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圣手术士

小舟在水面荡来游去，梁一梦站在船头上，不停地东张西望，虽然他知道段清鹞不会骗他，但寻不见孙浚惠所乘小船，心中总是不安。

不多时，一叶扁舟急驰而来，这艘小船正是孙浚惠所乘的小船。梁一梦喜出望外，赶紧让师父登上小船。兰凤莺扶着俞荃也登了小船。石方英对兰凤莺和辛殊兰说道：“圣手术士孙胜贵归隐多年，我们人多势众势必会打扰他，你们还是在客栈等候吧！”

辛殊兰心存遗憾，想了半天还是点头答应。慧尘大师也不方便前往，留在客栈等候石方英几人。

小船在水面激流勇进，驶入一片寂静水域，水色也由碧绿逐渐变成了深蓝颜色，极目远眺，一片苍茫，湖面上一浪高过一浪，像是游入无边的大海。足足行了三个时辰，才在无际湖波中看到一座小岛，小船转正航向，直对那小岛驶去。

靠近岛屿，岛上景物已清晰可辨。岛不大，但秀丽奇美，耸立于水波之中，上面生满杂木，壁间藤萝掩映，一片翠色，景物如画。

小船靠岸后，依山势建着几座错落有致的茅草小屋，孙浚惠把几个人带入一座较大的茅舍中，两个蓝衣女仆给几人安排座位献上香茗。段清鹞、孙浚惠看到一个身材瘦削、鹤发童颜的老者很是兴奋，赶紧站到他身后为捶背捏肩。

段清鹞对梁一梦使个眼色，梁一梦心知肚明，石方英也明白此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圣手术士孙胜贵，赶紧鞠躬行礼。

孙胜贵很是意外，自己再次隐居多年，从未有人找过这里。哪成想自己女儿不但泄露自己行踪，还亲自将人带到自己跟前。

石方英躬身抱拳说道：“惊扰清修，实不得已。望孙兄能怨我等鲁莽之罪！”

孙胜贵对石方英拱手笑道：“难得，难得，道兄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请入寒舍一叙，容我孙胜贵略尽地主之谊。”

石方英心花怒放，赶紧将俞荃搀扶到房中。几人坐下之后，石方英呷了一口茶，笑道：“孙兄医术天下无双，这地方也是世外桃源，我们找了数日也没有眉目......”

孙胜贵连连摆手：“江湖上能人尽出，在下这点拙技算不得什么。倒不如归隐在此种点瓜果自得其乐。”

石方英心里着急不再与孙胜贵客套，将俞荃扶到椅子上之后想要开口求孙胜贵医治。孙胜贵也不好拒绝，两道炯炯的眼神落在俞荃的脸上，凝注了一阵后，捋捋胡须说道：“俞荃女侠面色氤氲，印堂青紫色，想必是中了罕见剧毒。”

石方英含泪求道：“如非为她，贫道也不敢来打扰了。孙兄医术绝世无双，望您能大展妙手，挽我师妹性命，则贤聚门下弟子，无不感仁德。”说罢，合掌一礼，面色戚然。

孙胜贵略一沉吟，道：“道兄大驾亲莅，我自难推辞，当得量力效劳。”说罢便询问俞荃受伤经过。

石方英详述了俞荃中毒过程，孙胜贵一皱眉，叹道：“那黑虫奇毒无比，疗治确实不易。说着话，走到俞荃跟前，先把了她左腕脉膊，又看了伤口情形，猛地右手食中二指并出，点向俞荃右时“曲池穴”间，俞荃只觉左臂一麻，全身一阵抽动，神情甚是痛苦。

这一下变出意外，石方英大吃一惊，一跃而起，急声问道：“孙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中右手闪电而出，直向孙胜贵肩点去。

圣手术士左掌回扫挡开石方英右手攻势，急道：“道兄不要误会，我在看虫毒是否已人骨髓。”

石方英一怔神间，孙胜贵已从怀中取出一支银针，刺入俞荃的“关元穴”，手法快速，一气呵成，随后又点活了俞荃的穴道。

石方英大感尴尬：“孙兄，恕贫道无礼，刚刚是太过心急。”

孙胜贵叹息：“事出非常，自难怪道兄情急。”石方英更是尴尬，面带愧色，答不出活。

孙胜贵拿出银针，把银计放入瓶中浸上药水，然后在烛火上烧了一阵，擦拭去针上黑烟只见雪白的银针上，隐出一种铁青颜色。

孙胜贵缓缓合上药箱，摇摇头苦笑道：“什么圣手术士，那不过是江湖人士的追捧而已。在下医术尚浅，对此爱莫能助。”

“看来天意如此，我们又何苦费尽心神！”俞荃万念俱灰，一脸茫然。

孙胜贵苦笑一阵，并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石方英呆了半晌，无限感伤问道：“这么说孙兄亦是无能为力了？当真这虫毒，遍天下就无人能够解得吗？”

“也许寻得龙凤金棺后，可能得到解毒神方！”孙胜贵说完后自己也忍不住摇头。

俞荃安慰石方英：“反正还有几年好活，我没什么遗憾。得到龙凤金棺比登天还难，这事就算了吧！”

“除此之外呢？”石方英声音哽咽，盯着孙胜贵。

孙胜贵猛地转过头对石方英说：“得到龙凤金棺的确难如登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虽然比得到龙凤金棺容易，可……”说至此一顿、满脸犹豫神色，停住了口。

石方英精神一振，合掌问道“但请孙兄指出一条明路。来日如因此引起风波，我石方英一人承当。”

孙胜贵叹息一声，说道：“纵使我如实相告，但事情办起来却不简单，一言失慎，也许会引出一场武林浩劫。”

石方英赶紧追问：“这个孙兄尽管放心，我石方英敢作敢当绝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不管事情牵缠多大，绝不敢连累孙兄。”

“连累我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求取灵药时的危险。说出来势必引起一场纷争。”孙胜贵忐忑不安起来。

“还请孙兄如实相告，石方英感激不尽！”石方英不惜自己是贤聚观一观之主的身份给孙胜贵跪了下来。

孙胜贵赶紧将石方英扶起，说道：“道兄执意要问，小弟只得奉告了。绵延千里的神农山自古都是神秘之地，山里奇花异草、各种珍贵药材不计其数。我知道一种罕见之物，名叫‘还阳草’。三年成形，十年后开花结果，是天地间奇物仙品。令师妹骨髓中浸入虫毒，大概只有此物救得。”

“还阳草什么样子？”石方英问道。

孙胜贵说道：“道兄也不必好奇，还阳草被一个寺庙严加看管。这个寺庙名曰神农海！你去了寺庙自然会找到还阳草。”

“神农海？”石方英低头沉思。

孙胜贵说道：“对，神农海是神农山上的一座寺庙。庙里的僧人都怀有绝技，而且招数自成一家，功夫怪异、狠毒，不肯将还阳草轻易送人，道兄如拜山求药，势必引起一场风波。”

石方英回头望了师妹一眼，笑道：“承蒙孙兄明示，贫道感激不尽，不便再扰清修、我等就此告别。”说完话茬然离坐。合掌一礼，孙胜贵抱拳笑道：“茅庐已备薄酒，小饮三杯再走如何？”

石方英笑道：“不敢再多叨扰，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又深深地鞠躬行了个大礼。

孙胜贵客套几句也不强留，送几人上了小船，孙浚惠轻对父亲道：“爹，女儿和段姐姐代您老人家送客一程，好吗？”

孙胜贵白了女儿一眼，却是不好阻拦。只好任由二女登舟。小船疾发，不大工夫，已行驰数里，孙浚惠站在船头，望着那逐渐消失的耸立翠岛满脸黯然神色，叹道：“姐姐，我这一次擅作主张，惹了大祸！”

段清鹞道：“没事，我会求他原谅你。这一切都因我而起。”

孙浚惠回过头凄然一笑：“可不论说什么我爹都不会相信。”

梁一梦站在一旁旁听得更是难过，不觉接道：“孙姑娘为我们受委屈，令人感愧无地自容。待我禀明师父，再送姑娘回去，恳求令尊免于责罚。”

段清鹞回头看了梁一梦一眼，扁扁嘴道：“就此打住吧，你只会让事情更糟。我俩硬着头皮去道歉，最多被骂一顿也算了结”

梁一梦一时间无言可对，无可奈何垂下了头。

第三十六章：刀山火海

船近岸边，已是暮色苍茫，万顷湖波中渔火点点、段清鹞送梁一梦等弃舟登岸。辛殊兰和兰凤莺早已等候多时，两人搀扶着俞荃的胳膊，慧尘大师找来了马车，几人小心翼翼地将俞荃扶进马车之中休息。

段清鹞看到辛殊兰之时，刚要转过头去，辛殊兰却握着段清鹞手幽幽说道：“姐姐，多谢你。其实我心里都明白，这一次多亏了你！”

段清鹞听得一怔，握着辛殊兰一只手，热泪盈眶，低声说道：“妹妹，别这么说，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对不住你……”

辛殊兰蹙着柳眉，右手缓举，用衣袖擦去段清鹞眼泪，满脸感伤接道：“姐姐是个好人！今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说罢，两颗泪珠儿已顺着眼角流下。

段清鹞悚然一惊，心中骤涌起万千感概。暗想，这样纯洁善良的人，我怎能和她夺爱？不自主一收右臂，抱紧辛殊兰，泪眼盯着梁一梦，满脸缠绵排恻神情。

段清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梁一梦一见钟情，这时一种特殊的感觉。自段寿天创立苍狼帮以来，她见识过无数男人对自己百般呵护、言听计从，然而却从未萌生过任何爱意。苍狼帮有个舵主名叫吴万秋，年纪跟自己相仿，迫于帮规称她为师姑。这人英俊潇洒、聪明绝顶，相比梁一梦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段清鹞却对他毫无爱意，究其原因，或是吴万秋心思阴毒、心狠手辣。

段清鹞那风华绝代的面容上尽显难言之隐。江湖人虽称她是蛇蝎女，可段清鹞却名不副实。她自己也痛恨自己为何这般多愁善感，心地善良。只要看到梁一梦，就有说不出的开心，难道这就是孽缘？段清鹞越想越难过，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与梁一梦、辛淑兰告别时，段清鹞已哭成泪人。

石方英和俞荃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摇头，俞荃低声说道：“是非恩怨，爱恨情仇，怕是不死不休！”言毕，俞荃闭上眼睛，潸然泪下。

“阿弥陀佛，万事随缘！”慧尘大师这句话打断了几人的思绪。眼前，他们面临更为棘手的问题：如何取得还阳草？石方英愁闷万千，梁一梦也同样心烦意乱。

夜幕降临，几人回到客栈。梁一梦坐在客栈不远处的湖边发呆。辛殊兰走过来说道：“一梦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何取得还阳草！”梁一梦无比惆怅。

“在我看来，师伯一定会豁出性命也要为师父拿到此物，只求他们此行顺利。我们也只能鼎力相助！”

“没有那么容易。那地方应比我们想的还要凶险，此物极其珍贵。若是能轻易拿到，神农海将不复存在。”

“是啊！江湖高手这么多，若能拿到此物，哪里还会有什么神农海。”辛殊兰打个哈欠继续说，“我们去了会不会给师伯他们添麻烦？”

“别想那么多！事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粱一梦低头道。

辛淑兰感叹：“除了还阳草，难道世上就没有能治疗此毒的人吗？天下之大，为何非要选一条最艰难的路？”

“有，应该是有！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其他办法之前，这是唯一的办法。”梁一梦说完后拍拍辛淑兰的肩膀，“你回去休息吧，凤莺师姐一定等你回去休息呢！”

“我要陪着你！”

“师叔她还需要人照顾，我想去找师父聊聊。”

辛殊兰听到这话没有缠着梁一梦，与他告别后独自回了客栈。梁一梦一个人待了半个时辰后，想起身回去。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飘过，他猛然一惊道：“是谁？”

“是我！”朱娴云出现在他身后。只见她紫衣随风飘动，脸露微笑如花盛放。

“你来这里多久了？”梁一梦面红耳赤。

“很久了，不过咫尺距离。你们交谈我都听到了。”朱娴云直截了当的说道。

“哦！”梁一梦似乎有许多话说，可此时此刻却不知如何开口。

朱娴云说道：“我并不想偷听你们的谈话！你们要谈什么，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这次有事情要跟你说。”

“但说无妨！”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这也是我一直跟着你的目的。”朱娴云欲言又止，似乎并不愿意告诉梁一梦，随又加上一句：“到时候我会亲自叫你，最好能带你师妹同来！”说罢，转身自去。

梁一梦不知朱娴云想要说些什么，欲要上前追问清楚。可朱娴云已不见踪迹，他只好闷闷不乐的回到客栈。

石方英和慧尘大师正在秉烛夜谈，商量的是如何去神农海求取还阳草的事情。梁一梦进屋后，石方英无比悲观，继续对慧尘大师说道：“此去是生是死还不知道，不管结果如何，贫道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慧尘大师想了半天道：“你也勿要悲观，既是僧人，他们也会慈悲为怀，讲些道理。能借就借，若是不肯借，也没有必要硬抢。用武功论高低，我们自是无理的一方。”

“借？”石方英苦笑一阵，“绝无可能！贫道大半辈子都没做过巧取豪夺、丧尽天良的事情。若是能以武力论高低，抢到还阳草，无理一次又如何......”

梁一梦来到石方英面前说道：“师父，弟子愿随你一同前往。”

“一派胡言！”石方英道：“你年纪轻轻，我怎能让你跟为师一同冒险？你与辛殊兰、兰凤莺护送你师叔回贤聚观吧。若是我能回去，定会带着还阳草。若我回不去了，你要听两个师叔的话......”

“可是......”梁一梦心里悲伤到了极点。

“没有可是！这是为师的事情。毕竟，神农海不是江河湖海，是刀山火海！”石方英让粱一梦回房休息，他和慧尘大师静坐在房内，继续商量要事。

梁一梦知道师父的脾气，极不情愿的回了房间。转辗难眠，偷听师父与慧尘大师的对话。

慧尘大师道：“你我相识一场，几十年的交情。既然你要执意前往刀山火海，老衲岂能袖手旁观？我就陪你去一趟神农海吧，不知他们能不能看在佛祖的份上给老衲几分薄面。”

石方英犹豫一阵后终于点头：“事不宜迟，咱们今夜就动身如何？”

这时候，兰凤莺和辛殊兰驾着俞荃走入房内，她恰巧听到两人这番对话。皱眉说道：“圣手术士孙胜贵再三告诫说还阳草并不易得到，神农海弟子身怀绝技，你们两位前去那里是冒太大风险。”

石方英安慰俞荃：“慧尘大师武功卓绝，你就放心吧。再说我们是求药不是去和人动手，神农海僧人如果是得道高僧，也不至于吝惜一株还阳草，误人一命，如我们求药顺利，也许会先你们回到贤聚观去。”

“不行！”俞荃义正言辞道：“我宁愿一死，也不愿让你们去冒险。”

石方英盯着俞荃看了许久，最终不舍道：“师妹，你听我一言，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路。”

慧尘大师自知不宜在此打搅两人交谈，于是手拿禅杖先行离开。俞荃流下两行清泪道：“我俞荃年轻时负了你与二师兄，此刻怎能让你为我冒险？怕就怕这一别是永别。”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石方英面红耳赤转过脸去，辛殊兰和兰凤莺似乎明白了什么，全都低下头来。石方英道：“若是师弟、徒儿遇到此劫，我也义无反顾。你无需多想！”

石方英说完后没和俞荃告别，手持宝剑快步走出门外与慧尘大师联袂而去。

梁一梦急的直跺脚，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倘若一去不回，自己余生怎能心安？想到这里，他赶紧穿上衣服，要跟师父、慧尘大师一同前往。

正在这时，他听到门外有异响传来。打开半扇窗户，他看到了朱娴云站在不远处。梁一梦想到朱娴云的话，他向窗外小声说道：“我要跟师父一同前去......”

“我知道你的目的！”朱娴云道，“我有办法。”

粱一梦听后两眼一亮，他对朱娴云的话深信不疑，赶紧追问道：“您有什么办法？”

“老地方见！带上你师妹。”朱娴云说完就离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