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at 8小时前 53次点击
我一脸惊讶,跟在陆岭南的身后碎步地走着,问道,“没死吗?你怎么知道的?”
陆岭南偏过头给我解释,“刚刚小孩子说的,说隔壁叔叔从早到晚一直开着录唱机唱戏,声音大到吵得他睡不着。”
掀开后屋布帘子,就看到前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床头摆着个竖着天线的录唱机,而他正携着烟袋在吞云吐雾,瞥眼见到门外来了两个陌生人,慌张地立马掐灭了烟,往床上直挺挺地躺去。
“村长派人来了。”老妇人低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
“说了别什么人都往里请啊!”这男人有些懊恼,正压着嗓子带着怒意地回。
“他们知道你没死!可不就是村长说的!”这老妇人也没惯着他,说完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咳咳。”这男人坐起了身,装作体力不支颤巍巍地又摸到一旁的烟袋,划了根火柴点了火,不一会儿,整个屋内又都是烟味。
“不是村长派你们来的吧?你们这些外乡人找我做什么?”这男人将烟管往床边槛上敲了敲,送到嘴边咂巴了一口。
“我们知道村长帮了你的忙。”我试探着说。
这男人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们知道?你们知道来找我干什么?找村长去啊?哈哈哈哈我看啊,你们知道个屁!”
他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大声地咳嗽了几声,接着站起身来,拖着那条行动不便的腿往客厅挪,“赶紧走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有这功夫,不如去拜拜神像,说不定还能保你们几天活头呢。”
“村长保的就是你的活头吧?”一旁始终没说话的陆岭南冷不丁来了一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保什么我的活头……”这男人扬起手里的烟管不停地往屋外指,示意我们赶紧衮蛋,离开他的视线,但越是他这样紧张,我越是觉得陆岭南猜到了点上。
“你这朱砂上漆的棺材都打好了,可不得提前个十天半个月去定做啊?而且这朱砂上漆的棺材,是为了横死之人准备的吧?”我看着他躲闪的目光询问道。
“……你们……”这男人支支吾吾起来,“你们……”
“看你除了腿不太好使,身子骨挺好的啊,怎么就要横死了?难不成你是要和你家天花板上悬挂的猪一样……”我这句话故意没有说完,拖了长音。
这男人果然坐不住了,他抖了抖烟管,猛吸了一口,“你们别找我啊,找村长去啊,这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村长定的,我是没什么说话权的……”
“那村长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帮你?”我问,在继续诈他。
但他却是一副心乱如麻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赶紧走吧,别逼我喊人揍你们。”
“我们是来替代你的,是吧?”陆岭南此言一出,这男人闻声便扬起烟管就要打我们,我忙拽着陆岭南从屋内跑了出来,“滚!滚出去!你们这些外乡人!”这男人咳嗽声不止,吸引了前屋的老妇人,她也忙走过来,挥手将我们往门口赶,“出去,出去!”
我和陆岭南刚被赶出门,肉铺的门就被人从里大力关上,末了还拴上了门闩。
“诈出来了。”我说,陆岭南点头,他拾起倒在地上的雨伞,撑起伞后,步入雨中,“走吧,一会儿顺路再诈诈别人。”
我举着伞跟上他的步子,天边已经开始出太阳了,看样子再过一会儿这雨就会停了。
我:“你别说,诈别人还挺好玩。”
陆岭南笑着回,“那是因为我们碰到的是个智商低的。”
“那咱们现在去诈谁?总不能诈村长去吧?”我问。
“咱们先去拜神像,刚刚专门问了下那小孩儿,他之前拜的烧光了布衣店衣服的神像拜的是哪一面,我们一会儿反着拜就行,拜完之后要是碰到村民,我想去问点话,看看我的想法是不是对的。”陆岭南说。
我不解,“问什么?”
陆岭南脚步未停,“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这些外乡人的出现是为了几天后的祭神节,但这个祭品,是不是以前都是从村民中选择的,而现在我们成了替代村民的祭品。”
我点头道,“所以只要确定了这个,我们的副线任务发现长乐祭神村隐藏多年的秘密,说不定就要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昨日见还是清澈见底的溪流,今天再见已然是河水昏黄,不知是否是下雨冲刷了河道两旁黄土的缘故。
雨渐渐变小欲停,我收起了伞,放在手侧抖了抖伞上的雨滴。
抬眼雾蒙蒙间,我见到河边站着位短发女人,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短发也紧贴在头皮上。
走近了些,发现正是赵欣雯。她就这么木木地站在河道石墩的一侧,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鱼竿,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河底望,我们走近了后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打算不打扰她,准备悄声从她身后走过的,却在下一秒,我和陆岭南被她叫住。
赵欣雯看到我们像是很激动,她的手一直在哆嗦,导致鱼竿也小幅度地在抖动,她话意里带着丝丝期待,说道,“请问……你们能帮我钓鱼吗?”
我和陆岭南对视了一眼,没有吭声。
“我的任务是让我从这条河里钓条新鲜的鱼,可是我已经站在这里好几个小时了,就连半条鱼的影子都没见到……是不是我钓鱼的方法不对?”
她边说着边将鱼线收回,鱼钩浮出水面,她拉回一看,惊声说道,“鱼食呢?鱼食怎么没了……明明没有鱼咬钩啊,而且……他们只给了我一小团鱼食……”她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从随身带着的铁盒子中捻出了仅剩的指甲盖大小的紫红色肉糜,擦拭完鱼钩后,小心翼翼地将肉糜又捏紧在上面,“是这样吗?我从来没有钓过鱼……”她看向我。
“应该是吧。”我点头。
听到我的回答,她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她颤巍巍地将鱼竿递给我,“你能帮我钓鱼吗?帮帮我好吗?”我皱着眉,我也从来没有钓过鱼,正当我准备开口拒绝时,陆岭南冷眼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地先开口道,“那是你的任务吧,实在完不成,去市集上找找有没有卖鱼的,要条没被宰杀的鱼,挂在这鱼钩上不就行了。”
赵欣雯听到这话,一个愣神,倒还是仔细琢磨了一番,“对啊,你说得对……”
她将鱼竿收起,冲我们弯腰道谢,正转身离开时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问道,“你们拜完神像了吗?”
我摇头回道,“还没有。”
她指了指河尾的那一尊小神像,开口道,“你们可以去拜拜那个,我刚拜了,拜的微笑的一面。”话未说完,她已经转身快步离开。
“拜的微笑一面?”陆岭南喃喃低语道。
“怎么了?不对?”我问。
“不对,小孩告诉我,应该拜的是另一面。”陆岭南道。
“那难不成赵欣雯她又拜错了?”我看向远处她离开的背影,回过神说,“算了,管不了他们了。”
拜完河尾小神像怒视的一面后,我和陆岭南准备去还没有去过的村庄另一边探探路。
地上是坑坑洼洼盛满积雨的泥坑,一不留神脏水就能溅满裤脚,我俩都有些洁癖,只能瞧着路面小心地走。
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其他村民,我正奇怪着,前方出现了一棵和庙宇前树身一样粗的槐树,这树上系着好多迎风飘起的红绸带。
在这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看到这满树红的槐树,一时间心里觉得极其瘆人,槐树的一边是一户人家,这槐树苍郁的半块树影正盖在这户人家的半个门檐上,挡住了天边的阳光,更显得阴森森的。
这户人家看样子挺富有,房子的外立面和其他的村户都不同,全是石头切割堆砌起的石砖房,门前还伫立着守门的石狮子。
“难不成是村长家?”我猜测道。
我站在门外没怎么用力地试探着推了推门,是关着的,“门关了,怎么进……”我转头间,就看到陆岭南助跑了几步,单脚往地上一点,便一跃而起爬到了槐树的树干上,他又小心地往墙边移动,接着双手攀住边缘,手掌使力,身体向上一个耸动,直接就爬上了墙头。
我仰望着看着他,他低头俯视着我。
他:“上来。”
我:“............好好好,我尽量。”
我费了好大的劲,陆岭南抓着我的手肘才把我从树干上拽过去,我还没有站稳,他突然将我身子往下一压,他自己也半蹲下来,我的脑袋被他抱在怀里,一时之间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便小声地问,“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看样子应该是屋内有人出现了。
我俩大概保持半蹲着的姿势保持了三分钟,我的腿都麻了,陆岭南才又站起身来往下望去,“从这里跳下去,有个缓冲的坡,还在正屋的暗处,应该不会有人看见。”
我探头一看,好家伙,这高度要是运气不好能把腿摔断。
陆岭南大概看出了我的异样,安抚道,“我接着你,放心跳。”我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陆岭南长腿长手的轻轻松松便跳下去站稳了脚步,而我给自己做了十秒钟心理建设后,心一横,闷着头就跟着跳了下去,但还好陆岭南扶住了我,否则我能摔个实打实的大马哈。
刚刚站稳,屋内的门被推开,我和陆岭南赶忙躲在了屋外的暗处,是两位年纪偏大的村民,他们正冲着屋内双手作揖,口中道着别,其中一位村民的口袋湿了一大块,我脑中突然一个相似的画面闪过。
这两位村民一前一后离开了,我和陆岭南凑到一边压了条缝的窗户往里望,只看到一位佝偻着腰的灰白色长发老人背对着我们,他的衣服洗得陈旧而泛白,长长的袖口垂在肘间,他正对着自己家正中央摆着的神像,嘴里像是在喃喃说着些什么话,他的双手似是聚在胸前。
‘果然是村长,可昨日见他身姿挺拔,今天怎么腰都驼了?’我和陆岭南对视了一眼,交换了心里所想。
下一秒,村长转过了身子,这村长和昨日所见像是苍老了许多,面容灰土色,显得极其疲惫,身子更像是一具枯骨,显得孱弱瘦削。
他绕着神像走了两圈,接着从神像前的竹筐里拿出了一块猪心。
看到这一幕,我腹诽道:‘干,又是猪心,是杀了多少只猪。’
正当我以为他只是将猪心放在神像前的贡品碟中时,眼前发生的一幕让我瞬间瞳孔大张。
这村长手里抓着血淋淋的猪心,竟然开始往自己的身上抹擦,没一会儿,他整个胸前和面部都染上了鲜血,接着他将这猪心举过头顶,双膝继而跪在蒲团上连磕了九个头后站起身来,将猪心献给了神像,放在了碟中,也是在同一时间,这碟中的猪心就像是被凭空吸干了血液一般,渐渐地瘪了下去,没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碟中晕着的点点血迹证明着这刚刚确实有一块猪心所在。
而更令我震惊的是,这村长刚刚明明脸上全是猪血,可此刻转过身来,他的面上竟然干干净净,一丁点血迹都没有,奇怪的是,我莫名地觉得他年轻了几分,就连面色都红润了一些。
‘是人是鬼啊这个村长?’我心里顿觉不妙。
村长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抬脚就往门外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和陆岭南快速地躲到了屋外的拐角暗处。
太阳落山了,这村长在院内站了好一会儿,我见他慢慢地从佝偻着逐渐站直了身子,从刚刚的无精打采像是半个身子已入土的状态变成了现在的精神抖擞的模样。他甩了甩袖子,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这次的躲藏让我的心狂跳……不对,不是我的心在狂跳,我反应过来,扭头就撞上陆岭南的目光,我这才发现我和他正面对面地紧紧贴着。
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片刻,从他深如潭水的眼眸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禁我也有些心跳加速,继而某个部位开始不受控制地上膛,我心里一阵对自己翻白眼。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岭南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后,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为了避免听到他马上要说出口的骚话,我红着脸三下五除二单脚踩着坡便翻上了墙头,以神速逃离了村长家。
我自己快步回住处的路上,依稀间看到前方小道的尽头处趴着位姿势怪异的中年男人,他紧贴着地面伏着上半身,脑袋正左右移动着,像是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我走近了些,刚想开口问他在做什么,这男人却猛地一回头,我看到了他浑浊的双眼,以及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发梢发尾都打了结的头发,顿时意识到他就是章珈瑶口中的那位拿着石头砸她们的疯子。
疯子立刻从地上爬起,后弯腰随地就捡了块泥巴冲我扔了过来,嘴里大喊大叫着,“外乡人!滚出去!滚出我的地盘!这不是你们的家!”下一秒,这泥巴块就砸到了我的裤腿上。
我双手挡在面前,脚步连连后退,这疯子见我想要逃走,弯腰捡石头的动作更快了些,我眼睁睁看到他拿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心里暗叫不好,‘这要是被砸到,还不得疼到原地升天……’
我急忙转身就跑,疯子在后面追着我,边追嘴里边叫喊着,“外乡人!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滚出我们村!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在大路小巷中穿梭,左拐右拐一路竟然被我蒙对了路线,踉跄着跑回了住处。
关上门后这疯子还在门外骂了几句,陈兰此时正站在院中,见我这般狼狈样,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是遇到疯子了吧?拿石头块扔你了?”
我点头,侧耳听着门外已经没有了叫骂声,才舒了一口气。
“这疯子倒是不同,没有和其他村民一样让我们拜神像。”陈兰说道,“你同伴呢?没一起回来?”她又接着问。
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担心,我和陆岭南分开有一会儿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你们今天干啥去了?有没有啥新的信息?咱俩交换一下。”陈兰走到桌边给我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我接过后一饮而尽,说道,“遇到了赵欣雯,她在河边钓鱼……”
陈兰疑惑地问,“钓鱼?她的任务是钓鱼?那看来也不是很难嘛……”
我摇了摇头说,“那条河里根本就没有鱼,而且村民给她的鱼食少之甚少,我们让她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卖鱼的,讨一条没杀的交差好了。”
陈兰点头,又说道,“和你们分开后,我去了那座庙,门外确实有个看门的老妇人,大声喝止我不许我进庙,但是后来村长来了……”
陈兰话还没有说完,我听到村长俩字,反问道,“村长?你看到的村长是什么状态?我是说,很有精神那种还是?”
陈兰想了想,说道,“就和那天在主干道上见到的一样啊,身姿挺拔,很有精神,一点都不像是年纪大到眉毛都花白的样子,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我见陈兰没有隐瞒自己信息的意思,也把自己所见到的告诉了她,听到我说村长往自己脸上抹猪血时,她也如我一般的反应,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他往自己身上和脸上抹了猪血后,整个人脱胎换骨年轻了好多?”
我点头应和道,“是的,我猜测这个村长肯定不简单,他说不定和保佑这个村的神像签订了什么协议。”
陈兰抬手挠了挠头,说道,“不会是什么长生不老的协议吧,我们暂且断定这是真的,那么村长和神像互换的条件是什么?神像索求的是什么?”
我俩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想法估计想到了一起去,但迟迟没有开口说出来,因为这个想法过于令人胆寒。
“你刚刚说后来村长来了,之后呢?”我问道。
陈兰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哦对,村长来了后,说我可以进神庙,我就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了,进去后这村长让我拜神像,说这庙里的神可要比村庄里四处可见的小神像神力大多了,拜了后能保我一生好运什么的,就当我跪下磕拜再抬头时,这村长不见了。”
“不见了?”我说道。
“对,不见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没有离开神庙,也就是说这个庙里可能有其他房间或是说有什么通道也不一定……可还没等我探究,门外的老妇人就赶我走了。”陈兰有些失望地说,“我要是当时余光瞄一眼村长就好了,就能知道他去了哪里……但这下以后还怎么进去啊,那个老妇人看样子非常不喜欢我们外乡人靠近这座庙。”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是一脸魂不守舍的赵欣雯,她衣服上脏兮兮的,还挂着几片鱼鳞。
赵欣雯看到我和陈兰后,略显疲惫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陈兰迎了上去,嗅鼻子闻了闻,后有些嫌恶地捂住了鼻尖,问道,“你干什么去了?身上什么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