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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娃娃一经出厂,不得返修。】
原来最后一个操作步骤就是用来迷惑人的,我松了一口气。
做完所有的操作,一处指示牌亮起。
【员工通道】
下方有一扇红色的门,自动弹开了。
太好了,我们通关了。
【生产完成后必须走员工通道,员工通道由红色门进入,行走过程中禁止发出任何声音。】
我和月楠走进员工通道,门在身后自动关上了。
通道里很暗,只能看见远处一个很小的光点。看来这条通道很长。
【你是谁?】
有一个渺远的声音传来。
我是……
我刚想开口回答,猛然想起,在员工通道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你为何而来?】
【你为何被困在工厂?】
……
耳边响起无数微小的声音。
叽叽喳喳的,惹得人心烦。
【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不停地质问着我。而我安静地往前走。
一个小时前我从车间醒过来,记忆一片空白。
而在生产操作的过程中,我渐渐拾起几张记忆碎片。
我是梦迪,一个大学生。
【你为何而来?】
我会来到工厂,是因为……
是因为我要赚钱,我需要打工给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
我记得,认识月楠学姐,是在……
是在一个兼职群。
对了,当初她挨个寝室敲门,问有没有学妹想做兼职的,她手上有很多资源,可以帮我们介绍工作。
……仅此而已吗?
我忽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你为何被困在工厂?】
因为……我还没有赚够钱?
不对。
头痛起来。
我来到工厂,好像不是自愿的。
说好只是简单的身体检查,却被大巴车带到荒郊野岭。
然后,被关进这间工厂。
我想出去。
我马上就要出去了。
员工通道尽头的光点越来越亮,我忍不住奔跑起来。
【你想起来了吗?】
【你来工厂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咬紧牙关,冲破那道光芒——
刺眼的光线暗下去,我逐渐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警告!警告!工厂将在1分钟后进行爆破……】
我愕然。
眼前怎么还是生产车间?
月楠也瞪大了眼睛,但她忽然脸色一沉,抄起刚才使用过的刀。
猛地刺向我的腹部。
「梦迪,我知道了,是珍珠没有收集完全。」她边刺边说,「对不起,我需要你的珍珠。」
我瘫倒在地,双手挣扎,慌乱中抓到一个东西。
是我扯下的那条手链。
手链!
我忽然惊醒,这根本不是什么手链,只是拴在我手腕上的标签。
【所有员工均穿着白色工服,无其他装饰物。】
【娃娃均配有标签。】
【严禁将任何娃娃私自带离生产车间。】
……
我不是员工!
我是娃娃——
一声巨响,工厂被爆破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头顶的天花板。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我吃力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腹部一股剧痛。
我忍不住大叫起来。
「啊」——
「动什么动,不要命了?」
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工服的人,对我破口大骂。
白色工服……他是生产员工?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我还在工厂吗?
工厂不是被爆破了吗?
房间里挂着一个时钟,8点半。
太好了,还有半个小时……
不对。
我苦笑了一下,刚才大概是一场梦,我的脑子太混乱了,竟然把它和现实搞混了。
腹部又是一股剧痛。
「救命啊——」
我又忍不住大叫起来。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肚子上划来划去,只好捏着床单让自己不要乱动。
白色工服的人……不,是穿着白大褂的人,白了我一眼,没理我,继续手上的操作。
「好疼啊——」
我尖叫着哭了出来。
他还是没有理我。
【所有娃娃均不含发声装置,如您听到车间传来类似叫喊的声响,请不要惊慌,专注于您的工作。】
突然想起这条规则。
眼前这个人,正在践行这条规则。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所有的记忆猛地灌入。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梦迪。
「你为何而来?」
我被月楠学姐带过来赚钱。
「你为何被困在工厂?」
因为工厂干的是违法的行径。
我被很多双眼睛盯着,不能跑。
痛,太痛了,刚才痛晕过去了,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的规则又浮现在眼前。
【欢迎来到娃娃工厂。】
【这是带给人快乐与幸福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废弃工厂,被改造成简陋的医院,为不能生育的夫妻造娃娃。
【工厂所有产品均为女性娃娃,若遇到男性娃娃,请立即销毁。】
【珍珠是娃娃最珍贵的东西。】
女娃娃,是用来生产卵子的。
【娃娃必须严格按照客户订单生产,所有娃娃均配有标签。若遇到没有标签的娃娃,请立即销毁。】
客户下订单,医院安排取卵。
【所有娃娃一经出厂,不得返修。】
取卵的后遗症医院不会负责。
梦里的一幕幕,我们都在执行医生的工作。
我们将那些女娃娃开膛破肚,取出珍珠,任凭她们痛得大喊大叫,也要当成没听见。
就像我现在一般。
眼前的医生终于结束了操作。随着最后一阵剧痛,一根细长的取卵针从我的体内拔出。
他转身坐到一旁的电脑前敲打键盘。
我粗喘了几口气。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滚下床,抓起他扔在一旁的取卵针。
走到他背后,瞄准他的腰部,狠狠刺了进去。
我叫梦迪,是个大三的学生。
从农村考上大学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坚持读到毕业。从一入学起,我就不得不开始打工挣钱,给自己交学费。
月楠学姐拉我进兼职群,给我介绍了很多工作。检票员、服务生、发传单……什么都做过,但工资很低。
家教工资高一点,可我学校不太好,没有机会。
半年前母亲打电话给我,说父亲病了。
没有医保,生了重病,只能自己支付高额的医药费。
没处筹钱,只好找我要。
可我也弄不来钱。妈妈叹了口气,「你爸说不治了,但他才50岁啊,怎么能不治了。」
我心急如焚,找到月楠学姐,问她有没有来钱快的路子?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有。
「医药试验志愿者,做不做?」
「……会不会有风险啊?」我有点担心,这种兼职很少听说。但学姐摇摇头,「没事,我做过很多次了,稍微有点不舒服,但很快就能恢复好。」
她这么一说,我便吃了定心丸。
学姐先带我去了家诊所,做了一些身体检查。诊所的医生亲切地对我说,感谢我参与医学研究,让我放心,没有风险的。
检查后,医生给我拿了几盒药,要求每天吃,还有一些针剂,要自己注射。
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药。但医生保证报酬丰厚,我还是挺期待的。
过了半个月,我按要求到诊所做检查。还没见到医生,就有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走过来,问我:「梦迪对吧?」
我点点头,他突然拽住我的胳膊,「跟我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扯进了一辆车。
他抢走了我的手机,用黑布条蒙住我的眼睛。
过了十几分钟,车停了,他又拽着我上了一辆大巴。
黑布条被取下,我看见车上还有另外几个女孩儿,邻座是个卷发女,斜前方是圆脸妹和长发女。
大巴两侧挂满黑布,一路摇摇晃晃,不知道带我们到了哪里。
下车一看,是个废弃工厂,周围杂草丛生。
在保安的监督下,我们一个一个排队走进工厂。发现工厂里面原来是一家医院,只是环境很简陋,灯光昏暗,指示牌褪色,墙皮斑驳。
——就像我在鬼屋做兼职时的场景。
在这里,我看见了月楠学姐。
我凑过去,忐忑地问:「这里是做医药试验吗?」
她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可是……」我不免有些紧张,「这里真是正规医院吗?我觉得这个环境有点、有点……」
她没再理我。那个保安又走过来,拽我进了另一间屋子。
屋子里有一张简易的手术床。
「上去。」穿着白大褂的人说。
我有些害怕,不敢动。
「上去,没听见吗!」保安呵斥了一声,将我强行往床上按。
我根本没力气反抗,一下子就被固定到床上,手脚都被绑住。
医生开始叮叮当当地准备各种手术器具。
没有麻药,简单地消了一下毒,就开始往我身体里放各种东西。
我眼睁睁医生举起一根细长的针,瞄准我的身体。
我惨叫着晕了过去。
做了一场迷幻的梦。
取卵完成后,我拼命将取卵针插入医生体内。
用他对我的方式对付他。
他大叫一声,狰狞着朝我扑过来。
我又抄起剪刀,再次朝腹部刺过去。
我们同时因为疼痛跌倒在地。
他的手在桌上摸索,眼看就要摸到手机,我再次抽出取卵针,用力插下去。
他惨叫着晕倒在地上。
鲜红的血洇湿了他的白大褂。
就像梦里女娃娃们鲜红的裙子。
【所有员工均穿着白色工服,「白色」工作服是指布料上有90%以上白色的衣服,无其他装饰物。如遇到佩戴首饰的工人,请勿与其交谈并迅速离开,即使您认为他是「同事」。】
我挣扎着站起来,看见墙上还挂着一件白大褂。我扯下他的衣服披在身上。
我的手上还绑着一个标签,上面有我的个人信息和取卵日期。我从医生身上拔出剪刀,剪开了标签。
拿起他的手机,推开门。
外面和梦里的车间布局很像。
有几个人正架着一个女孩往前走。定睛一看,是圆脸妹。
太好了,她没死。只是脸色惨白,脚步踉跄,随时都要晕倒似的。
他们打开了一扇蓝色的门,把女孩推了进去。
我想起那些娃娃走进蓝色的收集箱,那代表着“合格品”。
我向反方向张望,看见一道红色的门。
【员工下班时必须走员工通道,员工通道由红色门进入。】
我要走员工通道。
我使劲抬起直打哆嗦的两条腿,咬紧牙关向前走去。
一路上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是那些和我一起坐大巴来的女孩子。
我推开员工通道的门,里面是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有几间屋子,里面隐约有人影。
【行走过程中禁止发出任何声音。】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向前走。
还好,没有人发现我。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推开原工厂厚重的铁门。
外面漆黑一片。
借着夜幕,我撒开腿使劲跑。
跑到杂草丛中,躲了进去。
我浑身都在发抖,腿上还有黏糊糊的液体,可能是血吧。
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报了警。
还给辅导员打了电话,叫她来接我。
打完电话,我一头扎在草丛中,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我看见了阳光。
白色的病房中,金黄的阳光倾泻下来。
我躺在温暖的病床上,旁边站着我的辅导员。
她说,警方接到报案后,很快靠手机信号定位到了我的位置。
而她虽然不知道我在哪,但也第一时间报了警。警方在工厂外找到晕倒的我后,立刻将我送到医院,然后通知辅导员来照顾我。
「其他女孩呢?」我挂念着她们。
「都在医院了。」辅导员笑着说。
「那……月楠学姐呢?」我想找到她,质问她,为什么要骗我是医药试验?
「谁?」辅导员一脸茫然。
「月楠呀,是我们学院大四的学姐——」
「没有这个人。」辅导员说的非常确信,「全学院的学生我都记得,没有这么一号人。」
我发呆。
辅导员接着说:「是外面的人吧,唉,经常有校外人士冒充学生。」
我的眼前浮现出当时月楠面无表情的脸,她说:「没事,我做过很多次了……」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恨她还是同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