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ねこcat_māo 8小时前 53次点击
老城区的“永安里”筒子楼,是片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墙皮像皲裂的老树皮,楼道里的灯泡常年昏黄,走在里面,脚步声能撞出一串空荡荡的回音。三楼304室,住着刚从卫校毕业的林晚,她在附近的社区医院当护士,倒班的作息让她习惯了深夜独来独往,可她从没想过,午夜的黑暗里,会藏着一份缠人的“鬼爱”。
搬进来的第一个月,一切都还算安稳。除了偶尔在深夜听见楼道里传来“吱呀”的木门响,再没别的异常。直到那天值完大夜班,凌晨三点多,林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筒子楼,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看见自己家门口蹲坐着一个黑影。
“谁?”林晚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包。
黑影慢慢站起身,是个男人的轮廓,身形挺拔,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看着有些年头了。楼道的灯光太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专注。
“你找错人了吧?”林晚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发颤。
男人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像是在等她开门。林晚心里发毛,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掏钥匙开门。推开门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关上门,林晚靠在门后大口喘气,刚才那男人的眼神太奇怪了,不像是陌生人的打量,倒像是……认识了很久的人在看心上人。她以为是自己太累眼花,没往心里去,可从那天起,怪事就接连不断。
第二天夜里,林晚夜班回家,发现门口放着一束白色的栀子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像是刚摘下来的。她没敢碰,以为是邻居放错了,可第三天、第四天,每天夜里门口都会出现一束栀子花,洁白的花瓣在昏暗的楼道里透着冷光,看得人心里发慌。
更邪门的是屋里的动静。她放在梳妆台上的梳子,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枕头边;睡前关好的窗户,第二天醒来准是开着的,风卷着窗帘晃,像有人在屋里走动;最让她害怕的是,每到午夜十二点,她总能听见卧室的窗外传来低低的歌声,调子慢悠悠的,是首很老的曲子,歌词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说不尽的温柔。
林晚开始失眠,脸色越来越差,上班时也总走神。她找了个借口,搬到同事家住了两天,可同事家的夜里,她依旧能听见那首低低的歌,像是跟着她一样。
无奈之下,她只能去问楼里的老住户张奶奶。张奶奶八十多岁了,在筒子楼住了一辈子,听完林晚的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还把门栓插得死死的。
“姑娘,你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张奶奶的声音发颤,“你住的304室,几十年前死过人,是个叫沈砚的年轻男人。”
林晚的心咯噔一下,追问下去,才知道了沈砚的旧事。
四十多年前,沈砚是这筒子楼里最俊的后生,在厂里当技术员,和隔壁楼的姑娘苏芸相爱了。苏芸喜欢栀子花,沈砚每天都会摘一束放在她家门口,还总在夜里给她唱歌。可后来苏芸家里不同意,逼着她嫁给了城里的干部,苏芸拗不过,只能和沈砚断了联系。
沈砚受不了打击,在一个午夜,穿着最喜欢的中山装,在304室的窗户上跳了楼,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束栀子花。从那以后,304室就没人敢住了,偶尔有胆大的租客搬进去,没几天就会搬走,说夜里总能看见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还能听见唱歌的声音。
“他、他是不是把我当成苏芸了?”林晚的声音抖得厉害。
张奶奶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同情:“沈砚的魂一直困在这楼里,没走,他是把你认成苏芸了。他对你没有恶意,就是太想念苏芸,把你当成了念想。可这鬼的爱,再温柔也是阴邪,久了会吸你的阳气,把你缠出病来。”
林晚吓得浑身发冷,原来每天门口的栀子花、屋里的动静、窗外的歌声,都是沈砚做的。他不是要害她,是把她当成了挚爱,用他的方式在“爱”她,可这份来自阴间的爱,比恶鬼索命更让她恐惧。
当天夜里,林晚不敢回304室,就在张奶奶家的沙发上凑合一晚。可刚睡着,就梦见自己回到了304室,卧室的窗户开着,沈砚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束栀子花。
“芸芸,你终于肯见我了,”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没有血色,眼睛却亮得吓人,“我等了你好久。”
林晚想跑,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砚朝她走过来,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带着栀子花的冷香。“别离开我,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却透着一股偏执的疯狂,“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都不分开。”
林晚猛地惊醒,浑身是汗,脸颊上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像是真的被人碰过。张奶奶也醒了,看着她苍白的脸,叹了口气:“他找到这儿来了,躲是躲不过去的,得想办法了断他的执念。”
张奶奶说,沈砚之所以不肯走,是因为到死都以为苏芸负了他。只要让他知道苏芸的心意,他的执念散了,自然就会离开。可苏芸早就跟着丈夫搬去了外地,几十年没回来过,怎么联系上她?
就在林晚走投无路的时候,社区医院的老院长听说了她的事,给了她一个地址。“苏芸是我远房表姐,”老院长叹了口气,“她后来过得不好,丈夫早逝,她一个人拉扯孩子,几年前回了老家养老。她心里一直记着沈砚,总说对不起他。”
林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天就请假,按着地址找到了苏芸的老家。那是个偏远的小山村,苏芸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听见沈砚的名字,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我从没忘过他,”苏芸哽咽着说,“当年我是被家里逼着走的,走之前想找他告别,可他已经搬去厂里住了。我给他写了好多信,都被我家里人扣下了,没寄出去。我以为他会忘了我,没想到他会……”
苏芸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叠泛黄的信纸,还有一朵干枯的栀子花。“这是我当年想寄给他的信,还有他送我的第一朵栀子花,我藏了一辈子。”
林晚看着那些信,心里酸酸的。她把沈砚的事告诉了苏芸,苏芸红着眼眶说:“我跟你回去,我要亲口告诉他,我从没想过负他。”
回到永安里筒子楼时,已经是午夜。304室的窗户开着,月光照在屋里,沈砚的身影就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束新鲜的栀子花,像是在等谁。
“沈砚,”苏芸的声音发颤,慢慢走进屋里,“是我,我回来了。”
沈砚猛地转过身,看着苏芸,眼神里满是震惊,还有一丝不敢置信。他的身影晃了晃,像是要消失,又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
“我知道你怨我,”苏芸抹着眼泪,把那些信放在桌上,“这些年,我从没忘了你。当年的事,不是我的意思,我给你写了信,可没寄到你手里。我对不起你,让你等了这么久。”
沈砚的目光落在信上,又看向苏芸,眼里的偏执慢慢褪去,只剩下深深的遗憾。他手里的栀子花掉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我知道了,”他轻声说,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释然,“我等了你四十多年,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月光穿过他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芸芸,好好活着,”他看着苏芸,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我走了。”
说完,沈砚的身影化作一缕白烟,飘出窗户,消失在月光里。屋里的风停了,窗户慢慢合上,像是从来没开过。
从那以后,永安里筒子楼再也没有过怪事。林晚搬离了304室,换了个新住处,夜里再也没听见那低低的歌声,也没再见过沈砚的身影。
后来,苏芸在304室住了下来,每天都会在门口放一束栀子花。有人问她,不怕吗?她摇摇头,笑着说:“不怕,他走了,带着我的歉意走了。他对我的爱,我记了一辈子,也欠了他一辈子。现在,他终于能安息了。”
林晚偶尔会回永安里看看苏芸,每次路过304室,都能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她知道,那份午夜惊魂的“鬼爱”,其实是沈砚藏了四十多年的执念,是一份跨越阴阳的深情,只是这份爱太沉重,太偏执,差点困住了她,也困住了沈砚自己。
她常对身边的人说,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恶鬼,是藏在执念里的爱。不管是人是鬼,执念太深,总会伤人伤己。只有放下遗憾,解开执念,才能真正得到安息,不管是在阳间,还是在阴间。
而那束散落的栀子花,和那些泛黄的信纸,成了永安里筒子楼最难忘的故事,在岁月里静静诉说着,一份迟到了四十多年的告别,和一段跨越阴阳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