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发迹

张八荒看透了自己的处境，真相大白时，他仍旧像是河里的虾米，小到任意一条小鱼都对自己虎视眈眈。水不浑，没鱼肯给它活路；水浑，所有的鱼都像是无头苍蝇，没人能断它的活路。

张八荒的想法越来越疯狂，越想越兴奋。待天亮之时，朱千牛兄弟俩满脸谄媚的来到张八荒跟前，手里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热气腾腾的饭菜。朱千牛将篮子递到张八荒跟前，张八荒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朱千牛有几次想跟张八荒说话，都被张八荒的手势阻止了，张八荒对二人说道：“有什么话，待我吃饱饭再说！”

朱千牛和朱万羊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好不容易等张八荒吃过饭，朱千牛结结巴巴地说：“兄弟，您看这庙修的怎么样？哪里不满意您就直说！”

张八荒擦擦嘴角站起来观察一阵说道：“围墙还要再建，越高越好，越结实越好！你们让人继续盖，不要停！”

朱千牛点点头，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牛羊的事情，您看看......”

张八荒似笑非笑，他并未答应也没拒绝。朱千牛有些焦急，抓耳挠腮的盯着张八荒乞求道：“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希望您能帮帮忙，这些牛羊若是能帮我要回来到时平分都行。”

张八荒故意向他跟前吐了一口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十日之内我保证帮你要回牛羊。”

朱千牛听后大喜，倘若张八荒真能把自己的牛羊要回来，自己给他下跪当祖宗供着都行。可他也有些疑惑：“金义满有没有将这些牛羊处置？张八荒能全部要回来吗？”

张八荒看出他的疑惑，对他说道：“若是他将这些牛羊处置了，我就将他家养的那些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抢给你，要是还不够的话，我就用金太爷的财物相抵。”

朱千牛愣住了，他看了看朱万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想道：这张八荒也太猖狂了，他竟敢口出狂言，这究竟是他吹牛还是真的有本事？

正当朱千牛和朱万羊两人摸不着头脑之时，张八荒清了清嗓子对他们说道：“想要回东西，那就按照我说的做，保证你们能得到！这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朱千牛和朱万羊头点的像是拨浪鼓一般，表示对张八荒言听计从。张八荒笑眯眯说道：“我现在想做一件大事。现在需要人手，朱千牛你赶紧去将兄弟们全叫到这里。朱万羊，你将黄盼文和三凤也叫到这里！”

两人不敢怠慢，没过多久，朱千牛就叫来几十人站在院子中一个排开。张八荒打量一番这些不务正业、争强好胜的地痞有些愤怒，这些人平日里可都没少欺负自己。如今他们站在这里，每个人心里都有些胆怯，也都听说过张八荒今非昔比，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呢？每个人都有些忐忑。

张八荒站起身来，心想这些地痞平日都跟着朱千牛混，我必须要在朱千牛面前表达一下地位，让他们看看，否则镇不住他们。他指着朱千牛大声叫道：“你也在中间给老子站好喽！”朱千牛不敢多说话，赶紧耷拉着脑袋站到队伍最中间。

张八荒看到他们神情各异，忍不住笑出声来。孙通和陆达也来到了老庙看热闹，张八荒让这两人走到自己跟前拍拍两人的后背，让他们站在自己两边。就从此刻，孙通和陆达也变成了飞上枝头的凤凰。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事。

张八荒不慌不忙的从他们面前走一圈，大声说道：“老子是谁就不用多说了吧？老子的记性好得很，谁打过老子，老子心里一清二楚，今日是剁手还是打断腿？”

这些地痞全都心惊胆战，不知张八荒会如何折磨他们。张八荒也清楚，今天必须要杀鸡儆猴，可拿朱千牛和朱万羊两兄弟出气不合适，毕竟这两人接下来对他来说还有大用，要用谁来杀鸡儆猴呢？他其实心里早有打算，那就是三凤和黄盼文。

张八荒对他们说道：“我张八荒其实不习惯做那些血腥的事，可一旦做了，就沉浸其中不可能收手。打断胳膊腿都是小事，剖心挖眼也不在话下。”众人越听越害怕，有些人双腿抖了起来。

正在这时，朱万羊将黄盼文和三凤带到了庙里，张八荒对朱万羊说道：“让这对坚夫淫妇跪在我面前！”

朱万羊踢了一下黄盼文的小腿，黄盼文扑通一声跪下，三凤吓得面色苍白也赶紧跪在张八荒面前。曾经掐腰跺脚骂人的气势全然不在。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落毛的公鸡会变成盛气凌人的雄鹰，心里积攒多年，那么多骂人、咒人的话语全都从脑海中无故消失，张八荒每次大笑都让她提心吊胆。

张八荒捏住黄盼文的下巴说道：“人家是斗鸡眼，你这眼是斗牛眼。你说实话，以前骂过我没？嘲笑过我没？”

黄盼文摇摇头不敢说话。张八荒又走到三凤跟前摇摇她的头说道：“二刈子，你说说，斗牛眼有没有骂过我？”

三凤像个瘟鸡，她不敢直视张八荒的眼睛，想要蠕动几下嘴唇否认却怕被张八荒掌嘴。张八荒故意提高嗓音对朱千牛说道：“朱千牛，你帮我沏壶茶，朱万羊，你帮我找个刀来，我要剔骨刀，让你们看看人的五脏六腑长什么样！”

三凤被吓得尖叫一声，随后拉着张八荒的衣襟苦苦哀求却被张八荒粗暴推开，三凤大哭道：“黄盼文骂过你，他说你是个大头蛤蟆，长得丑，根本就不算男人！”

黄盼文一听顿时慌了，赶紧对张八荒解释说道：“你别信她说的，我骂的是她，说她是大头蛤蟆，根本没有说别人。她说您又穷又怂，跟您在一起嫌丢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张八荒并不生气，反而开怀大笑。这时候朱千牛端来一碗茶，朱万羊递过来剔骨刀，张八荒拿着刀对着黄盼文比划几下，将黄盼文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围观众人也全都变了脸色，生怕接下来临到自己。

张八荒并未动手，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老子这些年的屈辱有一半是你们这对畜生不如的男女给的，让我原谅你们是不可能的。你们每个人的命都在老子手中！剖肝挖心这事老子肯定会干的，不过今天就想玩玩图个乐子，你们能不能活命要看老子的心情！”说完，张八荒让朱千牛将三凤和黄盼文的头发全剪光，之后又让黄盼文手持藤条和三凤互相抽打。

三凤疼的龇牙咧嘴，她跪求张八荒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我吧！”

张八荒听到这话暴跳如雷，“一日夫妻百日恩？自从做了你家上门女婿，老子就没见过床是啥样，你跟我说是夫妻？给老子狠狠地抽！”

黄盼文加大力度，每一鞭子下去三凤都痛不欲生。姜三婶抱住张八荒的胳膊泪眼婆娑道：“我就一个儿，受这种屈辱倒也罢了，您能不能饶他一命？”

张八荒沉思一阵道：“饶命？你那才高八斗的儿子用得着你替他求情？”

姜三婶两膝发软，赶紧跪在张八荒跟前哀求张八荒放黄盼文一马。张八荒道：“活命？我不喜欢你求情，能不能活命就看你配合不配合了。”

张八荒想了一个恶毒的花招，那就是让三凤绕着村子抽打黄盼文，每走三步都让姜三婶高声吆喝道：“我儿子戴了大绿帽，我好幸福！”

黄盼文读过书，很怕丢人，他求张八荒道：“您饶了我，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张八荒咧嘴笑道：“你娘喊完这句话，你也要喊一句‘我好幸福’才行。天道好轮回，曾经你你们多爱显，现在就让你们多现眼。”

黄盼文无奈，他不愿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可张八荒执意让他做。曾经做了那种丑事都不嫌丢人现眼，如今才觉得丢人现眼太迟了。黄盼文和三凤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三凤拿藤条在黄盼文后面抽打，姜三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高喊：“我儿子戴了大绿帽，我好幸福！”

黄盼文无奈附和道：“我好幸福！”

两个斗鸡眼边游街边互相抽打，场面十分滑稽。可村里围观的人全都不敢开怀大笑，绕村一圈出尽洋相之后，张八荒对姜三婶说道：“从此以后，你就在这里给我的兄弟们做饭，黄盼文能不能活命全要看你做的怎么样了！”姜三婶声泪俱下连磕几个响头，只要张八荒放过黄盼文，她做什么都愿意。

朱千牛和朱万羊向古庙里搬了不少粮食，姜三婶、黄盼文和三凤负责做饭打杂，一刻不得闲也不敢闲。曾经的虚荣自私和矫情、傲气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姜三婶曾认为这辈子都游手好闲是不可能做好饭的，而到了张八荒这里，她做出了无可挑剔的饭菜。张八荒像是个良医，专治矫揉造作的矫情和无病呻吟的习性。

张八荒清点一下数量，当前共有四十余人前来投靠自己。这些人与金义满的百余家丁无法抗衡，可也足够做一件大事了。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先将面前这帮人凝聚在一起，心无旁骛的做大事。

孙通比任何人都明白张八荒的心思，他知道要对这些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对面前众人说道：“你们每个人都记住！我大哥最深恶痛绝的事情就是背叛，在不久以后，你们或许什么都会看到，剖心挖眼不足为奇！”

站在张八荒面前的每个人都明白，张八荒已经不是从前的张八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再敢跟他对着干，无异于自掘坟墓。

前几日，张八荒还是微不足道、任人宰割的鱼肉，如今摇身一变，居然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人生如戏，世事无常。就连张八荒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这个美梦什么时候会醒来？要看他能不能过得了金义满那一关。实际上张八荒并不为未来担忧，凡事不必苛求和计较，患得患失并不会改变结果，他没有什么遗憾，一切都顺其自然，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