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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柯铭还心有余悸,“还有你是怎么和我们说话的?你是拿到列车员的对讲机了?等等,你不会把列车员杀了吧?”他越想脑洞越大,声音里对我顿时充满了崇拜。
“原本以为你小子是个胆小鬼呢,没想到啊兄弟。”柯铭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怎么说,咱们现在怎么办?”他有些亢奋地问。
我回过身看向第八号车厢,刚刚跑着经过时,我确实是听见了很小声地像是骨头错位转动的声音,但也仅仅是声音罢了。
“走吗?”柯铭已经跃跃欲试地准备踏进黑暗中了。
“走。”我点头,走上前去,柯铭立马给我让出了个位,他让我打头阵。
“跑起来,不要停下。”我看着他俩说。
我们三个人对视了一番,纷纷点头,可就在下一秒,我们听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声音,像是女人带着笑意在低语,但又听不清到底是什么音节,这声音细细密密地爬上耳廓,惹得我一阵头皮发麻。
“是八号车厢,是前面传来的声音!”柯铭回头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是张羡琢!你是假的!”他情绪突地失控,我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皱着眉让他安静点,“别说话!”许是被我大声吼道,柯铭倒是又镇定了几分。
他后退贴着王南迪,冲她挤眉弄眼,王南迪摇摇头,又朝我走近了一步。
“难不成是林听予和顾明池他们活了?”我正迟疑着,动车突然晃荡了一下,紧接着,车厢的灯光接连被关闭,瞬间青荣湾号列车整列,都进入了黑暗之中。
我耳边传来王南迪和柯铭的尖叫声,我循着他们的声音摸过去,三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头顶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接着我听见陆岭南的声音,“跑!往前跑!”
说话间,我拉着王南迪,王南迪拽着柯铭,三个人迅速闷着头在黑暗中往前冲去,前方已经不像是动车的车厢了,而是很空旷的一大片场地,我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接着又闷声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上,慌乱之下,站在最后的柯铭更是推了我一把,我一个受力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柯铭跑得极快,嘴里大喊着,“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在碰我!!”
王南迪也在我身后尖叫着,她摸着黑停在了原地,“张羡琢……张羡琢,你们在哪里,别丢下我……”
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右手触摸到了一片湿哒哒的液体,抬起闻了闻,尽是血的甜腥味,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循着王南迪的声音摸去,抓住她的胳膊后,我想到了什么,“身上还有小灯泡吗?”我问道。
王南迪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塞给了我,开关开合,小灯泡发起了微弱的光,我看向前方,果然如我的猜想,是血包,全是林听予和顾明池,他们此刻像是活了般,只不过行动有些缓慢,在张牙舞爪地四处抓着,“柯铭呢?”王南迪小声地在我耳边问。
“不知道。”柯铭的尖叫声已经消失几分钟了,“躲着点,往前跑。”我和王南迪仅仅借着小灯泡微弱的光往前探着,没多久,我听见前方来自柯铭痛苦地嘶叫声,“救……救我……”他惊恐的声音在上空徘徊,“柯铭!你在哪!”王南迪大声问着。
“啊!”回应的只有他的叫声,我脸色沉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显感觉到这些血包有些怕我,就刚刚,血包顾明池伸出来的手在即将触碰到我的手腕时又快速地缩了回去。
难道说,是因为陆岭南给我的那块腕表?
王南迪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她身体发抖得厉害,我试探性地故意去接近一旁带着攻击性游走的血包,果然他们在快碰到我的时候都往回撤了半步,但见到我身后的王南迪,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往前扑,我将手扬起,向后挥散了散,血包们这才又远离了我们几分。
“你是有道具吗?”王南迪问我。
“嗯,算是吧。”我回她。
我听到了自动门开启的声音,应该是到了第九车厢了,迎着灯泡微弱的光亮,我发现这里暂时安全,空无一人,地上满是褐色的液体,闻起来夹杂着铁锈味。
“不知道柯铭去哪里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王南迪说,我没吱声,领着她小心地往前走着。
列车还是一如既往地往前前行着,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前方不时传来的‘滴答’、‘滴答’声……
“等等,前面好像有人。”我随着光亮似乎看见前面有个人躺在地上,走近了几步,果然是柯铭。
柯铭此时满身都是血,鞋子都跑没了一只,裤脚上也晕染着血褐色的液体,灯泡光亮再往上,是已然被血液浸湿撕成条条的衬衫,再往上,脖颈间是一道道血印。
“啊!”随着光亮,王南迪在下一秒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我瞳孔一缩,赫然看到柯铭的两个眼珠子也不见了,此刻他的眼眶里空空如也,他的胳膊动了一下,王南迪吓得跌坐在地上,“他还没死好像……”我伸出手,颤巍巍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好痛啊……好痛啊……”柯铭呢喃开口,眼眶里涌出汩汩鲜血,他抬起双手,用手指头触摸着原本该是眼睛位置的眼眶,“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他原本是在哀嚎,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我生怖。
柯铭将自己的手指抠进了空无一物的眼眶中,搅了搅。“哈哈,没了。”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手指从眼眶中拔出,他歪着脑袋看着我,话意里带着令人发渗的笑意说,“给我!眼珠子给我!眼珠子给我!”
这瞬间来得太快,我还未反应过来,柯铭就已经掐上了我的脖子,我奋力地挣扎,王南迪也在一旁用了力地踹着他的下半身,他被踹得骨骼发出声响,手上的劲却丝毫未减弱,“给我,给我,给我……”他贪婪地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我手里的灯泡早就滚远了,“放开他!你放开他!”王南迪摸着黑地用手摸到我脖子上柯铭的手,使劲地掰着,可是纹丝不动,王南迪哭声在我耳边徘徊,“张羡琢……”
不知道是我出现了幻听还是什么,我听到滚远的灯泡被皮鞋踩碎的声音,清脆泠然,接着,像是锋利刀刃割断了我面前柯铭的脖子,刹那间鲜血喷洒在了我的胸前,掐着我的那双手终于撒开了,缓缓跌落。
我大幅度地呼吸喘着气,王南迪还一头雾水,摸着黑地拍着我的后背嘴里问着,“发生什么事情了?张羡琢你还好吗?”
我的手在黑暗中被面前的人牵起,是熟悉的岩兰草与薄荷的香气。
“快走!他马上又要活了!”陆岭南左手牵着我,右手似是执着把长刀,刀刃划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三个还没走几步,身后便又传来了骨骼堆砌卡壳重生的声音,还有他嘴里呢喃的那声,“给我……眼睛.......哈哈……眼珠子给我!”
陆岭南出现之后,王南迪就再也没有和刚刚一样全程抓着我的手臂,就连话都没有再说一句,她明显对突然出现救了我的陌生人满是防备,继而连带着对我也起了疑心。
我能感觉到她在尽量跟上我的脚步,但也有在刻意地避免肢体接触,甚至是脚步加快走在了她以为是有驱赶怪物道具的我的右手侧。
车厢内还是一片漆黑,柯铭身体重组还需要一些时间,陆岭南拽着我快步往前走去,自动门经过了五轮,按理说应该是到了第十四号车厢了,此时除了碎碎的脚步声还有我们各自略带急促的喘气声,其他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王南迪……”我叫了她一声。
“嗯……”她也只是喉咙间迟疑不决地应了一个音节,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我确实没法和她解释,为什么明明只有五个玩家的游戏,突然多出了一个来救我的人,除了玩家这青荣湾号列车上也就只有NPC了,NPC为什么要救我?想来王南迪现在心里想的无非就是这。
“……跟紧我。”思忖后,我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句话了,意料之中,她回应我的只有脚步声渐渐。
快到第四天了,我必须得打起精神来,刚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的思绪还有些混乱,但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很重要的细节被自己忽略了,而这个细节,大概率能让我确定下来鬼的身份。
我们来到了第十五号车厢,自动门关闭后,陆岭南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我心领神会也悄声地往前探着,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好还是别引起被关在睡眠舱的列车员AG13的注意。这车厢本就比前面的长,我凭借着记忆算着距离,而一侧的王南迪走得更慢,第十五号车厢已经不再是和前面的车厢一样全是座位了,她试探着伸出手摸去,能摸到的只有面面散着凉意的墙。
‘快到第十六号车厢了,只要进了电梯就安全了……’我心里默念,却在下一秒听到身后的王南迪倒吸一口凉气,她脚步停在原地,竟抬手用骨节敲了敲睡眠舱的舱门,“这是……这是什么?”她话刚刚问出口,尾音被睡眠舱内关着的AG13吼声盖住,舱门隔音,这声音传到耳朵里只觉得异常沉闷,他拳拳锤在门上,‘——咚咚咚!’
我伸手向后方的一片漆黑之中抓去,抓到傻愣在原地的王南迪胳膊便把她往前拽,“快走!”王南迪像是失了心智,任由我拽着,半声未吭。
自动门开启,第十六号车厢,扑面而来侵入鼻腔的是阵阵浓郁的血腥味,王南迪整个人都在小幅度地发着抖,我只感觉她整个身子都软了,胳膊使不上一点劲,“振作点。”我回头对着她说,“快到安全的地方了。”她还是没有给予我任何回应。
走到车厢的尽头,陆岭南摸着黑按下了电梯按钮,轿厢门在两秒后徐徐打开,这狭窄四方空间顶部的光亮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待到王南迪适应了光线后,赫然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浑身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NPC列车长。她脚下像灌了铅般愣怔在原地,瞳孔睁大,胸口剧烈地起伏,我回头看着她小声地说,“走吧?”
王南迪听到我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包不住,悄无声地滑落到了下巴颏,此时此刻她的眼里满是恐惧与绝望,我见状松开了拽着她手臂的手。
陆岭南一直好脾气地按着电梯的开门键,虽神情淡漠,但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的电子女声又悄然响起,在这寂静车厢里她带着诡异笑意的尖细声音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各位旅客……咔……青荣湾号列车即将进入隧道,咔……时长三分钟……请旅客们做好咔咔……做好准备,倒计时5……咔……”
陆岭南闻声把我拽进了电梯,就在倒计时还有两秒的时候,我听到了从远到近逐渐清晰的‘哒哒哒’脚步声,这蜘蛛女走的速度极快,仿佛知道再迟几秒钟我们就会消失在车厢尽头般焦躁,王南迪也听见了这声音,她回头惊恐地看着身后那片黑暗,终于慌乱间抬脚踏进了电梯中。
轿厢门在即将关合时,蜘蛛女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中,她的脖子上此刻丁零当啷地带着一串眼珠子,这些眼珠子有些已经发黑溃烂,有些还是新鲜膨满像个玻璃球般。王南迪紧紧地贴着电梯角落站着,她目光死死地盯着陆岭南,我抬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一些,她却躲了过去,接着又撇过脸看着我,上下嘴唇碰着,嘴里在说着无音节的话,我蹙着眉读懂,她是在问‘为什么’。
轿厢门打开,二十四面屏幕皆是关闭状态,陆岭南先走了出去,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和我说,“第四天了。”我点了点头,回身朝依旧站在电梯里的王南迪挥了挥手,“出来吧,安全了。”
王南迪整个人缩着,磨蹭着从电梯走了出来,她眼睛四处打量着,大概在之前的游戏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让她一时间慌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把操控台前的椅子推给了她,“坐吧,休息休息吧。”她垂眸把椅子拉到了角落坐了下来,离我们远远的。
我这才注意到,在我离开这里时,原本是空无一物的长桌上,此时摆满了早就凉透了的饭菜,看样子一口都没动,陆岭南站在桌子边,正拿着筷子准备夹土豆块送到嘴里,被我立刻抬手制止了。
“冷了。”我说。
他看着我,满脸委屈,“一口都还没吃呢。”
“什么时候送来的?”我问。
“你走后就送来了。”他趁我不注意,端起汤碗往嘴边送,又被我无情拦下。
“那你不是有时间吃吗?”我走后过了有一段时间他才出现,按他这个吃饭的速度,整桌风卷残云绰绰有余。
“你走了,我哪有心情吃……”他直白地回我,我倒是没料到会是这个理由,又想到王南迪就在身后,这对话被她听到,更是解释不清了。
“得打电话让她再送一次。”陆岭南说完看了眼我身后的王南迪,“再多叫一份吧。”他补充道。
听到这话,我心里竟然瞬间有了一丝异样的感动,昨天还和他说他根本不在乎其他玩家,今天他都能想着给其他玩家点饭吃了,陆岭南见我露出笑意,像是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般,笑眯眯地便跑去给送餐的列车员打电话。
我走到王南迪的面前,蹲在地上看着她,她状态不是很好,面色苍白,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她双手抱胸蜷在椅子上,看样子并不舒服。见我靠近,更是本能地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张羡琢,我死到临头了是不是?你要不给我个痛快。”终于,她开了口,话语里满是绝望的哽咽。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是很安全的,我也并不是鬼。”我目光坚定地与她对视,“要不要打起精神,我们来复盘一下?”我提议道。
王南迪抿了抿嘴,想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首先,我觉得任务中的鬼,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鬼,而是我们玩家的对立面,我猜的就是那蜘蛛女。再是,我发现这个蜘蛛女有收集玩家眼珠子的癖好,林听予的眼珠子、顾明池的眼珠子还有柯铭的眼珠子都不见了,但是前两个人都是因为过隧道时没有遵守规定才被杀掉的,那么柯铭是因为什么?”我在脑内复盘着,不放过一丝信息。
“嗯,只有蜘蛛女出现时我们中不守规定的人才会死亡,那么柯铭确实死得很奇怪,不对,他根本就没死,他躺在地上的时候胳膊不是还动了吗?”王南迪抬手边揉脑袋边回忆说,“刚刚并没有进入隧道,柯铭的眼珠子为什么不见了?”王南迪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且,蜘蛛女出现时会有哒哒哒的脚步声,但是我们全程都没有听见。”我点头应和着说。
“你说得对。”王南迪说,她看样子放松了一些。
“柯铭和蜘蛛女一样想要玩家的眼珠子,柯铭会不会是蜘蛛女的分身?我是说,我曾经看过一部美国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有很多分身,分身受着主体的思维主导意识,那么如果柯铭是分身,他想要我们的眼睛就是受了主体蜘蛛女的影响。”我的心一瞬间剧烈跳动了起来,“柯铭倒地的时候,蜘蛛女并没有出现,那么是谁挖了他的眼睛,只能他这个分身自导自演。”
我又回忆起柯铭在我房间时和我说的那段话,“他之前找过我,说见到林听予走进了第八号车厢,又说听到蜘蛛女出现在他的房间中,这和我们所知道的蜘蛛女出现时间不一样,在我们这蜘蛛女只有进入隧道时才会出现,但在当时柯铭的回忆中,蜘蛛女是突然就出现了,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是在骗我,他还提议晚上和我睡一个房间……”说到这,我心里想着还好当时拒绝了。
“可是他也和我睡了一个房间啊?”王南迪抬头问,“我不是好好的?”她说。
“杀掉玩家只能在玩家没有遵守规定的情况下,和他睡一个房间,可能只是为了更好地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又或是,他觉得这样很有意思罢了。”
不是说了吗,鬼可是在很享受地玩这把游戏呢。
我站起身,腿有些麻,陆岭南依旧站在时钟底下,没有靠近我们一步,我走到他的身侧说,“我好像知道谁是鬼了。”
陆岭南偏了偏脑袋,眉眼微敛,笑意让面颊上的梨涡渐显,他看着我说,“就剩两天了,下次见又不知道得多久了。”
我心情不错,头微微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我抬头看着他,陆岭南这把游戏的样子,看久了也不是那么怪。算是个白净好看的中年人,尤其是在那副金丝眼镜的映衬下,更显得清冷俊秀。