知道你碰到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可是——”
我生气地道:“你去不去?你要是想花这张钱的话就不去,我也省心了”。
“好好好我去我去,但咱俩可别分开啊”。
他刚要上车,我一把将他拽了下来,道:“我来开吧,我可不想老修它”。
“对对对”。他连连应着让我坐在驾驶座上,他坐在我左手边的挡泥板上。
第二章夜探寒岭殡仪馆
我将车调过头向山外赶去。这里离寒岭殡仪馆约四十里,其中有二十里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我使车不太颠簸的情况下尽量加快速度,我担心真要有那个女子的尸体的话,万一被火化了就糟了。因为韩东遇到的真是鬼,则说明那个女子是非正常死亡!正常死亡的人的鬼魂在人间显灵几率极小,冤死的鬼魂显灵相对较多,而且普通人还有机会能看到。我坚信灵魂的存在,何况我还魂入地府过。因此,我隐约意识到一个女子的冤魂正在设法替自己申冤!需要帮助!想到此,我的心急跳起来,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上平坦的公路了,我迅速地把车速提高至极限。
再拐一个弯就到寒岭殡仪馆了,这时,一辆摩托车开着大灯飞一般地迎面驶来,听声音可能是“幸福125”摩托车,我觉得奇怪,因为那年头能看到一辆幸福牌摩托车比看到天上飞过一架飞机都难,何况在这穷乡僻壤。我仅一愣神,忙把大灯转换成近光,然而摩托车并没有接受我的善意也换成近光,而是仍用远光,直刺我的眼睛,显得极没教养!由于看不清前面,我只好把车停下,待摩托车与我相错时,我对着骑车的人大骂:“神经病——”摩托车没有停下,“突——”地驶了过去。
“妈的了,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我忿恨着继续往前开,到了殡仪馆,我望下月亮,估计是凌晨三点左右,四周黑洞洞的。这里地处偏僻,只有稀了八楞的十来户人家,此时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将车停在殡仪馆门口的道边,熄灭了火。
我问韩东道:“那女的是在这下的车么?”
韩东颤着声音道:“是,就在这门口”。
“带手电没?”
“带了”。
韩东从车上拿下手电,我接了过来打了一下又关了。由于没有大门,我们径直走了进去。
韩东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我很不得劲儿,掇下他小声道:“你不用抓我,跟住就行了”。韩东放下手却紧贴着我的后背走,我更不得劲了,无奈地摇摇头向右前方的房子走去。
也难怪他这么害怕,殡仪馆的后院就是把人顷刻间变成灰的炼人炉,这地方即使在白天也给人以冷森森的死气,晚上则更恐怖得让人心惊肉跳了,担心不定啥时候会搁哪突然窜出个半透明的幽灵来。
柯二(曾和我在一起的知青,见《死亡的呼唤》)就是在这里火化的,当时我和张四娃陪同他的家人来过,所以我对这里并不陌生。
来到停尸房的门前,我隔着玻璃用手电往里照了照,见里面一并排停放着三具从头到脚用白布蒙着的尸体。凡是没经家属签字同意、有争议、甚至有案件牵连等等原因的尸体都停放在这里。停尸房的门上着锁,这到难不住我,我把随身携带的给人修收音机的小螺丝刀拿了出来,插进钥匙孔拨了两下,锁头“嘣”地一声开了。
我打开手电刚拉开门,
“李哥!……”韩东一把抓住我,吓了我一跳。
“干嘛?!”我生气地问。
“我我我们还是回去吧?”
“神经病!”我一抖手甩开他向里走去,韩东关上门像个尾巴似的紧跟着我走了进来。
我来到第一个尸体前,用手电照了照,伸手刚要掀蒙在脸上的白布,
“李哥!……”
“你还有完没完?!”
“不不不,我是说……我不看,要是有二十来岁的女的你再叫我看,最好是没有。”
我苦笑一下,道:“行,你转过去吧”。
“你、你可别吓唬我呀”。
“行了!”我低声喝道:“你再磨叽我都要被你气死了!”我不待他完全转过头去就扯下第一具尸体的白布,死人的脸露了出来,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左额头上有一处明显的钝器伤,脸上有大片的擦痕和灰土,他的眼睛微睁着。我没时间多查验,估计他可能是死于车祸。我把他的脸蒙上了,掀开第二个人的蒙布,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只是她的双眉紧锁着,可能是生前生活不大顺心或是临终前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估计八成是子女不孝,都不想承担火化的费用才把她放在这里的。我微叹一声把她的脸蒙上了,转身掀开最后一具尸体的蒙布,我一见暗自惊呼一声:是一张极年轻漂亮的女孩的脸!看年纪顶多二十岁!难道——
“韩东”,
“啊!”韩东惊叫一声转过身来,双手捂着嘴恐怖地瞪着我。
“你过来看看是她不?”
“不!”韩东站在第一具尸体的脚边不但不过来,反而向后退去。
我催他道:“你不过来怎么看啊?”
韩东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搞准没有?”
我道:“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但不知道是不是”。
韩东的嘴角不停地抽动着,一寸一寸地蹭了过来,仅瞟了女孩的脸一眼,立时呻吟一声晕倒在地。
这是真的了!这个女孩肯定是冤死的了!
我没有唤醒韩东,我得抓紧每一秒钟尽快检查一下女孩的尸体,看看她是怎么死的。火葬场上班比较早,一旦被发现根本没法向他们解释,能告诉他们这里有鬼么?若把我告到警方那里,我就更吃不了兜着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