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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口时,第二根蜡烛上摇曳的红色烛光也陡然间变成了阴森森的绿;
第三口时,第三根蜡烛接连嬗变为绿。
李曼青身体发抖得厉害,她甚至不敢看下去,蹲在地上半个身子都趴在我的后背上,我被她压得双腿也不受控制地在发颤,而陆岭南则是一直用手护在我的身侧,让我有了些许安全感。
接着,一个黑色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宋翩月的身后,渐渐地他开始显现,他抬手按在宋翩月的后脑勺上,宋翩月腰背一直,接着这个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他的面容,我心中大骇,是褚云杰,是褚云杰的脸!
褚云杰迎着绿色烛光,露出了森冷的笑容,下一秒,宋翩月犹如中了邪般开始倒地抽搐,褚云杰抬手轻轻地摸着她身体的骨头连接处,就是在摸一件稀世珍宝般,宋翩月在他的触摸下,嘴里开始漾起了一丝听起来很怪异的快感。
她似乎在祈求,祈求献祭出自己的生命。
下一秒,褚云杰的五指插入了宋翩月的肚子中,他的手似乎在她肉体中来回搅动,骨头断裂、骨节错开,鲜血从腹部汩汩流出,宋翩月却丝毫没有痛楚般地睁大眼睛,眼角带笑。
一截又一截骨头被褚云杰从她体内抽出,宋翩月的身子没了骨架渐渐瘪了下去,最终像是一滩死肉般瘫在原地。
场景犹如老式电视般画面一转,客厅中央晕着血迹,血腥味四溢,一边的地毯被暗红色血液浸染得发黑。
褚云杰吹着口哨去了厨房,他打开了火,锅里煮沸了水,大块肉块被丢进了锅里。
我这才发现房间漆黑的角落,老太婆就站在那,她痴痴地望着客厅中央那摊血迹,疑惑的脑袋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肉块被盛起,放在了碗中,被褚云杰端出来放在了餐桌上,这老太婆笑眯眯地拉开椅子坐下,接着,抬手拿起还冒着热气的肉块就往嘴里送。
张口闭口间,我看到她那密匝匝的小牙,不停地撕咬着肉块,胃里一阵酸水涌上来。
褚云杰走到客厅,将满地的骨头开始往自己的身体里塞,褚云杰的面容开始消散,黑色鬼影重聚起来,最终变成了我们在103号房内看到的那个男鬼。
“他这是在往自己的身体里塞骨头?他是想重新变成人?”我压低声音小声地问道,“难道找替死鬼的不是白衣女人,是他?”
未等我再细想,只感觉头顶下一秒有水滴溅落下来,但滴落的瞬间我闻到了一丝头发烧焦的气味。
我茫然地抬起头,就见105号房整个天花板及其四面墙如被蜡烛点燃,火烧火燎般地开始融化。
这屋子此刻像是在忌日中生者送给往生者的纸扎房屋般火光摇曳,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房间四周黑烟漫溢。
我抬起手挡在自己的眼前,从指缝的空隙眯眼望去,在火光中我看到面前那黑色鬼影,褚云杰的面容又附在了他的脸上。
嘴唇苍白,眼底发黑,他眼下正看着躲在玄关角落处的我们,接着,他的面上冷不丁地扬起了一丝极其怪异的笑容。
褚云杰的嘴角似是撕裂开了一般一直裂到了耳侧,他的目光阴鸷暴戾,和他下半张脸突兀地笑合在一起,盯得我全身发麻,人面对恐惧时最原始的那股想要丢盔弃甲逃跑的欲望瞬间漫上了我的心头。
黑烟滚动,我一时间被迷了双眼,鼻腔里也吸入了一阵烧焦的烟味。
我单手撑地,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105号房火势渐大,已然摇摇欲坠,恍惚间我瞥见老太婆还坐在餐桌边大快朵颐地撕咬着熟肉,顷刻之下,她便被火舌肆虐吞噬。
“快离开这里……”陆岭南憋着气,在尽可能地不去吸入这烟瘴,他震声地在我耳边催促着。
我抬手攀上他的胳膊,两个人闷着头踉跄地往屋外走去,而贴在我身后的李曼青则是一直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此时她也在大力地弯腰咳嗽着,脚步未停。
在我们后脚刚离开105号房时,只觉得身后一阵焦热,木质地板家具物什发出火焰灼烧的噼啪声,热浪刺的后背如针扎般难耐。
走廊阴沉萧索,冷意阵阵,我们三个人跌坐在地,咳嗽了好一阵儿才堪堪缓过神来。
我揉了揉眼睛,强逼着自己流了些眼泪冲洗了下眼角,这才睁开了双眼。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曼青泪痕干在了脸颊上,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脑海中又闪现出面容是褚云杰脸的男人往自己身体里塞骨头的画面。
“找替死鬼的到底是谁?”李曼青又问道。
我皱着眉看着此刻已经大门紧闭的105号房,“宋翩月是白衣女鬼找的替身,褚云杰是
黑影男鬼
找的替身。”尽管我还是一头雾水,但至少能确定,宋翩月和褚云杰如今已是确确实实成了替死鬼。
“根本就是无解。”李曼青说,她扶着墙站起身来,面色苍白,身体颤巍巍地发着抖。
陆岭南蹙着眉看向我,似是欲言又止,“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保安有说过,这里接二连三死了五名租客,但,我总觉得这黑影男鬼要比女鬼更危险。”陆岭南话音未落,李曼青接上了话茬,“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们说,这黑影男鬼真的也是五名租客中的一名吗?”
他们俩的对话其实和我心里想的一样,这白衣女鬼怎么看都是臣服于这男鬼的。
“如果他不是……那么这公寓里就有六个鬼魂,我猜测死于非命的五名租客,可能都是被这黑影男鬼杀害的。”
我这句话说出口,走廊一时之间陷入了一阵默然之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三个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面对的是四个鬼魂。
整点报时在空旷的走廊尽头响起,沉闷的敲钟声一下一下打在我的心头上。
“第二天了。”陆岭南深吸一口气,“说不定今天是安全的。”他说。
我知道他的意思,本该是第二天头顶出现倒计时的褚云杰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只要今天不碰到鬼,没准儿就能安稳地度过。
我在心里长叹了一声,接着眼前突然电子屏幕闪现,荧光屏中出现了我们五位玩家的脸。
我一怔,看到位列前两位的宋翩月和褚云杰的头像呈灰暗状,而后面三位的依次是李曼青、我还有陆岭南的头像,则还是亮着光的。
熟悉的电子男音
NX309
响起,“张先生,玩家状态已经更新,祝您好运。”
屏幕下方依旧是那行加了粗的红字闪现,【如若其他玩家全部死亡,你即可直接通关。注明:不能主动去杀害其他玩家,否则将会受到同等反噬伤害】
屏幕闪烁三下后,又消失在眼前。
李曼青回过头,我看着她面色惨白,没有血色,额前挂着一层汗。
“明天就轮到我了。”她说,话意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不对,说不定今天就轮到了。”她摇摇头,似是想起死在了第一天的褚云杰。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我们三个人屏息,身体悄没声儿地贴紧了走廊墙壁。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保安。
他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装扮,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到二楼时手执光亮往我们这边照着,我们三个人看到出现的是他后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往前走去,离保安越近我越觉得这保安似乎比起昨天,又有些不同。
他看到我们出现后,吓得连退两步,后苟着脑袋左右打量了我们一番,才放下心来。
“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谁呢……”他紧张的喉咙吞咽着,神色怪异,就像是看到我们很出乎他意料似的。
就在这时,我惊讶地发现,原本二楼旁边的那堵墙的位置,变成了去往三楼的楼梯。
这保安四处望了眼,嘴里嘀咕道,“你们有看到那个老太婆吗?我找了她好一阵子了,都没看到她。”
陆岭南摇头,“没有。”
“我再去找找,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保安说罢往三楼爬去,李曼青这才发现这里多了个上三楼的楼梯,她惊得瞠目结舌,回头看着我俩说,“这是每度过一天,就解锁一层是吗……”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我提议道。
“不了不了。”李曼青连连摆手,“现在好歹还是安全的,我还是先回房间休息休息再说吧。”
她转身进了101号房,没过三秒她又伸出脑袋来看着我们说,“要不你们也休息一下?我们定个时间,一小时后一起去三楼。”
我点头同意,她怕我们俩丢下她先去探路,三个人一起去总归是心里觉得安心一点,再者,我也确实是累了。
回到房间,陆岭南反身关上了门,我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报纸来,展开看了眼,第二个死去的租客信息没有更新,报纸上什么都看不清。
我颓丧地躺在床上,瞥了眼站在床边的陆岭南,往床内侧挪了挪,给他让了半个床位。
他顺势躺了下来。
我:“其实我还有一个猜测。”
陆岭南:“说说看。”
我:“五位租客都向这个黑影男鬼献祭了自己,他们不是在为自己找替死鬼,而是在替他们所信仰的这个男鬼找替身。”
陆岭南眼睫微阖,无声地打了个哈欠,“三三,你好聪明,说不定就是这样……”
“如果李曼青死了……”我没理他的无脑夸赞,转过头看着他,这半句话说完,尾音就哑在了嘴边。
陆岭南睡着了,睫毛微微颤动着,呼吸平稳又安宁,我的心脏漏了半拍。
我张了张嘴,剩下的半句话在唇齿间磕碰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未说出口的话吞咽了下去。
‘如若其他玩家全部死亡,你即可直接通关。’这句话出现在我的脑中。
我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忆,每一次进入血色大门前的一幕幕,耳边清脆悦耳的男声,落在我唇间柔软的吻……在我的记忆中皆清晰可见。
我不敢想下去。
我侧过身子,轻轻揽住了陆岭南,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下巴颏上。
良久,就在我也睡意袭来时,我感觉到自己的额前落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等我醒来时,陆岭南已经不在房间内了,我从床上坐起,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我伸出手从枕头下把报纸抽了出来,边揉眼角边瞥了眼死去的第二位租客信息,睡前还看不见任何字的报纸上此刻已然出现了几行淡淡的字。
我仔细地辨认着,上面说,第二个死去的租客是位年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我接着往下看去,“现场死者四肢张开平躺在地,胸口上有一个十字形的豁口,像是被利刃所割开,从外表面看上去伤口极深,十字形豁口处两边的皮肤皆朝外侧面翻卷开,翻出来的肉已经呈浅红发白色,死者四周地面上全是干涸的血迹,经检查,死者心脏消失不见……死亡时间推断为夜晚21点左右,本案疑点重重,后未找到受害人的心脏器官,嫌疑人亦未抓获。”
“死亡时间也是21点。”我将报纸叠了起来塞回了枕头下。
“昨天的白衣女人是全身的骨头被抽出,今天的这位是心脏不见了,难道说,他是在每一位死去的租客身上都拿走了一样东西?”我蹙着眉猜测道。
正常来说,一个人的心脏外面是有胸骨保护着的,一般的工具根本就割不开胸骨,只有电锯才能做到这事。
要想知道他是怎么死去的,只能在今夜的21点去他所在的房间重新经历一遍他死前再现的场景。
想到这我就浑身不自在,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五名租客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找替死鬼,而是为了他们所信仰的黑影男鬼找的替身,那么也就是说,我今晚还得面对他。
那个黑影男鬼的身影一直徘徊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就像是被无形中施了某种手段一样,他已经悄没声地入侵了我的思绪。
我稳稳神,长舒了一口气打开了门,陆岭南正站在客厅餐桌旁,手里拿着个苹果在掂量。
“你饿了?”我询问道。
他闻声转头看向我,笑意渐渐爬上眼角,“你醒啦。”
我点头,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钟,原来才过去了四十分钟而已。
我走到陆岭南的身边,“报纸上的信息更新了,今天死去的租客心脏不见了。”我叹气道。
他像是早就知道了,咬了口苹果,神色平静地回,“听起来像是那种很荒诞的教会祭祀活动。”
“死亡时间还是晚上九点,在这之前,叫上李曼青,我们去三楼探探路。”我边说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翻了翻,发现能很快吃到胃里的只有挂面了。
待等我俩吃完面后,李曼青才从房间出来,她看起来休息得并不好,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眼下的黑眼圈比睡前还深,甚至是看起来都有些病态了。
“你还好吗?”我有些担心地问道,“刚刚下面多下了些,你要吃吗?”
李曼青冲我摆了摆手拒绝道,“没什么胃口,不吃了,谢谢。”她的脚步拖沓,抬手揉着脑袋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陆岭南闻言忙不迭地将碗捧起,像是等了很久般高兴地说,“那我还要吃。”
吃饱后,身体里漾起了一丝暖意,我们三个人从房间出来,站在了走廊之中,明明是大白天,却总觉得走廊里笼罩着一层雾气,眼前看什么都不清亮。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走廊里安安静静,只能听见我们三个人轻微的喘气声。
面前是通往三楼的楼梯,陆岭南先走上的台阶,我则跟在他的身后,李曼青殿后。
三楼的走廊和二楼没什么区别,走道两侧堆积着铺满灰尘的纸箱子还有零零散散的空酒瓶,破旧的椅子靠着墙面,蜘蛛网挂在椅背上。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一阵‘——咚咚咚!——咚咚咚!’的声响,我身体猛地一抖,这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尤其突兀,李曼青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小声嘀咕道,“是谁?是鬼吗?”
陆岭南摇了摇头,他面色平静,盯着走廊尽头,他抬手示意我们俩停在原地,自己往黑暗深处探去。
我立刻回头对李曼青说,“你在这里待着。”便小跑跟上了陆岭南。
刚走没两步,一瞬间,我只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要是说刚刚的走廊还能看见些什么,那么现在则是低头伸手不见五指。
“陆凌?”我小声地往前走去,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丁点回应。
“陆岭南,你在哪?”我伸手往走道两侧的墙面摸去,却什么也没摸到,就像是这里已经不再是空间狭窄的走廊。
‘不对劲。’我心里暗叫不好,就在我心慌到准备往回走时,顷刻之间,我头顶亮起了一盏灯。
——我哪里还在什么三楼的走廊,我现在已然站在一间公寓的客厅正中央。
这房间的墙壁上全是四散的霉斑,密密麻麻,恍惚间我竟然发现这些霉斑在缓慢地往一处聚着,接着,一个硕大的霉斑聚成的黑色人形出现在了墙上,这个人影窜动,抬脚起落间,竟然和墙面分离,走了出来。
我心跳的异常之快,环顾四周,这房间什么能当做称手武器的东西都没有。
冷不丁地我低头一看,我脚下竟然也晕起了一大片霉斑,这些霉斑开始往我的脚上转移,我使劲抬脚跺了跺,这些霉斑又散开了,可没等我安心两秒,这霉斑又开始往我裤脚上蔓延,它们肆虐的速度极快,很快地,我被死死定在了原地。
霉斑淹没了我的脚踝,我上半身挣扎着,下半身完全动不了。
面前的黑色人影越来越近了,我大口地喘着气,就见这霉斑聚起的黑色人影抬起了双手,做出一副下一秒就要扣紧我脖颈的样子,眼前密密麻麻的黑逐渐漫上我的视野,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四起,我只觉得衣服都被吹起来了,可我还是动不了,我费力地睁开双眼,在这强风中心,我看到了那个黑影男鬼,褚云杰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低着头看着我哂笑着,笑声刺耳尖细,接着,他如鬼魅般虚幻的手插进了我的胸膛,我一瞬间连气都喘不上来,心脏像是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我耳膜开始振动,脑内开始涌现出大片大片的空白,鼻腔里也有鲜血上涌,喉咙间一阵甜腥味。
我痛到眼泪漫出眼角,‘好痛……好痛啊……’,这黑影男鬼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痛苦的表情,我只感觉他稍微一用力我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陆……”我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下一秒意识涣散,我只觉得好困,眼皮好重,我努力睁开眼睛又闭上,接着,我感觉一切感知都消失了,整个身体都开始轻飘飘起来。
“三三!张羡琢!”我听到了陆岭南在唤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双眼,我竟然飘在了半空中,我看到了他,他抱着我,口型在叫着,“张羡琢!”可这四周风太大,把他的声音都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