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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时,我听见他轻声地在我身后呢喃了一句,“怎么会这么痒……”
刚推开物业处的铁门,天色堪堪落下,小区内的路灯到点亮起,依旧是一半陷在黑暗中。
经过窗户时,我瞥见齐悦双手在键盘上飞速地打着字,看来又累积了不少条新报事。
见我们回来,她忙从座位上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活动了一下久坐一天的筋骨。
“你们找到周溪阔了吗?”她的视线在我和陆岭南之间来回移动,后偏头看向了还没进门的高志山,发现并没有周溪阔的身影,才小声地试探着问,“是没找到还是……”
与此同时,高志山单手拉开门走了进来,“别问了,你不会想知道我们看到了什么的。”高志山的回答令齐悦皱了皱眉,可在下一秒,齐悦发出了惊呼声,“你脖子怎么了?怎么都出血了?”
我这才应声扭头看了过去,高志山的脖子上有四道他自己抓的血印子,皮都被他挠破了,而此时此刻,他抬起的右手还在不停地抓,“好痒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过敏了,总觉得喉咙里都痒……”
“你别抓了,血珠子都渗出来了。”齐悦忙抽了几张纸递给了高志山。
“仓库里好像有碘酒,我去找找。”我记起来去仓库找手电筒时,在角落看到过透明的药物急救箱,里面有大半瓶碘酒。
“谢谢。”高志山向我道谢,那几张纸巾盖在脖子的伤口上,可他的手指还在使了微小的力在抓按着。
等我翻找到碘酒和棉签出来时,物业的大厅只剩陆岭南一人。
他站在报事屏前,见我推门出来,微微挑起眉梢,指了指昨日我那条显示未完成的给老头儿换灯的报事,今天竟然显示了‘已完成’三个字。
“难道说是因为报事的业主去世了,所以他的报事就解决了?”我像是又发现了一个游戏bug一般,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陆岭南闻言,轻笑了声,提议道,“那不如我们把打电话来报事的业主全杀了吧?”
我的眼角微微一抽,内心腹诽:你想作死别带上我。
回休息室时,高志山正在浴室冲澡,而齐悦坐在沙发上,正也在闭目养神。
我走了过去,将碘酒和棉签放在了茶几上。
齐悦听到动静半睁了睁眼,见到是我们俩,开口问道,“今天你们去业主家的时候,有遇到什么事情吗?我是说,这些报事是不是都不太正常啊?有多不正常啊?”说完,她又连忙解释,“这两天接电话的都是我,我还没有去过业主家解决报事呢,就怕之后……”她抬眼看着我,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她略显歉意地笑了笑。
“怕之后我们死差不多了,你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是吧。”我将她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齐悦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唉……”
我也跟着叹了口气,“唉……”
这确实是个没办法忽略,无法抛之脑后的问题。
陆岭南:“那不如我们把打电话来报事的业主全……”
我:“斯到铺。”
陆岭南:“好的。”
齐悦:“?”
说话间,高志山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短袖短裤,原本还以为洗完澡洗掉外界接触到的灰尘细菌,皮肤会没有刚刚那么痒,可此刻的他,像是身上长满了在爬动的虱子一样,两只手不停地在四处挠,挠的动作幅度比刚刚更大了,使的劲也多,下手皮肤上就是一道血印子。
“怎么回事啊到底?”齐悦有些震惊,“我从来没有见过对动物毛发过敏有这么严重的。”
“哎呀你们不知道,好痒啊,感觉整个身体里面都痒,我要是能把手伸到体内,我都想好好伸进去挠一挠……”高志山还有心思开玩笑,他趿拉着鞋走到了饮水机旁,接了点水,后头都没回地和我们道了晚安,进门前,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挠着大腿,血珠子就顺着腿部缓慢滑落到脚踝。
他关上门后,回过神来,齐悦试探着问我,“张羡琢,明天你能坐前台吗?我也想出去解决一下报事。咱们当初不就是说好一人轮一天前台的嘛……你就当我今天是帮周溪阔轮的吧……”
“好啊。”我并没有迟疑就答应了,坐前台接接电话记录一下报事内容,总比出去面对奇奇怪怪的业主,面对那些可能会危及生命的报事好。
“好的,那我先去洗澡了。”齐悦起身回屋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晚上躺在床上,我和陆岭南两人都没睡着。
“对了,你之前和我说,让我不要靠近路灯下的光是为什么?”我侧过身子,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在黑暗中太显眼了,像是个活靶子。”被子下,陆岭南的手伸了过来,攥紧了我放在一侧的手。
“三三,你的道具还在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问了一句。
“神的庇护?在的。”我回答着。
“明天一个人在物业处,如果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突发事件,记得要用,如果运用恰当,是能抵挡和错过一些危险的。”他叮嘱着。
“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有道具?我不在的那些游戏中,你难道一个都没有得到过吗?”我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陆岭南还真琢磨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我见他迟迟没有说话,有些诧异道,“你到底在我不在的时候,进了多少次游戏?”
“其实……我获得不了游戏中的道具,想来应该是因为我是系统那边的人,进入玩家才会进入的游戏,我没法获得,也无心去获得。毕竟比起我自己,最需要道具活命的是玩家。”顿了顿,他又嘴角漾起笑意,像是脑海中浮现了过去的什么美好场景般,“但在很久之前,我有得到过两个,应该算得上和现在玩家所获得的道具是同一类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不解,追问道。
“让我活命的东西。”他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谁给你的?”我潜意识觉得如果直接问,他是不会告诉我的,便和玩猜谜游戏一般,一个问题换着一个问题问。
“对我很重要的人给我的。”他说。
“是同一个人吗?”我又问。
他嘴角的笑突然就落了下来,没有再说话,像是默认了。
后来,陆岭南说自己困了,打断了我想继续刨根问底的话,他的眼皮抬抬合合,我也有了些睡意。
在他抱着我进入梦境时,我似乎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地说,“是两个人,两个很重要的人……”
早上,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是齐悦,她头发都没来得及梳,身上还穿着一身睡衣,显然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见我开了门,齐悦忙不迭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后又背过身去,缓慢地关上了门。
“怎么了?”我见她这样,以为是有业主冲到物业处来了,说话音量都降低了一些。
“高志山,不正常。”齐悦皱着眉,眼底里满是惶恐不安。
“我刚刚起床想上厕所,正好看到他也从房间里出来,一眼撇过去,看到他身上挠破的地方都结了痂,我没当回事,心想他恢复能力还蛮快的,就一夜伤口都结痂了,便和他说了声早就去卫生间了.....”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接着说,“上完厕所出来后,我看到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一个盆,他正在慢慢地抠自己身上的结痂,抠完之后就把痂丢在了盆里……你们要不出去看看?”齐悦哆嗦着说。
我缓缓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吧。”
我和陆岭南站在茶几旁,看着面前我们出现后连头都没抬的高志山,他身上破的地方要比昨天见到他最后一面时还要多得多,但全部都结痂了,皮肤变成了褐色的一片。
此刻的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抠膝盖上的结痂,茶几上的小盆里赫然是已经铺了一层沾着浆液、脓液、血液干燥后形成的块状结痂物。
只低头看了一眼,我今早的胃口已经消失了大半。
“高志山,你……”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躲了过去,依旧头都没抬,只小声地嘀咕,“别碰我,我要完美地撕下这块痂。”
“你这是要干嘛?收集这个做什么?”一直站在身后不敢说话的齐悦开口问道。
高志山听到这话,倒是抬头了,他的双眼下黑眼圈甚重,似是一夜没睡,他有些兴奋,“昨天那个业主说我很能干,临走时让我给他搞点痂送去,说自己好久没吃了,等我送去了,会给我五星好评,评选最受欢迎物业管家的时候,会领着全家人给我投一票。”
“你说什么呢?”齐悦不解,“什么最受欢迎物业管家,任务里从来没说过这个,他唬你的吧?”
高志山听罢,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继而又变成了刚刚那副谵妄的模样。
他不再言语,继续低头抠着身上的痂,血珠子慢慢又从伤口里渗了出来。
陆岭南示意我走到一边,“他的愈合速度变快了,刚刚抠破的地方,现在又结痂了。”
齐悦见他十根手指都在抠双腿,腿上血淋淋的,但没几秒伤口上又附上了一层褐色的痂,胃里一阵酸水涌上来,扶着墙就开始干呕起来。
“应该够了,够了。”高志山站起身来,端起装满了大半血痂的盆便往门外走,他身上的伤口此刻密密麻麻,一眼望过去全是褐色的硬痂,关节处因为拉伸站直的原因,那里结的痂甚至镂了空,露出了内里血红色的皮肉。
他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一般,眼中耳中脑中只有这一个任务,已然是丧失了该有的理性,推开门便冲了出去。
“要不,今天还是我坐前台吧……”高志山走后,齐悦脸色苍白,被外面她一无所知的业主变态需求吓得不轻,看着我哀求道。
“好。”我点头同意,心想这高志山估计也要凉了。
接下来就剩我们三个人,我和陆岭南已经熟悉了这个小区内业主报事的变态程度,齐悦也对接电话的流程比较熟悉,这样分工效率应该会快些,毕竟这满墙的报事,得加快速度去解决了。
今早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我和齐悦是一口没动。
陆岭南的面前摞满了他吃完的空碟子,刚换上物业工作服的齐悦凑过来对他竖起了敬佩的大拇指,“哥,我见您第一眼就觉得您不是一般人。”
陆岭南闻言瞄了她一眼,伸出去的筷子夹回了框里最后一个白面馒头。
我笑道,“确实,一般人哪能吃这么多……”
齐悦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打探着继续问了句,“哥,您在现实里是吃播吧?有b站账号吗?粉丝肯定不少吧?你比那个日本大胃王都能吃啊。”
陆岭南少见地露出了愣怔住的表情。
他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搁下了筷子,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在我俩的注视中岔开话题说道,“到点了,上班吧。”
“好的好的。”齐悦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溜了出去。
“昨天晚上回来没仔细看,现在看看,怎么全是保洁报事啊?”报事屏上滚动着的未完成的报事,接二连三全是业主打电话来说自家楼栋下很脏、车库很脏、公共区域很脏……
齐悦抬头迎上我询问的目光说,“是的,昨天我也意识到了,不会是这些保洁师傅都在偷懒摸鱼吧?”
“那看来咱们今天必须得带上他们去打扫了……”我有些无奈,我是真的不太想和会动的橱窗人偶说话。
“那今天应该会安全一些吧?不是去业主家处理报事,只是在外面打扫卫生的话……”齐悦提醒我道,我扭头看着她,耸了耸肩。
她知趣地点了点头。
今天物业外处站着的工程师傅和保洁师傅的人数比前两天多了四倍,竟然加起来有十六个人。
他们两行人见我和陆岭南走了出来,直挺挺的视线不带任何情绪地盯着我俩,盯得我全身发毛。
陆岭南倒是完全不在怕的,冲着他们大手一挥便开始派任务,“你俩去018栋,打扫楼栋入口处……你俩,034栋地下车库都是垃圾……还有你们四个,公共区域公园、凉亭甚至是北门入口处的喷泉里都是垃圾,自己分下工去打扫一下吧,我晚点会挨个去检查的。”
保洁师傅们听完后,便领下各自的任务散开了,另一边站成一排的工程师傅正‘眼巴巴’地也盯着陆岭南,像是也在期待着自己的任务一般。
“你们路灯能修吗?”我试探着问了句。
一整排工程师傅的脑袋整齐划一地‘咔’的一声转向了我,吓得我原地一惊,猛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说到灯,你们排查一下小区所有楼栋车库里的灯吧,基本都是坏了的,这个灯可以修理更换的吧……”陆岭南说完后,便抬手冲他们挥了挥。
工程师傅都走了后,他这才看着我说,“路灯得找城建的路灯管理所,工作手册没仔细看吧?”陆岭南憋着笑淡然道。“但是手册之后几页都被撕了,前台的电话也只能接通,并不能拨打,所以没办法联系上他们来修理路灯。”他解释着。
“这样啊……”我莫名地觉得他更靠谱了起来,抬眼刚想问那我们现在去解决哪条报事的时候,就见他微蹙着眉,垂下眼像是若有所思。
“怎么了?”我心头一紧,边低声地询问边紧张地左右看了眼四周。
“……刚刚那半个馒头,我应该把它吃掉的。”蓦地,听到这么一句带着浓重悔意的话。
我:“............”
这时,陆岭南口袋中的对讲机,又传出了一阵电流‘滋滋滋’的声响,他掏出对讲机,附在耳畔,愣是听了好一会儿,那头都没有说话声。
“话说,除了第一天看到了那个保安大叔外,这几天还真是一次都没见到他啊,这保洁师傅、工程师傅倒还天天见,还有那个巡逻岗,更是一次都没见过。”我回忆了一番,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按理说这个秋河花苑小区并不大,我们也天天都在小区内跑来跑去解决报事,还真的是没见过他们。
“要不,去北门保安亭看看?”我提议道。
陆岭南伸出了手,“那走吧。”
我上前牵住。
北门。
喷泉处站着一位保洁师傅,他一只手抓着扫帚,一只手抓着簸箕,站得笔直,并没有在清理喷泉底下那溢出来的落叶灰尘,远远望过去,他就像是个被人随意摆弄的橱窗人偶般,不同点在于,他明明就是能动的。
“好家伙,真的是在摸鱼啊?”我有些不可置信,刚想走上前去提醒他好好打扫卫生的时候,一旁陆岭南抓着我的手微微使了些劲。
“怎么了?”我迎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北门保安亭那,赫然站着两位穿着保安服的保安,但明显两个人里,没有第一天给我们引路的那位。而且……从背影看上去,他们俩站得特别特别直,简直就和……我的视线转移,落在了喷泉旁的保洁师傅身上,就和这保洁师傅一模一样。
“……不会也是橱窗人偶吧,不对啊,这第一天见到的保安大叔,他是个人啊,当时物业处门口不是倒了半棵树嘛,他明明弯下腰指挥高志山他们搬树了啊……”我有些诧异,又思索道,“还是说,保安其实也有很多名?就和今天突然多出来的那几位保洁师傅工程师傅一样?”
陆岭南始终在沉默,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拉着我催促着说,“先离开这里。”
离开前,我就见喷泉旁站着的保洁师傅,脑袋突然转了过来,他看向了我们。
他的嘴角似乎在上扬,我仓促间收回了视线,手心都贸然出了汗。
我们一路狂奔回了物业处,齐悦见到我俩猛地从外面回来,吓得一激灵,结结巴巴地问,“怎么了?谁追你们了?”
我摇了摇头,陆岭南松开握着我的手,走到墙上挂着的那几本物业管家工作手册前,抬手一页一页仔细地翻找着。
“你在找什么?”齐悦不解,有些担心地上前问。
“上一个物业留下的工作日记呢?”陆岭南问,他翻完了这几本,似是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内容。
“哦,有一本之前被周溪阔带到他们房间了,他说晚上睡不着,想看一会儿工作手册多获取点信息。”齐悦回应着。
我忙跑进休息室周溪阔的房间,在枕头下找到了那本工作日记。
陆岭南将日记本平摊开放在了前台桌上,日记本下半部分被撕了大半,“你到底想要找什么?”齐悦追问道。
陆岭南飞速地用食指将日记本一页一页往后翻,“找到了,虽然撕了一部分,但还是能看清楚他们写的字的。”
我视线落在本上,‘日期:12月12日,天气阴,今天又有一部分师傅辞职了,现在每个部门就剩两位师傅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看到了%$%%^#%,唉,也不知道我能再撑多久……对了,今天我.......”后面的纸张被撕了,不知道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